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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時之間,難以下什麼結論,因為那日本女人的神態很安詳,她向我們一鞠躬之後,直起身,慢慢向前走來,同時,以很生硬,但是發音十分正確的英語道:「我是正村薰子,長崎科學研究所的所員。」
  我們三人仍然人發著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位正村薰子的好。
  薰子又向前走來:「你們,或者說我們,現在正在離地球極其遙遠的太空之中,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看到這太空船外面的的情形!」
  我們三人仍然像傻瓜似地站著,薰子在身中取出了一隻方形的盒子來,那盒子也是乳白色的,她在那盒子上,輕輕拍了一下。
  在我們面前的那堵牆,突然起了變化,先是一陣發黑,接著,所有的顏色消失,變成透明,我們透過這堵牆,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
  外面是極其深沉的黑色,或者說,是一種極深藍色,我們看到許多星,我從來也不曾在天空中看到過那麼多星。
  直到這時,我才說出了第一句話,我道:「地球在什麼地方?」
  熏子搖頭道:「看不到地球,十多年了,我總想看一看地球,可是看不到。事實上,我根本不知時間是怎麼過去的,可是我是地球人,我還有地球人的時間概念,我知道,我離開地球,已有十多年了!」
  我又轉過頭,望定了熏子,她的神態,仍然是那麼地安詳。
  她在光滑的地板上坐了下來:「我是被他們救起來的,如果沒有他們,我就是長崎原子彈爆炸的遇害者之一,而他們救了我!」
  如果是在地球上,我聽到有人對我說那樣的話,那麼我一定當他是瘋子。
  可是,如今在那樣的情形下,一切都變成是可能的了,我想問她,但是她卻道:「大家請坐,我知道大家心中一定有很多問題,我會將一切全說明白的。」
  我們三人,互望了一眼,都坐了下來。
  薰子用平靜的聲音道:「那天,我只覺得突然間,天地間什麼都變了,在我身邊的人,紛紛倒下,建築物像是紙紮一樣地崩潰,我的身子像是不再存在,當我又有了知覺時,我在這裡,我無法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直到後來,他們才告訴我,那是原子彈的爆炸,而我,則被一個壓縮的氣囊捲進了太空中,我直向太空中飛去,是他們在半途將我截住,救了我的。」
  我遲疑地問道:「他們……是誰?」
  薰子搖著頭:「我也不確切知道,他們是一隊科學工作者,他們的星球,還在很遠的地方,而這裡,是他們的一個工作站。」
  雲妮和余全祥緊靠在一起,我則緊握著拳。
  薰子又道:「我沒有見過他們,也未曾和他們交談過,我懷疑他們根本沒有『說話』這種能力,他們的思想交流,一定是用一種我們無法想像的方法進行的。」
  我苦笑著:「可是你剛才曾說,他們告訴了你原子彈爆炸等等的事?」
  「是的,那是我到這裡之後很久的事,我猜想,他們原來,可能根本不知道地球上有生物,直到在太空中截到了我,他們才開始研究我,他們曾給我看過很多報紙,記載著原子彈爆炸的事!」
  我望著薰子,她的樣子很誠懇,但是她所說的,仍然是無法令人相信的。
  然而,我又轉身向外望去,我所看到的,是藍得發黑,無邊無際的天空,和多得難以想像的繁星。有一點,倒是我能夠肯定,那便是,我們絕不是在地球上,在地球上,是不會有那樣景象的。
  薰子又道:「你們可能完全不相信我的話,但是我所說的,卻全是實話。」
  我又向余全祥和雲妮兩人,望了一眼,然後道:「請你說下去。」
  薰子道:「我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是沒有惡意的——」
  薰子的話還未曾講完,雲妮已尖叫了起來:「沒有惡意,將我們帶到這裡來,讓我們回不了地球,還說是沒有惡意?」
  薰子苦笑了起來:「我不是為他們辯護,但是,似乎不能怪他們,如果我們地球人的科學發達到了足以發現另一個星球上有生物,而這種生物的科學發展,又遠低於我們的時候,地球人會如何做?」
  雲妮仍然叫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卻並沒有像雲妮那樣高叫,因為薰子的問題,引起了我的深思。
  的確,如果地球人處在如薰子所說那種情形之下,那會怎樣?
  其實,那是不必深思的,這實在是一個十分淺顯而容易回答的問題,最最不能容納異己的生物,就是地球上的人!人對於人,尚且不能容納,尚且不斷因為歧見而殘殺,對於別的星球的生物會怎樣?一定會毫不猶豫,立時將之毀滅。
  比較起來,「他們」到現在為止,早已發現了地球上有高級生物,而「他們」只是拘禁了我們四個人,那不是已足以說明,「他們」是一種極其溫和,不想傷害人的善良生物麼?
  我歎了一聲:「薰子小姐,我同意你的說法,你或者還很感激他們,但是我們不同,我們在地球上,有著很快樂的日子,我們實在不想在這裡過日子,更不想像你那樣,多年不能回家!」
  薰子也低歎一聲:「我想他們會明白這一點,我從來也未曾見過他們,也沒有聽到過他們的聲音,但是多少年下來,我覺得,如果我強烈地思念什麼,他們是會知道的。」
《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