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緊張得幾乎不敢透氣,向洞口移動著,將到洞口,一矮身,便準備向洞口外衝了出去,但是在一剎那間,我卻犯了一個錯誤。
  我未曾想到,我一到了洞口,遮住了從洞口中射進來的光線,「亞昆」就發現我了!
  而「亞昆」的動作是如此之快,我根本還未曾衝出山洞,「亞昆」已到了我的背後。
  我並不是一個反應遲鈍的人,覺出「亞昆」已到背後。但是卻連轉過身應敵的機會也沒有,身後便已受到了重重的一擊!
  幸而我是彎著身,準備衝出洞去的,是以那一擊,只是擊在我的腰際,而不是擊在我的後背心。
  但是那一擊如此之重,令得我向前直撞了過去!
  我身手十分敏捷,在跌出山洞之後,打了一個滾,順手抄起一塊石頭,看到「亞昆」也衝出了山洞。
  在日光下看來,他頭頂上的四枚不銹鋼的螺絲,閃閃生光,可怖之極,我用力批出了手中的石頭,那石頭擊中了「亞昆」,將他的來勢阻了一阻。
  我奮力跳起,向前疾奔去,我受了「亞昆」的兩擊,才奔出六七步,又跌倒在地上,我喘著氣,我知道我非再跳起來不可,我大聲叫了起來,一面叫,一面又再度躍起。
  我一生之中,不知曾遇到過多少強敵,但是我卻從來也沒有如此之狼狽過。
  才一躍起,「亞昆」又已趕到了我的身前,我用力一拳向他擊去,但是別看他的手臂短,出拳之快如閃電,我才打出一拳,他的拳頭已先擊中了我。
  不但他的出拳快,而且他的拳頭有力,那一拳擊中了我的胸口,我聽到了自己肋骨斷折的聲音,人也整個向外跌了出去。
  在我跌出去之後,已到了路邊,看到一輛汽車駛過來,只向那汽車招了招手,便仆倒在路上,昏了過去。
  當我終於又醒了過來的時候,睜開眼,便知道是在醫院中。
  我的腰際、左肩和胸口,仍然隱隱作痛,我的面色一定十分難看,因為我看到白素坐在病床前,在抹著眼淚,而還有一個人在來回踱著方步。
  那人是傑克中校。
  我發出了一下呻吟聲,傑克中校立時停止踱步,轉過身來:「衛斯理,發生了甚麼事?你和甚麼人打過架?你怎會給人家打傷的?」
  白素也道:「是誰打傷你的,誰有那麼大的本領?」
  我苦笑著,傑克和白素都是知道我有著極好的武術基礎的,而我的傷,又顯然是徒手造成的,能夠勝過我的人,一定是了不起的人了!
  我苦笑了一下:「『亞昆」。」
  「你見到了『亞昆』,他是甚麼人?」傑克立時問。
  我再度苦笑:「他?我甚至不能肯定他是不是人!」
  傑克呆了一呆,用一種十分奇怪的眼光望著我,看他臉上的神情,像是他在懷疑我究竟是不是已醒了過來,還是仍然昏迷。
  白素也立即問:「你那樣說,是甚麼意思?」
  我忍住了疼痛,想坐起來,但是竟不能做到這一點,只得叫白素替我將病床的前半截抬起一些,好讓我躺得比較舒服。
  然後,我才將我如何聽到了一下聲響,追了出去,在山洞中見到了「亞昆」種種經過,講了一遍。
  我的敘述,令得傑克和白素兩人,呆了好半晌,所以我在講完了之後,仍然可以說出我的結論:「毫無疑問,一切全是『亞昆』造成的,實驗室和裴達教授住宅遭到破壞,那種破壞的程度,除了『亞昆』之外,根本沒有人做得出來,甚至裴達教授的死亡──「
  我講到這裡,略停了一停,傑克已叫了起來:「裴達教授也是『亞昆』下手殺害的!」
  我點頭道:「正是。」
  傑克的兩道眉,幾乎打成了結,他苦笑著:「照你的敘述聽來,『亞昆』是兇手,但是,卻還有兩個疑問。」
  我不等他將那兩個疑問提出來,便已經先講了出來,因為我知道,他心中的兩個疑問,必然就是我心中的那兩個疑問!
  我道:「第一,那『亞昆』究竟是甚麼?他是怪物?是外星怪人?還是和我們一樣的人?第二,既然從各方面來判斷,『亞昆』是兇手,那麼,為甚麼貝興國在被拘捕之後,非但不替自己辯護,反倒一口咬定他自己有罪呢?」
  傑克連連點頭:「是,就是這兩個疑點,實在難以解釋。」
  我已然感到十分疲倦,但是還有幾句話,非說不可:「最快解決問題的方法,是拘捕『亞昆』來查詢研究。」
  傑克道:「是,我立時派人去圍捕他。」
  我揚起了手:「中校,要千萬小心,不論他是甚麼怪物,他極危險,我的遭遇已說明了這一點,你要挑選身手最好的警員,要小心從事,更要警員不可向他開火,我們必須生擒他。」
  傑克握了握我的手:「我知道,衛斯理,謝謝你提供這許多線索給我,我會小心,事情一有進展,我立時告訴你,你好好地養傷吧!」
  傑克中校走了,醫生和護士接著進來,給我服食鎮靜劑,使我能夠徹底休息。
  第二天,傑克中校又來了,他的搜捕工作,沒有成績。第三天,第四天,傑克中校仍是一無所獲。
  傑克中校顯得十分沮喪,而我的傷勢,則已漸漸痊癒了,一星期之後,我已完全康復了。
  像我那樣喜歡活動的人,在醫院中躺了一個星期,那滋味實在不好受,我出院之後,第一件事,便是駕著跑車,繞著市區,用可能的最高速度,兜了一圈,去拜訪裴珍妮。
  當我看到了裴珍妮的時候,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裴珍妮顯然因為接二連三的打擊而變得憔悴,她的雙眼也變得呆滯,和以前判若兩人!
  我和她在會客室中坐下,她第一句話便道:「衛先生,我只怕自己已料錯了,興國真可能有罪,不然他為甚麼要自殺?他真是自殺的麼?他──為甚麼要犯罪?」
  從這幾個問題聽來,裴珍妮精神恍惚,已到極點,我自然得好好想一想,如何開始對她講話才好,因為她這時的精神狀態,經不起任何打擊。我吸了一口氣:「裴小姐,這些問題,我們竭力在探索,警方的負責人,已與我充分地合作,我想再問你一下,對『亞昆』這個人,你難道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麼?」
《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