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白素道:「劫富,濟貧——有殘疾的貧人,得他們的好處者,不計其數。」
  我默然片刻,才道:「他們的堂口,名叫四巧堂,他們有哪四巧?」
  白素道:「你誤會了,這『四巧』二字,另有涵義。『巧』是諧音,和竅同音。人有七竅,他們由於聾、啞,少了三竅的功能,只剩下了四竅,所以,才稱自己的幫會叫四巧堂。」
  我道:「好心思,但不知為甚麼不叫四巧幫,或是四巧會?」
  白素對答如流:「正如你所說,創堂人的心思好。他的意思是,雖然人人都有七竅,他們只有其四,怛一樣是堂堂正正的人,不容其他人欺侮,要自強不息,這才取了一個『堂』字,是自勉自勵之意。殘疾人縱使有人同情,但終究不如自強重要。」
  我聽到這裡,對白素的所知之多,已大是歎服,但是我又不禁有疑問:「這麼一個冷門的幫會,何以你對之識之甚詳?」
  白素微笑,卻並不回答我的這個問題,我明知其中必然大有文章,古怪甚多,正想追問,忽然聽到警車的嗚嗚聲不絕於耳。
  其時,我們已將駛上通往機場的大道,面臨一個三岔路口,只見三條路上,都有大隊警車疾駛向前,分明是駛向機場而去的。
  路上的其他車輛,見了這種陣仗,都駛向一邊,減慢速度,有的乾脆停了下來。
  我一見這等情形,失聲道:「不好,機場中發生的事,遠比我們想像的嚴重!」
  白素居然好整以暇,糾正了我一個字:「遠比你想像的嚴重。」
  那意思是說,她早已想到事態嚴重,只是我後知後覺而已。
  我想起她在接到了良辰美景的電話之後,確然很是緊張焦急,可知她確然比我驚覺得早,所以我也無話可說。
  我非但沒有減速,反倒加快了速度,這時,後面有兩輛屬於警方的中型吉普車追了上來,想是嫌我沒有讓路,大響喇叭,以示警告。
  本來,我的車經過戈壁沙漠改裝,性能之佳,要高出追上來的車子許多倍,大可不加理會,加速前進,就可以把它們拋開去。
  可是,那兩輛吉普車其中的一輛,卻惡劣之至,在我還沒有來得及加快之前,竟然瘋了一樣,衝了上來,在我車尾,重重撞了一下!
  雖然我沒有即時讓道給執行任務的警車,有不是之處,可是警車的行為,也未免太猖狂了。要不是我在被撞之後,立時踏下油門,車子絕塵而去,再給他撞上兩下,怕要車毀人亡!
  連一向不動氣的白素,也不禁揚了揚眉,我「哼」了一聲:「趕路要緊,記得他的車號了?」
  白素點了點頭,我的車已駛上了通往機場的大道,只見前面,四輛警車,一字排開,阻住去路,同時有一大塊告示牌,上面寫著怵目驚心的紅色大字:「警方執行緊急任務,此路已封!」
  我只好停了下來,只有響著警號的警車,可以疾駛向機場。
  白素道:「大事情,聽聽收音機怎麼說。」
  一言提醒了我,忙打開收音機,恰聽到特別報告:「本台最新消息,機場發生大規模劫持人質事件,約有超過三百名人質,被一男兩女劫持,目的似是想阻止飛機起飛。警方特種部隊正在緊急應付,赴機場的路,已被封鎖,請駕車人士注意。」
  才聽到這裡,「蓬」地一聲響,一陣震動,我的車尾又被撞了一下。這一下,由於我的車停著不動,所以更是劇烈,若非我和白素的身手,懂得在緊急中如保護白己的身體,非受傷不可。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白素笑了一下:「不必教他怎麼做人!」
  我被白素一說,也立時心平氣和:「對,為甚麼要使他變得聰明?」
  說話之間,一個身形高大的警官,已經自吉普車上跳了下來,面目頗為英俊,可是有一股戾氣,那種不可一世的神態,正證明他內心的淺薄無知。
  他下了車之後,一伸手,一拳打在我的車頂之上,又立時一腳踢向車門。
  我剛想下車,調侃他幾句,另一輛警車疾駛而來,在車中傳出了一下呼喝聲:「你又在生甚麼事?」
  那警官一怔,一副憤怒之色,指著我的車:「我要拘捕這車的司機!」
  駛來的車中,一個穿便服的人下車,我一看到他,就笑了一下:「有人替我們擋麻煩了!」
  那下車的,不是別人,正是我所熟悉的警方特別工作室主任黃堂。
  他顯然早已認出了我的車子,也知道我在車中,所以急步向前走來。
  其時,那高個子警官已想拉開車門,拉之不開,對車子踢了幾腳,竟然拉出了佩槍,就待射向門鎖。
  堂搶過來,飛起一腳,踢向那警官的手腕。那警官看來高大威武,行動也如凶神惡煞一般,可是卻很是膿包,竟未能避開黃堂的這一腳,一下子被黃堂踢中,手中的槍,直飛向天。
  就在這時,白素倏地自另一邊車門穿出,一下反彈,上了車頂,在車頂上略一借力,躍起兩公尺高下,就在半空之中,把那柄槍接在手中,再輕輕巧巧,落下地來,當真是兔起鶻落,好看美妙之至。
  白素落地之後,把手中的槍倒轉,還給黃堂,笑道:「幸虧你及時趕到,不然,我當家的不識趣,只怕要成槍下冤魂了!」
  堂的神情尷尬之至,想道歉,又不知該如何說才好,想要責備那警官,但想必由於那警官實在太凶頑,朽木不可雕,罵了也是白罵,更不知如何開口。
  他脹紅了臉,一頓足,連聲道:「真是……真是……」
  這時,我也下了車,那警官在驚呆中定過神來,神色悻然,大聲道:「黃主任,我和你並無統屬關係。」
  堂冷冷地道:「上頭已命我全權處理此案,這兩位,是我請來相助的!」
  那警官傲然道:「哼,那我就帶人撤退!」
  堂道:「不,你那一部分人,暫時歸我指揮,這是命令!」
  堂說著,把槍向那警官遞了過去,那警官伸手去接。我看到白素中指一彈,彈出了一顆極小的砂粒,那警官才接槍在手,砂粒便彈中了他手腕上的「尺關穴」。那麼小的砂粒,白素用的力道又恰到好處,他可能連感覺都沒有,可是穴道受了力,卻令他五指,剎那之間,變得一點力道也沒有。
《雙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