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十回 林深焚親骨 血淚交流 旅邸話前因 怨恨填胸

  等藍劍虹將各項事情交代完畢,掌櫃先生,早已離坐連連躬身應是!

  隨著命李保,陳興二個店夥計,將藍劍虹等四人帶至後層大廳,暫時休息。

  藍劍虹等跟著李保陳興,來到後進大廳,只見廳中擺設整潔,窗明几淨,一塵不染。

  李保先請眾人在大廳暫息,陳興在大廳兩側的一連四間寬大房間中,略為整掃了一陣,然後出來,請劍虹等人入房。

  藍劍虹,范青萍,姚宗鴻,邱冰茹各人選擇了一間房間,將自己行囊寶劍放在房中。

  邱冰茹則將亡母骨灰,放在床上。

  過了若頓飯工夫,李保陳興二人送到飯菜,放在大廳中央的一張紅漆八仙桌上,請他們入席進餐。

  大廳中紅燭高燒,四個人對坐長飲,這一頓酒飯,足足吃了有一個時辰,才盡飽離桌。

  珍賓閣果然名不虛傳,不但酒美飯香,但所做菜餚,也可口已極。

  邱冰茹對藍劍虹在兩年前,雲龍山相遇救了他之後,即對他一往情深,如今當著玉筆俏郎和姚宗鴻的面,雖盡力想迴避,但不知不覺間,流露出一種女性特有的天然的情愛,無論是眉梢眼角,言語行動,處處都顯示著對藍劍虹的關心。

  這倒不是說藍劍虹這麼大一個人,還需要邱冰茹來照顧他,而是女性們全都有一種潛在的母性愛,她如一經愛上某一個男子,總覺得自己有照顧對方的責任,這種由情而生的微妙的舉動,常常會在自己不知不覺中流霹出來,所謂之女子可愛之處,也就在這裡!

  一天行走,和入客棧中的這一段時間,邱冰茹對藍劍虹那份輕憐蜜愛的舉動,看在范青萍和姚宗鴻的眼裡,哪裡還會有不明白的道理呢?

  晚飯之後,店夥計送上香茗,邱冰茹首先端著一杯茶送給劍虹,然後自己了捧著一杯,與藍劍虹坐在一起品茗。

  藍劍虹秀冠群倫,邱冰茹嬌美如花,這一併坐一起,無形中使范青萍姚宗鴻二人,對他們流露出羨慕,目光不由自主的向二人望來。

  這才使邱冰茹登時覺悟,自己與藍劍虹,過份親密,不由的紅霞飛面,心如鹿撞,似再無法伴著劍虹坐下去,想要立時離開他的身邊,又怕反而會引起他們逗笑,一時之間,真不知道要如何才好!

  幸得藍劍虹,已發現茹姊姊的窘態。趕忙心裡風車般打了兩轉轉,說道:「亡師金龍二龍與已故師母的悲歡離合,其中定有經過一番曲折風波,時還尚早,加以我們大家都無事可作,姊姊何不將他們二位老人家的故事說給我們聽聽!」

  誰知,他這幾句話一出口,不但觸動了邱冰茹的傷心,頓刻之間,雙目閃動著一層眼淚波光,而且還使玉筆俏郎驚愕駭然!

  原來他在寒林居士張九如那裡學藝之時,張九如夫婦特傳以「彈指開碑神功」,就是要他技成之後到五台山白鳥谷去尋找金龍二郎木飛雲為他復仇,並取木飛雲寶劍,金龍劍笈和罕世珍果金龍參。

  後來自己雖然到了五台山,但為了想找醉僧周天時湔雪一掌之恨,乃夜入大佛寺,沒想到醉僧周天時不但未能找到,反與藍劍虹動起手來,自己被藍劍虹施展絕學,兩劍劃中自己的左胸和左臂,當時血雨飛空,傷勢極為嚴重。

  後來自己設法醫愈劍傷,本再想去五台山白鳥谷,尋找金龍二郎,但終因自己事情過多,加以一心思念著易蘭芝,乃改變原意,放棄了金龍二郎未找,先行著手尋找蘭芝!

  目下忽聽藍劍虹談到金龍二郎與冰茹亡母結合之事,心中委實驚奇已極,照這樣看來,今日所焚屍體,乃金龍二郎妻子,那麼邱冰茹也就是他的女兒了!

  想到這裡,忽又憶到自己用彈指開碑神功,擊斃張九如夫婦放一把火燒得他們居室片瓦不留,張九如夫婦那種死後慘狀,現在想起來,還認為自己手段太過毒辣了點。

  這些往事歷歷如繪,重在他腦際展開,心底也隨之泛上無窮感傷!

  再看邱冰茹時,只見她兩腮滾淚,正抖著朱唇,在開始說出金龍二郎木飛雲,與邱氏兄弟結仇經過,和亡母邱鶯鶯合籍雙修的往事!

  在廿五年前,江湖中謠傳,括蒼山東端,有處幽深絕谷,谷底出現了一條罕見奇毒怪蛇,叫做「獨日金鱗毒蟒」。

  毒蟒不僅長相惡形,且奇毒無比,在谷底藏身之所,周圍廿丈內,任何生物,均難生存,人是自然更無法進身。

  金鱗怪蟒一支獨目,生長部位,並非與普通蛇類一樣生在頰上兩邊,而是豎生在巨頭頂部的五寸紅冠之下,就在豎目與紅冠距離若兩寸的中間,又生著一顆紅色肉珠,這顆紅色肉珠,乃是千年毒蟒體內丹元所聚,若能趁新鮮剜下服之,不但能使全身經脈通暢,順逆由心,就是真力方面,也可加強數十倍,尤可貴的是能延年益壽,百病不侵。

  所以,當時江湖中有不少的人自問武功絕俗,仗著藝高膽大,冒奇險去幽谷想制服獨目金鱗怪蟒,剜取肉珠,自己服下,以增強功力,為武林蓋世英雄!

  這天正是烈日中天,火傘高照的時候,在幽谷東北面的嵯峨怪石之上,出現一位全身穿著青布緊身勁裝,年若四十四五歲的中年大漢,紫面虎目,英武絕倫,背插九環震魂刀,炯炯虎目,射出兩道如電光芒,聚精注神的望著谷底!

  但見幽深絕谷之底,一片死灰顏色,草木不生,大漢正在暗自驚歎,此毒蛇果非凡物,若要剜取頭上肉珠,真還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正思至此,忽聞身後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凡屬天下罕見怪物,必有它奇特癖性,獨目金鱗毒蟒,不到夜晚子時,不吃東西,你來這早,又有什麼用。」

  青衣大漢聞言,早已吃驚不小,待來人話聲剛落,他已轉過身軀。

  不知什麼時候,在他的身後,已卓立著一位年若七十的俗裝老人,慈眉善目,銀髮飄胸,神態顯得十分安祥,背上斜插著一柄長劍。

  青衣大漢炯目射光,掃了老者一眼,已然知道,對方不但武功高強,且也是來此欲剜取怪蛇肉珠的,忙雙手抱拳躬身一禮,笑道:「晚輩邱天世,人稱多手白猿,叩見老前輩!」

  老者呵呵一笑,笑聲中還禮答道:「原來老弟是邱覺民的大公子,老朽黃慕青,因我略通醫道,故江湖朋友給我一個外號叫我神醫叟,我與令尊交情不薄,今日能在這絕谷之上突遇賢侄,真是三生之幸!」

  邱天世聽話之下,趕忙單足跪地,說道:「原來是黃伯父,常聽家嚴淡及伯父醫術通神,能治百病,尤其是一柄紫鋼奪魂長劍,威鎮大江南北,數十年未逢過敵手,今後還望黃伯父不吝賜教!」

  神醫叟黃慕青,又是呵呵一笑,笑過右手微拂,邱天世突覺有一股無比潛力,將自己一個單足跪的身軀,給托了起來。

  邱天世不禁心頭一震,暗道:神醫叟果然名不虛傳,自己迢迢萬里。趕來括蒼山,目的是想冒生命危險,來剜取獨目金鱗怪蛇頭上肉珠,不想巧遇上這個老頭子,他之來此,自然也是想獲得此罕世珍物,若與他急奪,不但自己武功與他相比望塵莫及,就是在老父方面,也無法交待過去,事情委實難辦已極!

  但自己跋涉長途,吃盡千辛萬苦,來到括蒼山,總不能說就這樣白跑一趟。

  思此,心裡不由得風車般打了兩個轉,然後鋼牙一咬,恨恨又自暗道:不管怎樣,屆時怪蟒出現,只好仗自己平生所學,先與這老頭兒一拼,而後再去設法取得毒蛇肉珠!

  心念一決,隨說道:「毒蟒深藏洞中,谷底又無法去得,這肉珠又如何取法?」

  神醫叟黃慕青,微微一笑道:「獨目金鱗怪蟒,雖然過於厲害,但並非無法制服它。」

  稍頓又道:「這畜牲毒性太烈,任何人也無法靠近它十丈之內,故若要制服它,取得肉珠,必須要找來它最喜愛吃的東西,擲在洞中為餌。」

  邱天世道:「但不知毒蛇最愛吃的東西是什麼?這荒山絕嶺之中是否易於獲得?」

  黃慕青微皺慈目雙眉,道:「毒蟒最為喜愛之物有兩種,一是雞類,一是奇毒小蛇也許可以獲得。」

  邱天世一怔,道:「幽谷四周,百里內無人家,雞類自是無法找到,只有毒性小蛇也許可獲得!」

  黃慕青道:「雞與奇毒小蛇,還是以蛇為佳,小蛇被獨目金鱗毒蟒吞食之後可以以毒攻毒,毒蟒凶性即可大減,我們再冒險下手除它,讓老弟趁新鮮剜取那怪物丹元所化的肉珠吞服!」

  邱天世悚然一驚,面顯疑感,急道:「黃伯父,你老人家來此幽谷,不也是想取得稀罕之物的嗎,何以讓晚輩獨自吞服?」

  黃慕青呵呵一笑,道:「君子有成人之美,何況老朽已年近古希,我成全你吧!」

  略頓又道:「獨目怪蟒凶殘無比,讓他先把小蛇吞服之後,雖仗小蛇巨毒,在它腹內發作,減去它不少凶性,但我們仍然不可稍為疏忽,毒蟒全身堅如鋼鐵,只有那只獨目與紅冠之間的那顆肉珠,足以致它性命。

  所以,我們下手時,務必極度小心,一擊便要擊中,不然,平白費了無窮心血不說,人還可能輕者受傷,重者喪命,到那時豈非後悔莫及!」

  邱天世先以為自己和神醫叟黃慕青,為了互急這顆罕世稀物,定要拼場性命,誰知他不但捨此珍奇,讓我剜食,而且還把其中利害諄諄相告,要自己極度小心,免遭不測,而葬身獨目金鱗怪蛇之口!

  思此,不免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感,登時愧疚頓生,一低頭好半響沒有說出話來!

  足足過了半盞熱茶的工夫,他才愧喜交集而又感激不盡的含笑答道:「蒙黃父伯對小侄如此關切,此恩縷骨難忘,老伯請儘管放心,小侄決不莽撞,一切聽命行動就是!」

  神醫叟聽完他的話,心內一寬,又道:「幽谷之內,草木皆萎,生物自是無存,就是絕谷周圍十里路以內的蛇蟲之類,恐也被這怪物吞食,所以,我們要捉奇毒小蛇,恐也要離此十里之外,才能有獲。」

  稍頓又道:「橫豎時間尚早,我們先去找幾條小蛇再說。」

  語畢,也不等邱天世答話,一轉身,兩個縱躍,在嵯峨怪石之上,捷若巧猿,往北方奔去。

  邱天世看黃慕青輕功竟有如此超凡絕俗,心頭又是一震,但神醫叟未出十丈,他也陡展輕功,疾快無倫,尾追其後而去。

  十餘里路程,在他們施展上乘輕功之下,何須片刻光陰,已到一片陰濕已極的密林。

  入林不久神醫叟驟然停步,笑道:「這林中陰暗潮濕,必有蛇蟲生存,我們不妨就在這裡下手覓取奇毒小蛇吧。」

  說完,迎風一嗅,便在一棵巨樹之下的深草內的石穴中,捉出兩條三尺餘長,身呈赤黑色的奇毒小蛇,放在事先已經準備好的布袋中。

  隨後邱天世又在深草中捉了四五條小蛇,全是奇毒無比。

  黃慕青見所捉的小蛇,已足夠應付獨目金鱗怪蟒吞食,笑道:「邱堅侄,我們所獲,已足夠為餌,將那怪物誘出洞來,為時尚早,我們不妨在此吃些乾糧,再回幽谷去吧!」

  語畢,在懷中取出一些用麵粉做的餅類食物,分了一半給邱天世,二人席地坐在林中樹下共食。

  吃完乾糧,雙雙離了密林,走回幽谷,回來時二人雖是舉步從容,但也不過是一兩頓飯的工夫,已回到幽深絕谷。

  黃慕青見已到谷口,笑道:「獨目金鱗巨蟒,要在夜晚子時,才出洞覓食,我們這早進谷,也是無事可做,還不如坐在谷口陰涼之處歇息一陣,俟日落西山,天色將黑的時候。再入谷吧……」

  話猶未了,邱天世一眼瞥見谷口崖壁上,有一點躍目黃光!

  他驚疑中,一個箭步,竄到崖壁之下,雙手攀住崖壁突出尖石,爬上石崖,雙目凝神,往發光之處一望……。

  原來是一塊寬半寸長寸半金質長方形的金牌,牌上以極為精巧的手法,刻著一條小龍圖形,小龍張牙舞爪,栩栩如生,邱天世不知此為何物,忙伸手抓起金牌,躍出崖壁,走近神醫叟面前。

  詫然向黃慕青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神醫叟黃慕青,在邱天世發現黃光,躍上崖壁,去拾那件發光東西之際,心中已然一動,如今接過一看竟是一塊刻龍金牌,更是不由得心頭一凜,隨之面上顏色急變,嘿然無語!

  邱天世見神醫叟接牌在手,臉色驟變,也不說話,情知有異,憑自己在江湖中闖蕩廿餘年的經歷,再略加思索恍然頓悟!

  問道:「伯父,你老人家為什麼見此金牌之後,突起驚色,這塊金牌是不是武林中哪個魔頭留下的標記……。」

  邱天世話未說完,黃慕青截住接道:「賢侄所猜不錯,留這金龍牌的人,一心在家造就他的兒子,已有十來年不現江湖,他名叫鐵掌金龍木懷舟。」

  邱天世微皺雙眉,點頭說道:「木懷舟這個人物,從未聽家父對我們兄弟們談過,他是怎樣一個人?敢祈老伯見告!」

  神醫叟黃慕青一雙慈目射出兩道如電光芒,在谷口四週一掃,然後將嗓子微微壓低,說道:「鐵掌金龍木懷舟,武功極強,且個性怪僻無倫,不過他對善惡恩怨,卻極分明,死在他鐵掌之下的江湖人物雖然不少,但卻是人人罪有應得,決不枉殺一個好人,這塊金龍牌就是他的得意獨門暗器,一手同時能夠飛出數塊,決無虛發!」

  稍頓又道:「木懷舟妻子余玲,人本來就長得姿容絕世,再加上她駐顏有術,四十歲的人,看來還只像是卅一二,不僅如此,武學性格,都與她丈夫一樣,今日留下這塊金龍牌的人,不是木懷舟本人,就是他的愛妻余玲了。」

  邱天世又微蹩一蹩雙眉,說道:「不管是他們夫妻二人之中哪個留下這塊金龍牌,總之他既留下此牌以為表記,定然也是為那獨目金鱗怪蟒而來,據老伯所說,他夫妻二人全都武功奇高,為免惹麻煩計,小侄之意,是不等深夜子時再下手伏蟒取珠,我們可多用兩條小蛇,看看能不能將怪物早點誘出,就在木懷舟或他妻子未來之前下手,則比較稍有把握。」

  神醫叟慈眉微皺,略作沉思,然後抬頭慨然說道:「先下手為強,這樣也好!」

  語畢,先自舉步往谷下走去,邱天世跟在他的身後,兩人一陣急行,不過片刻工夫,但見前面一片排雲峭壁,擋住去路。

  壁上有個洞穴,漆黑無比,看上去不知洞穴有多深多遠,洞口以外,二十丈遠近的所有草木,一概枯黃萎死,顯得這幽谷之中,格外淒恐無比。

  神醫叟見地頭已到,便停步不進,站在一個巨石頂上,對停立在他身邊的邱天世,低聲說道:「這時連太陽都未下山,時間委實過早,不過既然決意搶前下手,只好先擲去兩條小蛇試試看,若是獨目金鱗怪蟒,飢餓已極,也許會出洞撲食小蛇,待小蛇奇毒在它腹內發作,怪蟒定然難受掙扎,然後凶威大挫,賢侄再行撲去,以奇怪身法,一下擊中,挖下此物丹元所聚的紅色肉珠,立時服下……。」

  說完話,在布袋中捉出一條奇毒小蛇,看準地形,一躍,三四丈,抖手將小蛇向洞口擲去,然後快若內電,退回原處,與邱天世蓄勢並立,以觀動靜。

  在神醫叟黃慕青想來,那條拋出奇毒小蛇,一落洞口,即會皮鱗顫抖,盤作一團,以待那罕世怪蛇來吞食自己,只要怪蟒將小蛇吞下後,即可見勢下手,勝算當可穩操矣!

  誰知,大謬不然。奇毒小蛇,一落地下,只將一個毒頭,抬起若兩尺來高,略為轉動,向四周看了一眼,便即縮動身子,迅急往左面崖壁逃去!

  神醫叟一怔,以為怪蟒深藏洞裡,小蛇離洞口又遠,未能察覺。

  乃又在布袋中提出一條小蛇,往前躍去,這次比前次躍離黑洞,又近了若丈許,抖手一拋,小蛇剛好落在黑洞之口。

  他自以為這次怪蟒定能嗅到小蛇腥氣,出洞將它吞食。

  孰料,情形與前一樣,落地小蛇逃走之後,黃慕青不由得「噫」了一聲,說道:「事情委實怪極,莫非獨目金鱗怪蟒,不到子時,決不出洞覓食,就是美味送至洞口,也不願輕易出來,果真這樣,邱賢侄,那麼你我只好在此等至深夜子時了!」

  邱天世對神醫叟所說,似有些兒不服,略揚雙眉,說道:「蛇乃冷血動物,渾然無知,定要在深夜子時出洞覓物之說,可能是江湖中多事的人,故作惑人之談,不妨讓小侄來拋條小蛇試試!」

  黃慕青聽他所說,也不無道理,忙點點頭,說道:「也好!」

  隨即在布袋之內,提出一條小蛇,交與天世,讓他擲去。

  邱天世接過小蛇,步履從容,走到相距洞口,不過三丈左右,照準黑洞口,一抖手,將奇毒小蛇拋進洞中,自己也不退回原地,目注洞內,神情顯得毫無畏縮,在等待洞中動靜。

  哪知,洞內仍是寂寂如前,無絲毫異樣,隨之那拋入洞中的奇毒小蛇,又從黑洞中活躍如常的爬出,乘機逃去。

  到這時,邱天世才半信半疑愁容頓現的走回原地,對黃慕青說道:「老伯,也許怪蟒生來特異,加以修為年代過久,故已通靈,這樣看來,我們只好等待深夜子時候此怪物出現了。」

  黃慕青點點頭答道:「事情也只好如此啦,其餘再無他法,能夠將它引誘出來!」

  稍頓又道:「如果木懷舟或他妻子準時到此,那只好由老朽迎上前去,把他誘開,或硬拔刃相拒,你則下手挖取靈物,如果我能勝得過他,再來尋你。」

  邱天世聞言,感激萬分,說道:「老伯如此施恩待我,小侄真不知要如何報答才好,回家之後,定將所遇情形稟明家父,讓他老人家……」

  話未說完,神醫叟趕忙截住,接道:「只要賢侄你能得到這稀世靈物,老朽心願已足,還談什麼報答,回家之後,也更無須將事情告訴令尊!」

  就這樣兩人並坐谷底一塊大石之上,靜候子時到來,在寂寞無聊的時候,神醫叟說些武林軼事給邱天世聽,以解寂寞。

  紅日西沉之後,一輪明月,隨即東昇,滿天繁星,與皎潔月光,相映爭輝,照得這連綿千里的括蒼山上,及這幽谷之中,夜景宜人,清麗無比!

  這次邱天世在自己行囊中,取出不少乾糧,與黃慕青分食。

  二人淨沐在月光裡,又談了些江湖中奇人異事。

  夜漸深沉!神醫叟黃慕青仰觀天上星斗,微微笑道:「七星轉移,銀河朗朗,邱賢侄快近午夜子時了,我們準備吧!」

  話聲中,一挺身子,站了起來,慈目炯光閃閃,注視著漆黑深沉的洞中,蓄勢以待獨目金鱗慘蟒出洞覓食,以便下手!

  邱天世見黃慕青為助自己,挖取靈物,竟如此會神聚精,且甘冒奇險,屆時誘拒強敵,好生感激!

  趕忙從地上挺身站起,說道:「老伯今夜對我這份深厚德意,小侄真是沒齒難忘!將來真不知道要如何報答才好!」

  神醫叟黃慕青沒有說話,只是微蕩笑意,搖了搖頭,表示不要談什麼報答不報答!

  他隨著搖晃皓首,又看了一下天星,神色突的變得鄭重,說道:「子時已屆,別再說話,拔刃靜待獨目金鱗怪蟒出洞。」

  語畢,伸手在布袋中,抓出一條小蛇,躍進三丈,卓立在一片嵯峨嶙峋怪石之上,一抖手,將奇毒小蛇朝准洞口拋去!

  黃慕青在捉蛇出袋,飄身上前之時,邱天世已將背在背上的九環震魂刀翻手拔出,握在右手,但聞一陣鋼環相擊的聲音。震破夜空,同時,一飄身隨在神醫叟之唇,躍進三丈。站在神醫叟身左,蓄勢待敵!

  心想:這把九環震魂刀,乃是我邱家世代相傳寶刃,不但銳能劈石開金,削鐵如泥,且隱有神威,對付這怪物,自是毫無問題的了!

  他正在得意萬分之時,月光下突見神醫叟黃慕青拋去的那條奇毒細蛇,又已逃走,且黑深洞中,寂寂依然,無絲毫異樣!……

  心中不禁有些犯疑,適才一片興奮心情,登時冷去一半,幽幽說道:「伯父,子時已屆,洞中何以仍無動靜,莫非有了變化麼?」

  神醫叟先是聽得一驚,繼而細嚼邱天世所說的話,也不無道理,遂默然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也許事情有了變化,我們不妨將捉來的最後一條小蛇擲去,看看有無動靜,如果情形還是與前一樣,我們就冒險進入洞中,去探個究竟如何?」

  事已至此,邱天世也莫可如何,只是默然無語的點點頭,表示遵命!

  黃慕青在布袋中,抓出最後一條細小毒蛇,抖手拋去,蛇一落地,藉明月光華,注視小蛇動態,而判斷洞中獨目金鱗怪蟒,是否生了奇變!

  果然,那小蛇落地之後,抬起毒頭,向四方掃望一陣,然後長信吞吐,悠然自得的曲動力身軀,往左面谷壁之下逃去!

  黃慕青陡然覺悟,不禁一聲愧然長歎,道:「子時已屆,怪物未出洞覓食,那鐵掌金龍木懷舟,也未見來,定是那怪物頭上靈珠,已被人剜去,蟒死洞中,故無動靜!」

  說完話,忙從自己俗裝口袋中,摸出三顆桂圓大小外以蠟殼封固的丹丸,交兩顆給邱天世,又道:「我們各服百靈解毒丸一顆,以防毒氣侵體,冒險往洞中一察究竟,看獨目金鱗怪蟒,是否還在洞中,或已被人剜去肉珠,陳屍洞內?」

  語畢,首先用中食兩指捏破,百靈解毒丸外封淡青蠟殼,但覺一縷奇異清香撲鼻而來,使人聞之有些沉醉……。

  黃慕青將由殼內滾出來的一顆大小若黃豆,通體淡紅透明的百靈解毒丸,往自己的嘴裡一拋,隨即和著口沫,吞入腹中。

  邱天世從冀西清風店,千里迢迢,來到括蒼山,已懷著必得稀世靈物的決心,哪知,事情有了變故,致使他在極度悲憤之下,失去鎮靜!

  他見黃慕青將百靈解毒丸服下,自己也用中食二指捏破丸殼,將內藏靈丹一口吞下,另外一顆則隨手納入勁裝衣袋中,一拔足就往洞裡撲去。

  神醫叟黃慕青見他神情衝動,萬一獨目怪蟒未死,仍藏洞中,他這冒然撲去自是有死無生,將來怎好在老友面前交代!

  是以,在邱天世剛一拔足之際,他也縱身躍起。隨後追去,同時,大聲喊道:「邱賢侄,萬事天定,千萬不可涉險!」

  二人身法,全都奇快無比,黃慕青的話聲剛落不久,雙雙已然撲到洞口。

  但見洞黑如漆,深不測底,真不知道有多深多遠,且有縷縷陰寒已極,透肌侵骨的冷風,挾著陣陣奇臭味道,由洞中飄了出來。

  饒是邱天世心憤已極,想冒奇險,一股勁衝入洞中看個究竟,但一遇此縷縷寒風,和股股奇臭,也不由得心頭猛起一陣劇烈騰跳,趑趄原地,不敢冒然入洞!

  神醫叟黃慕青,雖一生江湖,但多數時間,用於在深山大澤之中,採取藥物,故對各種有毒動物的性能,知之甚詳。

  見自己和邱天世,先後擲了五條奇毒小蛇至洞口,都未能將獨目金鱗怪蟒誘出,原就犯疑,獨目金鱗怪蟒,不是易地他去,即是被鐵掌金龍木懷舟剜去頭上靈珠,陳屍洞中了。

  老人家做事,心思極細,雖有這樣的想法,但見邱天世陡冒奇險,撲向蛇洞,又驟然想到,萬一怪物沒有死去,他這一撲去,豈不是有死無生,活葬蛇腹,所以,邱天世一拔足,他也就捨命尾追,萬一遇上奇險,自己也好助他一臂之力!

  及至來到洞口,覺出那由洞口中吹出縷縷陰寒冷風中,所夾著的奇臭味道有異!

  這才斷定那獨日金鱗怪蟒,已確死於洞中,見邱天世神色惶恐,不由得惜然一歎道:「怪物已死洞中,賢侄何懼之有,快隨老朽入洞一觀。」

  說完話,伸手入懷,摸出火折了,迎著洞內吹出來的陰寒冷風揚燃,領著邱天世,往幽深黑洞中走去……。

  洞深無底,且漆黑伸手不辨五指,饒是神醫叟黃慕青手特火折,也不過只能在丈許內,藉火折之光,可以辮物!

  二人走若十丈,更覺得寒風侵骨,如入冰崖,同時,那股奇異臭味,也愈來愈濃!

  神醫叟低聲說道:「賢侄留心,那獨目金鱗屍體,可能就在這附近不遠!」

  話聲剛落,火折光芒照處,只覺得有一堆金色黃光攔住去路。

  神醫叟黃慕青,驟然停此,同時,右手一抓邱天世右臂衣袖,說道:「那堆刺眼金光,即是獨目金鱗怪蟒,我們緩步前行,以防萬一!」

  語畢,右手高揚火折,左掌運功防敵。

  又走了丈許遠近,已至獨目金鱗怪蟒面前,神醫叟猜測不錯,怪物果然死去!

  只見它全身扭成一團,茶杯大小的金色鱗片,粘滿了泥土與鮮血,想是臨死時,經過了一段時間極痛苦的掙扎!

  頭頂豎目與紅冠之間,血肉模糊,那顆罕世奇物肉珠,已被人挖去,只剩下一個拳頭大小的肉洞,尚有略呈紫黑的血液,從肉洞中緩緩流出!

  巨嘴奇張,長信拖地,豎目凶瞪,但失去炯炯精光,死狀極慘!

  神醫叟黃慕青,一聲悠然歎息,道:「獨目金鱗怪蟒,至少也有了千年以上的修練,落個如此下場,恐它自己也未想到!」

  稍頓又道:「蛇死之後,游毒臭氣浮於洞中,我們雖服下百靈解毒丸,也不宜久耽洞中,賢侄,咱們千里迢迢,趕來括蒼山,這趟可算是白跑啦!」

  邱天世滿面愁容,顯出無可奈何神色,稍為點了下頭,答道:「老伯適才所說不錯,『萬事天意使然』!既然靈物為人盜去,留在這裡也是無益,咱們走吧!」

  語畢,雙手抱拳一拱,肅立一旁,讓神醫叟走在前面。

  神醫叟揚著火折,二人一前一後,出了崖洞,經過一片枯萎草木,挾著一些嵯峨怪石的谷底,然後來到幽谷之口。

  這時已是子末時候,耿耿銀河,有如一匹銀鏈,橫抹蔚藍夜空,月華如鏡,繁星若萬家明燈,晚風輕拂,稍為飄動二人衣角,夏天的子夜,是如此清晰美麗!

  由於獨目金鱗怪蟒頭上靈珠,已被人得去,他們二人全都有著極沉重的憂悒,哪裡還有心情來欣賞這艷麗宜人的夜景!

  二人站立谷口,若有半杯茶的工夫,神醫叟黃慕青目注天界,幽然說道:「咱們既與靈物無緣,憂憤也是無益,老朽尚有要事待辦,不能與賢侄長時共敘,就此分手吧?回府之後,請替老朽向令尊代問一聲好!」

  話落人動,已飄身兩丈開外!

  邱天世趕忙追上丈許,雙手一拱,急道:「老伯可讓小侄相送一程,以表今日謝意!」

  神醫叟身法奇快,只聞一聲:「不必啦!」,從晚風中拂送過來,人已消失在一皓如銀的月色中!

  神醫叟黃慕青走後,邱天世呆立原地,仰首望著天上的月,有些茫然之感!

  忽然一聲極其淒婉的呻吟,隱隱從那微拂的晚風中傳來,不過,那聲音十分微弱,若不是在這寂寂的靜夜中,很難聽出。

  邱天世聞聲一怔,暗道:這樣的深山靜夜,何以會有人在這裡呻吟,更奇怪的是,我與黃老伯在這幽谷之口,曾經耽過不短時間,那時怎未聽到。

  正想至此,又是一聲淒婉呻吟,挾在清風中,飄入他的耳裡,這一次他已聽的很清楚。呻吟聲是從幽谷東面崖壁中央發出。

  同時也聽出,這聲音是人所發,不由得又是一怔,暗自忖道:莫非樵子在此打柴,不慎失足由谷壁頂上跌了下去,先是昏死過去,故而無聲無息,現今人已甦醒,但身體受傷,難以行動,只好在作垂死呻吟……

  但另一個意念,又如閃電般,很迅快的浮在他的腦海,那就是括蒼山東端,這個幽深絕谷中,出現了奇毒獨日金鱗怪蟒,已傳遍天下,盡人皆知,難道說這個樵子是明知奇險,而來自尋死路麼?

  於是,他對樵夫不慎失足墜落谷壁的意念,登時推翻!……。

  不過,無論是怎麼一個人?救人危難,總是應該的,若見死不救,實在也說不過去!

  心念既快,忙一轉身,向絕谷東面立壁之頂走去。

  這時已是,三更過後的時分,他站在谷壁頂上,藉著似水月華,低頭往壁間,注神一陣搜望,但見谷壁間怪石嵯峨,占松伸空,山籐深垂,迎風飄舞,就未見到有什麼人影!

  他以為那垂死呻吟之人,已跌落在怪石縫中,或樹籐之F,為自己視線所不能及,趕忙攀籐踏石,緩緩而下,在立壁間細心尋找。

  哪知,尋找了足足有頓飯工夫,不但沒有將人找到,就是連那淒弱的呻吟聲,也未再能聽到,不免有點難耐起來。

  搖搖頭一聲長歎,暗道:只怕人已經氣絕身亡了,要不然這麼久的時間,怎的連一點聲息都沒有呢?忖思甫畢,那微弱呻吟之聲,突又傳來!

  由於他相距那發聲之處甚近,故這次更是聽得異常清晰,已然覺出,這發聲的不但是個人,而且還是一個女人……。

  邱天世心頭猛然一跳,登時想起神醫叟黃慕青所說的,留那金龍牌的人,不是鐵掌金龍木懷舟,就是他的妻子余玲!

  聽這淒弱呻吟,像是一個女子的聲,莫非她就是木懷舟的妻子余玲麼?!

  若果真是她,那獨目金鱗怪蟒,必然是她所殺,這人武功了得?

  他一面想著,一面循聲找去,走不及五丈左右,果然發現一個婦人,臥倒在谷壁間,一塊突出的大石板上,石板盡頭,生長出一株伸空松樹,枝葉濃密,剛好將她一個臥倒身軀遮住,這就難怪邱天世足足尋找了有一頓飯的工夫,都未將她找到。

  邱天世忙將松枝用手略一分開,藉月光往臥在石扳上的女人望去,不禁一呆!

  原來那人竟是一位年若三十七歲的中年美婦,只是她一張臉,蒼白得有如白蠟,沒有一絲血色,且嘴角還流出不少顏色紫黑色的淤血,但她那秀美的面型,和白淨細嫩的肌膚,仍是使人看之心動!

  邱天世原就是一個好色之徒,他凝神注視了那美婦一陣,見她雖然受傷沉重,但並非無法可救,趕忙一蹲身,在伸空的松樹枝葉下的石板上,將那中年婦人一個美好嬌軀托起,然後一提丹田真氣,左手變托為挾,將那中年美婦挾在脅下,自己右手攀籐,雙足踏石,緩緩的爬上谷壁頂上。

  然後他將美婦平放在草地之上,將她全身檢視了一遍,但除了口角流出不少紫黑淤血之外,另外沒有其他絲毫傷痕?

  他沉思半響,才恍然大悟,這婦人定是在剜下獨目金鱗怪蟒頭上靈珠之時,已中了怪蟒之毒,未等逃出谷外,即毒發昏死,就地倒下!

  趕緊從懷中摸出一顆神醫叟黃慕青所贈的百靈解毒丸將外面封固的蠟丸捏破,把蠟殼中所藏的百靈解毒丸,倒入中年美婦口中,同時在自己隨身攜帶的水囊中,倒出一些清水,灌進她口裡,將百靈解毒丸送下。

  要知這百靈解毒丸,乃是神醫叟黃慕青,費時十年採取天下名山大澤中所長出來的奇異解毒草類一百種,再加上特製解毒粉粒,調煉而來,功能解除百毒,起死回生,實為當今武林中,僅有之解毒奇藥。

  丹丸果真靈效無比,那婦人服下百靈解毒丸後不過頓飯工夫,不但一張慘白的瞼上,透出微紅,且那有如游絲的氣息,也漸漸增強。

  又過了一盞熱茶的工夫,中年美婦一雙秀目已能稍為轉動,同時也略顯神秀光芒!

  但不久,她又將眼皮闔上!

  這時,天上明月,已斜拱西山,如銀光暉,由樹木枝葉縫隙中,透射過來,照在靜躺在草地上的美婦身上,一身淡紅緊身勁裝,裹著豐滿而又苗條的身材,蒼白的臉上,透出兩朵暈紅,長長秀髮,散亂地上,黛眉輕顰,星目微閃,看姿容好似海棠春睡,只看的邱天世的一顆心,頓時劇烈跳躍!

  他情不自禁的蹲下身子,伸右手在美婦身上按摸一陣,原意是想看她幾處重要脈穴,是否因中毒過深,有所閉寒或硬化?

  哪知這一陣按摸,卻使那受傷不輕不重,人的神智卻在半醒半迷的美婦,誤將邱天世當作是她的丈夫,一個微側嬌軀,舉起一雙玉臂,圍摟著邱天世的頸子,偎依呻吟,嘴裡輕呼著:「懷舟!懷舟!」

  一種中年婦人的無限嬌柔!無限香甜嫵媚!使邱天世再也無法克制慾念!

  他一邊注視著她一張嬌美無比的秀面,一邊雙手托起她的矯軀,將她平放在一株古松樹下的一塊丈許長,四五尺寬的青石板上,雙目噴出兩道有如烈火似的光芒,凝視著仰臥在青石板上的美婦全身!

  於是,他自己輕輕伏下身子,與她並頭側臥在石板上,隨之伸手解開了她的勁衫及內衣紐扣,他撫摸著她那凝如羊脂,雪白美麗的胸前肌肉!

  那柔若無骨的胴體,引起他熾烈的慾火……他忘了自己和美婦,全是躺在僅有幾層古樹枝葉遮住的露天之下……

  他正要再進一步的去乘人之危,姦污懷中美人,右手觸及她的柳腰之時,突覺有一件硬物礙手,不禁心頭一震!

  忙用指頭在硬物之上一摸,原來是一個鹿皮鏢囊,貼肉系綁在柳腰之際,囊內放著一個圓滾滾,若酒杯大小的軟物。

  心頭不由得又是一震,但一震之後,登時恍然大悟。這圓滾軟物,定是那獨目金鱗怪蟒頭上靈珠,自己迢迢萬里,吃盡萬苦千辛,為的就想獲得這顆靈珠,誰知,她竟先於自己下手,得去靈珠,使那獨目金鱗怪蟒,陳屍洞中,如今我無意中在這美婦身上,不勞而獲得稀世靈物,這真是應了神醫叟黃慕青說:「萬事自有天定」的那句話,既是天意使然,我邱天世自應取出吞食!

  思此,忙一挺身坐起,在美婦腰際,解下鹿皮鏢皮,伸手入內,取出囊中之物。

  軟物用油紙包著,打開油紙,藉明月光華一看,果然是獨目金鱗神蟒頭上的靈珠,珠呈紅色,通體柔軟明亮,上面還黏著一些鮮血。

  邱天世捧珠在手,仰天縱聲一笑,笑聲中隱含著無限興奮!

  一陣笑過,雙手捧著靈珠,就要往自己已經張著的嘴中送去!

  忽見那美婦仰臥嬌軀,微微一陣曲動,同時兩隻玉臂,往頭際一舉,使胸前雙峰,顯出無比誘力,接著一聲微歎!

  歎聲中,挾著一縷如蘭香風,直撲邱天世,這姿態美妙動人!這香氣襲人欲醉!

  登時如磁吸鐵般,將原本就好色如命的邱天世的一顆心扣住!

  慾念一動,靈智立閉,任是聰明絕世的人,在慾火高昇之時,也無心去計較任何利害,何況一個世無其匹的美人,目下呈現在邱天世眼前……

  只見他陡的將雙手捧著送至離唇僅差寸許的靈珠,往地下一擲,隨之自己伏下身去!

  他細看美婦一張秀面,因服過百靈解毒丸之後,蒼白全退,粉面均紅,星目半閉,如蘭之氣,使人飄魂,整個嬌軀,在瑩瑩的月光照耀之下,愈覺嬌態動人……

  邱天世看了一陣,原來就一顆急跳的心,這時跳的更如急促,同時週身血脈運行也漸加速,小腹間一股熱氣,由丹田直冒上來……

  此時他已慾念如焚,似再難忍耐下去,隨伸雙手,將美婦攔腰一摟,抱在自己懷中。

  美婦身中巨毒服過神醫叟的百靈丸之後,神智雖未全醒,但也沒有完全失去知覺,她似已感到有人在摟抱著她,驟然將身子一陣掙扎,想掙脫對方懷抱,無奈一個尚未完全復原之身,只感到全身無力,不要說想掙脫人家摟抱,就是多動幾下,也覺得力不從心!

  邱天世知道她無力掙扎,自是任由自己擺佈,不禁哈哈兩聲獰笑!

  笑聲裡,動手脫去她的裹身勁裝,又一件一件解去她貼身褻衣。

  如銀的月光之下,橫陳著一個美麗的胴體,肌自如雪,輕若浮雲,邱天世瞪著一雙被萬丈慾火燒紅的眼睛,手指滑行在柔膩的胴體上,嘴角含笑,貪饞的望著那豐滿的身體。

  兩性肌膚只要一觸,自然會產生出一種極其徽妙的感應,這是人類生理本能的反應,那中年美婦,饒是身受毒傷,經邱天世一陣摟抱,一陣撫摸,也不禁心跳如小鹿亂撞,隨之呼吸緊促,嬌面如霞!

  這情形看在邱天世眼裡,更是難耐,一翻身,將自己整個身子,緊壓著美婦赤裸仰臥的嬌軀之上,頓行雲雨!……。

  於是,一個冰清玉潔的婦人,已遭邱天世沾污穢使她對丈夫兒子及人世間,蒙上了污穢羞辱……。

  月光移動地上樹影,走動若有四五寸遠近,邱天世才挺身坐起,先穿好衣服。

  轉面一望美婦,雲發蓬亂,玉體斜陳,綿軟無力,妙目微閉,似極舒適,只是她神智尚未完全清醒,如一朵被暴風雨摧後嬌花,軟乏的躺在青石板上,格外顯得使人憐愛!

  忽的,一陣急促的步履聲,起自身後,邱天世回頭一望,只見一個六旬左右,紫面灰髮,銀鬚飄胸的老者,手提長劍,直對自己奔來。

  那人到了邱天世身前僅差三五尺遠近,尚未停住身子,他情知巨變已起,正要雙足施力,躍下石板,以抵來敵,那人長劍寒芒已閃,斜裡刺到。

  邱天世人坐石上,倏的一個半旋,落在地下,乘勢拔出背上背著的九環震魂刀,喝到:「你是什麼人?怎的這等狠法!」

  來人仰面縱聲一笑,音若夜梟淒嚎,悲憤已極,笑聲一落,隨厲聲喝道:「邱天世,我木懷舟與你談不上什麼恩怨,你何以要淫我妻子,奸妻之恨,如割肌骨,我若不把你碎屍劍下,怎有面目,再立足江湖!」

  語畢,雙目中殺光一閃,長劍「金針渡海」,身劍齊飄,橫越過欄在跟前的青石板,劍若游龍,向邱天世當胸刺去!

  邱天世聽他就是鐵掌金龍,心頭本就不禁一震,見他劍術尤精,則更是魂膽皆裂!

  但事已至此,又有什麼辦法,只好一聲冷笑,閃身讓開劍勢,同時,右手中握著的九環震魂刀,一招「金雕剔羽」,橫掃對方。

  木懷舟縱身一躍,橫飄數尺,避過厲刀,但聞一陣九個鋼環相擊之聲,響激雲霄。

  這九個鋼環相擊之聲,原本就是用來亂敵心神,木懷舟的武功,雖比邱天世高出了許多,但也為這震天環聲,驚擾得心神全亂。

  好在他定力深厚,一陣鋼環互擊之聲過後,他已倏將心神收住,鎮靜了下來。

  同時,借飄身之勢,又回到了邱天世面前,右腳陡然一招「魁星踢斗」飛踢對方右腕。

  邱天世沉腕疾退,讓開一腳之後,隨展絕學,九陰震雄刀法,且見刀影如山,綿綿不絕攻到,轉眼之間,連攻了廿餘招。

  木懷舟揮劍抵敵,避過了對方一陣連綿的刀法後,注神望去,只見對方頭上已現汗珠,知道邱天世絕非自己敵手,不由得心頭暗喜,心想奸妻之仇,定能得報,乃倏的運功揮劍,但見劍若驚虹,快似閃電,易守為攻,緊逼著邱天世攻去。

  邱天世無論武功刀術,都比木懷舟差了很多,何況敵方又經過一陣連綿緊攻,消耗真力,已經不少,木懷舟這一還攻,自是無法抵敵,只好盡展平生所學,全力護住面門,緩緩向後移退。

  就在邱天世被木懷舟的精妙劍法逼攻得退出若有丈許遠近之際,驀聞青石板上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道:「懷舟夫君!妾已為惡賊所污辱,真節既失,尚有何面目以對夫子,我去之後,務望你能殺此淫徒為妾雪恨,同時,將這顆罕世靈物,獨目金鱗怪蟒肉珠帶回家去,給飛雲我兒服下,以增其功力!」

  話聲一落,接著一聲淒厲慘叫!

  木懷舟情知不妙,唰唰唰一連三劍逼開邱天世,自己奔回青石邊,注神一望,只見一把鋒利的匕首,正刺入愛妻余玲心窩!

  木懷舟真還沒有想到愛妻會有這麼一著,心中一呆,兩行熱淚滾滾而落,伏下身去,淒楚欲絕的喊了兩聲:「玲妹……玲妹……」把匕首往外一拔。

  只見一股熱血向上一噴,濺滿自己臉上,他隨手一抹臉上濺血,然後再摸摸余玲前胸,餘溫雖存,但已氣絕身亡了!

  木懷舟見回生已經乏術,不由得一聲淒然長歎道:「為了要造就我兒飛雲,你不惜冒奇險來到括蒼山,剜取獨目金鱗怪蟒頭上靈珠,好容易獲得這小小稀世神物,償了心願,誰知,竟遇上這個淫徒惡賊,污你玉潔之身,更想不到玲妹竟剛烈若此,刺胸自絕,豈不令人心碎魂斷麼,我今遵妝遺言,誓殺淫賊為汝報仇,同時,將你獲來靈物攜回家去,給飛雲服下,妝可瞑目九泉無恨矣……」

  語畢,猛一低頭,想最後一親愛妻香唇,但驟的一個心念,閃電般湧入腦際,暗道:這樣一來,豈不給了淫賊一個溜跑絕好機會!

  忙抬頭轉面一看,果見寂寂空山,西沉月影之下,哪育邱天世的蹤跡!

  他陡的一咬鋼牙,也頤不得安埋愛妻整個全身赤裸的遺體,一哈腰伸手在地上拾起獨目金鱗怪蟒頭上靈珠,抓在左手,右手提著長劍,展開絕世輕功,往邱天世可能逃跑的方向追去。

  原來木懷舟的愛妻余玲,服過邱天世餵給她的百靈解毒丸,及經過一陣生理本能的狂熱之後,蛇毒已解,神志漸漸清醒過來,睜眼一看,見自己全身赤裸,下體隱隱作痛,知道自己在昏迷中,被人姦污,不禁悲從中來,羞憤頓起。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金鐵交鳴之聲,傳入她的耳裡,她循聲望去,見是自已丈夫懷舟正和一個青衣大漢斗的正烈,她已然知道,那青衣大漢就是沽污自己的惡賊淫徒,丈夫為要雪奸妻之恨,憤然和他交手。

  是以,使一個平日敬夫愛子,知禮賢德的余玲,為了愧對夫子,頓萌絕念。

  於是,她從被邱天世脫掉自己的衣袋中,取出一把鋒利匕首,一篇遺言說過之後,匕首朝准自己心窩猛的插入,可憐一代紅顏,就此濺血死去!

  再說木懷舟,左手抓著怪蟒靈珠,右手提著長劍,懷著滿腔悲憤,急追邱天世,誓為亡妻復仇。

  他極憤之下,一口氣奔過三四座如削山峰,計路程總在十里左右,但邱天世的蹤影,卻未見到。

  此時明月已落西峰,東方顯出一線魚肚白色……

  木懷舟追了十里路程,尚未見到邱賊蹤影,心中委實難過已極。暗想:若讓這淫賊逃走,愛妻含恨泉下,豈不是永難瞑目!

  正想至此,忽見熹微的晨光中,一條人影,相距自己若四五丈遠近,往前急奔而去。

  木懷舟心頭一怔,凝神一望,見那人身著黑色勁裝,手提九環震魂刀,正是逃去淫賊邱天世。

  仇人在望,他那裡還敢怠慢,趕忙一緊腳力,人如疾箭往前追去。

  就在他追至邱天世身後,相距僅差十餘丈,眼見仇人就要碎屍自己劍下之際。

  猛聞一聲怪叫,起身山林,距自己若十丈開外,其音有如嬰兒啼哭,聞之令人毛髮皆悚!

  木懷舟一聽這叫聲,心頭不禁一凜,他久走江湖,知道在這種連綿深山荒野中,多出奇禽怪獸,這種怪獸不但形狀長的無比猙獰,而且性情凶殘無比,人若遇之,必遭其吃食。

  木懷舟為了免遭不測,驟的停住步子,左手運功立掌護胸,右手長劍緊握,蓄勢待敵,同時,炯目如電,注視著怪叫發處。

  果然,一隻奇形巨獸,從疏林中轉出,瞪目張嘴,直往木懷舟奔來。

  怪獸身長丈許,高若六盡左右,體形如牛,但頭上生有四隻豎角,馬面鹿耳,凶齒外露,不但長相醜陋已極,且行路奇快無比,不過眨眼工夫,已到木懷舟跟前,雙目如電,瞪著木懷舟連連兩聲怪叫!

  鐵掌金龍木懷舟情知怪獸力大無窮,殘惡無比,憑自己武功是否退得強敵,實難預料,但事情已到了這種地步除冒奇險,盡展平生所學,與怪獸一拼之外,實無第二條路可走!

  是以,在怪獸尚未向他發難之先,他已將護胸左掌,平推而出,排山鐵掌,照準怪獸頭部,猛然劈去。

  木懷舟以排山鐵掌,成名江湖,心想:怪獸就是不受重傷,也得被自己掌力震退,先挫其凶氣,然後再用長劍敵它。

  哪知,事實並不如此,木懷舟一掌劈中怪獸頭部,怪獸不但未被掌風劈傷,或後退,反而昂首一聲厲吼,宛如夜梟

  吼聲一落,全身陡的一縱,猛向木懷舟面前如風撲到,來勢兇惡無倫。

  木懷舟一掌落空,心頭一震,正待沉腕翻劍,怪獸吼聲一落時,一隻巨大身軀,有如崩山,已撲到自己跟前,巨口奇張,像要吃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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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闖崆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