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聲譽雀起 欲登寶座

    1. 艾森豪威爾熱潮
    1945年11月至1947年2月,艾森豪威爾擔任軍隊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一職。這期間,形形色色的政客紛紛盤算著利用這位馳名將軍的名字進行最冒險的政治賭博,而賭博的籌碼則是白宮。
    形成艾森豪威爾熱潮的突出原因之一,是艾森豪威爾從來不表示他喜歡哪一個政黨,甚至連他最親密的朋友也無法探知。民主黨人和共和黨人都很容易把艾森豪威爾那樣受歡迎的人看作是自己黨的黨員。艾森豪威爾將軍小心翼翼地避免談論國內的政治問題,因而誰也不知道他對這些問題持何種立場。
    作為一名職業軍人,他不得不對國內政治、對財政赤字、福利國家、政府對工農業的調整或者種族關係之類的問題保持沉默,這已成為他的第二天性。對於他自己的觀點,他執著地堅持著,但是這些觀點在政治上始終是中間路線的。艾森豪威爾遵守國際主義的立場是眾所周知的,但是在兩黨對外政策的一致態度成為準則時,那種立場並不表示他對某一黨派的偏愛。他的確喜歡誠懇地表示,他相信為人們廣泛接受和認可的普通平常的價值觀念,“我極度信奉美國式的民主”,艾森豪威爾說。
    大多數敦促艾森豪威爾參加競選的人都認為,如果他競選的話,他會以絕對優勢取得勝利。
    不過,艾森豪威爾並沒有答應。他不屬於任何黨派,沒有政治經驗,沒有從政的記錄,沒有組織,他懷疑艾森豪威爾熱的真實性。他認為,這股熱潮將趨於自生自滅。他對朋友說,“我寧願死上一千次,也不願讓最多疑的國會議員以為我想參政。”
    艾森豪威爾對其處境頗感棘手。他非常討厭黨派政治以及政治交易、爭取提名、參加競選、封官許願等等,這些與他格格不入。然而,整個國家,從一些傑出的企業家及政治家,到千千萬萬名退伍軍人,以及其他許多平民百姓,都執著地要求他當總統候選人,迫使他意識到想脫身是不容易的,同時也迫使他考慮當總統是怎麼回事。畢竟,他很快就要從軍隊退休了。
    到1947年10月,艾森豪威爾就年滿57歲了,這是一個與五角大樓說再見的年齡。既然已拒絕了政治生涯,那麼退休後他將幹什麼?到哪裡去?一生中第一次,他開始考慮自己的職業問題。
    向他提供的機會確實不可勝數。大公司要讓他當總裁或董事長,並提供數目極為可觀的薪金,然而艾森豪威爾憤然指出,“我決不願意擔任可能被指責為‘出賣名聲’來為大公司作宣傳的任何職務。”
    1946年4月2日,艾森豪威爾在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發表演說,當時的聽眾包括湯姆·華生。華生是哥倫比亞大學董事會成員,正在物色校長人選。
    演說過後,華生問艾森豪威爾:“將軍,請問您是否願意擔任哥倫比亞大學校長這一職位?”
    艾森豪威爾從未想到當校長的職務,因而明顯地吃了一驚,回答道:
    “哥倫比亞大學找艾森豪威爾是找錯了人——你們應當去找密爾頓之類的人,因為他是個富有經驗的教育家。”
    “不,”華生堅定地回答道,“哥倫比亞需要將軍閣下。”
    艾森豪威爾不由得笑了。他和藹地說:“華生先生,我要差不多兩年後才能脫離軍隊,現在我無法考慮你的建議。”
    2. 大學校長
    艾森豪威爾旋即把此事忘得乾乾淨淨——但華生沒有。13個月後,華生再度拜訪艾森豪威爾,重新提出擔任哥倫比亞大學校長的事情,並逼著他表態。
    艾森豪威爾雖然曾經作出如此多的重大決定,但他驚訝地發現,要作這一次決定卻十分困難。“這幾乎是我一生中第一次不得不作出與我本身直接有關的決定,”艾森豪威爾苦笑著對朋友說,“我得與自己的全部本能作鬥爭才能得出結論。”
    1947年,在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艾森豪威爾給哥倫比亞大學回信說,他同意接受校長的職位。雖然他擁有世界許多大學的名譽學位及稱號,但是,周圍的人,首先是他本人,十分清楚,他所獲得的這些學術上的榮譽並不是他對某一門科學的發展作出的貢獻,而是出於對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對軍事所作貢獻的尊敬。
    1947年6月,艾森豪威爾當上了哥倫比亞大學校長。當他邁入這所舉世聞名的大學門坎的同時,他也面臨著在新崗位上許多他迴避不了的棘手問題。
    不過,哥倫比亞大學幾乎立即從這次聘任中得到好處。
    1947年橄欖球賽季節結束後不久,耶魯大學來挖哥倫比亞大學的牆角——耶魯大學聘請哥倫比亞橄欖球隊的教練盧·利特爾為該校首席教練,而利特爾表示願意接受。
    這下子哥倫比亞大學慌了神。利特爾是當時最成功的、最受人尊重和歡迎的教練,他領導的哥倫比亞隊,在當年橄欖球比賽中以21比20擊敗陸軍隊,破了陸軍32局不敗的記錄。因而可以說,若離開利特爾的話,無疑是對哥倫比亞隊的一個致命打擊。
    哥倫比亞的校友們一致認為,只有艾森豪威爾才能為學校挽留利特爾。艾森豪威爾笑著搖搖頭:“我有這麼大的能耐?”
    不過,他還是決心試一試。在艾森豪威爾的辦公室裡,艾森豪威爾笑吟吟地對利特爾說:
    “利特爾先生,我們以前見過面。”
    “……是嗎?”利特爾大吃一驚,“我……有點記不得了。”
    “你是不是當過喬治頓隊的教練?”艾森豪威爾問道。
    “不錯!”利特爾仍一臉迷惑。
    “這不就對了!”艾森豪威爾擊手說,“我當時任米德堡隊的教練,那個時候,你還贏了我一分呢!”艾森豪威爾津津有味地講起了那場比賽的詳細情況和精彩場面。
    利特爾恍然大悟,不由得有些臉紅:“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一場比賽!”
    最後,艾森豪威爾言歸正傳。
    “盧”,他話鋒轉向耶魯的聘請一事,“你不能到耶魯去。你是我來哥倫比亞大學的原因之一。”
    利特爾眼圈一紅,他頓時明白了將軍的一番苦心。
    當利特爾回到華盛頓的旅館臥室後,他掛電話給在紐約的妻子說,
    “別收拾行裝了,我們不走了!”
    後來,當利特爾在談到艾森豪威爾時說,“只見一次面,他就把我緊緊吸引住了。他沒有增加薪水,卻能夠使我留下來。他有著那種使你感到自己受人賞識、受人重視的難得的天賦,你會不由自主地受到鼓舞。”
    就任校長之後,艾森豪威爾下決心買了一輛新車,這是一輛全新的克萊斯勒房車。汽車商把車子開來,瑪咪表示滿意後,艾森豪威爾簽了支票,付清了全部貨款——他不喜歡分期付款。然後,他挽著瑪咪,指著這輛轎車說:
    “親愛的,這是我從阿比倫搭上火車,工作了37年的全部積蓄。我們已經不名一文了。”
    話雖這樣說,艾森豪威爾的財源卻很廣闊。除了領取陸軍薪水、哥倫比亞大學支付的薪金等固定收入外,他還設法騰出時間,來撰寫回憶錄。
    1948年,艾森豪威爾的第一本回憶錄《歐洲十字軍》首版問世。這本書得到評論界幾乎一致的讚揚,人們稱讚作者的謙遜、坦率、公正、機智和全面的美德。這本書被稱為美國最佳的戰爭回憶錄。
    這部書在引起巨大反響的同時,也使作者賺了不小的收入。徵稅機關考慮到艾森豪威爾不是專業文學作家,向他提供了特殊的徵稅優惠,作者的純收入高達476250美元。到1966年底,《歐洲十字軍》一書在美國的銷售量已達170萬冊,並被譯成22種文字。可以說,這是與這位人物和他對國家的貢獻非常相稱的一本書。
    1948年6月,艾森豪威爾一家搬進哥倫比亞晨邊山莊大道上的校長住宅。他們不喜歡這所裝修過於豪華的宅第,因為這不合他們的口味。大學的董事會把樓上兩層改成現代化的公寓。艾森豪威爾在看了托馬斯·斯蒂芬所畫的瑪咪肖像後,頗有感觸,在丘吉爾的慫恿下,有了新的愛好——畫油畫。
    艾森豪威爾一般在僻靜的樓頂小室中畫畫。他通常畫人像,但每畫三幅便要毀掉兩幅。他苦笑著承認道,“我的手比較適合於拿斧頭,而不是小小的畫筆。”
    儘管如此,這一活動給他的校長生涯帶來了極大的樂趣,他每天都要花上半個小時畫油畫。
    3. 冷戰捍衛者
    艾森豪威爾任哥倫比亞大學校長的職務並不長,很快,他又重新穿上了軍裝。就在他任校長期間,他也常常作為高級軍事顧問參與處理一些最棘手的問題。正當艾森豪威爾探索大學生活奧秘的時候,帝國主義集團發動的“冷戰”席捲全球,並涉及到政治、經濟、外交、意識形態等方方面面。1949年4月,在美國庇護下,成立了北大西洋的政治軍事聯盟——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簡稱北約)。根據參加國首腦的一致意見,艾森豪威爾是領導這個組織的最佳人選。
    1950年12月18日,艾森豪威爾和瑪咪舒適地坐在溫暖的普爾曼式臥車裡,前往遠方一個學院。在一個火車站上,一名鐵路職工通知艾森豪威爾:
    “將軍,有您的電話,杜魯門總統打來的。”
    到有電話的地方,要走一段積雪很深的荒地。無疑,這是一條走向“冷戰”之路。在電話中,杜魯門把各國首腦的這一意見告訴了艾森豪威爾。
    艾森豪威爾對這一命令有些反感,因為他不得不重新改變已經走上正軌的生活習慣,動身去歐洲。當然,對於北約,艾森豪威爾還是支持的。他說:“我對北約的觀點是深信不疑的。在我看來,西方文明的前途有賴於它。”
    1951年1月7日,艾森豪威爾辭掉哥倫比亞大學校長職務,來到巴黎,領導北約成員國的陸海空部隊。從此,他必須為組建北約武裝部隊付出較多的心血。艾森豪威爾聘請蒙哥馬利元帥擔任最高司令官的副職,這是一項英美進行政治軍事合作的政治交易。
    北約的締造者們盡量採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鬥傳統,以使這一“冷戰”的畸形產兒儀表堂堂。而艾森豪威爾為建立這個具有侵略性質的政治軍事集團的武裝部隊,傾注了大量心血。
    像北約的所有戰略家一樣,艾森豪威爾不斷重複一個觀點:只有西方的政治軍事統一,才能使資本主義世界免遭“蘇聯威脅”。“蘇聯威脅”已被利用,成為帝國主義集團奉行侵略的對外政策的借口。
    艾森豪威爾真的相信存在蘇聯向美國發動軍事進攻的威脅嗎?據艾森豪威爾的私人信件透露,他不相信存在著蘇聯對美國有軍事威脅的危險。那麼,艾森豪威爾為什麼還對西方世界集體防務原則熱心支持呢?原因有一個,那就是通過積極參加建立這個軍事侵略集團的武裝部隊,艾森豪威爾可以令人信服地顯示他同西方集團的完全一致。
    艾森豪威爾十分清楚,股票持有人的利益與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根本不是一回事。
    1951年8月,一名美國普通軍人在寫給艾森豪威爾的一封信中說,“如今士兵們經常喝著啤酒議論世界大事和個人前途,士兵們的情緒極其憂鬱。可以說,在未來的戰爭中,他們的命運不外乎兩種:殺人,或者被殺。殺人的想法使他們厭惡、被殺的前景使他們感到恐懼。”
    在信的結尾,寄信人代表軍人詰問艾森豪威爾:“我們這一代人真有必要成為職業殺人者,就像大家稱呼朝鮮戰場上的老兵一樣嗎?”
    艾森豪威爾馬上給寄信人寫了回信。這位北約的最高司令官搬用“冷戰”理論,在信中寫道:“在我看來,只是因為共產黨實行無神論,才迫使美國武裝起來。”
    然而,艾森豪威爾清楚地感覺到這些“道理”並不能令人信服。在信末,他不打自招地說:“我知道,您和您的夥伴不會把這封信看作是對引起你們強烈不滿的那些問題的滿意答覆。”
    艾森豪威爾應聘就任北約武裝部隊最高司令官,這是他政治生涯中不可忽視的一個階段。這一時期的活動,鞏固了他在美國右翼政治集團中的地位。美國的政客們相信,“北約武裝部隊最高司令官”這一職務,能夠為他們的靠山輕而易舉地開闢一條通向白宮之路。
    4. 白宮第一步
    艾森豪威爾穿上軍裝後,“艾森豪威爾熱”重又升溫,提名艾森豪威爾作為總統候選人的運動又死灰復燃起來。
    堪薩斯城的出版人羅維爾特肯定地說:“我在30年前就知道,艾克是堪薩斯優秀的共和黨人。”參議員斯巴克曼則在亞拉巴馬宣稱,他將爭取讓艾森豪威爾作為民主黨候選人。
    每天都有成千上萬封信寄到艾森豪威爾的辦公室桌前,這些信大都是懇請他出來當民主黨或共和黨的總統候選人。每天都有人以這種或那種形式問他,“難道你不想當總統嗎?”
    艾森豪威爾像一個愛挑剔的等待出嫁的姑娘一樣,有不少傾心人求婚,卻不急於給予最後答覆。他總是強硬地說:“不管用什麼措詞、條件,我都拒絕接受提名。”
    在艾森豪威爾的公開談話、私人日記以及信件中,他都否認他有政治野心。在他的圖書館所收集的大量文件中,沒有一處暗示過他企圖謀求這一職位,或者他在秘密地這樣做。
    不過艾森豪威爾的行動最確切地說明,他對待總統候選人的態度正在發生微妙的變化。他多次出席公共場合,與有錢有勢的人來往,並開始對政治事件進行不慍不火的評論。
    慢慢地,艾森豪威爾在許多方面發生了變化。
    儘管他未流露過他想當總統的野心,但他指出,如果他是在響應人民的呼聲,他是取代塔夫脫或杜魯門的惟一選擇,他願意效勞。而且,他總是服從命令,如果美國人民“命令”他當他們的領袖,他會接受他們的委任。
    他說他決不願意去拉選票,除非有絕大多數的人要求,除非他確信競選總統是他的職責,否則他決不會同意當一名候選人。整個1949年及1950年,艾森豪威爾一再在日記中寫道,“我現在或將來都不願意進入政界”,不過,他總是加上“除非”這樣的詞。於是,在他的朋友們的幫助下,這幾個“除非”的的確確地發生了。
    杜魯門總統兩次派遣原駐蘇聯大使戴維斯去見艾森豪威爾。這位外交官肩負著一個難以完成的任務——說服艾森豪威爾以民主黨候選人競選總統。杜魯門說,如果艾森豪威爾當選民主黨的候選人,他將在未來的選舉中全力支持艾森豪威爾。
    艾森豪威爾回答說:“我不能接受以民主黨候選人參加競選的建議,因為我好像是共和黨人的成分比民主黨人的成分多。”
    一石激起千層浪。僵局終於打開,艾森豪威爾終於第一次相當肯定地暗示,他打算競選總統。
    1951年10月25日,《先驅論壇報》發表了一篇社論,該社論推薦艾森豪威爾為總統候選人。該社論寫道:
    “在自由的人民一生中,人和機會很難相遇。我認為,對共和黨來說,機會現在已經垂手可得。……艾森豪威爾有政治家的遠見,有外交家的手腕,有行政官員的高超組織才能,有人民代表的人類同情心。從艾森豪威爾的性格、氣質、公開信仰,以及嚴肅的聲明來看,他是一名共和黨人。”
    11月4日,共和黨領袖之一、參議員洛奇飛抵巴黎。洛奇對艾森豪威爾說:“將軍,在美國,有很多組織在發動提您為總統候選人的運動。”
    艾森豪威爾呵呵地笑起來。他對這位老朋友說:“您在政界享有盛名,為什麼您自己不參加競選呢?”
    洛奇毫不掩飾地回答道:“因為我不可能當選。您是惟一能被共和黨作為總統候選人的人,您必須同意在即將到來的預告中利用您的聲望。”艾森豪威爾沉吟半晌,輕輕地回答:“我將認真考慮此事。”
    現在,他的朋友及那些政客們所需要的就是給艾森豪威爾一點“壓力”了。1952年2月11日,著名飛行員、金融家弗洛伊德·奧德倫的妻子傑奎琳·科克倫帶了一部影片飛往巴黎。
    這部長達兩個小時的影片,是由艾森豪威爾的朋友們和“擁護艾森豪威爾公民協會”精心導演的,生動地記錄了在麥迪遜廣場花園的一場拳擊比賽後,在午夜舉行的擁護艾森豪威爾集會的實況。科克倫說,儘管完全得不到這個城市的官員的合作,還是大約有15000人參加了這一集會。
    影片中,人們一邊齊聲高喊,“我們要艾克!我們要艾克!”一邊揮動著“我喜歡艾克”的各色標語及艾森豪威爾的巨幅照片。
    艾森豪威爾和瑪咪在他們的起居室中觀看了這部紀錄片,他們倆都被深深地感動了。
    影片結束時,艾森豪威爾給科克倫斟上一杯酒。當他們舉起酒杯時,科克倫夫人不覺脫口而出:
    “乾杯,為總統乾杯!”
    這是第一個對艾森豪威爾說這句話的人。艾森豪威爾頓了一下,淚水突然從眼中湧出——他激動極了。把酒一飲而盡之後,他開始談起他的母親,他的父親,以及他的家庭。
    科克倫夫人的心中也洋溢著一份無言的感動。她紅著眼睛說,“我想得到肯定的答覆。假如你不表明你的態度,塔夫脫會得到提名”。
    艾森豪威爾立即說:“你回去告訴克萊,請他到歐洲來談談。你可以告訴比爾,我準備參加競選。”
    翌日,艾森豪威爾口授了許多信件給他最親密的朋友。他在信中說,“影片使我第一次深悟,美國人今天要求變革的深切願望是多麼強烈。我無法向你表達,一個人突然意識到自己成為迫切期待和希望的象徵時,是多麼激動。如果任何美國人對這種信任不感到無比驕傲的話,我可以說,他是缺乏人的感情的。”接到他的信的朋友們都既驚奇又興奮。
    5天後,艾森豪威爾在倫敦會見克萊、理查森、以及艾倫。他們都是共和黨負責籌劃和組織競選的官員。克萊說,候選人對手塔夫脫已經有了450名堅定支持他的代表,還有70名左右傾向於支持他;而艾森豪威爾也大約有450名代表。克萊分析說,因為艾森豪威爾是“一切競選活動中尚沒有被觸動的人物”,因而將肯定是一名共和黨的取勝者。
    艾森豪威爾開始承擔競選責任,並開始了邁向白宮的第一步。
    5. 緊鑼密鼓
    1952年3月11日,在新罕布什爾州的初選中,艾森豪威爾擊敗對手塔夫脫和史塔生。他獲得了50%的選票,而塔夫脫獲得38%,至於史塔生,則僅僅得到7%的選票。
    一周後,在明尼蘇達州,艾森豪威爾得到108692張選票,而史塔生得到129076張選票——史塔生是明尼蘇達人。由於史塔生在私下向艾森豪威爾保證,在全國代表大會上支持艾森豪威爾,因此這些代表可以加到艾森豪威爾的代表總數內。就目前情形看來,艾森豪威爾的競選活動似乎進展順利。
    然而對剛剛踏上政治舞台的艾森豪威爾來說,開始“競選”沒幾天,他已是精疲力竭。人們注意到,艾森豪威爾每每打完高爾夫球,脾氣便變得很糟糕。打完一盤的休息時間,艾森豪威爾咆哮著說:“如果一個人真要去企圖當什麼總統,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笨蛋。他會把一生中最美好的四年時光白白丟掉。”
    現在,艾森豪威爾已完完全全成為一名候選人。他的支持者開始向他鋪天蓋地地提出許多新建議、新要求,告訴他應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這些建議往往是冷漠無情的,而且相互矛盾。這使得艾森豪威爾悶悶不樂。
    艾森豪威爾在給朋友的信中感慨道:“當我還是少年時,我會在早上跑到馬圈去觀看人們套馬,這是一項非常緊張而刺激的娛樂。我總是不停地為馬鼓勁,但馬總是被套住——不管馬怎樣拚命地躲閃,怎樣噴著鼻息亂踢亂蹦。那時,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我也會處於馬的境地!”
    不管願意與否,艾森豪威爾不想在戰鬥中失敗——退縮不是他的信條。他說過,“我要幹一件事,從一開始我就拚命幹,一直幹到底。”
    他繼續武裝自己,準備戰鬥。
    他私下給他的商業界朋友寄去厚厚的信件,對高稅收和政府的官僚機構表示不滿;他經常秘密會見共和黨的著名政治家,並聽取其建議;他向得克薩斯人保證,在與聯邦政府的淺海石油權爭執中,他站在得克薩斯人一邊;他對醫生們保證,他完全反對公費醫療;他要求專家們提供關於金融信貸、農業津貼、公共住房等背景材料;他還不停地與各州的共和黨州長們通信,討論有關總統競選的機構、日程、演講、綱領、社會安定、各族關係、預算等問題……
    一切都是美國式的政治。艾森豪威爾懊喪地注意到,在英國,人們“接替”職位,而在美國,人們必須去“競選”。艾森豪威爾面對的絕對不是通往輝煌寶座的光明坦途,而是一條佈滿荊棘的小路——許多艱難險阻在前方等待著他。這時,塔夫脫等對手已在散佈各種希奇古怪的小道消息:
    “瑪咪是一名無可救藥的酗酒者。”
    “艾森豪威爾是猶太人。”
    “艾森豪威爾和凱·薩默斯比在繼續保持戀愛關係。”
    艾森豪威爾聽到這些消息後,不禁勃然大怒。杜魯門對艾森豪威爾表示同情。他說:“艾克,如果就這些的話,那你可以認為你是幸運的。”
    “我要幹一件工作,我就全力以赴。”這句話時時刻刻迴響在他耳邊,在他消沉的時候激勵著他,鞭策著他。他決心去取勝,即使這意味著不去理睬對他個人生活的卑鄙誹謗、對他所做工作的愚蠢攻擊、以及對他個人尊嚴的刻意侮辱。他開始願意迎合那些給他以他需要的支持的人,即使這意味著修改他的原則以符合他們的希望。
    6月4日,他在阿比倫冒著霏霏小雨,首次向全國發表電視政治演說。他穿著平民的雨衣,樣子看起來有些奇特;他既無表情而又口齒不清地念著事先準備好的稿子;他的話來回重複,都是人們所熟知的。觀眾們的反應非常沉悶。
    突然,他把稿子一扔,開始按照自己的思路侃侃而談。他說,他是通貨膨脹的敵人,是過高稅收、政府集權、欺騙和腐敗等等的死敵;尤其是,他對雅爾塔秘密協定及丟失中國表示痛惜。觀眾們開始竊竊私語,並不時響起一陣陣熱烈的掌聲——正是這次演講,給他以後的競選定下了調子。
    第二天,艾森豪威爾舉行了一次記者招待會。記者們一致認為,與他事先準備的演講相比,艾森豪威爾將軍對具體問題的即席發揮及回答是非常精彩的。他直截了當的說話方式給記者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6月6日起,艾森豪威爾安排了一連串的會議及會談。他通過與各州代表團面對面的會談,闡明了自己的觀點,這些會談無疑是非常成功的。有力的握手、神奇的笑容、熱情自信的語氣、平易近人的神情,都使得艾森豪威爾頗受歡迎。可以說,宣傳艾森豪威爾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人們會見他。艾森豪威爾見過許多代表,大部分代表離開時實際上已經帶上了艾森豪威爾的觀點。
    另外,他在別人提出突兀無禮的問題時,得鎮靜自若地作出回答,這需要很大的機敏及自制力。例如,內布拉斯加州一名代表對艾森豪威爾說:“將軍,我們不擔心你支持什麼,但是我們擔心你的妻子。”
    “是嗎?”艾森豪威爾平靜地問道。
    “我們聽說她酗酒。”代表有點幸災樂禍地說。
    艾森豪威爾身子往後靠,吸了一口氣,溫和地微笑著說,“唔,我知道,流傳著這種事。但事情的真相是,我想瑪咪已經有18個月滴酒不沾了。”
    7月6日,艾森豪威爾在電視上觀看德克森提名塔夫脫,而馬里蘭州長則向大會提名他為候選人。此時的艾森豪威爾,已是精疲力竭,心煩意亂,疲勞和緊張已使他對選舉的結果“麻木不仁”。
    第一次候選人投票結束,艾森豪威爾得到595張選票,尚缺9票才能獲得勝利。怎麼辦?艾森豪威爾的競選班子陷入焦灼之中。如果再投一次票,情形不一定對他們有利!
    在這緊要關頭,明尼蘇達州的代表團團長、參議員愛德華·賽伊站起身來,要求發言——明尼蘇達州剛剛投了史塔生19票。艾森豪威爾異常緊張地盯著他。
    他會有什麼舉動呢?他會說些什麼呢?每個人的心裡都在打著鼓,捏著一把汗。
    賽伊在得到發言准許後,一字一頓地說:“明尼蘇達州代表團願意將他們的的全部選票,轉投艾森豪威爾先生!”緊接著,其他代表團也見風使舵,轉變態度,這使艾森豪威爾的得票總數急劇攀升至841張。
    支持塔夫脫的死黨分子憤怒至極,他們尖聲叫喊著“不!”然而他們的聲音很快就被雷鳴般的掌聲湮沒。
    艾森豪威爾搖身一變,成了共和黨提名的1952年總統候選人。
    第一回合的搏鬥已經過去了,下一輪的惡戰即將來臨。

《艾森豪威爾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