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做自己

我不知道別人如老師、學生、朋友、同事怎麼評價我,但是作為一個平凡人,我覺得我有我的堅持。

晚上看到學生領畢業證的照片,我遂想起我讀大學時候。那時候我其實沒多少計劃,就是喜歡讀書,至少讀了兩百本,畢業考研名列前茅但沒考上,然後工作當高中老師。再次考研就是為了做學問,調劑考上了。在大學裡,我有一種回家的感覺,很瘋狂地讀書、做學問。讀碩士的結果是期間寫的文章大概有20萬字。這支撐了8年,完成了碩士、博士和評副教授的發表文章任務。在找到工作和考上博士之間,我選擇了讀博士。讀博士就是想進大學教學、做研究,盡快上一個台階而不像碩士那麼慢。

應該說,我真正有計劃是從博士畢業工作後開始的。我希望盡快評上副教授、教授,在40歲以前讀個在職博士後。這說來似乎容易,其實不容易,說不容易,其實也不是很難!因為熱愛,我也不覺得痛苦。其實這不算什麼,也不是炫耀。我是個平凡人,比我有才華的人多如牛毛,我只是說說我的經歷罷了。比起懶惰的人,我是勤奮的;而我的博導和博士後導師比我勤奮,比我聰明,他們的成就,我遠遠不及。

人到中年,應該堅持做自己。碩士時候的老朋友對我的評價是「堅持做自己」,並且把這句話作為他的座右銘。我中學時候的老朋友也有同感。有位老朋友說我是「熱心人難做冷心事」。我的老師指出缺乏功名心是我前進的障礙。有位初次見面的師長說他會看相,覺得我「很內斂,有靈氣」或曰「虔誠」。同事和學生對我的評價,我不清楚,負面評價我更不清楚。其實無論什麼評價,對於人到中年的我來說,已然不重要,即使是負面的評價,也不重要。難道這個世界存在著只有正面而無反面的東西嗎?不存在。別人評價是別人的事情,做好自己才是自己的事情,別人那麼多,自己只有一個,你管不住那麼多別人的那麼多張嘴,但是你不做好自己,不反思自己,自己就樹立不起來。

但丁有言:「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西方還有句諺語,是「讓我錯下去」,這不是說犯罪之類的錯誤,而是堅持做自己,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對世俗社會的庸俗功利主義價值觀進行反思,追求有態度的生活與有方向的人生,在「過日子」的同時也觀賞風景。我想我作為一個農民的孩子,從無到有,即使重新從有到無,我也相信我會重新擁有。這也應該是每一個敢於面對挫折的人的態度。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得得失失很正常。我們遭遇挫折其實相當於走路遇到拐彎。道路不可能永遠是平坦的,有拐彎的路途可能讓我們一時找不到方向,看不到風景,但是你只要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會觀賞到其他的風景。所謂「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是這個道理。無論對事業還是其他,概莫能外。

人到中年,應該學會更真實。敢於面對自己真實的內心,敢於面對這個真實與現實的世界,故此我喜歡思想深刻的真實的人魯迅和癡迷執著的純粹的人沈從文。我忽然發現其實所謂現實世界只是表象,它影響不了你多少,至少它改變不了你的精神世界,佔據不了你的立足點。你站得穩,所以有力量;你站得正,所以有正氣;你站得高,所以看得遠。

人到中年,應該學會平淡。大學時候背誦的《菜根譚》,其中有「醲肥辛甘非真味,真味只是淡;神奇卓異非至人,至人只是常」的句子,我感受深刻。我要做到的就是「不爭有為,寧靜清越,冷眼深情,淡泊敢干」。記得大學畢業後當高中老師,一位同事看到我桌面上貼著的「寧靜清越」幾個字,說「這個世界那麼浮躁,你怎麼寧靜?」我說:「世界是否浮躁是世界的事情,而我能不能寧靜則是我的事情。」另一個同事則說:「他和我們不是一類人,肯定會走的。」想想那時候我也太狂,太真,年輕氣盛,是無意識的。現在我對此只是淡淡一笑,在淡淡一笑中也許有苦澀,有無奈,有謙虛,但肯定少不了我的真性情。以後如何?少說多做,做得更好。「假話全不說,真話不全說。」

所以,當有些學生說向我學習的時候,我淡然地說:「堅持做自己!」

《青春,就是用來追問的:一位大學老師的答問日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