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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我都已經在阿千這裡待了四天了,我拒絕跟阿千去明野的店裡,因為我感覺去了的話很對不起宋從限。在阿千去跟明野約會的時候我就窩在她的宿舍裡看小說或者去網吧論壇裡灌灌水。

這天下午,我在網吧裡待著實在是無趣,跑回宿舍一看,一個人都沒有。我無聊地在宿舍待了半個小時後,決定去找阿千。

我來到明野的飯店,服務小姐帶著職業的微笑告訴我:「你朋友跟我們老闆在樓上休息室裡。」我想起服務員在衛生間說阿千的話,頓時對她一點好感都沒有,我冷漠地點點頭徑直地向樓上走去。

休息室的大門半掩著,當我站在門口的時候一眼看見阿千正和明野倒在沙發上打鬧,他們摟著對方的脖子,誰也不肯丟手。我聽到明野甜膩地叫著:「寶貝!寶貝!你真是太可愛了!」我打了個冷戰,掉頭朝樓下走去。快到樓下的時候,我看見一個身穿白色風衣,繫著綠色絲巾大約二十五六歲的女孩走進來,門口服務小姐賠笑著攔住她:「小美姐,老闆他……他有事!」

「沒關係,我上去等他!」女孩的聲音很溫柔。

「可是……可是,老闆他……他現在不在……」服務小姐為難地說。

我明白了,這女孩一定是明野的那個未婚妻。小美皺著眉頭說:「你這麼攔著我幹什麼?明野他……是不是正在跟別的女孩在一起?」

服務小姐頓時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只好尷尬地笑笑,沒有說話。

小美的臉上是一種淡定的神情,她微笑著對服務小姐說:「那我在樓下等他,就不上去了!你給我泡杯茶,然後幫我上去叫他下來!」說完,她逕自走到沙發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一本雜誌看了起來。我暗暗佩服這女孩的氣度,佩服她的這種滿不在乎。也許她是胸有成竹,非常的自信吧!相信自己的男人有分寸,最終會回到自己身邊的。

我默默下樓,朝門外走去。這天,我不知道阿千是怎麼和小美對面的,反正當她回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她氣呼呼地推開宿舍門,拿起桌上的杯子咕咚咕咚大口地喝著冷開水。我說:「天涼,喝點熱水吧!」

阿千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嚷道:「氣死我了!那女人!」

我淡淡地問:「怎麼了?」

「你說,那女人,看到我和明野牽手從樓上走下來,她居然一點都不生氣,還微笑著對明野說明天去K歌……」

「那你覺得她應該怎麼樣?」我反問她。

「她起碼應該表現一下生氣吧!她這樣擺明了是侮辱我,不把我放在眼裡!」

「也許,她只是相信她的男人玩玩而已,玩累了的時候永遠會回到她的身邊!」

阿千瞪大眼睛看著我:「喂,我說小舞,你這是什麼意思?她的男人?憑什麼他是她的男人?你給我說清楚!」

「阿千,不管你承認不承認,她是先來的,你來晚了。我想在這之前,他們的感情已經經過時間的洗禮,所以,她很自信!」面對阿千憤怒的表情,我不為所動繼續打擊著她。

「小舞,你是存心刺激我對不對?」

「不是!我只是對你指出你所看不到的而已。阿千!聽我一句勸,別任性了好不好?人家才是他的女朋友,你算什麼啊?」

「哈!真是好笑!明野愛我,我也愛他!他根本就不喜歡她!他喜歡的人是我!」阿千激動得叫起來。

「笑話!不喜歡她?不喜歡她為什麼要訂婚?不喜歡她為什麼一直不肯分手?阿千,你太任性了!我們不算什麼好人,我們可以什麼都沒有,但是,我們不可以沒有良心!良心你知道嗎?那麼好的感情你不要,為什麼偏偏要奪人家的男朋友?做人要講良心!」我走到她面前,狠狠地擺動著她的身體。

「隨便你怎麼說,我愛他愛定了!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即使是失去你所說的良心,我也要愛他!」阿千倔強地說,她冷冷的語氣讓我頓時感到憤怒,我冷笑著說:「哼哼,真是癡情啊!那好,證明一下你偉大的愛情,讓我看看你愛他的決心有多大。我認為割脈是最需要決心的……」

「好,那我證明給你看!」阿千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拎起桌上的玻璃杯摔碎,然後撿起一塊碎玻璃猛地向手腕割去,頓時血如泉湧……

我驚呆了,阿千和我這麼多年的感情了,現在居然為了一個男人這樣對我。我感覺頭一陣暈眩,不知所措!這時候,阿千的舍友正好回來,見到這種情景立刻驚叫起來:「怎麼這樣啊!快,快摀住她的傷口!」

我這才反應過來,脫下外套摀住阿千的傷口……當阿千被眾人抬上救護車的時候,我愣愣地站在樓下看著救護車載著阿千呼嘯而去。一種揪心的感覺蔓延開來,眼眶裡的熱淚灼傷了我的眼睛。我心裡痛痛的悶悶的,無處傾瀉的氣流,鬱積著,最終只能從眼裡溢出,我說不出話來,血液在全身膨脹。

我拖著沉重的腿,來到外面公用電話亭裡撥通馬龍的電話:「馬龍,我現在在巢湖……嗯,給我匯兩千塊錢來……我急用!」

「小舞,你怎麼啦?你的聲音聽起來不對勁!怎麼這麼虛弱?」馬龍焦急地問。

「別問了!盡快給我匯啊!」說完,我掛了電話,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奔往醫院。醫院陰冷的空氣和來蘇水的氣味讓我幾乎窒息,當得知阿千沒傷到大動脈的時候,我終於放下心來。望著阿千蒼白的臉,我心裡難過得說不出話來,眼淚泉湧而出,我實在無法再在這裡待下去。

我躲到外面在走廊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茫然地望著走廊來來往往的腳步,突然注意到阿千的手機正拿在自己的手上,於是我用她的手機給明野撥了一個電話。電話在響了很長時間後依然無人接聽,最後,一直就是「您所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好不容易明野終於接了電話。我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那頭明野迅速地說:「我現在有事,等我閒下來給你電話啊!」說完就掛了,我又撥打,他接通後很不耐煩的口氣:「你到底怎麼了,我現在都焦頭爛額了。她在生氣,跟我吵架呢!等我有空了再給你電話啊……」

「阿千割脈了!」我打斷他的話。

「什麼?你說什麼?你是誰啊?她的電話怎麼在你……」電話那頭,明野悶悶地說。

「我說阿千她割了手腕了!」我冷冷地打斷他的話。

「啊?不會吧!她怎麼這麼傻?唉,我現在真的有事,你先幫我照顧她吧,等我忙完了馬上去醫院!」我還想說話,明野已經掛了電話,我憤怒地閉上了眼睛,心裡又痛又急!王千,這個男人值得你為他割脈嗎?

下午四點的時候,我去自動取款機上取出馬龍匯上的二千塊錢後,來到醫院把錢交給了一直陪在阿千身邊的舍友們就離開了醫院。我回到阿千宿舍收拾好行李,打了輛車到火車站。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阿千,我想這個時候她也一定不想看到我。有她那些細心的舍友們照顧著她,我很放心。

夜裡三點多,我到達寧波,馬龍在火車站接我。

他冷得直哆嗦,看見我立刻焦急地迎了上來:「小舞,你怎麼了?我真害怕你出了什麼事情呢!怎麼突然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我虛弱地說:「那錢,我慢慢還給你!」

「別,你什麼時候借錢還過我?你現在這樣說我還真彆扭!」馬龍接過我手上的行李,見我臉色不對勁就沒再多問。我們默默地站在馬路邊,招著出租車。街上的出租車很少了,好容易來了幾輛都載了客,終於攔了一輛,上車後,我們一路沉默直到學校。

第二天,小牛來到我宿舍的時候,我正在椅子上怔坐,凝眉思索著最近發生的一切。小牛在我對面床鋪上坐了下來,我們沉默了半天。小牛歎了口氣,黯然地說:「我都知道了!宋從限又去了阿千那裡!」

「哦!」

「阿千太任性了!」

「嗯!」我站起來給小牛倒了一杯開水。

小牛用手捋了捋頭髮,面無表情地說:「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不愛宋從限為什麼不放過他?受傷難過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想起了他!開心的時候就不知道把他忘到什麼地方去了,我真納悶,為什麼宋從限就任由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呢?」

「他愛她!這就是最好的理由!」

「可,我真的看不下去了!」小牛微微低下了頭,表情有些陰沉。

「看不下去能怎麼樣呢?不管怎麼說,我們三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不管發生什麼,我們之間的感情不會變化的!」我略一定神,抬起頭來望著她,毅然地說。我不知道怎麼跟小牛說出自己心裡的感受,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我不希望我們之間的感情發生任何的變質。雖然,阿千的任性深深地傷害了她自己,也深深地傷害了我。

《流年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