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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吸了一口氣,和張泰豐一起下機,水只浸過腳背,向前走,水下的圓石很滑,而且下了水才知道,這一大片水,水流其實也很急,只不過因為水面實在太遼闊,所以才看不出來。而這一大片水都流向一個狹窄的出口,這就形成了出口處的洶湧水勢。
  先下機的兩個人已經登上了平台,平台高出水面大約一公尺。當我和張泰豐接近平台的時候,可以看到在兩座平台上,還有沒有洗刷乾淨的血跡,血跡的範圍很大,看來觸目驚心。
  從平台上的血跡來看,很容易可以推測出當時的情形是:探險隊到達,在平台上的匪徒向探險隊襲擊。
  照說探險隊在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根本難以反擊,可是匪徒卻在平台上中槍死亡。
  我跳上平台,向四人問:「匪徒中槍死亡,是由於探險隊的反擊嗎?」
  四人道:「當時的情形如何,沒有人知道,不過對死亡匪徒解剖的結果是,使匪徒死亡的子彈,全部都出自匪徒所使用的槍械。」
  對於這樣的回答,我並不感到特別地意外,我再間:「匪徒全部自殺?」
  四人回答得相當小心:「應該說是在兩個平台上的匪徒,忽然之間互相射擊的結果。」
  我和張泰豐互望了一眼,心中所想的都一樣──匪徒互相射擊死亡,這種異常的情形,和銀行搶匪自殺,也可以說是同一模式。
  也就是說,在這裡發生的事情,和銀行中發生的事,屬於同一性質。
  這一點,是我們前來的時候所沒有料到的。我感到要立刻和白素聯絡,因為這個發現,對她調查銀行中發生的怪事有很大的啟發和幫助。
  我看到張泰豐的神情很焦急,我知道他的心裡只記掛探險隊的下落,其餘的任何事情,他都不會放在心上。
  我來到他的身前,沉聲道:「探險隊的失蹤,我認為和發生的怪事,有密切的關係,弄清楚為甚麼會有這樣的怪事發生,也就可以瞭解探險隊為甚麼會失蹤。」
  張泰豐語帶哭音:「我知道!可是,是不是可以立刻去尋找他們的下落,不要再耽擱時間。」
  原則上我也同意張泰豐的說法,我一面取出行動電話,準備和白素聯絡,一面四向瞭望,設想探險隊在發生了這樣的怪事之後,行動的方向。
  在進一步看清楚了周圍的環境之後,我才明白剛才那四人為甚麼說我到了現場就會知道何以他們搜索的時候,不能肯定探險隊從哪一個方向離開。因為四周圍全是水,當然探險隊在前進的時候會留下痕跡,可是在急速流動的水沖刷之下,也就甚麼痕跡都消失不見了。所以他們才要從四個不同的方向出發去搜索。
  我迅速地設身處地設想探險隊在事情發生之後會採取甚麼樣的行動。
  當然他們會對匪徒的行為感到極度的詫異,他們的第一行動當然是向總部報告。
  他們向總部的報告是「發生了槍戰」。然而事實上匪徒並沒有向探險隊開槍,而是自己互相射擊。所以應該並不存在探險隊和匪徒之間的「槍戰」。
  我估計探險隊之所以如此說法,是由於當時的情形十分混亂,使得探險隊無法正確的判斷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情之故。
  試想當時探險隊來到了這一片水面,正處於歡樂氣氛之中,忽然槍聲響起,他們直覺地感到受到了攻擊,在慌亂之中,拿起武器反擊,這種情形對他們來說,自然就是槍戰。
  而「槍戰」不會維持太久,他們立刻就發現先發動襲擊的匪徒都已經倒在平台上。
  由於他們並不知道平台上的匪徒自己互相射擊死亡,他們開始時一定以為是他們反擊的結果。
  他們在以為自己大獲全勝之後,應該曾經去察看死亡的匪徒,在這裡有一個問題是:當時探險隊是不是發現匪徒是自己互相射擊而死亡的?
  我在設想的時候,一面想,一面把我想到的說出來,張泰豐和那四人都聽著。
  等我說到這個問題時,張泰豐沒有特別的反應,那四人卻立刻有了回答,他們的回答是:「探險隊應該沒有發現匪徒死亡的真正原因,而認為匪徒是在槍戰中死亡的。」
  我再問:「為甚麼?」
  他們進一步回答:「匪徒所使用的槍械和探險隊的相同,不經過彈道研究,很難判斷令匪徒死亡的子彈出自哪一方面的槍械,所以他們最多對事情感到懷疑,而不會知道匪徒是自己互相射擊致死。」
  四人的回答極有條理,而且和我的設想大致一樣。
  不過我還有疑問:「在事情發生的時候,探險隊員和匪徒之間的距離不應該太遠,雖然當時很慌亂,可是總應該有探險隊員看到平台上匪徒互相射擊的情形。」
  四人道:「本來應該如此,可是據探險隊的報告說,當時這裡正有大雷雨,這一帶很容易有雷雨,雨勢大,視野弱,就算最近距離,也看不清楚了。」
  聽他們這樣說的時候,我自然而然抬頭向天上看了看,只見四下烏雲正在迅速地展佈,在烏雲之中,電光隱隱閃動,隆隆的雷聲也開始傳來,剛才還是藍天白雲、風光明媚,剎那之間風雲色變,整個天色都黑了下來,人站在那一大片水面上,在感覺上頓時變得傍徨無依至於極點。
  然後是忽然一連串震耳欲聾的霹靂,加上強烈之極的閃電。
《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