九、人類公敵(2)

  我一時之間,除了瞪大了眼睛之外,實在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才好。
  過了好一會,我才道:「如果你的朋友這樣想,那麼,她一定誤會了!」
  田活皺著眉,很認真地想了一會,神情茫然:「我不知道。」
  從他的神態看來,他真的不知道,所以我也不再去逼問他,只是急速地轉著念。
  我想到,不管如何,有和幾乎全人類為敵的事在進行,我自然不可逃避。
  我本來就要去,如今更是非去不可!
  至於被當作是「人類公敵」的同路人,那是對方的事,總不成她怎麼以為,我真的會成為那類人了!
  我吸了一口氣:「好,那我們且前去,見了你那朋友再說。」
  田活歎了一聲,忽然喃喃自語了一句:「也不知道是禍是福。」
  我奇道:「你是在說誰?」
  田活沉聲道:「她。」
  我沒有再問,只等他說下去,田活有點不好意思:「你一定看出來了,我對她……有著……特殊的感情。」
  我點頭:「你愛她,愛得極深!」
  田活大是震動——竟然連續發抖,達一分鐘之久,顯然,他把愛意一直埋藏在心底深處,連自己對自己,都不敢說。這時,忽然被我一言點穿,所以才有這樣驚人的反應。
  他一面發抖,一面臉無人色地自己問自已:「我愛她?我愛她?我可有資格愛她?」
  我笑道:「任何人都有資格愛任何人,問題是在於是否能得到對方的愛!」
  田活抬起頭來問我:「我能嗎?」
  我道:「你真是問倒我了,我連見也沒見過她,怎能回答你這問題。」
  田活於是幽幽長歎一聲,其神態,一如初戀之中的少年人一般。
  我看他如此認真,不敢取笑他。而且,我也感到目前的一切,簡直亂七八糟之至,可以說和事態的正常軌跡,完全脫節,我根本無法知道有什麼樣的事發生。
  這一切,自然要等到見了公主之後,才能夠有答案了。
  田活沒有得到我的回答,神情變得沮喪之至。我只好安慰他:「你也別失望,至少她把你當朋友,是不是?我想,她不會有多少朋友。」
  田活立時高興起來:「是,是,她把我當朋友,至今為止,我可以說是她唯一的朋友——當然,在認識了你之後,情形可能不同。」
  我不禁啼笑皆非,我推斷公主「沒有什麼朋友」,是基於她「人類公敵」的身份——既然是公敵,那還有什麼朋友。
  可是,田活卻立刻那樣說,可知他也把我歸入人類公敵這一類了!
  我心中盤算著:那個公主,不知在進行什麼樣與人類為敵的勾當——我始終認為,她不可能真有什麼實際的大事做出來,因為就算她掌握了許多降頭師為她效力,或甚至於掌握了該國的全部軍事力量,也難以和全人類為敵。如果她真要發動那樣的「戰爭」,唯一的下場,也就只有慘敗一途。
  所以,我猜想,這位公主,多半是深宮寂寞,或者是受了什麼刺激,再或是其他的不明原因,所以患了妄想症。
  為了使藍絲和溫寶裕明白我這個看法,也可以使田活知道我是怎麼想的,我大聲道:「有一種妄想症,會把自己想得很偉大,無限制地自我膨脹,患這種妄想症,往往成為歷史上的丑角,那是嚴重的精神病。」
  田活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我不知道你是在說誰,不過,她不是!」
  田活說得很是肯定,我也懶得去反駁他,因為他根本不知道人家在幹什麼,就已肯定了,主觀之至,這當然是由於他對她情有獨鍾之故。
  我道:「我們走吧!」
  看田活的神情,像是有一樁劃時代的事,就要開始了一樣,挺胸抬頭,莊嚴神聖地道:「走!」
  我先讓他出門口,然後回頭一看,果然,套間的門打開,藍絲和溫寶裕一起探出頭來,向我作了一個「小心行事」的手勢。
  我也向他們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們把我的行蹤,告知白素。
  我和田活,一出酒店門口,就有大使館的車子在等著,上了車,我第一句話就問:「並沒有實權的公主,怎麼能隨便調動專供外交人員使用的交通工具呢?」
  田活道:「我不知道——皇室人員受到極度的尊敬,雖無實權,但是地位崇高,要辦些事,人人都樂於獻出服務。」
  我心中一動:「或許,會有人不以此為滿足吧!有實權在手,總比較好些!」
  田活轉過頭來,像看怪物一樣地看著我,道:「你這樣說,我看是小人之心,那是一個小國家,有了實權,又有什麼意思,我雖然不知道她在做什麼,但是卻可以肯定,她放眼全人類,不是一個小國家!」
  我給他直斥得有點狼狽,只好悶哼一聲:「真偉大,失敬了!」
  田活悶停了一聲,我又道:「以她現在的地位,想要動全人類的腦筋,當然只好想想,難以付諸實行的了!」
  田活長歎一聲:「我不知道!」
  說來說去,他仍然是「不知道」,真是莫名其妙,至於極點!
  田活也看出了我的不滿,他道:「你何必著急,見了她之後,她若是肯對你說,你就什麼也知道了!」
  我心想,就算「她」不肯對我說,我也非弄個水落石出不可。田活曾說對方和我見面,是冒了險的,不錯,事情既然讓我參加了進來,那是決計沒有半途而退的事,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總要有個了局——至少,猜王大師的頭不找回來,事情絕不能算完的!
  所以,在旅程中,我不斷地以各種方式,試圖在田活的口中,得到多一點資料,我在閒談中問:「你不覺得被我們當作了人頭大盜,是有點道理的嗎?」
  田活悻然:「一點道理也沒有。」
  我道:「那麼,皇宮中的那位,她為什麼對人頭感到興趣?」
  我這樣說,是「無中生有」的,我不說她有可能做過偷人頭的勾當,而直接如此說,以測試田活的反應。
  田活怔了一怔:「更沒道理了!」
《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