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王

淪落為平民的馮麟閣暫時住在北京棉花胡同,生活非常貧困。後來經過老部下的斡旋,他才與張作霖重歸於好,並得以重返奉天。張作霖保他做了三陵的副都統,專司奉天三家皇陵的守護以及有關地畝管理等事宜,雖無實權,但顏面上算過得去,而且每年收入也非常可觀,晚年生活可以無憂。

馮麟閣仍然很少去奉天見張作霖,不過只要去了,一定會事先在長袍馬褂的袖子中藏一支槍。有一次,槍從袖子裡掉了下來,被張作霖看到了,他愣了愣神,然後對馮麟閣說:「大哥,你到我這還帶這個?」經過那次之後,馮麟閣就不好意思再帶槍了。

除馮麟閣外,湯玉麟也已與張作霖言歸於好。在暫無實缺的情況下,湯玉麟被任命為軍署高等顧問,每月可以得到五百大洋的津貼。以後直皖戰爭爆發,張作霖身邊急需人才,又特別提拔他為奉軍偵察隊長,並派往北京活動,為其重新在軍界擔當實職做鋪墊。

世人熙熙,皆為利來,世人攘攘,皆為利往,置身於利益場中,張作霖和他這些江湖老兄弟免不了要為此爭奪,但他們終究都不會置對方於死地。某種程度上,這也可以說是當年綠林生涯留給他們的印跡——就算做不到「江湖中人,義氣為重」,也得遵守「萬事留一線,江湖好相見」的規矩。

馮麟閣是張作霖在奉天境內的最大也是最後一個強敵,在其落馬後,張作霖先是任命孫烈臣為第二十七師師長,自兼第二十八師師長。後來因為風聞有些人要運動馮麟閣復職,他又將馮麟閣的老部下、旅長汲金純升為二十八師師長。

汲金純儘管原來在馮麟閣帳下效力,但對馮麟閣並不服氣,還在馮麟閣栽跟頭之初,他就已向張作霖靠攏。張作霖做此職務安排,也就意味著馮麟閣完全沒有復職的可能了。

在與馮麟閣角力的過程中,吳俊升表面標榜中立,實際始終在為張作霖鞍前馬後地效力。為了對他進行酬謝,張作霖特將吳俊升的後路巡防營與騎兵第二旅進行合併,創立第二十九師,以吳俊升為師長。吳俊升非常感激張作霖的提拔,當著面對張作霖表示「雖不能同生,但願同死」,心甘情願為張作霖繼續捨命打拼。

至此,奉天軍政大權為張作霖所一手包攬。有史家評論道:「作霖以一匹夫,起於草澤,嘯聚十數不逞之徒,振臂一呼,竟得據遼東……不可謂非豪傑之士也。」

往前追溯,和張作霖情況相似的,僅有東漢末年的公孫度和明末的李成梁。後者也均為遼東土著,不過公孫度屬於完全的封建割據,且佔據的地域也較小,只有李成梁以臣子身份完全據有遼東,「隱然如一強藩」,和張作霖最為接近。有人甚至做出假設,認為如果當初袁世凱破格封張作霖為公侯,使之代段芝貴節制東三省,則可大得其助,洪憲帝制也許就不會失敗得那麼快了。還有人說,要是張勳復辟時也以東三省總督一職授予張作霖,充分滿足其願望,那麼他的復辟之舉也不至於曇花一現。這些假設是否成立姑且不論,但至少說明了張作霖在政壇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身為「奉天王」,在奉天省這塊地方,可以說已無人能與張作霖爭鋒,能讓他傷神的只剩下了財政問題。說起奉天財政,其實也就是趙爾巽出任盛京將軍時好過兩年,至趙爾巽二次督奉,出任東三省總督時,連他都得從日本銀行借錢度日了。接下來的兩任奉督,無論張錫鑾還是段芝貴,面對這個問題同樣都是一籌莫展,拿不出什麼有效的解決辦法。整個奉天省負債纍纍,每況愈下,除負外債一千萬元外,每年還要再虧損二三百萬元,開支方面完全靠繼續借外債補充。

1916年當張作霖就任盛武將軍兼巡按使時,奉天財政已困難至極,當年全省收入一千萬元,財政赤字卻高達一千三百萬元,淨虧三百萬元,這還沒有算欠的那一千萬元外債。為此,張作霖在自己就職一個多星期後,即任命幕僚王樹翰為奉天財政廳長,對財政進行整頓。

《張作霖大傳:一個亂世梟雄的崛起與殞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