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初次學藝

    上回說到老太婆只是嚇嚇聶十八又怔住了,問:「你嚇我幹嗎?我要是膽小,不給你們嚇死了?」

    老太婆冷冷他說:「嚇死了活該!一個膽小的人,留在這世上有什麼用?不如早死了的好。」

    聶十八一下又傻了眼,這是什麼道理?世上有這麼個歪理嗎?半晌又問:「我膽大又怎麼樣?」

    「留下你來伺侯我母子倆。」

    俠丐問:「小兄弟,這下你明白了嗎?」

    「大叔,他們怎麼這般折磨人的!」

    「小兄弟,鄂中五鬼就是這樣給他們母子收服了,乖乖服從他們的。」

    「那他們不是比鄂中五鬼更壞得多了?」

    「也可以這麼說。不過他們母子卻沒有搶劫、殺人、放火,他們只不過收服了鄂中五鬼,按月收取他們孝敬的銀兩。至於鄂中五鬼用什麼手段拿取銀兩,他們就一概不過問。」

    「大叔,那也不對呵。」

    「是呵,小兄弟。你看,該怎麼處置他們?殺了他們好不好?」

    聶十八嚇了一跳:「殺了他們?」

    「好嗎?」

    「大叔!我不知道。不過,黑煞神對他母親卻是頂孝順的,而且他們又不是存心想殺我,不過嚇嚇我罷了,好不好放過他們?」

    俠丐暗暗點頭,說:「小兄弟,看來你心地頂厚道,以德報怨,不思報復。你不怕這次放過了他們,他們以後會加害你嗎?」

    「這,這,這不會吧?」

    「要是會呢?」

    「那、那、那也是我命該如此,怪不得別人。」

    「小兄弟,既然如此,那我今夜裡暫時放過了他們,以後你別後悔了!」

    「我,我,我不後悔。」

    俠丐不再問聶十八了,轉問母老虎:「你現在還有何話可說?」

    母老虎忿怒異常,瞪目豎看,只是說不出一話來。俠丐一笑:「對不起,我一時忘了封了你的啞穴。」說著,拍開了母老虎的啞穴。

    母老虎仍不能動,氣得破口大罵:「臭叫化,你使用奸詐絆倒了我,算什麼英雄好漢?你有本事,拍開我的穴位,我們再交鋒過。」

    「哎!你別誤會了!我不是什麼英雄好漢,只是一個討吃的叫化,剛才的交鋒,你不累嗎?」

    「累你的頭!你不敢交鋒,乾脆殺了我好了!」

    聶十八說:「大嬸,你何必這樣?我知道大叔心軟,他不會殺你的。」

    「臭小子,給我閉嘴!」

    「你怎麼這般兇惡呵!」

    「給老娘滾開,這裡沒你這臭小子的事!」

    俠丐問:「再交鋒,你輸了怎麼辦?」

    「老娘任由你處置。」

    「好!那我們一言為定。」俠丐出手拍開了母老虎的穴位。

    母老虎一下從地上跳起來,她以奇異的目光盯著俠丐吳三:「臭叫化,你不愧是條好漢,憑你這一行動,我不會殺了你。」

    「我叫化就先多謝石寨主了!」

    「臭叫化,你輸給了我怎樣辦?」

    「我叫化當然任由你處置啦!不過了我得一根棍子來才行。」

    「隨便!」

    「你不用兵器。」

    「我與人交鋒,從來不用兵器。」

    「我叫化用木棍與你交鋒,你輸了服氣不服氣?」

    「你怎麼這樣婆婆媽媽的?我有什麼不服氣?」

    「不,不!我們還是先講清楚的好。」

    「別囉嗦!我們到外面去!」母老虎石寨主先走到外面草期上去了。

    聶十八實在不明白,怎麼這些武林中人,一定要打鬥分輸贏的。

    月光下,俠丐與母老虎又在交鋒了。這一次交鋒,雙方似乎都摸清了對手的武功套路。真正來說,俠丐是摸清楚了母老虎的奇招怪式,而母老虎卻沒有摸清楚俠丐吳三真正的武功。因為上一次的交鋒,俠丐一開始就斷了打狗棍,丐幫的打狗棍法,無法抖展出來。

    現在俠丐吳三一棍在手,又摸清了對手的套路,心中更有底了。儘管母老虎一開始就抖出了凌厲攻勢,而丐幫的打狗棍法,在巧不在力,挑、打、截、點、絆,各有奧妙,不同的對手,會抖出不同的招式來。

    打狗棍,原是討吃的叫化走村過寨,提防惡狗咬傷的一種最簡單的防身工具。初時,根本沒有什麼招式,只有敲狗頭、打狗腰、掃狗腿等三種打狗方式。由於一代代經驗的積累和教訓,便繁衍出各種不同的招式來。後由第一代丐幫幫主,召集丐幫中一些會武功的叫化,集中大家的智慧、經驗、教訓和心得,去劣取優,剔粗存精,又汲取各門各派棍法的長處,從而創出一套完整的武功套路,名為「打狗棍法」。此棍法一共有三十六套招式,既可防身打狗,也可與人交鋒搏鬥。後來又經過歷代幫主和幫中高手加以總結提高,不斷創新,從而便成為了武林中絕無僅有的一門上乘武功。棍法也從三十六套招式演化成一百零八套,並寫成口訣、棍譜和心法、為幫主所保存。只有幫主,才可總窺這一套是乘棍法的全貌,幫主死後,便宛給下一代幫主接管,各地的堂主,只會其中的三十六套招式,一般丐般的弟子,只會其沖的幾套棍法。這幾套棍法,足可以應付一般的武林高手了。

    因為丐幫不同於武林中的其他門派,其他門派,只有學本門派的武功,因而武功招式一樣,只有高低強弱之分。而丐幫弟子的來源極雜,有不少原是各門各派的高手而入,有的是一些家傳能獨門武功,所以丐幫幫中的高手,除了學打狗棍法外,更兼有自己原有的武功,故而五花八門,不拘一格,他們又往往以各自的武功在江湖上行走,這樣又難免龍蛇混雜,有些為非作歹之徒,混進了丐幫中來。

    所以丐幫在吸收弟子時,審查頗為嚴格,往往有一年的考查,才可以正式成為丐幫的人。但仍難免有一些漏網之魚,因而又設立了五大護法長老。總堂中更設有刑堂,由大公私的高手任刑堂堂主,目的就是剷除幫內不良之徒,進而清理門戶。

    這樣,又形成了只有幫主,才可以學會整套打狗棍法,其他人的即使暗學會打狗棍法,但沒有上一任幫主的言傳口授心法,也難以練成上乘的武功,沒辦法發揮打拘棍法無窮的奧妙和精湛的招式來。

    鬼影俠丐吳三,不但是丐幫的五大護法長老之一,也被幫主視為接班人之一。所以他得到了打狗棍法的全部奧抄,加上他那超絕的輕功和原有武功,就更能發揮打狗棍法深奧莫測的招式來了。

    上一次交鋒,俠丐吳三一時大意,給母老虎的奇招怪式一下將打狗棍折斷了。現在他有了準備,先避開母老虎凌厲的攻勢,跟著就還手過招,四、五個回合後,俠丐的木棍意外揮出一挑,借力打力,一下就將母老虎挑翻在地,比上一次敗得更快。

    毋老虎跌翻在地,十分愕異:「你、你這是什麼棍法的?」

    俠丐說:「你先別問,你要是不服,可以再來一次。」

    「不來了!老娘自認打不過你。」

    「石寨主,你說過的話算不算數?」

    「算數!說!你打算怎麼處置我?你就是要我的腦袋,我也可以砍下來給你。」

    「石寨主言重了,我叫化怎敢要你的腦袋?」

    「那你怎麼處置我?」

    「處置不敢,我叫化只有一個請求,請求石寨主將黑煞神母兩人帶回神農架去。」母老虎迷惑地問:「你這是什麼處置?」

    「我這樣處置和要求,不會過分吧?」

    「我這次下山,就是來找他們回去的。」

    「石寨主,這更好了,省得我叫此苦苦求你。」

    「叫化,你底是什麼人?」

    「我不是叫化,又是什麼人了?」

    「閣下連姓名也不屈見教,是不是瞧不起我?」

    「哪裡,哪裡,我叫化姓吳名三」

    「母老虎一怔:「吳三?江湖上人稱的鬼影俠丐吳三?」

    「石寨主千萬別這麼說,其實石寨主身在綠林,卻行俠義之事,江湖上人甚為仰慕,敝幫一些兄弟,曾蒙石寨主出手相助,實在感謝不已。」

    「嗨!這些小事別說了。我一時糊塗,為了我的男人,得罪了俠丐,還請多多原諒。」

    「石寨主,別客氣。不是我叫化多管閒事,尊夫實在應多些約束管教才是。他在江糊上每到一處,就收服一些兇惡之徒為他效命,放任他們在江湖上為非作歹,傷害無辜,鬧得不成樣子,也有損石幫主以往的俠名。」

    黑煞神母子兩人,在茅屋裡聽了愕然相視。原來今夜裡所碰到的叫化,竟然是武林中極有聲望,武功莫測的鬼影俠丐,自己簡直是不自量力,去與他交鋒,怎能不敗?

    聶十八聽了也掠訝起來,原來叫化大叔不是一般的叫化,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什麼鬼影俠丐。他這麼有名,怎麼還要向人討吃?這事聶十八是怎麼也弄不明白的,只有武林中人才清楚。

    石寨主母老虎在屋外說:「好!今夜裡我就帶他們走!」

    俠丐吳三反而關切地問:「石寨主,尊夫腿不方便,他母親又瞎了眼,夜裡帶他們上路好嗎?」

    「吳三俠放心,一到小鎮,便有我寨的人、轎和馬早已準備好了。」

    母老虎說完,便蹬蹬地走進茅屋,一手挾了老太婆,一手提了黑煞神,大步如飛,轉眼就消失在月夜中。聶十八看得駭然:這個母老虎好大的力氣,挾著黑煞神母子兩人,如無物似的,他有史以來,第一次見到這麼大力氣的婦人。俠丐吳三笑著說:「小兄弟,現在好了!沒人再將你當兔子精了!」

    聶十八納頭便拜:「多謝吳叔叔相救。」

    俠丐吳三扶起他來:「你這樣,我們就不是朋友了。」

    「吳叔叔救命之恩,我聶十八怎敢不謝?」

    「小兄弟,你多謝我,得給我一些吃的,我今天也是討不到飯吃,剛才又和那母老虎交鋒了兩次,肚子餓得咕咕的叫。」

    聶十八聽吳三這麼一說,才想起自已從上午到現在,也是沒吃過一點東西。剛才太緊張,沒感到肚子餓,現在一說,立即就覺得肚子似乎在咕咕叫了。他一雙目光,一下就注意到門背後地上的那兩隻野免,便說:「吳叔叔,你等等,我給你燒兔子肉吃。」

    「不錯!不錯!要是再弄上一些飯和酒,那就太好了!」

    「飯和酒?」聶十八想了一下,「吳叔叔,我去廚房裡找找,看有沒有酒和糧食。」

    「小兄弟,不用找,我已聞到這屋子裡有酒香,它不是在廚房,而是在房間裡。小兄弟,你去弄飯弄兔子,我叫化去找酒。」

    「好的!」聶十八從門背後提起了兩隻兔到廚房去了。聶十八從小就跟隨父親在深山老林中打獵,習慣了在山野中生火煮飯弄菜;只要有火有水在手,不愁弄不出好吃的飯菜來。何況黑煞神的茅屋裡幾乎樣樣都有。沒多久,他很快就蒸好了一籠饅頭,炒了兩碟菜,烤了兩隻野兔,還特意為吳三弄了一碟香脆可口的下酒菜——油泡花生米。

    聶十八又很快清理好大廳,將所有破爛的傢俱什物全掃了出去,兩人便在燈下飲酒,吃飯,談心。

    俠丐吳三關切地問:「小兄弟,你一個人千里迢迢去嶺南,沒有一技防身自衛,萬一又碰上像鄂中五鬼,黑煞神這樣的兇徒,惡漢,你怎麼辦!」

    「吳叔叔,不會那麼巧吧?兇徒,惡人都叫我碰上了?」

    「哎!小兄弟,我是說萬一碰上了,你怎麼辦?不錯,你射得一手的好弓箭,但近身搏鬥,根本起不了作用。」

    聶十八怔了一會:「要是這樣,我只好遠遠躲著他們好了。」

    「你看出他們是好人和壞人了?能遠遠躲避嗎?」

    「吳叔叔,那我忍著,不和他們爭吵。」

    「就怕他們蠻不講理,存心要搶你身上的銀兩和殺你滅口怎麼辦?」

    「吳叔叔,那我該怎麼辦?」

    「小兄弟,要不我教你一些防身的本領和逃跑的功夫好不好?」

    「那要學多久的?」聶十八擔心要學一年半載,就耽擱了自己去嶺南的時間。

    「不用多久,你今夜裡就可以學會。」

    聶十八大喜:「真的?」

    「我會騙你嗎?」

    「吳叔叔當然不會騙我。」

    「那你學不學呵!」

    「學!我怎麼不學呵!」

    「好!吃飽了,我教你。」

    俠丐酒足飯飽之後,趁著月色傳授了聶十八三掌。他對聶十八說:「小兄弟,你留心看清楚了,第一掌是腳步向左一跨,右手一掌斜斜拍出;第二掌是身形向一衝,左手一掌橫掃拍出;第二掌是向後一轉,右手又是一掌順勢拍出。」

    俠丐示範了之後,便叫聶十八跟著自己而做,然後讓聶十八自己再做一遍。聶十八本來就是聰明人,這麼簡單的三掌,很快就學會了。他心下暗暗疑惑,這三掌就能防身自衛麼?不會是吳叔叔飲醉了,胡亂教我三掌吧?

    聶十八哪裡知道,這三掌暗含無窮的殺機。它原是過去武林八仙之一漠北怪丐的一套上乘掌法。漠北怪丐化繁為簡,取掌法中最精湛的招式,濃縮為這鬼器神泣三掌。它看似簡單,然大巧而拙,每一掌的拍出,所擊中的都是對方的要害的穴位,不是制敵,就是令人殘廢,內力深厚的可以立取人性命。

    漠北怪丐所以創立這三掌,主要是傳給一些心地善良,不會武功之人,作為防身之之用,這樣的人往往不會與人爭吵,一忍再忍,當然更不會恃強好勝主動惹事生非了。他們也沒有什麼內力,不能取人性命,僅僅用以令對方受傷,一時不能站立,甚至還不致殘廢。

    俠丐吳三在沒學會武功之前,經常受人欺負,有時給人打至重傷,則巧碰上一位世外高人吳影兒——漠北怪丐的隔代弟子,救起了他,便傳了這三掌作為俠丐防身自衛之用。現在,他見聶十八酷似自己年青時的情景,心地又善良,所以便傳給了他這三掌。

    俠丐待聶十八學上手後,說:「小兄弟,你比我叫化還聰明,這麼快就學會了,我過去學這三掌,足足要多一個多時辰才學會。」

    聶十八困惑地問:「吳叔叔,這三掌能防身自衛嗎?」

    俠丐笑道:「能!能呵!不過,你千萬別輕易抖出來,只有當那些兇惡之徒欺負你時,在忍無可忍之際,方可抖出來。這可以一掌而擊傷人哩,甚至可以將人打成重傷。」

    「什麼?它還能擊傷人的?」

    「是呀!所以你千萬別亂出手,要是萬一將人打得殘廢了,就不大好辦了。」

    聶十八見俠丐不像在說笑,不由心下悚然:這麼三掌,能將人打得重傷殘廢?有可能嗎?俠丐又說:「小兄弟,你在月下多練幾遍,熟能生巧,以後就可以順手抖出,達到自然而然的地步,便可以防身了。」

    「是!吳叔叔。」

    聶十八又在月下練了多遍,直到俠丐喊出每一掌,聶十八都能迅速自然地拍出。俠丐說:「好了,小兄弟,你是真正學會了,以後碰上了兇惡歹毒之人,要就當時情形而定,可以先出第三掌或第二掌,不一定要先拍出第一掌才到第二掌、第三掌,不能墨守成規,一成不變,一切得因對方而變,懂嗎?」

    「叔叔,我懂,就像打獵一樣,看得什麼野獸或奔跑的方向,才放箭」。

    「對對!你比我叫化領會用更快。好!休息一會,我再教你一套逃命的步法。」

    「逃命的步法?」

    「不錯!有時三掌不靈了,就只好逃命啦!」

    「這三掌會不靈?」

    「小兄弟,你別誤會,你學的這三掌,對付鄂中五鬼,那是綽綽有餘,就是對付像黑煞神這樣的人,也還可以。但是對付像母老虎這樣的武林高手,恐怕就不大靈了。所以你只有一條路,趕快逃命,溜得越快越好。」

    「吳叔叔,母老虎她這麼大力氣,跑得又快,我能逃嗎?」

    「你學會了我叫化的這一套逃命步法,別說是母老虎,就是比母老虎還有本領的高手,也可以逃得了!」

    聶十八驚喜地問:「真的嗎?」

    「真的真的,珍珠都沒有這樣真,小兄弟,先休息一下。學這套逃命步法,十分花力氣,沒有充足的精力,是學不好的。」

    「吳叔叔,那我去休息了。」

    「對對,先養足精神。我叫化也要去睡一會,才有精神教你。」

    聶十八就在屋簷之下靠牆而坐,閉目休息,不久,他便朦艨朧朧睡著了。當他給俠丐推了一下,便立刻驚醒過來,一看,明日西斜,夜凍似水,似乎快臨近天光了。他一下跳起:「吳叔叔,我睡了多少時候了。」

    「不多不少,足足三個時辰。」

    「那不快天光了嗎?吳叔叔,我還能不能學?」

    「小兄弟,你想學,恐怕要在這裡多呆一天。」

    「叔叔,我多呆一兩天不要緊,就怕妨礙了叔叔的大事。」

    「我有什麼大事了?」

    「我知道叔叔不是一般討吃的叫化,是一位大俠士,向人討吃是假,行俠仗義,除暴安良是真。」

    「小兄弟,你別將我看得太高了,我可不是什麼大俠士,卻是一個好吃懶做的叫化。」

    「不管叔叔怎麼說,我都認為叔叔是一位古道熱腸的難得的好心人。」

    「小兄弟,是好心人也好,壞心人也好,你要學會這一套逃命的步法才好。你是獵人,學這一套步法就更有基礎,其他的人,恐怕學幾個月也學不會!」

    「叔叔,這套步法同打獵有關係嗎?」

    「有關,有關,你知不知道叫化這一套步法叫什麼步法?」

    「不是逃命步法嗎?又是什麼步法了?」

    俠丐頓了頓,想想自己也覺得好笑。自己順誓說了一個名稱,這小伙子也相信了。武功的名稱,哪有「逃命」之名的?那麼快如電閃的超絕輕功,要逃命不更快得多嗎?輕功不成了逃命之功?只好悅:「不不!它原來不叫逃命,叫兔子十八跑。」

    「兔子十八跑?」

    「不錯!不錯!就是兔子十八種奔跑、跳躍的招式。」

    聶十八笑起來:「叔叔,你這是逗我玩的吧?」

    俠丐愣了愣說:「我怎麼逗你玩的了?」

    「剛才他們說我是兔子精,現在我學這步法,不成了兔子跑嗎?我叫十八,所以叔叔就故意說成免子十八跑了,不是逗我玩又是什麼,不過這名字也頂好聽,管它兔子、豹子,能逃命就行了。」

    俠丐想不到聶十八這會說出這些話來,一時也給弄得笑起來,便說:「小兄弟別誤會,它的確是叫兔子十八跑,它叫兔子十八步法。小兄弟剛才說豹子十八跑,這個名稱就更妙了。對!今後我們就叫它豹子十八跑,兔子這個名稱不大好聽。不過,這套步法,的確是從兔子的種種動作,受到啟發而得到的。所以才叫兔子十八步法。」

    「真的?它行動起來像兔子?」

    「我叫化不騙你,武學上有不少的武功,都是從各種禽獸的動作上受到啟發,從而創出了種種的武功來,如猴拳啦,蛇拳啦,螳螂拳啦,虎拳啦,龍爪、鷹爪啦等等,莫不是從它們的動作中得到啟發而成為各種武功。同時,就是在各種武功的招式中,也有不少的禽獸名稱,什麼白鶴展翅、鷹擊長空、黑虎掏心、雙龍奪珠、白蛇吐信等等,它們有的是形似,有的是神同。小兄弟,你以後在江湖多走動,便會看到這種種武功的。」

    聶十八第一次聽到這麼多的武功名稱,驚訝得不知說什麼好。原來竟有這麼多的武功名稱,自己真是見所末見,聞所未聞。便問:「叔叔,那黑煞神是什麼武功了?」

    「他是鷹爪門一派的武功。」

    「那位石寨主母老虎呢?」

    她的武功來路可雜了,她是貴州梵淨山的弟子,又根據自己的體形而創出一身奇招怪式,要不是我用了打狗棍法。真難以招架她。」

    「那叔叔是打狗門的功夫了?」

    俠丐聽了愣了愣,跟著大笑起來。聶十八茫然地問:「叔叔,我說的不對?」

    「你這小子,要是你這話給我們幫主聽到了,他不敲斷你雙腳才怪。你怎麼將我們叫化幫說成打狗門的了」。聶十八害怕起來:「叔叔,我不知道,你千萬別說給你們幫主知道。我今後不敢隨便亂說話了。」

    「好了!現在,我是教你兔子十八跑第一階段的動作。兔子十八跑一共分三個階段,每一階段是六種動作,合起來就是十八步法。小兄弟,你要留心看清楚,我叫化只教你三遍,多一遍不教。」

    「是!叔叔。」

    聶十八聚精會神看著俠丐在月下草地上示範的兔子十八跑步法。可以說,聶十八對山中野兔的動作太熟悉了,不論兔子跑得多快,他都可以一箭射中。只有一兩次事出意外,他才射不中。一次是兔子在飛奔時突然停下,掉轉方向右跑,而他的箭足出了,因而讓這隻兔子跑掉了。他一看,原來兔子前面有一條大蛇,才嚇得兔子掉轉方向跑掉的。而那一支射擊的筋,卻射中了那條大蛇。另一次更使他奇異,他射出的箭正追趕那只飛奔的野兔,兔子居然會一個觔斗,翻到了另一邊的大樹背後跑掉,他暗暗奇異:難道這兔有靈性,知道箭已射出,再向前奔跑會給射中,便突然來一個觔斗,躲開了?聶十八好奇地走過去看看兔子翻觔斗的地方,原來是一條籐蔓橫在草中將兔子絆倒,把它翻到一邊去了。

    現在,他看見俠丐在草地上的動作,竟有兩相似自己所見到兔子跑掉的動作。當然,俠丐的動作比免子來得更敏捷靈巧,這對追趕要抓自己的人,是一個意外的突然變化。聶十八一下體會到這些變化的意義,所以領會得不但快,而且也透徹。

    俠丐做完了兔子十八跑第一階段的動作後,問聶十八:「小兄弟,你看清楚了沒有?」

    「叔叔,我看清楚了!」

    俠丐有點意外:「哦?你看清楚了?」俠丐原以為自己只做一遍,聶十八會看不清楚,打算再做一遍,誰知聶十八回答看清楚了。

    「是!叔叔,這六種動作我都看清楚了!」

    「好!那你來做給我看看。」

    聶十八從小翻山越嶺,也曾追趕過受傷的野獸,日積月累,不但練成了一副堅實的身體,也練就他動作的矯健敏捷。何況這六種動作招式,他是異常熟悉,只是過去沒有人指點他這樣做而已。

    聶十八走到草地上,略略想了一下,竟然全無走樣地做了出來,又使俠丐大為驚訝:「我的小兄弟,是不是你以前學過了?」

    「叔叔,我沒有學過。」

    「沒學過?那你怎麼這樣快就上手了?甚至比我叫化還來極輕巧,利落?」

    俠丐這話並不是故意去贊聶十八,因為他在示範時,怕聶十八看不清楚,所以將動作放慢,讓聶十八看清楚。而聶十八對這些兔子奔跑的動作是見熟見慣,並且更能領會,所以做起來,自然是輕巧敏捷了。

    聶十八說:「不瞞叔叔說,這些動作,我過去在深山捕獵野免時看慣了,更明白叔叔為什麼突然停下掉轉方向跑,這完全是為了逃脫敵人的追趕。」

    「好!看來小兄弟是一塊練武的好材料,有基礎,也有慧根。我叫化只是做,沒說明,你便領會到了。小兄弟,現在我可以教你第二階段的動作了,看看你能不能領會。」

    俠丐又示範了兔子十八跑第二階段各種不同的招式,難度比第一階段的動作高了,有的突然向後仰面翻倒又躍了起來;有的在原地朝不同方向亂翻滾,倏的凌空衝起,摔去一丈開外地方;有的在飛跑中身形左搖右晃。聶十八看得傻了眼,這些動作自己怎麼做呵!

    的確,這六種步法招式,突變驟然,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要有一定的基礎才行。不但身手要敏捷,而且還要有一定的內力和技巧。俠丐做完了這六種動作後,問聶十八:「小兄弟,你看清楚了?」

    「我看清楚了!」

    「好!你依照我剛才的動作做一遍。」

    聶十八為難他說:「叔叔,我怕做不了。」

    「你是不是畏難了?還是怕辛苦?」

    「我不是畏難,也不是怕辛苦,在地上亂滾,又凌空衝起躍去這麼遠的地方,我怎麼能做?」

    「小兄弟,只要你能夠凌空衝起,躍去多遠多近也不緊要,就是躍開兩步也行。」

    「這行嗎?躍這麼遠,那不給人捉到了?」

    「嗨!小兄弟,你想一步登天哪?你現在是學,是將兔子十八跑的基本動作學上手,至於行動快和躍得多高多遠,那是以後的事,是刻苦鍛煉的成果。」

    「叔叔,那我試試。」

    「小兄弟,一個個動作慢慢做,別著急,只要你將我剛才的動作基本學到就可以了。」

    「是!」

    這六個動作,聶十八學了一個多時辰,累得滿頭大汗,才勉勉強強學上手。俠丐看在跟裡,暗想:一個不懂武功的人,能在一個多時辰便學會,己是難得的了。便說:「小兄弟,先休息一下,以後再練。」

    「叔叔,我學得不好,你不會罵我吧?」

    「嗨!我怎會罵你?你達麼快就學會,已是不錯的了。」

    聶十八坐下來透大氣,感到全身骨頭像散了架似的,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他靠著牆有點擔心他說:「叔叔,我恐怕學不了這兔子十八跑了。」

    「你怎麼學不了的?你學得不錯呵!」

    「第二階段就這麼難練,那第三階段我能學嗎?」

    「小兄弟,只要你不怕辛苦,別說兔子十八跑,就是其他再難的功夫,你也能學。小兄弟,你現在是不是感到頂累的?」

    「是!叔叔,比我跑幾個山頭還累。」

    「小兄弟,我教你一套休息法,你就會很快地恢復過來。」

    「休息法?休息不就是坐下歇歇,或者躺下睡睡?還有什麼休息法的?」

    「小兄弟,我們武林中人,坐有好幾種坐法,睡也有好幾種睡法,最注意講調息運氣休息了。不然,我們怎能行走如飛,跳上躍下的?我最喜歡講求睡覺休息法了,我教你怎麼睡好不好?」

    「好呀!」

    於是俠丐教聶十八怎麼呼吸調息,怎麼運氣行走全身經脈,怎麼仰臥和側臥,最後說:「小兄弟,你記緊了,我叫化這種睡覺休息法,你千萬不可對別人說,也不能教會別人。」

    聶十八愕然道:「為什麼?」

    「因為我這種休息法,不但可以很快恢復體力,更可以增強功力。要是讓鄂中五鬼這佯的人學了去那還了得?還有一些用心不良的人,知道你會這種休息法,必然開口求你教他,當你教會他後,他就殺了你滅口。」

    聶十八一震:「他為什麼要殺我?」

    「很簡單,不想人知道他會這門休息法。」

    聶十八連忙說:「叔叔,我絕不會說出去,也不會教人。」

    「這就對了!小兄弟,你依我教你的辦法好好休息。」

    其實俠丐教聶十八的休息法,就是一種上乘的內功,俠丐見聶十八人品極好,宅心仁厚,心想,要是他學會了武功,必然又是一位俠義道上的佼佼者,不啻為武林添了一位俠土,所以便有心栽培他,暗傳他這一門內功。內功,是學上乘武功的基礎,一個人有了深厚的內功,再學其他武功就事半功倍,順利得多了。不像現在學兔子十八跑步法這樣費力,更難以達到佳境。

    聶十八依照俠丐所教的辦法,摒棄一切雜念,專心致意,運氣調息,側身而臥,靜心休養。這時,已是天色明亮,山野的空氣格外新鮮,也是練內功最好的時刻。

    俠丐不去驚擾他,自己跑去廚房,蒸熱了昨夜所剩下的飯萊。聶十八面對朝陽而臥,呼吸吐納天地之間之正氣。一個時辰之後,他不但感到勞累消失,更是精神大添,一躍而起,看見叫化叔叔坐在門檻上含笑地望著自己,問,「小兄弟,你休息夠了?」

    「叔叔,我休息夠了,叔叔,你教我的辦法太好了,我才休息了一會,比我睡一夜還來得有精神。」

    「是嗎?今後你一早一晚,都這麼休息一次,包你精神如龍馬,以後跑一天路也不會覺得累。」

    「真的?叔叔,我真不知怎麼感謝你,那麼說,我可以早點趕到嶺南了。」

    「小兄弟,你不去嶺南行不行?」

    「叔叔,不行呵!受人所托,怎能不去的?那不是言而無信了嗎?何況這還是一個臨死之人所托,我更不能不去。」

    「不錯!不錯!一個人在江湖上行走,最重要就是遵守諾言。你能這樣守諾,才是一個男子漢所為。」

    「其實,我也不想和叔叔分開的。」

    「哦?你跟我四處向人討吃?」

    「不!我想叔叔跟我一起打豬,等到叔叔年老了,我就終身伺候叔叔。」

    俠丐笑起來:「好好,等我年老走不動了再說吧。」

    「叔叔,我現在再練兔子跑。」

    「你不肚餓?我叫化可有點餓了。」

    「那我跟給叔叔熱飯。」

    「不用了,我早熱好了。」

    「什麼?叔叔早已熱好了?」

    「小兄來,我們吃飯吧。我雖然好吃懶做,只是怕辛苦將生的變成熟的。但將現存的熟飯熱菜弄熱一下還可以,因為不用花太多的時間去淘米、洗菜、我叫化就是害怕做這些事。」

    聶十八笑了笑,他心裡根本就不相信吳叔叔是一個好吃懶做的人,說辛苦和勞累,練兔子十八跑不更辛苦勞累麼?

    用過早飯,俠丐指點了聶十八練免子十八跑的一些要領和心法,在練的當中,如何運氣調息,氣沉丹田。聶十八一聽,彷彿一下從迷谷中闖了出來,看清的前面走的道路。再加上他昨夜裡一味苦練硬練的經驗和教訓,很快就領會到這些要訣和心法了,他頓時高興起來:「叔叔,你怎麼不早說?早說了,就不用我像盲人騎瞎馬,一味不知方法的亂練下去。」

    俠丐笑著:「小兄弟,要是你不經過一番強練的辛苦,怎能得到自己的經歷和教訓?我早說了,恐怕你也不能領會要訣和心法中所說的。就是能領會,也沒有這麼的深刻。什麼事,都要經過自己親自去嘗試才行,別人講得再好,儘管你明白了,也不如自己去親自做一遍的好。」

    「叔叔,我明白了,我爹在生前也曾說過,聽別人說怎麼打獵,看別人怎麼打獵,自己不親自去做,永遠也打不得獵物的。只有打得多了,失敗多了,才會知道如何去獵取野獸。」

    「不錯!不錯!學武也是這樣。」

    聶十八在俠丐身傳口授的啟發之下,在練第二階段的招式時,心中更有底了,他辛苦地反覆練了多次,總算將第二階段的動作真正學上了手,深深的印在自己的心中。

    兩天來,聶十八在俠丐的嚴格要求下,加上他話頭醒尾,說一知二,勤學苦練,不怕辛苦,終於將這一套逃生的本領——兔子十八跑全部練成了,縱跳自如,翻滾由心,來往奔跑隨意,俠丐看得十分高興,說:「小兄弟,你終於有了兩門防身自衛的本領,今後你還要多練,熟能生巧,就像你學射箭一樣,隨意射出都中獵物,尤其是早晚兩次的休息法,便更不可丟了!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學得好不好,全在你自己,你可要記住。」

    「叔叔,我知道,我不會丟了它的。」

    「小兄弟,看來我們要分手了!」

    聶十八十分捨不得分開,他和俠丐雖然相處兩日,情同親人,問:「叔叔,我從嶺南回來,去哪裡找你?」

    俠丐想了一下:「小兄弟,明年十月的今天,我在這山谷中等你好了!」

    「叔叔,我這一去嶺南,不知明年十月的今天,能不能趕回來。」

    「這樣吧,每年的十月今日,我叫化都來這山谷住兩天怎樣?」

    「叔叔,那太好了!那我每年十月的今天,都趕來這裡,不管見不見到叔叔,我都在山谷中住上半個月,在這附近一帶打獵。」「好!那我們一言為定。每年十月來這山谷一次,直到見了面為止。」

    俠丐在分手時,提了一包金銀出來,說:「小兄弟,這些金銀,你帶著上路吧,今後你別為了省幾文錢,連客棧也捨不得住,飯館也不敢進。今後,該住店就住,該吃飯就上飯館、酒樓吃飯,別再住什麼荒野破廟和啃乾糧了。何況從這裡去武昌、長沙,都是水網地帶,要過河搭船,這些,都要花銀兩才行。」

    聶十八看見那麼大包東西,看來不下一千幾百兩,吃驚起來,問:「叔叔,你去哪裡用來這麼多銀銀兩的?」

    「放心,我叫化不會去偷去搶,這些金銀,都是黑煞神收藏起來的。」

    「這是他的金銀,我們能亂拿嗎?萬一他回來要,怎麼辦?」

    「小兄弟,黑煞神母子永遠不會回來了。何況這些金銀,都是些不義之財,是鄂中五鬼等人搶劫掠奪得來孝敬黑煞神的,我們取了不為過,我們不取,今後恐怕也會有人取了去。」

    「叔叔,那你要吧,我不要。」

    「小兄弟,你怎麼不要?」

    「不不,我有錢用,還是叔叔拿去的好。再說叔叔有了這些金銀,不是不用向人討吃了嗎?」

    「哎!小兄弟,我叫化命裡注定是要吃百家飯,才能消災解難的,所以金銀對我叫化沒半點用,反而是個累贅,還是你拿的好。」

    「不不!這是別人的錢,我不能要。」

    「小兄弟,你是不是嫌這些金銀是髒錢?不願意取?怕污了自己的手腳?」

    「叔叔,就算它不是髒錢,我也不能亂拿。」

    俠丐以奇異的目光打量著聶十八,暗想:這恐怕是世上難見到的忠厚老實人,不為財帛動心,要是一般人,見了這筆橫財,恐怕不會這佯做。好的,便提議平分了;不好的,恐怕要暗害自己,獨吞這筆財富。哪有像聶十八這樣,竟然分文不取?俠丐不禁由心裡暗稱讚聶十八。金錢、美色、生死,最容易考驗出一個人的品質來。在這三者面的,是龍是蛇,可以說是原形畢露,一下就看出來了。

    俠丐歎了一聲說:「小兄弟,你身上的一些銀兩,恐怕去不了嶺南。」

    「叔叔,你不用為我擔心,真的不夠用,我會一路上打獵為生,不會餓死的。」

    「小兄弟,你別想得太簡單了,出門在外,一文錢能逼死英雄漢,唐代有一個開國大將尉遲恭,在沒有發跡之前,靠打鐵為生。一次他出門謀生,路途上病倒了,錢財花光了,沒錢請大夫和買藥,要不是有好心人救了他,他早已死在客棧中,別說做大將了。」

    「他怎麼會病倒的?」』

    俠丐眨眨眼皮:「因為他也像小兄弟一樣,捨不得用,捨不得吃,左捱右捱,加上水土不服,還有不病倒的嗎?所以小兄弟一路去嶺南,千萬別像他在路上病倒了。我還希望明年的今日,能在這裡看見小兄弟哩!」

    「叔叔,我不會的,我一向身體很好。」

    「小兄弟,一個人三災六難,能說得定嗎?你還是多帶些銀兩在路上防身的好。我更希望你在路上吃好、住好,別惹出病來。」

    「叔叔,我夠銀子用呵!」

    「小兄弟那你代我在路上做一些好事、善事吧。」

    「做好事、善事?」

    「是呀!你願不願做?」

    「叔叔,我當然願意做啦!」

    「那好,你就帶上這一包金銀,在路上看見鰥寡孤獨的貧苦人,就救濟他們;有些在路上缺少銀兩逼得上吊的人,你就資助一些銀兩給他們,這樣,你不但為我叫化做好事,也為黑煞神母子兩人贖了罪。」

    「叔叔,這些好事,你親自做不更好嗎?」

    「我叫化有銀子救濟人,那還成叫化嗎?今後我還能向人討吃?」

    聶十八一下不知怎麼說了,看了看那一包沉重的金銀,說:「叔叔,這麼多的金銀,我怎麼帶著上路?」

    「小兄弟,那不要緊,你就帶幾百兩銀子上路其餘的,我們就埋在這山谷中,以後再挖出來做善事,好不好?」

    聶十八感到沒有理由可推掉的了,只好點頭答應。這在一般人看來,簡直是不可以理喻,一個是寧願向人討吃也不要;一個是在別人的勸說下才答應。金銀財寶,在他們的眼裡,好像不是財富,不是能夠享樂和吃、喝、玩的萬能之物,不是越多越好,反而多了成為負擔。

    俠丐將大包裡的金銀各取了一些出來,合共約三百兩左右,放進了聶十八的背囊中,其餘的,便裝進一個空酒缸裡,在灶旁邊埋下了。

    分別前,俠丐將聶十八當成了自己的親人一樣,語重心長地說:「小兄弟,你一個人在江湖上行走,要格外小心,江湖上人心險惡,奸詐之術層出不窮,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在銀兩方而,不可露人眼,往往有人因財物露眼而招來殺身之禍,小兄弟,所以你在做好事時,千萬別將銀兩露出來給人瞧見,不然,有些兇惡、奸詐之人見兄弟有這麼多金銀,就是不在無人處搶劫了你,也會裝窮叫苦將你騙了。去失了銀兩還是小事,就怕連你的一條命,也叫他們要了去。兄弟,要是你會武功,我就不用這麼為你擔心了!」

    聶十八感動他說:「叔叔,我會小心的。」

    俠丐頓了頓說:「小兄弟,我看你到了武昌,別再走路了,花錢雇口一條船,走岳州、過洞庭,經長沙,一直坐到衡州,然後再從衡州府取道下嶺南,這樣,你就不必處處向人打聽道路了,坐在船上,練我那休息法是最好不過了,同時這一路上,也避免碰上壞人。」

    「叔叔,不知坐船坐到衡州要多少銀兩。」

    「小兄弟,你別心痛那幾十兩銀子了,花錢買個平安,也算是幫助一些船家,不勝過跑路?對了,兄弟,你不是認識雄風鏢局的人嗎?武昌府有雄風鏢局的一個分局,你到雄風鏢局去,請他們代你僱請一條船去衡州,有他們給你出面,就沒有人敢欺負你和騙你的銀兩了。」

    「叔叔,麻煩人家好嗎?」

    「小兄弟,在家靠父毋,出門靠朋友,他們幫助你,以後他們有什麼事,你再幫回他們不行了麼?」

    「叔叔,那我就去武昌找雄風鏢局去。」

    俠丐又叮囑了聶十八幾句話後,便閃身離開了山谷。聶十八又是怔了一會,他望著山谷四周,望望自己和吳叔叔住的破爛茅屋。他給黑煞神無端端的捉來這裡,以為這是自己的葬身之地,想不到現在卻成了自己和吳叔叔相會的地方,他看看天色不早了,也就動身離開山谷,取路南下,是夜,他便在孝感縣城裡投店住宿。

    到了孝感縣,已是遠離大山大嶺,是一片平原地帶,一眼看去,不見山嶺,儘是伸展到天邊的平地。聶十八是深山大嶺中生長的孩子,哪裡見過這等廣袤的平原?他第一次才感到天地這麼寬廣,人是這麼的眾多。不像自己在深山老林,只見樹木少見人。

    孝娥縣是德安府的一個縣城,接近漢陽府,座落在江漢平原上。江漢平原是古雲夢澤的所在地。是古雲夢澤經長江多次氾濫和漢江三角洲不斷伸長,擴大而成的湖積沖積平原。所以平原上河道曲折,河網交積,大大小小湖泊密佈,堤壩縱橫,大小道路,四通八達。外鄉人來到這一帶,最容易迷失道路。因為河道縱橫似網,陸路交通十分不便,不時要坐船橫渡小河小江,所以這裡一帶,又是水上人家好漢們出沒的地方。他們搶劫了外鄉人後,坐船一走,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連官兵也奈他們不何。

    但這些所謂好漢,都是武林中名不見經傳的宵小之輩,武功不高,有的只憑力氣,提刀動棍嚇唬一些不會武功的平民百姓和外鄉人,往往他們搶劫殺了人後,將屍首往江河湖泊一丟,就逃之天天,誰也不知道是誰幹的。他們兩三人一夥,在無人處向單身的外鄉人下手,得手後便散去。就是一些俠義道上的人,對他們也成到頭痛。一來他們並沒有作大案,都是些無名之輩,不屑自己去動手;二來他們殺了人後往往毀屍滅跡,也無從去追查,除非是恰巧碰上他們搶劫殺人,才出手嚴懲。

    聶十八一進店投宿,就被這些宵小之徒注意到了。這些宵小之徒,沒有什麼大本事,但觀察人的行囊都十分有本事,有的還故意撞了聶十八的背囊一下,感到外囊沉重,不缺金銀之物,暗暗大喜。但覺得在城裡不好下手,便決定第二天到郊外無人處向聶十八下手。

    聶十八也是第一次在江湖上行走。他居然處處小心,卻不知道有人在暗中盯上他了。第二天他向人打聽去武昌的方向。吃了東西,便隻身一人走出城門。這時朝陽初升,路旁野草仍掛著珠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像一顆顆珍珠似的。道路倒也不少行人,但大多數都是進城的,出城的少。

    大約走了十多里後,路上行人漸漸稀少下來,有一段路,前後幾乎都沒有人走動。聶十八剛踏上平原上的一座小山丘時,驀然從道路兩旁野草叢中閃出兩條束腰的漢子來,擋住了他的去路。

    聶十八不由一怔,前後望望,前面,除了那兩條雙子外,再無他人,而後面,卻有一個頭戴斗笠的人緩緩而來。聶十八不由提高警惕,問那兩個漢子:「你們想幹什麼?」

    其中一位瘦漢子咧嘴笑了笑:「小哥!你背著行囊累不累?」聶十八愕然:「我不累呀!」

    另一個漢子笑道:「你跑了十多里,也不累麼?」

    聶十八說:「我累了又怎樣?」

    「小哥要是累了,我們代你背。」

    「你們代我背行囊?」

    「是呀!我們沒其他,只圖一些酒錢。」

    「不用!不用!我的行囊不重,自己背得了,不敢麻煩你們了!」

    這時,後面戴斗笠的漢子也走了過來,說:「小哥!你還是解下來給他們背的好。」

    「不不!我不想麻煩你們,你們要是沒錢喝酒,我給你們好了!」

    三個漢子笑了:「小哥,你很會做人。好!你將你身上的銀兩掏出來,我們放你一條生路。」

    聶十八一怔:「什麼?放我一條生路?」

    戴斗笠的漢子說:「就是說,我們不殺你,讓你離開這裡。」

    聶十八知道碰上攔路搶劫的賊人了,只好思讓:「好好!我把銀子給你們,你們千萬別殺我。」

    瘦漢子說:「那快點!」

    聶十八從懷裡掏出了幾兩碎銀,交給了他們,說:「這些,夠買酒喝了吧?」

    瘦漢子一瞪眼:「將你背囊中的銀子全掏出來。」

    「什麼?你們要這麼多的銀子喝酒嗎?那不醉死了?」

    三個賊人相互看了一眼。這個小傢伙怎麼說出這種不沾米氣的話來?他是故意裝傻?還是有點近似白癡?

    戴斗笠的漢子說:「小哥,快解下背囊吧,這樣,可以買回你一條命。」

    「不,不行!這些銀子不是我的,我不能給你們。」

    「咱們管你是誰的,就是天王爺的,也都給我們!」

    「你,你,你們不講理嗎?」

    戴斗笠漢子笑起來:「講理?這裡是講理的地方嗎?」

    瘦漢子說:「小子!你要講理,到閻王爺面前去講好了,真是放你一條生路你不走,卻要走死路,那怪不得我們了!」說著,拔出了匕首,凶狠地朝聶十八劈下。

    聶十八嚇得慌忙一閃,自然而然的抖出了俠丐吳三教給他那三掌,順手一掌拍去。聶十八的意思,只想將這瘦漢子推開。誰知這一拍,竟然拍中了瘦漢子的章門穴,一下將瘦漢子拍得慘叫一聲,翻滾在地上。聶十八還一邊說:「你,你,你別亂來!」他不知道這一掌,已將瘦漢子拍得重傷倒地了。

    兩個賊人愕然,聶十八一下也怔住了。這時他才想起來,自己在情急中,抖出了吳叔叔教的三掌,看來這三掌還頂用呵。

    另一漢子緩過氣後說:「好小子!你還敢出手打傷我們的老五?」

    戴斗笠的漢子說:「七哥,你小心了,這小子恐怕有兩下。」

    叫七哥的漢子凶狠他說:「就算這小子有三下。老子也要殺了他,不能放他跑了。」說著,拔出了身上的一把到豬尖刀。

    聶十八連連後退幾步:「你,你別過來,不然,我又會拍傷你的。」

    「你能拍傷老子麼?」看來,這位所謂七哥,是三個賊人中武功最好的一個了。他提著削豬尖刀,朝聶十八當胸刺出,想一刀就將聶十八捅死。

    聶十八慌忙抖出兔子十八跑的招式來,身形突然仰後一倒,險險避開了七哥這一刀,跟著雙腳一舉,想躍起逃跑,就在這剎那間,一個出入意外的現象發生了,聶十八雙腳向上一伸,不偏不倚,剛好踢中六哥衝來的身軀,竟然將這個賊踢飛了出去,狠狠摔在一丈多遠的地方,再也爬不起來。聶十八雙腳,踢中的還是六哥腹部的要害之處,這一股無情的腳力,頓時了結了這個賊人的一條命。他本來要取聶十八的命,聶十八反而無心取了他的一條性命。這哪裡是什麼逃命的兔子步法,比聶十八所學的那三掌更為奧妙,不但能防身自衛,更能出其不意,取人性命,這是一門上乘的拳腳功夫,招式變幻莫測。

    三個攔路搶劫的小賊,現在已是一死一重傷,剩下戴斗笠的小賊見不對路,慌忙掉頭跑了。聶十八還不知道自己已踢死了人,害怕賊人爬起來再殺自己,出慌忙奪路而逃。他一直朝武昌的方向飛跑,跑了大半個時辰,發現沒人追來,才略為放心,放慢了腳步,心裡仍有些奇怪:怎麼賊人不來追殺自己了?還是自己練了兔子十八跑,跑得太快,賊人追不上不上了?好,以後再碰上賊人,就用這個步法逃命。聶十八不知道自己出手兩招,已為這一帶的百姓除了一害。瘦漢子老五,重傷成為殘廢,凶狠漢子七哥,更長眠在那荒丘上,剩下的另一個賊人,害怕聶十八追殺自己,更不敢在孝感縣一帶露面,逃到遠遠的他鄉去了。

    不久,聶十八來到了水的一個渡口上,渡口有賣小食的,也有麵食檔。這裡人來人往,有等船過呵的,也有在小食、麵食檔用羹、喝茶的。聶十八見這裡有人,再不害怕賊人追來了,便走進麵食檔坐下,叫了兩碗炸醬麵吃,既是歇腳,也在等候搭船過河。他向麵食檔老闆打聽,知道過了河,再走二十多里路,便是一處叫新溝的小鎮,新溝是漢水下游處的市鎮,來往客人不少,頗為熱鬧,水陸交通方便,無論從水路、陸路去武昌,都有一天的路程,而且坐船去武昌,可以直達武昌府城,要是走路去,要在漢口鎮再坐船,橫渡長江,才可以進武昌城。

    聶十八打聽清楚後,暗暗盤算:看來今夜得在新溝住一夜,明天搭船去武昌好了。自己從來沒坐過船,不知坐船又會怎麼個滋味?若繼續走路,又怕再碰上翦徑強人,自己的兔子十八跑,不知能不能再逃得掉?聶十八正想口,又有一些行商、走販來到了渡口,有的走進麵食檔。其中一位客人說,「不知是哪位俠客義士,在德安府和漢田府文界的荒丘上,打死了一名經常出沒的慣匪陳老七,為這一帶除掉了一大害,以後我們來往,再不用提心吊擔了。」

    其他客人們一聽,都十分驚喜。有人問:「真的?你看見了?」

    「我怎麼沒遼見?初時,我們成群結隊上荒丘,見有人伏在荒丘草叢裡,以為他在伏擊我們,於是便小心防範。誰知他躺在那裡動也不動。有兩個大膽的人走過去看,才知道他早已死了。」

    跟著有人問:「你知道那死人就是陳老七了?」

    「知道,知道,誰都知道這慣匪左手臂上有一大塊的疤痕,這還能是假的嗎?」

    客人中有人慶額說:「這真是老天爺開眼,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慣匪經常在這一帶出沒,連官兵也奈何不了他。現在他終於罪有應得了。我們今後在這一帶來往經商,就放心多了。」

    「聽說這個慣匪力大無無窮,功夫了得,四五個人近不了他身,不知是誰殺了他的?」

    「當然是位高人,功夫極好的俠士嘛,沒有這麼好的本領,能殺得了這慣匪麼?」

    有人點頭贊同說:「一定是位大俠士。我也聽人說,這個慣匪,手腳來得,水性更好,他要是見不對路,便往水裡一跳,誰也捉不了他。奇怪,那荒丘下,不就是環水河麼?他怎麼不往水裡逃生的?」

    「一定是那位大俠士擋住了他的去路,使他沒辦法往水裡跳才殺了他的。」

    最先的那位客人說:「不錯!這慣匪就是屍橫在環水河一邊的,看來他來不及逃了。」

    眾人高興地議論紛紛。聶十八在旁聽了,先是暗吃一驚:什麼?那個叫什麼陳老七的賊人死了?不會是我踢死他的吧?不會,不會,我能一腳踢死人嗎?一定是另有人打死這個慣匪了。很可能是在我逃走後,驀然來了一位俠士,將這個賊人打死。聶十八想到這裡,一顆心定了下來,還很有興趣地聽人們議論,聽到眾人幾乎一致說這個慣匪死得好,大快人心,為地方上除了一害。聶十八回想到自己碰到那三個賊人的情景,心中更是害怕,要不是吳叔叔教會了自己的防身掌法和兔子十八跑,自己很可能已死在那三個賊人的刀下了。他又有點後悔,要不是自己逃得快,自己就可以看見那位大俠士是什麼樣的人了,會不會像吳叔叔那樣好呢?

    聶十八直到現在,仍不知道是自己重傷了一個賊人,踢死了一個賊人。眾人就更不知道眼前這位獵人裝束的青年人,就是他們議論和神往的大俠土。

    這時有人喊道:「船來了!大家要過河的,快上船吧!」

    眾人一聽,停止了議論,紛紛動身走到渡口上船。聶十八也跟隨大家走向渡口,他見一條不大的木船,卻上了不少人,不由遲疑起來,一條船坐這麼多人,不會翻嗎?萬一翻到了水裡,那不淹死了?聶十八從來沒坐過船,不知該上船還是不上。

    船家見聶十八遲疑著,想上又不敢上,問:「小哥!你過不過河的?」

    「過河!」』

    「那你還不上船,等什麼?」

    「這船不會翻吧?」

    船家一聽,登時臉一沉,喝問:「你說什麼?」

    聶十八不知道這話犯了船家的大忌。聶十八見船家生氣了,慌忙說:「你別生氣,我只是隨便問問。」

    「這話能隨便問嗎?你是不是小看了我撐渡的功夫?」「不,不!我怎敢小看你呵!」

    這時人群中有個好心的人說,「小哥,洪伯是這一帶的老稍公,就是駕一根木頭過河,也翻不了。何況是這麼一條大船。你要過坷的就快上船吧。」

    「是是!我就上!」聶十八隻好登上了船。艙家洪伯又瞪了他一眼:「你這小子坐穩了,不然,你掉到了水裡,我就來不及救你了!」

    那位好心人又說:「小哥,你放心,船不會出事的。」

    「多謝大伯!」

    要是有人說眼前這位青年就是打死慣匪陳老六的大俠士,恐怕沒一個人相信,這麼一個連坐船也害伯的小伙子,會是大俠士?

    看來聶十八的害怕、擔心是多餘的,船平平穩穩橫過環水,到達了對岸,船家洪伯又問聶十八:「小子,船翻了沒有?你有沒有掉進了河裡?」

    聶十八連忙賠罪說:「洪伯,你別見怪,是我說錯了話。」

    洪伯見聶十八這樣,剛才的氣也消了,問:「小子!你是第一次出門坐船吧?」

    「是!我的確是第一次坐船,心裡有些害怕,不會說話,你千萬別見怪。」

    洪伯一笑:「原來這樣,小子,那怪不得你了,小心上岸吧。」

    「多謝洪伯。」

    剛才那位好心人也說:「小兄弟,我們一起上岸。」

    「是!」

    聶十八跟隨這位好心人上了岸。這位好心人大概是位行商,他打量了聶十八一下問:「小兄弟,你是第一次出遠門?」

    「是!」

    「去哪裡?」

    「去武昌。」

    行商有些驚訝:「小兄弟,你是去武昌?我們剛好同路了!」

    聶十八有些意外:「大伯,你也是去武昌的?」

    行商點點頭:「小兄弟去武昌哪裡?」

    「我,我,我去雄風鏢局。」

    「哦?」行商又有些訝然,「小兄弟是雄風鏢局的人?」

    「不,不是,我是去鏢局有事的。」

    這時,有人在岸上遠處叫了:「張老闆,你還不上來?我們不等你了。」

    行商應了一聲:「請各位等一下,我就來。」行商便對聶十八說,「他們是我的同伴,也是去武昌的。」

    「那太好了!我跟隨你們去。」

    聶十八和這位姓張的行商,踏上江岸的石階。張行商將聶十八引薦給同伴們相認。聶十八一看,其中一個人,就是在對岸麵食檔說出慣匪陳老七死的人。其中還有兩位,身配刀劍,一身勁裝,似乎是會功夫的人。聶十八不知道這兩位,是這四位行商所僱請來的保鏢。聶十八拱手向大家一揖:「我也是去武昌的望各位叔叔伯伯在路上多多關照。」

    這些行商早已認識這位忠厚、誠實的小伙子,因為他上船時與船家的一番對話,早已引起了同船所有注意,最後都喜歡上聶十八的隨和有禮和坦誠的性格。行商中有人說:「小哥不必客氣,我們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你就和我們同行好了!」

    「多謝各位叔叔伯伯。」

    一路上,聶十八從張行商的交談中,知道這一行人,都是從孝感縣而來,他們成群結伴,共同出資,請了城中兩位會武功的人為保鏢,護送去武昌。他們互相約齊在南城門口集中,直到已時才動身,而聶十八卻是在卯時中就出城門廠,比他們早了一個多時辰,所以他們在山丘上發現了被聶十八打死的陳老六的屍首。

    從渡口到新溝小鎮二十多里的一段路。一路平安無事,沒出意外。是夜,聶十八跟隨他們一齊投店住宿。聶十八本來想在新溝小鎮坐船去武昌的,但行商們卻主張走路。走水路,不但要花錢僱船,而且行程也慢,聽說水面上還不大平靜。雖然請了兩個保鏢,真的碰上了劫壓,在船上動手也不大方便,再說在江面上就是想逃生也逃不了。

    聶十八見大家都主張走陸路去武昌,也就只好跟著大家走路了,心想:加上自己,一行六人,這麼多的人一同走路,就是碰上三、四個劫匪也不怕了。何況還有兩位會武功的人,諒賊人也不敢動手,遠遠避開了去。

    往往事情並不如人所想的那麼順利。越怕碰上的事情,偏偏就碰上了。他們在晌午時分,剛橫過一條小河,沒走多遠,就碰上了四個兇惡、剽悍的劫匪,其中一個,一字的大麻子,撇開上衣扭扣,露出一叢胸口黑毛,手提大環刀,神態份外怕人。四個賊人,看來以他為首,一掌擺開。他一聲獰笑,一臉大麻子都在跳動。正是麻子打哈哈,一臉總動員,更令人增加恐怖感。他吼道:「你們一個個給我麻臉虎將行李、衣服全解下來,我可以讓你們全屍而死。」

    聶十人嚇了一大跳:怎麼這個麻臉虎比陳老七他們還凶殘?衣服也脫下來,那光著身子怎麼走路?聶十八隻聽到上一句,沒聽清楚下一句全屍而死。

    四位行商全慌了手腳,縮成一團,一齊將目光放在兩位保鏢身上。兩個保鏢相互看了一眼,硬著頭皮上。

    一個拱手哈腰說:「各位英雄好漢,有話慢慢說,所謂山不轉水轉,我們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飯吃的,要是今日放我們一馬,他日山水相逢,必當回報。」

    另一個保鏢說:「麻爺一向在洪湖上發財,幾時轉到這裡來了?我兄弟倆要是早知道麻爺在這一帶出沒,必定事先拜訪求麻爺保護。現在望麻爺通融一二,讓我們過去。」

    一個悍匪說:「什麼水轉山轉,通融一二?我家麻爺幾時認識你們來?廢話少說,給我們將行李、衣服全都部放下!」

    先前一位保鏢說:「那你們是不給我兄弟倆的面子了!」

    麻臉虎說:「好!看在江湖面子上,你倆走,其他的人全給我留下。」

    「麻爺!我們兄弟倆是受人錢財,與人消災。要是這麼一走,今後還能在江湖上混飯吃麼?麻爺要求其他的事好辦,這件事恐怕難以答應。」

    麻臉虎一翻臉:「那你們也留下來!」

    「你別逼得我們兄弟倆出手!」

    另一名悍匪躍出:「那你們失去死吧!」手中的刀便向兩位保鏢砍去。兩個保鏢提刀拔劍招架。這名悍匪,似乎沒將兩名保鏢看在眼裡,一人獨戰兩人。

    麻臉虎對另外兩個賊人一揮手:「上!給我先將其他的人全砍了。」

    兩個賊人「呵呵」的提刀奔來,兩位保鏢想回身保護,卻給那名悍匪的一把刀纏得不能脫身,自顧不暇,哪裡還能保護別人?

    聶十八一見,急對四位行商說:「你們快跑,我來擋住他們一會。」他為了保護別人,不顧自己的危險,伸手攔著:「你們別過來,你們不過要錢罷了,我給錢你們!」

    一個賊賊凶狠他說:「老子錢也要,命也要!」

    聶十八一怔:「什麼?你們命也要?那不太過心狠嗎?」

    「小子!少廢話!」一個賊人說,一把刀如泰山壓頂朝聶十八劈卞。聶十八身形一閃,一掌順勢拍出,出其不意,恰好又拍中了這賊人的章門穴,一下令這個賊人痛得在地上翻滾。另一位賊人一怔,手中的刀橫掃而來。聶十八身形一帶,第二掌拍出,竟然拍中賊人督脈的命門穴上,將賊人拍飛了出去。

    鬼哭神泣三掌,果然奧妙無比,拍中的位置,都是對手的要害穴位。聶十八空手赤拳,出手二招,既將二個賊人拍成重傷,這無疑是武林中一流的上乘高手。這一下,弄得麻臉虎一下傻了眼,頓時呆若木雞,另一悍匪也驚得躍出圈子,不敢再與兩位保鏢交鋒,愕然的看著麻臉虎。論武功,這名悍匪在刀法上的確勝兩位保鏢一籌,已殺得兩名保鏢無還手之力,再交鋒下去,他必然會砍倒其中一位保鏢,但他給聶十八的武功驚震了,急躍了開去,使兩位保鏢能喘過一口氣來。

    保鏢和四位行商,更為聶十八的武功驚奇不已。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位連坐船過江也害怕的膽小青年人,竟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轉眼之聞,便制限了兩個持刀的敵人,要不是他們親眼看見,怎麼也不會相信。

    聶十八也同樣怔住了,他本想阻攔一下賊人,讓四位行商快一點逃跑,然後自己也打算撒腿逃跑。沒想到自己出手兩掌;就將賊人拍飛拍倒爬不起來,第一次在荒丘上,他拍中了那個什麼老五的,還以為是碰巧。可是現在,也是那麼巧嗎?那麼說,吳叔叔教給他的三掌,真的能防身自衛哩!

    半晌後,麻臉虎朝聶十八問:「我麻臉虎算看走了眼,不知你竟然是位高手,請問閣下是哪一處的高人?何門何派的弟子?」

    聶十八說:「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閣下別裝傻扮懵了!我麻臉虎是在請教你的高姓大名。」其實聶十八根本不是裝傻扮懵,他實在聽不明白什麼閣下、高人和什麼弟子的。至於高姓大名,他卻聽清楚了,便說:「我姓聶,名十八。」

    「聶十八?」麻臉虎一下困惑:聶十八這名可不見在江湖上聽聞過,莫非初是衫出道的一位高手?又問:「何門何派的弟子?」

    「我沒什麼門派,我只是一個深山打獵的。」

    「你是一個獵人?」

    「是呀!」

    「你沒拜過人為師?」

    「沒有呵!」

    「那你這一身武功是怎麼得來的?」

《黑豹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