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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旦真是發了急:「我不能不急啊,天音在他們手裡,拖一天,則增一分險!」
  我道:「要不要聯絡一下朱槿?」
  也真是的,我多年來,處事也未曾如此被動過。
  白素道:「我去試一下,但是,我認為我們不應有任何心急的表示,要穩坐鉤魚船!」
  鐵旦對白素有信心:「好,聽阿嫂的!」
  這一等,又等了兩天,我看鐵旦自早上起,已不斷在抹汗,我也覺得等不下去了。
  那一天,等到上午十時許沒有等到人,卻來了一個電話,而且電話,也不是我們要等的人打來的,打的是我的一個極少人知的號碼,來電的是亮聲先生。
  勒曼醫院的亮聲先生!
  在電話裡寒暄了幾句,這個亮聲先生就道:「我們根據老人家的資料,詳細覆核了一下──替他算了一下總帳,算起來,他還有機會,可以說三句話。」
  我呆了一呆,大是一明:「什麼意思?」
  他道:「意思是,他生命中設定的說話次數,尚有少量的結餘,所以,他還有機會,在頭腦清醒的情形下,說到三句話!」
  我,一旁在聽著的白素和鐵旦,都不禁呆了!
  他們,竟然已把一個人一生的帳,算到了如此精確的地步!
  他又道:「一般來說,由於他曾作年輕十年的調整,他只有呼吸心跳的情形,比他正常生命延長十年,這說話的結餘,可以在任何時候發生,也可以使用特殊的方法,使之在特定的時間發生!」
  鐵旦大是緊張:「不必三句,一句就夠了,只要他說一句『放人』,這就行了。」
  我忙問:「是不是用了特殊的方法之後,要他說什麼,他就說什麼?」
  亮聲道:「當然不是,要說的話,還是由他思想控制的。」
  我望向鐵旦,意思很明白,你有什麼方法,使老人家說出你想他說的話來?鐵旦漲紅了臉。
  情形很容易設想,即使克服了所有困難,但怎樣才使得老人家可以使用帳上三句話的話來呢?(此段原文可能有誤)
  話由思想控制,也就是說,他思想只有說三句話的時間是清醒的,時間一過,三句話說完,他的帳目已經平衡,再也沒有機會了。
  在那麼短暫的時間中,就算鐵旦親自向他說明一切經過,也來不及,老人家口齒一清,一連串「這個這個這個……」下來,三句話就過去了!
  可是我看到鐵旦的情形,心知了對我的「半空城計」,一直不是很有信心,尤其是等了那麼多天,依然音訊全無之後,亮聲所說的情形,無疑是給了他另一個希望。
  所以,他雖然也同時想到了困難的程度,但是他也絕不肯放棄。
  我向他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鎮定一些,然後我問:「你所謂『特殊的方法』,是什麼意思?」
  亮聲道:「本來,無法確定他這三句話會在什麼情形下說出來,也不知道是三句一起說,還是分兩次或三次說。特殊方法,就是令他在一定的時間內,把這三句話,一下子說出來。」
  我又問:「那特殊的方法,很複雜?」
  亮聲道:「解釋起來很複雜,但是實行起來,卻比較簡單。」
  我「嗯」了一聲──世上任何事情,幾乎都是如此,我又問:「簡單到什麼程度?」
  亮聲道:「注射一種激素,刺激他的生命密碼的運作速度,也就是要他的生命密碼起作用,立刻算總帳,別再拖延。」
  我愕然:「這和人臨死之前,注射強心針的情形差不多!」
  亮聲道:「對,類似。」
  這時,鐵旦雙手掩住了臉,垂下頭去,因為他也聽出,在這方面的希望,等於零。
  我忙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一點,是不是可以隨時和你聯絡?」
  亮聲道:「當然可以!」
  通話至此結束,我轉過頭來,對鐵旦道:「老大哥,我們要正視現實,第一,我們無法接近老人家,替他注射激素。第二,就算有辦法接近他,進行了注射,他極有可能隨便說了三句話,就此結了帳。」
  鐵旦長歎一聲,抬頭向天。
  我剛想告訴他,其實不必太悲觀,我們的等待,不會白等,他是事關切膚之痛,所以特別緊張而已。可是我也覺得這樣說,太過空泛,難以使他安心。
《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