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人類公敵(3)

  我冷笑一聲,故作神秘,並不言語。田活焦躁起來,大聲道:「就算她是,也一定有理由,我相信她在做的事,是……是……是……」
  他一連說了三個「是」字,卻無以為繼。
  我倒很能體諒他,因為說下去,必然是:她在做的事,和全人類為敵。
  和全人類為敵的事,自然不光采之至,所以他也就說不下去了。
  由此可知,田活的心情,也很是矛盾,過了一會,他才歎了一聲:「衛君,我為什麼一定要你和她見面?實在,我也存有私心,因為,我也實在希望知道,她究竟在做什麼!」
  田活把話說到這一地步,那足可以證明,他的「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了!
  所以,我也沒有再追問下去,反倒和他討論起「她」的行為來,但也不得要領。
  而田活則告訴了他和她相識的經過,在五年前,那是田活在發表了一篇關於病毒的論文之後。
  田活在那篇論文之中,提出了一個論點。
  他說,為禍人類的病毒,種類不知凡幾,如今被人類發現的,不過萬分之一。他還假設,病毒這種生物,生命的方式,很是高級,超乎人類的想像之外,不單是只有生命力,而且,還有思想能力。只是人類不但對之所知極少,連對之的想像,也少之又少,所以,在人和病毒的對抗之中,人是處於絕對的下風。
  而且,直到目前為止,微生物學家只知道病毒的個體很小,但是可以小到什麼程度,卻並沒有正確的概念。
  一般對病毒的認識是:「一類沒有細胞結構,但有遺傳,複製等生命特徵的微生物。」
  這是任何微生物學教科書上,開宗明義,對病毒所下的定義。
  田活在他的理論中,對這種說法,提出了駁斥,他的說法是,人類的顯微鏡,即使是電子顯微鏡,也根本無法顯示病毒的細胞結構,所以就認為它「沒有細胞結構」,或者是,人類對病毒的特種細胞結構,根本就沒有認識,看到了也不認得,不知道那是什麼!
  而更重要的一點是,田活強調,病毒的微小,一般認為,小到能通過細菌過濾器,就以為它小得很了,但事實上,病毒的體積之小,超乎人類的想像之外,接近無窮小。就是因為它太小了,小到了人類的視力,不論通過什麼樣的儀器,都看不到他們的程度。
  正因為有太多的病毒太小了,小到了人無法看到的程度,所以人也就以為他們不存在。
  這是一種極危險的情形,試想,隱形的敵人,正在危害著人類的生命。
  田活也指出,生物學家、醫學家、病理學家,都要確認這一點,才能對許多莫名其妙的死因,恍然大悟,對一些束手無策的疾病,明白來因,著手對付。不然,在人和病毒的對抗中,永遠處於下風!
  田活在飛機上,把他當時提出的理論,複述給我聽,在話的時候,神采飛揚,很是興奮。
  他大概地說了他的理論之後,問我:「你有什麼意見?」
  我由衷地道:「太精采了,我毫無保留地接受——不過,我想,微生物學界一定不接受。」
  田活「哼」地一聲:「那些人,連起碼的想像力也沒有,不知道算是什麼科學家。」
  我笑道:「也不能太貶低他們的地位,他們的知識,來自教科書,來自實驗室,來自按部就班的教育,他們的腦子功能,只限於吸收他人早已發現了的知識,沒有創造想像的功能。所以,在他們有限的腦功能以外的事物,他們一概不能夠接受,他們只是小科學家!」
  我頓了一頓:「但人類之中,畢竟是有大科學家的。大科學家的腦功能,創新設想,能開闢新領域新天地,像你就是!」
  我最後的結論,令田活興奮得滿面通紅,他連連道:「你太稱譽我了!」
  我道:「從你的新理論來看,事實如此!」
  田活歎了一聲:「可是她說:你能想到這些,已經不容易了,可是,還差得遠!」
  那是田活的論文發表之後,不到一個月,忽然來一個訪客。
  那訪客約莫二十上下年紀,女性,膚色黝黑,亞洲人種,容貌普通,可是氣質高雅,目光晶亮,似能看穿人的肺腑。
  田活一見到她,就覺得她非同凡響,而對方也一見面,就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田活想要不相信,來人向窗外指了一指,示意他去看看街上的情形。
  田活起身,向街上看去,他的辦公室臨街,這時,他看到的是插有國旗的禮賓車,和開道的警車,那麼,公主的身份可以肯定了。
  田活雖然在他研究的課題上有著驚人的想像力,可是他卻仍然無法想像,自己的研究工作,和一個亞洲國家的公主之間,會有什麼聯繫。
  公主說出了來意:「我從別一種途徑,研究微生物,這個途徑,在我們的國家稱之為「降頭術」!」
  這還是田活第一次聽到「降頭術」這個名詞。在此之前,他對降頭術一無所知——事實上,直到如今,他對降頭術,一樣是一無所知,因為當他說到此處時,向我望來,盼我向他解釋。
  我想了一想,也只好搖頭:「降頭術的內容,太豐富了,其中有一部分,必然和細菌、病毒等微生物有關,可是它沒有理論根據,或者是它的理論根據太深奧,人所難明,但是確然和微生物有關。」
  田活還像是不滿足,我道:「我無法作進一步的解釋了!」
  田活歎了一聲,再說起他和公主第一次見面的情形。
《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