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那有什麼不妥嗎?」
  「當然,首先,去加拿大這件事就教人納悶。如果要搜集國外資訊,一般應該都會去歐洲才對,再說比賽場次也是歐洲居多。可是,他隔年又去了一次加拿大。」
  「其他還有什麼嗎?」
  「他在加拿大幾乎沒有留下任何比賽紀錄,所以完全看不出來他到底在那裡做了什麼。而且,他當時也沒和同研究室的人提起去加拿大的事情。」
  「這樣的確很奇怪。」
  「後來我們取得小笠原家人的同意,搜查了他的房間,確認有沒有留下當時的證物,可惜幾乎什麼都沒找到。附近的人說他自殺前幾天,看到他在公寓前燒東西,可能就是在銷毀所有的證據吧!不過呢,我們還是找到疑似線索的東西,就是這個。」
  村山拿出一個B5大小的白色信封,右上角貼了一小張紙,上頭有郵票和郵戳,收件人用漢字寫著小笠原彰,但讓紫籐驚訝的是,寄件人居然是K.Sendo,地址是加拿大魁北克省蒙特利爾……
  「我們循線調查得知,這個在加拿大的寄件地址大概兩年前住了一名日本男子,名字的羅馬拼音是KORENORISENDO,就是仙堂之則!」
  「原來是這麼回事。」
  紫籐探出身子。今天的談話終於有點頭緒了。
  「所以關於仙堂的背景,我們其實很早就調查清楚,而且其實仙堂在那個領域也算眾所皆知。」
  「哪個領域?」
  「就是運動方面的專科醫師。仙堂也是這樣的醫師,雖然在日本沒有工作紀錄,但主要的活動據點都在國外,通常都和一些選手或隊伍簽約,擔任他們的專屬醫師。外界對他的技術跟知識評價很高,合作的邀約也一直沒斷過。」
  「仙堂為何寫給小笠原選手呢?內容是什麼?」
  「很可惜,我們怎麼找都找不到,有可能也被他燒掉銷毀了。但我們認為小笠原使用違禁藥物一定和仙堂有關。」
  紫籐心想,依這個狀況看來,這個想法應該頗為合理。
  「那之後呢?」
  「之後,某些體育人士透露,仙堂回到日本,住在山中湖的別墅區。我們本來想直接去找他談談這件事,可是……」
  「他卻被殺了?」
  「對。」
  村山皺著眉頭,歎了口氣搖搖頭說:「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如果早一點去找他就好了,可是我們這邊也需要做很多準備,所以……」
  看著村山懊悔的臉,紫籐一面沉思,認為仙堂被殺的時候實在太湊巧了。JOC正打算向仙堂問話,他卻被殺——這真的只是巧合嗎?
  「還有什麼人知道你們打算向仙堂問話嗎?」
  「我想想,除了JOC委員之外,或許也已經透露給一些交情比較好的體壇人士。」
  「體壇人士……」
  這樣的話也包含安生拓馬在內。想到這裡,紫籐感覺自己彷彿在黑暗之中抓住了一條救生索,真相就在不遠處了!
  「自從山中湖的縱火殺人案之後,有人提出應該讓警方知道我們調查的事。但主流的意見還是認為很難確定我們的調查和案件有關係,而且如果造成警方搜查上的混亂也不好,所以決定先靜觀其變。」
  村山的口氣與稍早全然不同,顯得很不乾脆。或許是怕招惹太多麻煩。
  「所以,您決定今天跟我們談這件事,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嗎?」
  紫籐有些諷刺地問。村山吸了口氣,回答道:
  「因為安生被殺了。」
  這個答案並不令紫籐感到意外。
  「聽說安生以前是很有名的選手,舉重的嘛……」紫籐說。
  「沒錯,實力很堅強的選手。」
  村山稍微停頓了一下,一度垂下視線,但又馬上抬起臉說:
  「這些話我只在這裡說,我們懷疑安生選手也曾經服用違禁藥物。」
  「什麼?」
  「會懷疑他,主要是因為競爭對手的舉發。對方發現他肌肉的鍛煉上有點異常,而且還看見他在比賽前喝了某種藥。不過這些說辭都沒有得到證實,因為安生選手幾度接受檢查,但就是沒有檢測出有類固醇等藥物和興奮劑的反應。」
  「所以說他是清白的囉?」
  「表面上是這樣子,或是說,也只能下這樣的結論。但我們還是持續懷疑他,雖然他本人並沒有發現。」
  「會有服用藥物,但是卻沒有被檢測出來的情形嗎?」
  金井詢問道。光本針對這個問題如此回答:
  「使用禁藥目錄裡沒有記載的藥物,就無法檢測出來;還有一些是難以辨認的禁藥。畢竟實際上,檢驗的技術總是比不上藥物開發的速度,尤其當時的尿液檢查可以說是漏洞百出。」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村山自嘲地笑著。
  「假設,安生在選手時代服用禁藥,那他的案子就和仙堂與小笠原的案子有關聯了。」
  紫籐說道。村山用力點點頭。
  「所以我們才會對警察說明這些事情。」
  「非常感謝你們的協助。」
  紫籐再度鞠躬行禮。雖然覺得這種事早該通知警方,但光憑村山他們少數人的判斷是無法行動的。這點紫籐可以理解,畢竟所謂的「組織」就是這麼一回事。
  「以上就是我們所掌握的所有情報,希望對你們有幫助。」
  「等我回去通報搜查總部,大家應該都會感到相當振奮。」
  「是嗎?」
  村山看著光本,神情顯得安心不少。
  「方便再問您兩、三個問題嗎?」
  「請說。」
  「您剛剛說,仙堂回日本這件事是從某些體育界人士口中得知的。可以告訴我們是誰嗎?」
  「喔!那個啊……」
  村山從一旁的公事包中拿出資料,回道:「是帝都大學的中齋教授說的。他是運動力學的權威,也任職帝都大學的田徑隊的顧問。中齋教授跟仙堂好像以前就認識,他們今年七月還見了面。」
  「七月!是為了什麼事情見面的?」
  「詳細情形就不清楚了。好像是有位加拿大留學生想托教授照顧的樣子,希望他們田徑部可以收留那位選手。」
  此時紫籐靈光一閃,問道:
  「那個留學生是男生嗎?」
  「不是。」村山搖搖頭說:「聽說是個女孩子。」
  果然。紫籐硬是把這兩個字吞了回去。
  16
  過了中午以後,少女終於來到新宿了。
  她往車站的西邊前進。回過神來,左右兩邊高樓林立,而這些建築物都是架高之後才開始往上蓋。也就是說,她現在走的街道變得比建築物的地面還低。
  左邊出現一棟巨大建築,宛如軍事要塞。她曾經聽人家說過都廳(*東京都的行政中心,各種公家機關的總部都在都廳裡。)就在這裡,她想這應該就是了吧!
  右側轉角處也有一棟高樓,上面寫著「凱悅飯店」。她在這個轉角右轉。她要前往的是高圓寺北邊,也就是丹羽的住所。
  她昨天徹夜在停車場等佐倉,可是佐倉都沒有出現。所以她今天一早就離開那裡,畢竟一直等下去也不是辦法。
  離開佐倉的住所後,她靠著手上的地圖往北走。昨天吃了早餐之後到現在都還沒進食,整個人陷入嚴重飢餓的狀態。於是她在途中的便利商店買了點東西,找到一個小公園在裡面吃了起來。
  她就這樣沿著明治大道北上,在中午以前抵達新宿。
  這街道到處都是人,就像洪水一般人潮湧出,然後又有相同數量的人湧入。
  在站前的廣場,一群青少年在跳舞。周圍聚集了很多看熱鬧的群眾,但無視於他們的路人也很多。她停下腳步,看著跳舞的青少年,可是不管怎麼看,她都覺得那舞蹈和音樂沒有關聯。他們整體的動作比起音樂的節奏似乎慢了些,還有幾個圍觀的少女在一旁配合他們的舞蹈打著拍子,打的卻是另一種節奏。
  從這裡到新宿車站的西側,她花上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因為對這裡的路不熟,所以走入了地下街。繞了幾圈,還跑錯了出口至少三次。
  走出車站西口處,先在附近的咖啡店吃東西。男店員好奇地盯著她看。
  在凱悅飯店往右轉的她,很快就到達青梅街道。走在交通流量很大的街道上,幾乎感覺喘不過氣來。她繼續沿著青海街道,往西的方向走。
  之後過了將近一個小時,她抵達高圓寺。但那一帶沒有名字的小路很多,要找到目標的公寓又讓她費了好一番工夫。找到的時候,已經接近下午三點了。
  她同樣地在附近的電話亭打電話,電話響了幾聲都沒人接,她推測丹羽應該是去工作了。這裡和佐倉的那棟公寓一樣,沒有完備的保全系統,也沒有看見管理員的身影。她光明正大的上樓去,從房號來看,丹羽住的地方應該是三樓。
  她很快地找到房間,門上掛著302的號碼。她正在想該從哪裡入侵這個房間的時候,視線卻停留在貼在門上的小紙條,上面有幾行字。她撕下紙條專注地看著,不過只看得懂以下幾個字:
  我這幾天□□。如果有□,請□□以下□□:
  〒一九二八□□市□八□□三一四×
  □□□□□□□
  TEL0426(61)×××××
  丹羽
  太複雜的漢字她看不懂,但她知道「〒」是郵遞區號,「TEL」是電話號碼,於是猜想字條上面寫的可能是潤也的聯絡方式。
  離開公寓,她一邊閒晃一邊找地方坐下來看地圖,不過周邊的公園連個長椅也沒有。她坐在車水馬龍的街道旁的護欄上,在膝上打開地圖。
  這樣的姿勢她維持大約一個小時,但在地圖上就是找不到跟紙條上地址一樣的漢字。於是她想,這個地方或許更遠,而她從剛剛就只看著東京中央的位置。
  合上地圖,她面向馬路站了起來。路上依然有許多卡車或轎車來回穿梭。
  一開始,她看不出來哪些是計程車,後來她發現某些車子車頂上有東西的就是計程車。所以當這種車靠近時,她便舉起手,可惜車子後座都有乘客。
  終於有一部黃色的計程車停了下來。她上了車,戴著眼鏡的司機回頭一看,皺著眉頭說:
  「哎呀!你不是日本人吧!日文沒問題嗎?」
  她點點頭,把從潤也家門上撕下來的字條遞給司機。司機接過去一看,用陽剛的聲音說:「喔!八王子啊,OK、OK。」看完便把字條還給了她。
  她這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叫做八王子。
  司機伸出左手,按下一個紅色的東西,下面的計數裝置便亮了起來,顯示的數字緩緩變動。不過她不懂這究竟是顯示距離,還是顯示費用的。
  總之,車子開動了……
  17
  下午四點整,紫籐等三位刑警穿過帝都大學的門。除了紫籐和金井之外,還有昨天一起拜訪安生家,來自本廳的根岸警部。
  走進眼前的校舍,學生事務處就近在咫尺。他們表明來意後,一位女職員幫忙打電話聯絡。
  「教授的助理馬上過來,請先稍等一下。」掛掉電話後,女職員說道。紫籐一行人點點頭。
  和JOC的村山等人見過面後,紫籐立刻通報山梨的搜查總部。對於調查禁藥因而發現仙堂和安生拓馬之間的關聯,這項消息帶給山科很大的鼓舞,因此馬上指示要他們與夏天還和仙堂見過面的中齋教授取得聯繫。當然,紫籐等人也打算這麼做。
  村山告訴他們一組電話號碼,打過去正好是中齋接的。開門見山地表示要和他談談仙堂的事,中齋教授回應道:
  「這樣啊?我也在想有一天警察會找上我。」
  當然,他應該知道仙堂被殺的事情,所以這樣的回答也還算合理。
  中齋說今天剛好有空,紫籐便和他約了下午四點見面。他們故意空出一小段時間,便於到成城署的搜查總部打個照面,畢竟在東京擅自行動不太好。
  紫籐一行人也提供了JOC村山先生的情報給成城署。不過看來成城署已經知道安生拓馬曾經疑似使用禁藥一事。
  「安生是位有名的選手,但在選手同儕間的評價並不好。雖然被評選為國際隊成員,但他不太和其他選手說話,也不喜歡一起練習,再加上沒有教練跟隨,他總是一個人。」
  根岸警部告訴他們。
  「但是,比賽還是贏了,這樣嗎?」
  「沒錯。總之,他肌肉的活動狀況跟其他的選手完全不同,因此用藥之說不脛而走。雖然可能是沒有任何依據的中傷,不過既然聽到了這樣的風聲,還是有必要從這個方向做徹底的清查。」
  看來根岸他們也打算直接跟JOC的人接觸。
  另外,關於安生被殺他們也掌握了一些新的證據。首先,犯人可能已經換過衣服。
  「在健身俱樂部的一樓運動用品專賣店裡,遺失了一件黑色防風運動衣和一雙白色襪子。很有可能是兇手拿走了。」
  「所以說,兇手現在已經不是穿著那件誇張的運動衣了。」
  「很有可能。不過,也不是說完全不醒目,再怎麼說她的身高也有一百九十幾公分,而且又是女孩子。事實上,兇手一直騎著自行車往東京都中心的方向,從昨天傍晚我們就沿著主要道路周邊的商家進行查訪,得到一個有利的情報。」
  「發現什麼了嗎?」
  「還不能斷定。」根岸並沒有把話說得太滿:「昨天早上,在澀谷車站附近的咖啡店,有一個穿著黑色運動夾克跟短褲,個子很高的女生在裡面用餐。她食量很大,不用多久就吃了一個漢堡跟三明治。根據服務生的說法,這個女生好像不是日本人。」
  「這樣啊……」
  根據拓馬的妻子惠美子的證詞,在拓馬被殺之前,曾經有個很像外國女生的人打電話到安生的家裡。
  「看得出來是哪一國人嗎?」
  「黝黑的肌膚,但感覺並不像是黑人。戴著太陽眼鏡,並不是很清楚她的樣子。」
  「運動墨鏡也是兇手的特徵之一。」
  「最近,外國人也不是那麼少見,但這個證詞已經符合了相當多條件。而且……」
  根岸裝模作樣似地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她還在桌上攤著地圖。」
  「地圖?」
  「服務生說,應該是道路地圖。」
  「但兇手拿的,應該是從別墅偷出來山中湖一帶的自行車路線圖吧?」
  「或許她是在哪裡買的。現在正在調查澀谷車站周邊的書店。」
  說到這裡,根岸很有自信地點了點頭。
  不過紫籐還是有點在意店員的證詞。
  萬一,那個女生真的是兇手的話,那她為什麼要看地圖呢?很難想像是在研究逃亡路線。還是說,她可能想去什麼地方?那又是哪裡?是不是去找下一個目標了呢?
  不祥的預感從紫籐腦中閃過。
  雙方討論到一個階段,根岸也決定和他們一同前往帝都大學。對紫籐來說,這樣也比較方便,省了一道聯絡的手續。
  「等會兒請你們先發問,如果我這邊有想問的事情會再提出來。」
  在學務處櫃檯等待時,根岸說道。這和昨天去安生家時,立場有些轉變。身為轄區員警的他,主導訪談確實沒有不妥;但讓紫籐等人先發問,也算是給這些特地北上的員警一點面子。
  「是警察先生嗎?」
  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開口問他們。「對。」紫籐回答道。
  「讓您們久等了,這邊請。」
  女子張開雙手招呼他們。看來她就是中齋教授的助理。
  中齋教授的研究室就在這棟建築物的二樓,裡頭有各種運動器材與各式儀表凌亂地擺放著。在這房間一隅,出現了一位穿著訓練衣、年約五十、體格強健的男人,曬得黝黑的臉跟蒼白的頭髮形成強烈的對比。
  互相自我介紹後,他們在破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你先離開一下。」中齋對端著即溶咖啡過來的女助理說。她簡短地回答:「好。」之後便出去了。
  「搜查的部分進行得如何?」
  中齋喝了一口咖啡後問道。
  「沒什麼進展,不過總算對仙堂的事情有點瞭解。」
  接著紫籐馬上切入正題:「中齋教授,您認識仙堂先生吧?」
  「認識。而且我想您應該也已經知道,我們今年七月的時候碰過面。」
  「我還知道他想托您幫忙照顧一個留學生。」
  「他說六月開始有一個從加拿大來的女生住在他家,要我收留她,意思其實是希望我讓她進入田徑隊。」
  那個高個子的女生是在今年六月到日本的嗎?這讓紫籐感到意外。依目前調查的結果,感覺她應該對日本的風俗跟語言都很熟識。
  「您知道這個女孩子跟仙堂的關係嗎?」
  「他說是在加拿大認識的女孩子,但我想當然不只是這樣吧!可能是他在加拿大發現的金雞蛋,然後再加以改造……」
  「改造?」
  紫籐問道。中齋眉頭深鎖,右手微微上揚。
  「這個話題等等再談吧!很複雜。」
  紫籐不太懂他的意思,總之就先順著中齋先生的意思。
  「那麼,要從哪裡問起好呢?」
  「是這樣的,首先來談談仙堂過去的經歷吧!」
  中齋挺直腰桿,靠著椅背坐正,娓娓道來:「詳細情形我不是很清楚,但聽他本人提過,他本來是打算繼承家業進入醫界,但後來他發現自己真正有興趣的是人體改造,而非治療,尤其是當年納粹黨所做的各種人體實驗更令他神往。他搜集了許多相關資料,還因此去了歐洲。」
  「為什麼他會對這個有興趣呢?」
  金井問道。
  「我到現在也想不透。但他從小就個子嬌小,體弱多病。我想會不會是因為這種自卑的心態造成?」
  「這或許有可能。」
  紫籐認同這個觀點。很多罪犯的犯罪動機,都來自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自卑感。
  「事實上,我對他的瞭解就到這邊了。」
  中齋看著刑警們的臉說:
  「之後就沒有人知道仙堂在哪裡做了哪些事,他也不跟他人提起。但有傳言他去了巴爾幹山。」
  「巴爾幹山?」
  紫籐跟金井一同出聲。
  「就是保加利亞內地。那裡有前來總部和保加利亞共同做運動科學研究的研究所。」
  「仙堂在那裡做什麼?」
  「當然是以禁藥為主,研究如何對運動選手做肉體改造吧!他應該在那裡得到了先進的技術和豐富的知識,之後再向西發展他的事業。不過這些都是未經證實的傳聞。」
  「那個研究所現在還在嗎?」金井問道。
  「不在了,因為民主化的影響,聽說那裡已經關閉了。」
  「仙堂在那裡待到什麼時候呢?」
  紫籐一問,中齋稍微歪著頭思考,回答道:
  「他至少在十幾年前就離開了那個研究室。之後,他奔走各國,以運動專醫的身份受雇,還會帶外國選手回日本,我就是在那時候跟他認識的。之後他就住在加拿大,應該是住蒙特利爾。」
  紫籐點點頭。仙堂寄給小笠原彰的信封袋上確實也寫著這樣的地址。
  「他在加拿大做什麼?」
  「問題就在這裡。」
  中齋稍微喘口氣,喝了一口咖啡,繼續說:「我們得到的資料顯示,加拿大魁北克省那裡擁有一套和巴爾幹山一樣的設施,但那不是公有的,是屬於私人設備。那個地方在兩年前被拆毀了,而仙堂當時可能就受聘在那裡工作。不過這也僅止於傳言。如果是真的,他在那裡又從事些什麼工作,就不得而知了。不過,之前小笠原自殺,讓我更確定仙堂跟禁藥果然有關係。」
  「原來如此。」紫籐認為這個說法很合理,繼續追問:
  「加拿大的研究室在兩年前拆掉之後,仙堂又在做什麼呢?」
  「大概就在日本和加拿大之間來來回回吧!雖然不清楚他這麼做的目的,但多半和他這次帶回來的女孩有關。」
  「什麼意思?」
  「他想讓在加拿大那邊發掘的金雞蛋,在日本大放異彩吧!另外也有傳聞,說他接收了當時研究室裡的機器。所以,也許這兩年就是為了迎接少女的籌備期吧!」
  「原來如此。」
  紫籐心想,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
  仙堂花了兩年的時間,在那個別墅的後面設置了一個訓練室。
  「那個少女是田徑競技選手嗎?」
  這是根岸的第一次發言。中齋緩緩地點頭,說:
  「仙堂曾經很自豪地說,她跑跳投各方面都發揮了超人的能力。他想讓這個選手從日本出發揚名國際,才想讓她寄留在這裡的田徑隊,一方面也牽涉到她之後出社會的就業問題。」
  「那教授您怎麼回答他呢?」
  「當然是直接回絕了。」
  中齋口氣十分堅決地說:「那個時候還沒發生小笠原的案子,但我對仙堂這個人存疑,覺得那個女生應該也是用類固醇或成長荷爾蒙肉體改造過的選手吧。後來小笠原自殺、新聞又出現仙堂的名字,就很慶幸自己當時沒有接受他的請求。」
  對於自己正確的抉擇,中齋用著喜悅的口吻說道。
  「關於那個加拿大研究室的詳細情形,有沒有誰知道呢?」
  紫籐問道。但中齋一聽到這兒,突然皺著眉頭:「我想日本應該沒有人知道那個設備的事情。不,應該說就算是加拿大的選手跟教練大部分也都不知道,連研究室在魁北克省的哪裡也都不曉得。」
  「沒有人去過那裡嗎?」
  「沒有。據我所知是如此。」
  但小笠原彰應該去過,紫籐心想。而且他就是在那個時候從仙堂手中取得禁藥。
  問題是,只有小笠原彰一個人使用藥物嗎?
  「關於仙堂的事情,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他這個人雖然頗具爭議,但也確實相當優秀。所以說,知道仙堂被殺,比起悲傷,更讓我覺得惋惜。」
  中齋最後下了這樣的結語。
  「對於殺了仙堂的犯人,你有沒有一些頭緒?」
  「完全沒有。」頭髮斑白的教授搖搖頭如此回答道。
  紫籐看著根岸,示意他可以補充其他問題。根岸微微點頭,看著中齋先生問道:
  「仙堂來拜訪您的時候,是否給您看過那位留學生的相片?」
  「沒有,我沒看過。但他要我跟那個女孩子見見面,還說如果我看到她應該就會有興趣。看來他對自己的『作品』相當有自信呢!」
  「作品」……紫籐仔細玩味著這個說法,或許真是這樣吧!
  「您聽過那個女孩子的名字或是其他相關的事情嗎?」根岸進一步詢問。
  「沒有,沒有必要知道。」
  「除了教授您以外,還有沒有誰從仙堂這邊得知那個女生的事情呢?」
  「這個嘛!我想應該是沒有。」
  回答完後,中齋教授微微欠身,說:「就是那個女孩子干的吧?攻擊警察、奪走手槍,還連續犯下殺人事件。」
  果然他也察覺到了。
  「還不能夠十分肯定,不過很有可能。」
  聽聞紫籐回答,中齋教授歎了一口氣,露出苦惱的神色:
  「仙堂留下了這麼可怕的一人啊……」
  「教授拒絕了仙堂後,他又有什麼打算呢?」
  「這個嘛,我也不清楚。或許他會直接跟協會交涉吧!」
  從中齋教授的話可以推知,兩年前開始,仙堂就一直負擔這個少女的一切,應該是希望她能夠盡早以選手的身份出道吧……
  紫籐也索性詢問了中齋關於安生拓馬的事情。但是正如他所想的,中齋教授似乎不清楚舉重界的事情。
  「在日本田徑選手當中,有誰曾經被懷疑使用過禁藥嗎?」
  被問到這個問題,中齋一改原本穩重的神情,臉色一沉,回答道:
  「沒有。」
  他的口氣相當堅決:「要是有人這樣做,馬上就會被發現了。日本田徑界的人應該不會這麼遲鈍。」
  如果真的是這樣就好了。紫籐把到嘴邊的話硬是吞了回去。
  「看情況,也許我們得派人過去加拿大調查。」
  回成城署途中,根岸如此說道:「畢竟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查明兇手的身份。」
  「總覺得兇手接下來還會有行動。如果攻擊目標只有安生就好了。」
  紫籐這才將一直以來的疑慮說出口。
  「我有同感。」根岸也點點頭。
  他們回到成城署後,這樣的不安情緒越來越強烈。進入成城署會議室裡,本廳的小寺警部向他們招手。
  「根岸,有人看到那個高大的女生在書店裡買地圖喔!」
  「真的嗎?也是在澀谷嗎?」
  「在車站前的書店裡,女店員記得這件事情。昨天中午以前,在地圖區有一個外國女生。那位店員還幫她找東西。這女生身穿著運動夾克,結實的大腿穿著短褲,還戴著深色的太陽眼鏡,聽說身高有一百八十幾公分以上。」
  紫籐在一旁聽著,心想:果然特徵一致。
  「這女生給了女店員一張字條,上面寫著人名跟地址。女店員認為她應該是想找字條上的地址,所以就介紹她一本簡單易懂的東京地圖手冊。」
  「女店員記得字條上面寫的名字跟地址嗎?」
  對於紫籐的疑問,小寺原本趾高氣揚的態度才趨緩,回說:
  「她說都是東京都內的地址,但不記得是哪裡了。只是有一點印象,其中一個地方在高圓寺。」

《美麗的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