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難道他不明白,世上有訣別這個詞嗎?

自從許灼身體力行的向我表達了他對我的喜歡是真心後,我開始更沉溺於同他的這段關係,不過讓我糾結的是,裴明珠同他有些水火不容。

我們這一生最不可或缺的有那麼兩個人,一個是你在快樂時第一個想起並想與之分享的人,一個是你所有的悲傷時刻,都想對方陪你一起共度的人。而很不巧的,當時的許灼和裴明珠就分別擔當了這樣左右手的角色。而他們之間的不和諧,等同於要我自卸胳膊。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在痛苦和快樂中垂死掙扎。

說起他倆的恩怨,這又得兜兜轉轉回到《斗魚》上。我一度覺得許灼給我的感覺很像裡面的張勳傑,所以我固執地拉著唾棄偶像劇的他再次將《斗魚》看了一遍,當時裴明珠也在旁邊。屋外天光明朗,間或有幾聲蟬鳴傳進房間,電視裡在演紅豆被人活活打死,阿奇回憶著和紅豆在一起的日子,幡然醒悟痛苦不堪,誓要報仇。

雖然已經對情節甚至台詞都倒背如流了,但那時我和裴明珠依然沒有忍住,我矯情的潸然淚下,明珠比我抗擊打能力強,只是紅了眼睛,唯有許灼很淡定且莫名其妙的掃了我和明珠幾眼,大概是想著對我質問的話我會找他鬧脾氣,所以他看著我欲言又止,最終又硬生生將頭朝著裴明珠的方向說話。

這人真2,人都死了裝什麼B啊。

瞬間,我感覺裴明珠的小宇宙在熊熊燃燒,我說過,張勳傑是她的偶像,兩個人立馬開始廝殺。裴明珠反駁,你懂個屁!像那種情天恨海至死不渝的感情你永遠都不會理解!

聞言,許灼也炸毛了,他慣性地呸了一聲道。

情天恨海個屁!至死不渝個屁!我就奇了怪了,為什麼那麼多人都喜歡玩失去後才懂得珍惜?難道他不知道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是今生的最後一句,難道他不知道,這世上有個叫訣別的詞嗎?!

我得承認,我從來沒有聽過許灼說那麼有深意的句子,而且說得那麼順其自然。我忽然發覺自己真的喜歡對了人,我開始將他美好化,我覺得,能夠說出這樣道理的人必定癡情,所以我極有可能就是許灼的終身不遇。

後來,他倆吵了個誰輸誰贏我沒有印象,總之是從那次開始,他們碰面必互翻白眼。

其實我知道,除了許灼處處言語上不饒人以外,明珠容不了他的原因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一個,那就是我。

那已經是高二末尾,面對即將滾滾而來的高三,大家都開始收心,老師也變得草木皆兵。說實話,除了體育,我的成績不算差,勉強能在年紀上維持在25名以內,明珠比我好,雖然我和裴明珠瘋鬧慣了,但是關於功課,我們一直沒有落下。但自從許灼融入我的生活以後,我的名字就快速滑出了前50,為此我還和裴明珠鬧過彆扭。她要我適當和許灼保持一點距離,不要經常在一起。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十分嚴肅,所以我有些緊張,那感覺就像是我把決定要結婚的男朋友帶回家,而父母言辭令色的告訴我絕對不可以和他在一起。於是我一下就委屈了,在她面前哭得眼淚鼻涕滿臉,誓向瓊瑤女子看齊。

在空蕩蕩的教室,最後一排,我拖著她的手說明珠啊,我做不到啊,沒有他我就覺得生活中失去了氧氣,一天見不到他我就活不了啊,你叫我遠離他簡直就是叫我去死,噢,不,是行屍走肉生不如死啊!

整個教室只聽見我的嚎叫,至今似乎還有回音,縈繞在耳旁。

曾經我以為,失去一個人就是生不如死。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其實真正刺骨的悲傷,是道不出原因說不了始終,甚至是流不出眼淚的。我把生不如死這個詞看得太輕微了,所以後來,它才在最適當的時機狠狠給了我一個耳光,來提醒我它該有的重量。

面對我的堅持,裴明珠好半晌沒有接話,她的面龐隱在黃昏晚霞裡,難得的溫柔。看她久久不鬆口,我開始怕她最終非要我做出選擇,所以我學會了先發制人。那個時候,我生日將近,所以我想到什麼就逮著什麼說。

大不了未來三年,我不需要生日禮物並且免費請你吃大餐!

好半晌,她才抬起眼睛看我,最後恨鐵不成鋼的回,成交!

其實我知道,她只不過是不想要我為難,所以才妥了協給我一個台階下。意識到這一點,我嗚嗚嗚哭得更厲害了,死抱著她就是不放。

我依稀記得,她的發尾軟軟地掃在我脖子上,海飛絲的味道撲鼻而來。自那以後,我也開始用海飛絲,永遠用海飛絲,因為潛意識裡,那味道,讓我心安。

我18歲生日那天,許灼神神秘秘地送了件禮物給我,我打開來看,是一款蝴蝶懷表,長長的銅色鏈子,通體都帶著復古的味道。我問他,為什麼送我這個,他說,用時間把你拴住。

不知道為什麼,聽見他說這句話的第一個反應,我不是感動,而是突然笑場了。大概是我覺得,這樣浪漫文藝的話從他嘴巴裡說出來,真的是有點不倫不類。想像一下,他蹲在小區裡的花壇旁,一邊自認為帥氣的瞇著眼抽煙,一邊說,我想用時間將你拴住。到底是要雷焦多少人。

所以最終我笑了,捂著嘴道,許灼,如果以後你一事無成的話,可以考慮將這句話的專利賣給鐘錶公司。

不過,當許灼拽模拽樣地將那塊懷表戴上我的脖子,我就再也沒有將之取下。我怕它遇水會氧化,所以還特意跑去問了許灼這懷表是什麼材質的,會不會生銹。他當時特別鄙視的睨我一眼。

夏平安,我要麼不給,要給就給最好的。

但是對他的所有話,我一向只判斷好不好聽,不判斷真假。因為許灼的家庭我知道,他媽在他5歲的時候就跟著別人跑了,他爸是那塊片區出了名的大流氓,成天三五四群地打架鬧事,但是這群人也有市場,比如哪家店面老版看不慣對面那家和自己搶生意,於是他爸那群人就派上用場了。所以許灼是被他爸這個大字不識幾個的人,用真正的血汗錢養大的。

當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以從小的教育就告訴許灼,暴力能解決許多問題,甚至是錢不能解決的問題。

《等一寸日光來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