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他才接槍在手,還沒有握緊,五指力道消失,自然那槍也跌落地上。
  他呆了一呆,哼了一聲,立即俯身去拾槍。白素的第二顆砂子,又已彈出,他身子還沒有直起來,槍又失手跌落地上。
  我已忍不住炳哈大笑了起來,黃堂先是一怔,接著也哄然大笑。
  那警官雖然凶頑,但並不笨,自然也知道了有人在捉弄他,可是卻絕無法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不過當然也可以知道和我們有關。
  所以,他向我怒視了一眼,又伸手去抓槍。
  我看他這一瞪之時,目光之中,竟充滿了怨羞,心中感歎,怎麼會有這等暴戾之人,實在令人反感。所以我趁他身子還沒有站直,疾伸腳在地上踢起了兩枚小石子,激射而出,射在他的腿彎處。
  這時,他如果站直身子,這一下未必能令他怎麼樣,至多覺出腿彎上略略一麻而已。可是這時,他正俯著身,身子本就向前傾,自行有一股力道在那裡,我這一擊,只不過是順水推舟,借他自身的力道,去對付他自己。中國傳統武術之中,最懂得這種利用,所謂「四兩撥千斤」者就是。
  那四兩如何撥得動千斤?只是由於千斤本來有千斤力在,被四兩因利就便,加以利用了而已。
  那警官一中了我的暗招,陡然之間,雙腿一軟,身子向前傾去。他還想穩住身子,不仆倒在地(這一點,也早在我計算之中),兩股力道一錯,全集中在腿彎上,所以雙腿一曲,身不由主跪倒在地。
  堂對這人,想必也絕無好感,因為他竟然在此際落井下石,呵呵笑著:「知錯就好,不必跪下行大禮了!」
  一句話,令那警官的面孔,脹得血紅。他手在地上一撐,跳了起來,握槍左手。看來,若不是他還有一絲良知,知道開槍對他自己的嚴重後果,說不定就向我們三人,亂槍掃射了。
  堂也看出了情形不對,一個箭步,擋在他的面前,喝道:「收起槍!」
  那警官臉色由紅而白,用力收起了槍,僵立著,一動也不動。
  我知道這類人的脾性,死要面子,一時之間,還彎不過彎來。最後的辦法,是當他不存在,所以我向黃堂道:「機場的情形怎麼了?」
  堂一揮手,突然冒出了一句令我和白素兩人都愕然的話來。
  他道:「良辰美景這一對活寶貝,這次闖大禍了,誰也保不住她們!」
  我驚訝道:「她們怎麼呢?」
  堂道:「她們和一個來歷不明的男子,劫持了超過三百名人質,要脅機場停止運作二十四小時,甚麼飛機都不准起飛。」
  我更是駭然:「你誤會了吧!.我們接到她們的電話,說是她們成了人質,要我們立即前去解救!」
  堂悶哼一聲:「可是我接到的報告是,機場警衛的武裝,全是被一雙身穿衣、來去如飛的美女解除的,難道會有錯?」
  白素道:「別在這裡爭了,去到現場再說。」
  堂提議:「上我的車,隨時可知最新的情況。」
  我和白素一躍而上,黃堂也跟了上來,一個年輕的警員駕著車。黃堂一上車就說:「報告最新的情況!」
  通訊儀中立時傳出了報告:「沒有大進展,被劫持者之中,有感到不適,需要就醫者,都被釋放。劫持者的目的,還未曾弄清,只是不讓所有飛機起飛。」
  堂道:「那一雙紅衣女子,是怎麼一回事?」
  報告道:「不清楚,她們動作快絕,和主要劫持犯是……一氣的!」
  我喝道:「說話要負責,有甚麼證明?」
  作報告的顯然不知道插言的是誰,猶豫了一下,才道:「她們……繳了警衛的武器,一起放在劫持犯身前,由劫持犯使用。」
  堂吃了一驚:「有多少武器被……繳去了?」
  報告的聲音苦澀:「單是自動步槍,就有三十二支之多,全上足了子彈。」
  我也吃了一驚——一個人如果手頭擁有三十多支上足子彈的自動步槍,那麼,劫持上千人,也足夠了!
  由此可知事態的嚴重,實是超乎想像之外。
  白素沉聲問:「請問清楚,兩個紅衣女子,究竟是甚麼角色?」
  堂照白素的話問了,報告有點遲疑:「不是很確定,她們自稱也是被劫持的,可是卻又一直在替劫持犯做事,不但幫他收集武器,而且,還幫他發號施令——」
  聽到這裡,白素打斷了話頭:「等一等,她們能和那個聾啞人溝通麼?」
  報告又遲疑了一陣:「也不能肯定,那聾啞人能使用的手語,警方的手語專家一點也不懂。可是,不准所有飛機起飛的要求,卻是兩個女子提出來的,她們說,那正是聾啞人的要求,也不知她們何由得知。」
  我不由自主,伸手在自己的頭上,輕輕拍打一下,因為事情看來亂成了一團,簡直是亂七八糟,到了難以弄得清的地步。
《雙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