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閹賊如虎狼 追殺禿少年

    方御史一見是少飛,急忙回轉身來,厲色說道:「少飛,你不待在地窖裡,跑出來作甚?」少飛結結巴巴的道:「人家在地窖裡已經待了一個多月,既不能去小廟練功,,林玲又跟著南僧走了,也沒有人陪我玩,都快悶死了。」「你哥哥不是常陪著你嗎?」「別提哥哥了,他只會啃書,根本不會玩。」「快回地窖去,你現在不能出門。」「這是為什麼?別人家的孩子都可以在外面玩。」「因為有人要謀害你。」「爹,誰想要謀害我?是不是萬家棟的爺爺,那個老奸臣?」「嗯!大概差不多,快去,沒有爹娘的呼喚,千萬不可以再出來」「是,爹!」嘴裡這麼應著,但他畢竟是小孩心性,那能完全體會父母的苦心,撅著嘴,慢吞吞的往裡走。真是合該有事,正當此時,哈山克與費無極乍然從正門闖了進來。方少飛大驚,拔腿就跑,卻不小心將帽子掉在地上,待他拾帽戴好再跑時,花三郎與張敏已將客廳的後門堵住,無路可走。這一驚非同小可,方御史急如滾油澆心,故作鎮靜的道:「你們來幹什麼?」逍遙子費無極道:「記得上一次王大人曾交代,二少爺返府之後,請即知會一聲,大概方大人是貴人多忘事,我們只好再來叨擾。」方御史指著少飛,忍氣吞聲的道:「少飛這孩子,今天下午才回來,還沒有來得及向王大人報告,四位請回,明兒一早,下官自會帶孩子去見王指揮。」江湖浪子花三郎的額頭上,還可以清楚的看到被花生擊傷的痕跡,聞言冷笑道:「方大人,不必費事,咱們查證一件事就走。」方正道:「你們要查些什麼?」張敏道:「小事,請二爺將帽子脫下來。」方正道:「為何要脫帽?」費無極臉上的二板長三印痕仍在,嘿嘿冷笑道:「沒有什麼,只是想看清楚,二少爺是否是我們要找的人。」林田甫道:「你們到底要找什麼人?已經殺了那麼多孩子,難道還不夠?」哈山克說道:「我們只是奉命行事,林大人如果有疑問,可以直接去問貴妃娘娘。」鐵血御史方正不禁怒氣橫生的道:「你不必拿萬貴妃來壓人,他日恢復早朝,得見皇上,一定要奏請陛下清查此事。」張敏根本未將方御史放在心上,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的事卻必須現在辦,請勿拖延時間。」方御史道:「小犬就在這裡,沒有人遮住你們的眼。」花三郎道:「請脫下帽子。」方御史道:「是否你們要找的人,一看便知,何必要脫帽。」費無極道:「脫下帽子更清楚,免得認錯人,造成冤枉,這是為二少爺好。」方御史道:「抱歉,要看就這樣看,本官不接受脅迫。」哈山克狗仗人勢,那會聽他的,道:「那我們只好也說一聲抱歉,要自己動手了。」話落腳起,果真大踏步的朝方少飛徑直走過去。接著,費無極也跨步而進,與哈山克齊肩並步。那一邊,花三郎與張敏也湊上來了,彼此前後呼應。方夫人與方少俊被堵在門外,急得一顆心快要跳出口腔,緊握的拳頭淌出了汗水,卻只有乾著急的份兒,一點法子也沒有。方御史更急,他心裡雪亮,少飛的頭頂上有一塊杯口大的地方光滑油亮,毛髮不生,更明白他的真正身份,而且方御史有足夠的理由相信,萬貞兒父女此次大肆捕殺孩童,十九就是為了少飛。可恨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眼看大難臨頭,竟然無力施救,當下不顧一切的衝上前去,阻住哈山克、費無極的去路,道:「站住,你們只是太師府的鷹犬爪牙,並非朝廷命官,無權搜查民宅。」同一時間,林田甫也衝了出去,擋在張敏、花三郎前面,道:「方御史乃我朝重臣,皇上倚畀甚殷,爾等不得無禮。」突聞門外響起一陣哈哈大笑,快刀王立跨步而入,身後還跟著一大群錦衣衛,方御史不由心頭泛寒,暗暗叫了一聲:「苦!」快刀王立搶在哈山克、費無極的前面,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方大人,我這個小小的錦衣衛指揮,算不算得朝廷命官?有沒有權搜查民宅?」方御史冷哼一聲,道:「是命官也得奉旨方能行事。」「下官正是奉旨行事。」「請拿聖旨來。」「下官奉的是密旨,倘有違失,方大人盡可奏請皇上查證。」在法言法,王立立場嚴正,方御史無詞以對。快刀王立更加得意,趾高氣揚的道:「方大人既然無話可說,下官可要採取行動了,違抗聖旨,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盼兩位大人三思!」提著大刀,越眾而前,屋內的氣氛緊張得令人窒息。方御史上前強行攔住,被王立一把推倒在地,方少飛不忍爹爹受辱,大聲吼叫道:「脫帽就脫帽,有什麼了不起,休得對我爹爹無禮!」抓住帽沿,當真就要往下脫。窗外突然有人接著他的話頭說道:「小友之言不差,大丈夫生而何歡,死而何懼,一頂小小帽子,何須大費周章,脫就脫,怕什麼。」有一個紅臉大漢破窗而入,正是醉俠卜常醒。人影晃動,燭光搖曳,牌仙包布書,與玉面觀音彭盈妹也接踵而至。卜常醒的話是這樣說,伸手一拍,一隻手掌卻壓住了方少飛的帽子,反而脫不下來。神州三傑鼎足而立,正好將張敏等人堵在外面,快刀王立疑雲滿面的說道:「三位來方家有何事?可是要舉行群英大會?」包布書連忙搖手道:「王大人請勿亂扣帽子,三傑此來純粹是巧合。」快刀王立臉孔陰沉沉的道:「巧合?到底是怎麼個巧合法?」彭盈妹道:「我們兄妹三人是跟蹤廬州三凶來的,如此而已。」張敏罵道:「難怪一出太師府,尾巴就好像被人咬上了,原來是你們三塊料,真是陰魂不散。」無意中,這等於替三傑洗清嫌疑,快刀王立掃了林田甫一眼,道:「林大人該不會也是跟蹤張管事他們來的吧?」林田甫冷言冷語的道:「下官只是來串門子,王大人別想歪了。」快刀王立語帶威嚇的道:「不是開群英大會就好,馬友德、馮子貞的殷鑒不遠,盼勿重蹈覆轍。」方御吏面帶冷笑,沒有答腔。王立又道:「二少爺說要脫帽,怎麼還不脫?」方少飛怒道:「本少爺早就要脫了,是你們故意在打岔。」毫不遲疑,方御史剛叫了一聲:「孩子!」還沒有來得及阻止,方少飛已經將帽子拿了下來。帽子下面,好一頭烏黑發亮的頭髮,哪來的禿頂。花三郎不由的看傻了,道:「他媽的,真是怪事,剛才這小子俯身撿帽子的時候,好像看到一塊杯口大的禿髮,怎麼不見了。」卜常醒道:「花三郎,我看你是酒色過度,未老先衰,老眼昏花看走了眼。」方夫人更加驚奇,她怎麼也想不透,少飛的頂心怎麼一下地長出頭發來,以為是有神靈庇佑,暗地裡,觀音菩薩、王母娘娘、玉皇大帝……反正她知道的神仙,差不多都念遍了,感恩的言詞更是沒完沒了。方御史自然不會作如是觀,心知必系神州三傑暗施助力,但究竟毛髮是如何長出來,他也不甚了了,對快刀王立道:「王大人現在可以看清楚了吧?」王立死盯著少飛滿頭的黑髮不放,道:「嗯!是看清楚了。」「可是王大人要找的人?」「似乎不是。」「不是就好,現在夜色已深,諸位該請回了。」方御史言詞逼人,已下了逐客令,沒有十足的理由,連王立也不敢輕易招惹他,免得被他抓住把柄,在廟堂之上大發議論,聞言訕訕一笑,轉對神州三傑道:「樓外樓之會,三位考慮的怎樣了?」醉俠卜常醒未加思索,便朗聲說道:「承王大人厚愛,敢不從命,屆時敝兄妹定當準時赴宴,親聆教益。」快刀王立沒想到僅數個時辰之隔,神州三傑便想通了,一口答應下來,不禁樂陶陶的有點喜不自禁,道:「承三位看得起,王某就此謝過,咱們後會有期。」環施一禮轉身就走,一霎時,所有的鷹犬爪牙便奔走一空。林田甫、方正這才長長的喘了一口氣,一顆虛懸的心總算落下來。方夫人將少飛緊緊的摟在懷裡,喜極而泣,已是熱淚盈眶。方御史道:「若非三位暗施助力,小兒可能早已沒命,請受我方正一拜。」卜常醒急忙阻止道:「方大人,快別這樣,此乃我俠義道中人份內之事,何足掛齒。」林田甫道:「少飛的頭髮是如何長出來的,可否請明示,以啟茅塞。」卜常醒從方少飛的手中取過那頂皮帽來,指著頂心杯口大的一個洞說:「這只是彫蟲小技,不值方家一笑,卜某是藉那一拍之勢,以內家真力將一塊皮毛附著於頭皮之上,恰巧皮毛與頭髮顏色相同,長度相當,群魔又將注意力集中在方少爺的頭上,沒有發現破帽子,故而輕易矇混過關。」醉俠說的輕鬆,方御史卻驚為天人神技,道:「卜大俠怎知小兒頭上禿頂?」包布書笑道:「我們追三凶來到屋外時,正巧二少爺俯身拾帽,無意中看到的。」林田甫道:「三位在樓外樓大展雄風,戲辱三凶的事,北京城的老百姓莫不拍手稱快,下官不明白為何又答應王立的邀宴?」彭盈妹一本正經的道:「那是我大哥的緩兵之計,試想,在剛才那種情況下,如果我們兄妹一口回絕,免不了會掀起一場軒然大波,三傑生死事小,時間一久,萬一被他們發現方少爺的破帽子,麻煩可就大了。」方御史語意深長的道:「神州三傑,名滿江湖,下官早已聽人說過,只惜天各一方,無緣識君,今日得見俠面,冥冥中似有天助,三位此來京都,不知有何要事待理?」醉俠卜常醒道:「表面上來看,我們兄妹是為尋仇而來,事實上也的確與三凶有點過節,實則是因萬貞兒父女太過囂張,動轍殘害忠良,尤其清河鎮一戰,武林同憤,是想來請教高明,有無除奸報國之路。」包布書補充說道:「我們本來就決定待三凶事了之後,便來拜訪兩位大人,今夕神差鬼遣,竟被花三郎他們引來貴府,在時間上來說反而提前了。」方御史的雙目一陣轉動,似已有了某種決定,道:「三位俠肝義膽,下官敬佩無已,今有一事相求,尚祈俯允。」卜常醒見他神色有異,情知事非等閒,忙道:「是什麼事?請方大人明示,但凡能力所及,敝兄妹絕無二言。」方御史指著方少飛道:「想請三位收小兒少飛為徒。」神州三傑原以為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結果只是收一個小徒弟,起先不免心裡有點失望。但繼而一想,方御史為人義薄雲天,應非自私自利之人,再聽王立等人的所言所行,覺得方少飛定非普通孩子,方御史此舉定有其深意。卜常醒略作沉吟後,隨即正容說道:「辱承見重,敢不從命,只是卜某三人德不足以潤身,技不足以保命,恐怕有負二少爺的優異資質。」方御史道:「卜師父過謙了,能拜三位為師,是少飛前世修來的福份。」立刻命少飛當場行了三拜九叩的拜師大禮。行禮既畢,方御史立又說道:「恕下官失禮,既不準備為三位接風,亦無暇餞行,請帶著少飛連夜離去吧。」弄得包布書滿頭霧水的說道:「這麼快走?」方夫人也大表反對,道:「老爺,再怎麼快也得讓我們娘兒倆再敘一晚,明兒一早再走不遲。」慨然一歎後,方御史沉聲說道:「唉!娘子,我又何嘗不想跟孩子多敘敘,然而,王立、張敏他們都是鬼靈精,我是提心他們很快就會發現破綻,去而復返,果不幸而言中,少飛的這條命可能就保不住了。」彭盈妹道:「方大人的意思是,王立他們要殺像少飛這樣禿頂的孩子?」林田甫道:「正是如此,像這樣的孩子,已經被他們殘殺了很多。」包布書道:「這是為何,他們憑什麼敢如此橫行?」方御史道:「據下官多方打聽的結果,萬貴妃假設托夢中之事,向皇上誣指一個癩痢頭的孩子陰謀篡奪江山。」卜常醒道:「實際的目的又何在?」方御史痛心疾首的道:「有的說是萬太師父女為了排除異己,有的說是為了捕殺流落民間的皇子,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可能二者兼而有之。不巧小兒亦患有禿頂之疾,可謂危在旦夕,請火速帶離此地,以策安全。」「哦!哦!」卜常醒一連驚哦了兩聲,心中似已明白了二三分,鄭重其事的道:「適才之事,的確破綻甚多,王立只要稍用心思,便可省悟過來,事不宜遲,我們兄妹就此告辭。」拉著方少飛,立與包布書、彭盈妹穿窗而出。方夫人追至窗邊,淚流滿面的道:「少飛,出門在外,要聽師父的話。孩子還小,請彭師父多費心。」方少飛叫了一聲:「媽!」以下的話就說不出來了。彭盈妹道:「請方夫人放心,我們會把少飛當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只要我們兄妹一息尚存,少飛的安全絕對不會有問題。」話落,人已越過後花園的粉牆。卻聞前院有人直著嗓門叫:「方大人!方大人!」方御史飛步而出,見是王立、張敏等人果然又折轉回來,心頭不由一震,道:「王大人可是忘了什麼東西?」快刀王立逕直的來到客廳裡,道:「沒掉東西,倒是忘了一件事。」方御史故作不懂,也不追問-王立道:「二少爺呢,可否請出來再見一面?」林田甫道:「剛才你們不是已經見過了嗎?」費無極道:「剛才一時疏忽沒細看,想再檢查一下二少爺的頭。」方御史回答道:「對不起,少飛他不在。」張敏眼睛瞪得老大,道:「什麼?就這麼一會兒工夫,二少爺他就不在了?到那兒了?假如張某沒有記錯,方公子好像剛剛才走親戚回來。」方夫人靈機一動,信口胡謅道:「上一次是到我娘家去,這一次是跟我妹妹走的。」花三郎說道:「走親戚哪裡有趕夜路的。」方夫人道:「舍妹來京玩,是因為,臨時有急事,故而連夜出城。」哈山克道:「令妹住在那兒?」方夫人道:「很遠,在保定府。」張敏道:「保定府那麼寬,總該有個詳細地址吧。」方御史道:「我們根本沒去過,誰知道。」像是審問罪犯,輪番上陣,步步緊迫,費無極道:「那個酒鬼、賭徒、玩蛇的女人又到那裡去了?」林田甫道:「走了,跟諸位只是前後腳之差。」快刀王立半信半疑,下令搜查,自然找不到方少飛,也不可能揪出神州三傑,卻被花三郎找到方少飛的那頂破帽子,指著破洞給王立看,道:「王大人,你瞧,破洞的大小正好遮住禿頂,一定是姓卜的老小子使的鬼,我說嘛,花某怎麼可能看走眼。」取過帽子,王立仔細的端詳一番,對方御史道:「方大人,這頂皮帽可是二少爺剛才戴的那一頂?」方御史斷然否認道:「不是。」王立道:「我倒覺得完全一樣。」「這是一頂舊的,那一頂是新的。」「這個洞是怎麼來的?」「是被勾破的。」「這麼巧,勾一個圓洞?」「可能是本官記錯了,那也許是火燒的。」「方大人,是火燒的,應該有燒過的痕跡。」「時間久了,焦痕自然會消退。」「可是,帽子上乾乾淨淨,怎麼沒見灰塵?」「賤內有潔癖,是她經常清理。」「哦!方大人說謊的本領太差,一個有潔癖的人,不應該將破舊的帽子放在客廳裡。」王立詞鋒犀利,步步為營,逼得方御史無詞以對,也使事情更加明朗,花三郎趨前附耳說道:「王爺,我看方少飛八成是跟神州三傑逃跑了,此時追人要緊,何必跟姓方的泡蘑菇。」快刀王立亦有此同感,果然不再言語,領著大夥兒立刻退出方家。就在大街之上,作了一番調度,命屬下錦衣衛,去各城查問,看是否有神州三傑與方少飛這樣的人出城而去。並說道:「通令各門守軍,見到他們四個人,立即逮捕歸案,若有人膽敢反抗,可就地正法!」錦衣衛遍佈各地,眼線更是無孔不入,消息傳遞,異常迅捷,王立返回紫禁城,才休息片刻,已有消息傳來,神州三傑帶著方少飛,已出正陽門南遁。王立追問道:「的確是神州三傑與那姓方的小兒?」回報的錦衣衛道:「神州三傑各有特徵,不難辨認,南門守軍曾親眼見他們帶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出城而去。」「這是多久的事?」「大約半個時辰前後。」快刀王立精神一振,提著大刀就往門外沖,差點跟從門外進來的張敏撞了個滿懷。二人一陣錯愕後,王立道:「如何?咱們那位主子怎麼說?」張敏擺下一副苦瓜臉,道:「別提了,娘娘發了火,我第一個挨刮,罵咱們辦事不力,連一個黃口小兒也捉不住。」「都是神州三傑從中搗鬼,這也不能全怪咱們。」「小弟也是這樣說,並在娘娘面前誇下海口,一定要將方少飛捉回來。」「這不難辦,目前神州三傑的行蹤業已查明,他們是從正陽門逃走的。」「這我知道,娘娘也得到消息,特命小弟代為傳達兩件事。」「娘娘有何旨意?」「命令王大人,立刻將秘密集訓中的十二刀客、三十六偵緝手全部投入捕殺行動。」十二刀客,三十六偵緝手,是萬貴妃最得意的一張王牌,由她的親信在大內高手中親自挑選,或收買江湖上的亡命之徒組成,交王立秘密訓練,準備執行特殊任務。對這些人的本事,王立知之甚詳,現在萬貴兒居然要一下干全部投入,不禁使他大大地吃了一驚,道:「神州三傑固然扎手,憑王某手中寶刀,不見得對付不了,用得著這麼多人?」張敏肅容滿面的道:「娘娘面諭,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寧可錯殺百個,不得放走一人。」「娘娘還有何旨意?」「有,這一次的行動由萬大人統一指揮。」「那個萬大人?」「就是娘娘的兄長萬大才萬大人。」「哦,是他,咱們是在此待命,還是前去太師府會合?」「為免過於招搖,命咱們先到城外,再行會合,太師府那邊已有專人通知。」「好,這事就這麼辦,張兄弟請在此少待,老夫這就去調集人手,諒他神州三傑就算肋生雙翅,也休想逃出王某的手掌心。」快刀王立是一等的武林高手,也是一流的將才,何消頓飯工夫,便將十二刀客,三十六偵緝手,以及轄下錦衣衛調集齊備,整裝而發。來到南門外,萬大才與廬州三凶早已候在那兒,王立趨前為禮,恭恭敬敬的說道:「萬大人,王立率眾報道,請大人示下。」萬大才從小就是一個花花大少,文無法治事,武難以克敵,憑著父姐的關係,在朝裡弄了一個閒差事幹,成天花天酒地。聞言自我解嘲的笑笑,拍著王立的肩膀道:「王大人,我吃幾碗飯你又不是不清楚,表面上由我指揮,實際上你看著辦吧,我樂得清閒。」這種事王立已習以為常,不再多言,立命三十六名偵緝手以扇形隊形前導,十二刀客居中,錦衣衛稍後,自己與萬大才、廬州三凶殿後,向南放步挺進。三十六偵緝手都是追蹤的好手,具備各種識別敵蹤的本領,有一對夜貓子似的眼睛,有一雙猿猴似的腿,敏捷迅速,神鬼莫測,任何人只要被他們釘上,很難有漏網的機會。一口氣追出去百十來里,天將曉時,前面數里處「嗖!」的一聲,有一支響箭沖天而起,箭簇之上還閃閃發光,好似鬼火。萬大才的輕功自然不能與王立等人相提並論,這一陣趕下來,已經是氣喘如牛,聽到響箭,連忙問道:「這是什麼聲音?」快刀王立道:「是響箭,偵緝手供連絡用的。」萬大才道:「那閃閃發光的鬼火又是什麼?」張敏道:「回大人的話,箭頭上塗以磷粉,晚上就會發光。」萬大才茅塞洞開的道:「這樣說來,發出響箭,就是表示已有發現?」快刀王立道:「應該是這樣,沒有發現他們不敢亂放響箭。」腳下陡地加快,來至前面一看,只見已有四名刀客趕到現場,一棵大樹之上捆著一名錦衣衛,口裡塞著四張天九牌,人還活著,就是不能說話。王立取出他口中的天九牌,道:「我令你在京城盯神州三俠的梢,你卻跑來這裡幹什麼?」被縛的錦衣衛在同夥的協助下鬆了縛,答道:「大人,屬下就是盯他們的梢來到此地的。」「混帳,發現他們開溜,為何不及時稟報?」「他們速度太快,好像奔喪一樣,屬下根本沒有機會。」「哼,沒有殺掉你算你走運。」「依屬下看並非走運,而是想借屬下的口,傳幾句話給王爺。」萬大才、王立相視一驚,張敏道:「老趙,神州三傑說什麼?」錦衣衛老趙道:「卜常醒說,很抱歉無法赴王大人樓外樓之宴,同一時間願在保定府『醉仙樓』與大人把酒言歡。」快刀王立的眸子陡地一亮,道:「他們往那裡去了?」錦衣衛老趙指著往保定的岔路道:「前面是一條三岔路,一往保定,一去山東,一步走錯很可能就要錯失逮回方少飛的機會,茲事體大,請萬大人作主。」萬大才沉吟一下,道:「天下事虛虛實實,實實虛虛,難有定軌,為兩全計,兵分二路如何?」快刀王立道:「兵分必弱,兵家大忌,況且神州三傑絕非庸手,怕的是兩頭落空。」花三郎是個鬼靈精,足智多謀,道:「實則虛之,虛則實之,他們用的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必然繞道向東。」快刀王立猛地一擊掌,道:「著,花兄此言極是,老夫亦有此同感,咱們往東去。」錦衣衛老趙道:「可是,卜常醒正經八百的,誠誠懇懇,不像是騙人。」快刀王立一巴掌打過去,怒沖沖的斥責道:「見你的大頭鬼,滾回去捲鋪蓋吧,錦衣衛裡沒有你這樣的膿包。」發出訊號,通知十二刀客,三十六偵緝手,原地左轉向東而去。神州三傑的確是往東邊去的,儘管使出了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依然不敢掉以輕心,不曾投宿住店,亦不曾吃飯打尖,三餐完全以乾糧充飢,二日二夜一路奔跑下來,早已進入山東境內。緊張的心弦這才稍稍放鬆一些,在一個偏僻的山村裡,找了一家小店,好好的吃了一頓晚飯,要了兩間上房,準備在此過夜。方少飛出身官宦之家,幾時吃過這種苦,雖然一多半的時間系由三位師父輪流背負,依然疲累不甚,甫一上床,便呼呼入睡了。醉俠卜常醒見包布書的臉色怪怪的,道:「二弟,這兩天你好像不對勁,是不是那裡不舒服?」牌仙包布書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道:「沒有,只是心裡覺得好窩囊?」玉面觀音彭盈妹道:「窩囊?窩囊什麼!」包布書振振有詞的道:「咱們千里迢迢的趕到北京,是為了找三凶算帳,在樓外樓時何等風光,曾幾何時,一夜之間卻突然變成喪家之犬,沒命似的逃,這還不夠窩囊?」醉俠卜常醒拍一下包布書肩膀,道:「二弟,愚兄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你是在懷疑我們是否值得為方御史受這麼大的屈辱?」包布書並不否認,一本正經的道:「方御史為官清正,敢言直諫,是有名的鐵血御史,這個做小弟的當然知道,但也似乎不該為了一己之私拴住三個人,斷了咱們的除奸報國之路。」彭盈妹有不同的意見,道:「二哥,你可能錯了,依小妹看,方御史此舉必有深意,少飛這孩子一定大有來歷。」卜常醒欣然點頭道:「愚兄亦有此同感,方御吏雖未明言,但察言觀色,當可思過半矣,再看萬貞兒大張旗鼓的架勢,少飛應非御史親生,這就是愚兄為何答應收少飛為徒,千里亡命的原因。」這些道理包布書當然也懂得,只是一向挺著胸脯走路的他,實在嚥不下這口窩囊氣,一時想不開,鑽到牛角尖裡去,聞言臉色一整,說道:「難道……少飛真的是——?」話至此,三人突然齊聲一喝:「什麼人?」卜常醒破窗,包布書奪門,二人閃電縱出,彭盈妹則守在床邊,未敢輕離。二俠眼見屋頂之上瀉落一條黑影,不管三七二十一,劈面各擊一掌,人也跟著堵上去,身手敏捷,威力無邊。來人身手絕佳,雙掌齊出,分拒二人,硬將卜包耆的千斤掌力接下來,道:「兩位快請住手,老夫是專程來奉告少飛的身世的。」此人頭戴斗笠;周邊還圍了一圈黑布,耳目莫辨,卜常醒已瞭然於胸,抱拳說道:「閣下大概就是少飛所說的啟蒙之人布笠人了?」布笠人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揚目望著熟睡中的方少飛。彭盈妹迎出來道:「布笠人,你真的知道少飛的身世?」布笠人道:「當然,是方御史怕三位心存疑慮,更為了確保少飛的安全,特命老夫前來說明。」包布書迫不及待的道:「少飛莫非真的是皇子?」布笠人環視一周,見四下無人,這才小聲說道:「沒有錯,少飛系紀宮人所生,由假面人偷抱出宮,輾轉寄養在方家的。」卜常醒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道:「少飛自己知不知道?」「不知道,往後三位仍然將他當成方家的人好了,將來長大成人,時機成熟後,方大人自會說明一切,在此之前,務請守口如瓶,以免節外生枝。」卜常醒頻頻頷首應命,道:「請恕卜某眼拙,可否請教閣下是那位大宗師?」布笠人笑道:「不敢,卜兄抬舉了,老夫另有難言之隱,眼前還不便以真面目示人。」包布書道:「以閣下的功力修為,無疑在我們兄妹之上,且有啟蒙之實,何不收歸門下,親自調教?」布笠人仰首一歎道:「理由相同,情非得已,尚祈三位海涵。」彭盈妹道:「小妹發現,少飛這孩子稟賦極佳,且已有相當的內功基礎,今後不知當如何調教,請示一言。」布笠人道:「少飛的確天賦異稟,乃練武的上駟之材,修習內家吐納之術已有四年以上,以後除應在內功修為上繼續痛下苦功外,宜開始傳授拳掌刀劍之技,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唯一令老夫提心的還是安全問題。」醉俠卜常醒道:「此處距京城已遠,還會有問題?」布笠人道:「事實上快刀王立已率眾追來了,距此尚不足半天的路程。」包布書大吃一驚,道:「這麼快,看來我們的暗渡陳倉之計是白玩了。這樣也好,乾脆將姓王的解決掉,一了百了,免得他再陰魂不散,死纏活纏。」布笠人道:「請別低估了王立的實力,廬州三凶不算,他還帶來了十二刀客、三十六偵緝手,就是南僧、北毒、東丐、西仙也不見得能穩操勝算。」彭盈妹道:「依閣下高見,咱們兄妹該如何?」布笠人道:「火速離此,找一個荒僻無人之地隱居下來,須知皇子安全第一,切不可逞一時之勇。」勇字尚未出口時,驀見不遠處一座小山之上冒出一團火光,布笠人惶聲說道:「糟了,偵緝手已經發現咱們。」卜卜常醒莫名所以道:「這火光是偵緝手傳遞消息的訊號?」布笠人道:「烽火,響箭都是他們慣用的訊號,烽火一起,就表示發現敵蹤,萬貞兒的鷹犬很快就會圍攏上來,快,咱們必須馬上離開。」情急事危,有如火燒屁股,彭盈妹連思考的餘地都沒有,抱起熟睡中的方少飛,跟著大家奔離客棧,來到大街上。偵緝手動作好快,已有一人出現在街頭,包布書二話沒說,打出兩張天九牌。包布書的鐵牌暗器,名震江湖,偵緝手一點也不敢大意,猛一矮身,天九牌擦頂而過,打落了一頂繡有「十三」字樣的帽子。身形一閃,人去如煙,布笠人動作更快,十三號偵緝手還沒有摸清楚他的方位,布笠人已一掌貫頂而下。噗!噗!兩響,包布書的第二波天九牌亦適時打到,插入他的左右脅骨中,當場倒地了帳,魂歸離恨天。可是,在他臨氣絕前的一剎那,卻及時發出一支響箭。響箭尖銳的聲音劃破夜空,碧綠色的磷火升起有十餘丈高,布笠人睹狀大驚,以最快的速度,取回四張天九牌,交給包布書,道:「以後最好別留下任何線索,刀客馬上就到,咱們從街尾走。」包布書收起天九牌,暗道一聲:「慚愧!」大家發足直往街尾奔,猛抬頭,街尾已黑忽忽的站定一個人。此人身材高大,赤裸著上身,古銅色的寬厚胸膛上有一個刺青字:「五」,背上背著兩把大刀,當街而立,像一座山,如一隻虎。布笠人作了一個手勢,叫大家的步子緩下來,小聲說道:「這就是萬貞兒秘密訓練的刀客丫又叫死士,他們的信條是:不是成功便是成仁!換句話說,殺不了刀客就休想擺脫他。」醉俠卜常醒道:「這個卜某理得,這條豬交給老夫了?」身形一長,彈飛而起,人尚未到,剛猛的掌風已自捲起一股狂濤,狂濤之外,刀光映月,五號刀客已掄起雙刀,撒下一道白茫茫的刀幕,封住去路。卜常醒大怒,硬衝硬撞,刀客強封強攔,就在大街之上,大打出手。刀光掌影,快攻猛打,霎時便交手三十合,卜常醒是佔了上風,但憑他的身份地位,沒能制伏這無名刀客,卻引為奇恥大辱,從而也是更加堅信布笠人所言非虛。一念及此,輕敵之心頓斂,立將功力叫足十成十,全力拚搏。事情急如燃眉,多拖延一份,就增加一分危險,布笠人哪還顧得下江湖規矩,招招手,與包布書齊步縱出。卜常醒掌若烙鐵,疾取中盤胸膛,刀客回刀橫斬,欲斷他右臂,卻被包布書的鐵鑭架住,另一把刀也為布笠人封死,一掌擊實,骨碎肉裂,留下一個三寸深的手印。彭盈妹道:「死的好,這下十二刀客變成十一刀客了,三十六偵緝手也剩下三十五個了。」布笠人道:「彭女俠,這些刀客,偵緝手只有號碼,不用名姓,而且還有充足的預備手,死一個補一個,死一對補一雙,殺也殺不完,死也死不光。」對刀客的本事,卜事醒是領教過了,的確不含糊,道:「這樣看起來,想除掉萬貞兒父女確非易事,擺在眼前將是一條漫長而艱辛的路。」布笠人道:「所以方御史才決定採取守勢,廣結善緣,將希望放在將來,請三位護著少飛,即刻上路,十日期間,千里之內,絕不可稍作停留。路線尤宜煞費心思,聲東擊西,故佈疑陣,皆不失為可用之計。任重而道遠,勿爭一日之短長,勿負御史大人重托。」包布書深為布笠人的凜然言詞感動,神情激動的說:「請回報方大人,從此刻起,我們兄妹願作喪家之犬,埋名隱姓,浪跡天涯,只要神州三傑一息尚存,少飛就不會有事。」經過那一陣激烈的打鬥,方少飛已驚惶,一見布笠人喜不自勝道:「布笠人,這是什麼地方,好黑啊,快帶我回去,我要找我娘。」一躍下地,撲向布笠人,抱著他的手不放。布笠人輕撫著他的頭,好言安慰道:「少飛,萬家棟要打你,大奸臣要殺你,現在還不能回去,快跟著三位師父去吧,將來長大成人,學得一身好本事,再回來打萬家棟,殺大奸臣。」方少飛畢竟還是一個孩子,離京之後,艱辛備嘗,思母心切,硬是嚷著要回家,經大夥兒說好說歹的一番勸勉,這才回心轉意。十三號偵緝手,五號刀客雖死,但消息已經傳出去,其餘的刀客、偵緝手,以及萬大才率領的大隊人馬卻隨時隨地有出現的可能,事情仍然十萬火急,大家互道珍重,隨即分手。又是一路狂奔,急急如漏網之魚,喪家之犬,餐風固不待言,連宿露都不可能,其艱難困苦之處,較前數日猶有過之。走的都是荒山野地,單挑人跡罕至之處,有時連乾糧都買不到,必須以野果溪水充飢。為了要躲避可怕的偵緝手,有時又必須走曲線,拐彎路,甚至故佈疑陣,九轉十八彎的走下來,更加艱困坎坷,疲憊不堪。所幸,沒再見到厲害的偵緝手。沒再遇上可怕的十二刀客死士。快刀王立的大隊人馬也始終未曾正面遭遇。終於,平安的度過了十天。由山東折轉直隸,渡黃河,到達河南,算算距離,當亦在千里之外。大家總算可以喘一口氣了,在一處小鎮飽餐一頓後,包布書道:「大哥,王立那個老小子,此刻不知在什麼地方,可能正在吹鬍子,瞪眼睛,為找不到咱們而發愁,咱們大可在這兒好好歇上幾天,再定行止。」醉俠卜常醒卻大不以為然,鄭重其事的道:「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咱們即刻入山露宿。」好不容易吃一頓飽飯,歇一下腳,方少飛一聽說又要走,馬上愁眉苦臉的道:「大師父——」僅僅叫了一聲「大師父」,以下的話就被卜常醒打斷了,道:「少飛,你是讀書人,孟老夫子說的勞其筋骨,苦其心志的話,你應該十分瞭解,別說孩子話,熬不過黑夜,怎麼到得了天明。」買了一些乾糧,這三大一小又匆匆進入山區,天黑之前,幸運的找到一座破舊的神廟歇下來。人真是最奇怪的動物,天天食肉,不知肉之甘美,十天不曾好好睡過,躺在石頭地上,感覺比睡龍床還舒服。神州三傑臨深履薄,輪流守夜,直至日上三竿,始全部睡足醒轉。伸了一個懶腰,彭盈妹道:「大哥,旬日奔波,應已擺脫閹賊掌握,我們是否應該為未來的去處有所決定,以便安定下來好好調教少飛這孩子。」醉俠卜常醒道:「這些愚兄昨夜已想過,最安全的去處最好是遠走邊荒,但眼前盤纏將盡,卻更為迫切。」卜常醒道:「咱們既不會偷,也不能搶,只有潛回廬州老家,籌足了銀子再走。」包布書、彭盈妹一齊稱善,正要離開山神廟,廟門口人影閃動,萬大才與快刀王立已並肩走進來。張敏、廬州三凶緊隨在後,一大群錦衣衛左擁右護。三十六偵緝手站滿所有的圍牆,十二刀客一個個手握雙刀目射凶芒,已越牆而入,將山神廟團團圍住。山神廟乃依山而建,現在被三面包圍,簡直蚊蚋不入,滴水不漏,包布書打了一冷顫,說道:「你們來的好快!」快刀王立行至相距丈許之處才停下來,道:「不快!你們的行蹤早在昨晚入山之初,就已被偵緝手掌握,只不過老夫為了調集人手,以便好好的招待你們,到現在才入廟罷了。」卜常醒命彭盈妹小心護住方少飛,沉聲說道:「王大人,你一路緊迫到底意欲何為?」快刀王立哈哈一笑道:「你這是明知故問,只要將姓方的小兒交出來就沒事了,如三位願意入仕為官,相信老太爺一定會重用。」萬大才說的更露骨:「老太師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種機會別人打著燈籠找不到,可別把到手的榮華富貴往門外推。」彭盈妹聽得刺耳,寒臉說道:「你是什麼東西?」萬大才挺著胸脯說:「本官萬大才,老太師正是家父,萬貴妃是家姐,新上任的廬州知府萬大智是我堂兄——」以下的話被彭盈妹憤怒的吼聲淹沒了:「閉上你的嘴,你們萬家一門奸惡,沒有一個好東西,神州三傑即使淪為乞兒,餓死路旁,也不會吃你們萬家的飯。」萬大才勃然大怒道:「彭盈妹,你別給臉不要,單選死路走,埋骨荒山,豈不虛度一生。」為了萬大智,彭盈妹含恨十五年,一見到萬家的人就有氣,怒不可當的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神州三傑可不是嚇大的,你少來這一套。」快刀王立望了卜常醒一眼,道:「三位是否投效老太師,暫且別談,關於方少飛的事卜大俠怎麼說?」匆忙離家,方少飛忘了戴帽子,那塊皮毛又早已不知去向,杯口大的禿髮處大家有目共睹,此刻想再遮掩已來不及,卜常醒只好硬著頭皮說:「什麼怎麼樣?」「將方少飛交出來。」「你憑什麼要帶走方少飛?」「因為他是欽命要犯?」「這麼小的孩子會犯法?」「罪證就在他的頭頂上。」「天下禿頂的孩子多的是,王大人別濫殺無辜。」「寧可錯殺一萬,絕不放走一人,這是聖上的旨意。」「我看是萬貞兒父女的私意,皇上不可能如此殘暴。」「信不信由你,卜常醒,犯不著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斷送了你們兄妹自己的大好前程。」「王大人,你聽清楚,少飛現在可不是不相干的人。」「他是你們的什麼人?」「是老夫兄妹新收的徒弟。」太監張敏的三角眼,從神州三傑的臉上一掃而過,陰陽怪氣的說道:「你們這豈不是引火自焚,放著現成的榮華富貴不要,偏偏將禍害往自己身上兜。」包布書眼一瞪,道:「老子高興!」花三郎冷笑一聲,道:「高興的代價太貴,很可能會賠上三條命。」「放屁,老子先宰了你!」包布書好暴燥的脾氣,手一揚,打出三張天九牌。花三郎嚇一跳,閃身避開,後面的錦衣衛卻來不及躲,慘嗥聲中,一死二傷。死了一個人,快刀王立似乎無動於衷,連頭也沒有回一下,雙眸直瞪瞪的死盯卜常醒說道:「你還沒有回答王某人的話。」醉俠卜常醒道:「假如老夫說個不呢?」「命喪野廟,魂歸九幽!」「好,你可以動手了,卜常醒願敬領高招。」「一念之差,陰陽兩隔,你不多考慮考慮?」「既有師徒之名,自當情同父子,卜某不會將自己的徒兒往虎口裡送。」「卜常醒,五號刀客的功力你已經領教過了,如果十二死士一齊上,你自信可以支持多少招?」「哼!多少都一樣,大不了一死以全義。」「人死不能復生,盼再三思。」「九思也是同一個答案,神州三傑即使粉身碎骨,也要與你等周旋到底!」給二弟使個眼色,叫包布書與自己採取同一行動,殺出一條血路來,好讓彭盈妹帶著方少飛突圍而出,當下一聲獅子吼,一個用掌,一使鑭,照準王立、張敏、廬州三凶立身之處攻上去。萬大才站在一旁發號施令道:「給我殺!」哈山克、費無極如響斯應,首先電縱而出,從左側包抄,花三郎、張敏從右側攻來,王立的大刀劃下一道銀弧,道:「想死王某就成全你們!」刀快如風迎面砍,甫與包布書的鐵鑭一接觸,卜常醒昆仲猛地一個大迴旋,捨正面不攻,撲向側面,而且一出手就是殺手狠招,掌風呼嘯,鑭影如山,端的猛銳凌厲,石破天驚,神州三俠確非浪得虛名。二人聲東擊西,攻王、張是虛,攻刀客錦衣衛是實,一陣猛打猛攻,對方陣腳已呈不穩,可恨刀客卻寸土不讓寧死不退。「殺!」「殺!」同樣的一個字,同時出自卜常醒、包布書之口,二人心意相通,全力拚搏,當!鐵鑭將雙刀架住,包布書曲膝一搗,正中下腹,刀客馬上癱下去,接著鑭頂開花,天九牌如箭激射,又連傷數名錦衣衛。與此同時,另一名刀客也在卜常醒掌下重創而倒,錦衣衛東倒西歪,已被殺出一條血路。可是,一絲喜悅的念頭甫自腦際掠過,彭盈妹、方少飛才衝出去二三步,更多的刀客,更多的錦衣衛已如潮水般湧來,將缺口完全堵死。不僅如此,包圍圈一下子縮小許多,將四人逼到正殿的門口。萬大才大呼小叫的道:「識時務者是俊傑,只要交出這個小雜種,萬家的大門依然是敞開的。」包布書破口大罵道:「你放屁!」瀟湘書院圖檔,7dayOCR,瀟湘書院獨家書

《九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