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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我發問,那四人就道:「探險隊沿河的左岸前進。」
  這時候我也發現,河的左邊,多少還有一些可供人前進之處,而右邊的山崖全是峭壁,幾乎直上直下,別說是人,就算是猿猴,只怕也難以攀緣。
  真想不到還沒有正式進入山區,就看到了這樣的窮山惡水,真難以想像進入山區之後,會是甚麼樣的景況!
  在直升機飛進峽谷之後,特地降低了飛行高度,目的當然是為了可以把下面的地形看得更清楚,這一來,也就更加驚心動魄。
  只見接近三百公尺寬的河面,越向前越窄,水勢也就更急,在寬的河面上,河水已經像是沸騰一般,翻翻滾滾,等到向前去,河面收窄,水勢之急,簡直像是開了閘門的大水庫一樣。
  我心中想到,這樣的地形,可稱為天造地設的水力發電站的站址,卻沒有加以利用,真是可惜。
  直升機向前繼續飛,在河道漸漸收窄時,水流更是洶湧澎湃,濺起的浪花至少有一百公尺高,直升機雖然在空中飛,也像是隨時可以被浪花吞噬一般。
  世上頗有些人喜歡一種運動叫做「急流飄流」──用橡皮艇在急流中飄流而下。他們應該到這裡來試一試,看看結果會怎樣。
  在中國古代的記載中,常有形容形勢險惡的河流,說「連鵝毛都會沉下去」,而眼下的河水,我看簡直連空氣都會被奔騰的河水卷下去,直沉河底,再也浮不上來。
  張泰豐也看得目瞪口呆,他不住喃喃地道:「到這種地方來幹甚麼!到這種地方來幹甚麼!」
  而我一方面驚駭,一方面也更佩服典希微和其他探險隊員的勇氣。我們使用先進的交通工具在空中飛行,尚且不免感到驚心動魄,探險隊要在岸邊步行前進,別說體能上的困難,單是要克服心理上的恐懼,更不容易──這裡的地理環境是大自然的創造,而人和大自然比較,實在太渺小了!
  我估計這樣的急流大約有三十公里,到了河道最窄的時候,是看來自天上直瀉而下的瀑布──其落差並不是很大,不會超過二十公尺,可是其氣勢之雄偉,連號稱世界第一大的也瞠乎其後!
  看到了這樣的形勢,真難以想像再向前去,會是甚麼樣的情景。而前面的情景,確然完全無法想像。在經過了峽谷最窄的部份──大約只有十五公尺之後,前面豁然開朗,兩邊的山崖突然向左右分開,高山到這裡截然停止,變成了向左右伸展的千仞峭壁,至少伸展出去超過一公里,山勢才繼續向前。
  由於山勢起了這樣突然的變化,向下看去,河流已不復再見,看到的是一大片十分平靜、水波粼粼的湖水,藍天白雲倒映在水面上,美麗之極,和剛才那種險惡的情形比較,簡直是兩個世界。
  直升機在這時候轉向左,而且降低高度,我看到在這個「大湖」的右岸處,有一排每個大約五十平方公尺大小的平台,一直伸延向前,總數超過一百個。
  而到直升機降低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我更看清楚了這「大湖」的奇景。
  只見直升機機翼旋轉,激起水花之後,水下的鵝卵石就露出了水面,原來看到的那一大片廣闊的「湖水」,其淺無比,不超過十分。
  這樣的淺水,人如果涉水而行,水最多浸到腳踝而已。
  可以想像,當時探險隊在經過了艱苦的旅程之後,看到到達了這樣美麗、平靜像仙境一樣的環境,心情該如何舒暢。更可以想像好動的典希微,必然大叫著衝進水中奔跑,讓水花把她的身子包圍起來,形成動人的圖畫。
  我相信張泰豐地做同樣的設想,因為他現出十分陶醉的神情。然而那四人接下來所說的話,把我們想像中美麗的畫面破壞無遺。他們道:「我們早就發現這一大片淺水,風景絕好,所以在水面上設立了許多平台,供旅遊人士紮營。那班匪徒就在第十和第十一個平台上,偽裝露營人士,等待探險隊的到來,向探險隊進行突然的襲擊。」
  在這樣風光美麗的環境之中,探險隊又是處於經歷了艱苦旅程之後的歡愉和鬆懈的情緒,富有戰鬥經驗的匪徒突然展開襲擊,簡直是毫無人性的屠殺。
  和眼前這種仙境一樣的環境對比,匪徒的這種行為,真是醜惡到了極點。
  這時候直升機已經降落──直接停在水上。
  我和張泰豐都能不立刻下機──我們正在想同一個問題:在這樣情形下,探險隊遭到了伏擊,不論從哪一個角度來看,都萬無幸理。他們應該連拿起武器來的機會都沒有,就會遭到屠殺!
  可是結果卻是匪徒全軍覆沒!
  這其間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情,才形成了這樣完全顛倒的結果。
  而我在試圖尋找這一個問題的答案時,突然想到事情和三個匪徒搶銀行,在模式上十分近似──都是應該被殺死的一方沒有死,而佔盡了優勢的一方卻莫名其妙地死亡。
  那四人中的兩個先跳下直升機,還有兩個顯然在等我們下機,我向他們道:「照情形看來,好像不應該有槍戰,因為匪徒展開攻擊,探險隊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
  那兩人回答:「照我們的分析,也應該如此。可是在事情發生的時候,除了探險隊和匪徒之外,並沒有任何其他人。所以除了探險隊之外,沒人知道當時情形究竟如何。」
《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