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魔音初現

    此時已到正午。深秋的太陽,慵慵的,將無力的幾縷陽光,透過霧氣,從樹林那稀疏的枝條間漫下來,將這長白毒龍罩在蠕動的光帶之中。顯得甚是怪異。

    袖裡乾坤聞言,冷笑道:「老夫之命,自有天祐,何用自己來算?不想你這條短龍,也想染指今天這樁買賣。如不收手,只怕待會兒,你還得短上一截!」

    長白毒龍暗察場中形勢,任何一方與自己幹上,皆為不利。

    因此,他一時不想與天星莊人搞得太僵,笑道:「二莊主誤會了!老夫此來,只想與凌大俠伉儷公平交易,談一樁買賣。可不同那四個牛鼻子,強行硬奪別人東西。只要不動刀兵,不會短上一截的。沒想你們天星莊人,也想插手其間。你們手中,沒有交易之物,看來唯有動強。那樣,四個牛鼻子與凌大俠伉儷,怕不會輕易讓二位得手。在凌大俠刀下短上一截的,只怕不是老夫,而是二莊主你了!」

    話音剛落,忽聞一陣極響亮的大笑,自林中響起。只見隴西三絕從林中躍出,哈哈大笑道:「上山打圍,見者有份,咱隴西之人好福氣啊!」

    說話間,已來至眾人面前。

    那醉金剛唳嘯天舉手向凌如風夫妻、武當四子、天星莊二位莊主作了個四方揖,道了一聲「幸會!」

    忽發現那長白毒龍站在他身側,生得甚是怪異。隴西三絕極少在江湖走動,不識長白毒龍厲害,因此笑道:「喲,你是什麼東西,怎也跑來看熱鬧?」

    二人站在一起,一金剛一侏儒。那長白毒龍禿頂,竟未及醉金剛腰際,甚是滑稽。

    長白毒龍見醉金剛出言無禮,不由大怒。仰起頭來,望著醉金剛下頷怒喝道:「你這個憨大,連老夫也不認識,怎也敢到中原武林中走動?」

    醉金剛怎知長白毒龍厲害?低頭俯視著他那油晃晃的禿頭,覺得好玩,便如撫小孩頭似的,垂手去撫摸,口中道:「一截肉樁,也不知是從哪口塘裡滑出的泥鰍,也敢到河裡稱霸?玩去吧!」

    蒲扇似的巨手一抓,意欲從頭頂上將長白毒龍抓住撩開。

    戾嘯天的大力金剛手,出手極快,力道猛奇。他這一抓之下,不想卻抓了個空——

    並不見長白毒龍腳下是怎麼動的,身子卻平空挪開兩尺。

    長白毒龍一生,從未遭此戲弄。兩隻怪眼中,頓時迸出兩道冷芒,盯住了醉金剛。同時,伸出怪骨鱗峋的長臂,對醉金剛道:「你這個小輩,竟敢如此不敬重老夫!來,咱倆且親熱親熱?」

    醉金剛一手抓空,不由一愣,暗忖這接老好俊的身法,

    見他伸手,欲與自己較勁,不由好笑。自己的大力金剛手,足可開金裂石,天下聞名。瞧這矮子伸來之手,長臂無肉,似一筒枯骨。手掌卻又極肥,短短五指,竟如五個會動的肉瘤似的,擠在一塊小小的巴掌上。如若被自己神力一握,不變成一團肉泥才怪!

    當下,醉金剛只運出五成功力,將這伸來的肉瘤,全捏在他那巨掌之中,喝聲「嗨!」一用勁,欲將這肉瘤擠爛,卻覺掌心一麻,心下大驚,知著了道兒。忙運全力一帶,將長白毒龍連臂提起,用力向地上一摜。

    誰知長白毒龍那空中身子,卻並不受這摜力所制,在空中倏的轉了個圈,飛到醉金剛身後,兩隻短肉棒似的腳對準醉金剛後背一蹬,喝道:「趴下!」

    醉金剛本身功力,已入當今一流高手之列。若認真與長白毒龍交手,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無奈他過於輕敵,因此著了長白毒龍道兒。被那只短腳「逢」的一聲,齊齊用在背上。雖未被踢中要穴,但也似被巨錘擊背。一陣撕心裂肺般的奇痛,竟使他立足不穩,向前連竄幾步,竄到凝劍而立的雲中子面前,仍立不住腳,身子一歪,眼看就要趴下。

    雲中子劍尖一歪,忙帶劍扶住,口中道:「唳老大不必多禮!」

    這口氣,竟似尊長見晚輩行跪拜大禮時,叫對方免禮一樣。眾人不由大笑。

    醉金剛這個臉可丟不起。才一站穩,立即轉身向長白毒龍撲去。

    長白毒龍怪異地閃開,一聲冷笑,道:「不教訓一下你這憨夫,怎知尊重老人家?要命的,且看看你右掌?」

    醉金剛舉掌一看,不由大驚:但見自己右掌,在經剛才那一握後,竟出現了一個黑點。只見這黑點不斷擴大延伸,不一會,半隻有掌皆黑了。

    一驚之下,急掣左手二指點了右臂幾處大空。止住毒勢漫延,同時喝道:「你這矮鬼,暗下毒手,算什麼英雄?」

    場中諸人大笑之餘,見醉金剛突然變色。一時不解,齊齊望著長白毒龍。

    只聞長白毒龍哈哈大笑一陣,撫掌道:「你這個憨夫,連你龍爺爺手段也不識,也敢行走江湖?」

    「長白毒龍?」隴西三絕似信非信地搖搖頭,吃驚地盯著這個盈四尺的矮老,怎麼也與那中原武林人談之色變的大魔頭聯繫得起來。

    長白毒龍撇須對醉金剛道:「娃娃,目今你已中了老夫獨門奇毒,誰也別想解得!三天之內,便會全身發黑,一陣陣的抽搐痛死。要想活命,便給我跪下,叫我三聲爺爺!」

    醉金剛英雄一世,怎肯作此下作之事?當下一臉悲憤之色,揪然長歎道:「罷罷罷,戾某一生英雄,不想今天卻在陰溝裡翻船!今天這只右手,不要也罷!」

    說著,搶過老二摩雲掌手中的方便鏟,向右掌砍去。

    只見長白毒龍將手中黑龍拐輕輕一揮,便將方便鏟擋住,道:「娃兒,如此便能解老夫之毒,那還叫什麼毒龍?告訴你罷,老夫的五蛇奪魂散,早進人你週身血液了,砍了右掌也不濟事。如想活命,得老夫解藥,便與老夫談筆交易!」

    「你要怎的?」摩雲掌與筒子鞭見長白毒龍如此說,不待老大回答,忙搶著問道。

    只見長白毒龍對著隴西三絕,口角微動,傳音入密,不知說了些什麼。三人猶豫一會,勉強道:「此事未嘗不可,但前輩若事後一走了之,叫晚輩們哪兒尋你?」

    長白毒龍忙一拍胸口,道:「老夫若失言,五雷轟頂!」

    「好!」只見隴西三絕不約而同地一咬牙,彼此望一眼,使個眼色,一齊躍至牛鴻彩與司馬文生面前,齊聲道:「兩位莊主,請看咱三絕薄面,今天暫時迴避,不插入此間之事,咱三兄弟將感激不盡!」說著齊齊一揖。

    裁雲手牛鴻彩見隴西三絕受長白毒龍的脅迫,突然向自己二人逼來。不由雙眉一豎,日月鎖心輪一搶,就欲出手。

    袖裡乾坤司馬文生卻暗中將他一捏,越過他向隴西三絕笑吟吟地說道:「隴西三傑英名,咱莊主如雷灌耳,早就對咱說過,只恨無緣接交。今三位英雄出面,不叫咱二人出手,這有何難?咱且退過一邊就是!就算咱大莊主,給三位英雄的見面禮吧!」

    說完,拉著牛鴻彩,退到一邊。

    牛鴻彩自忖憑二人之力,不會比這隴西三絕差,卻不知二莊主在打什麼鬼主意。因此,雖一臉怒色,卻還是收回兵器,向隴西三絕怒目而視。

    隴西三絕,也怕他二人陡然發難,備握成名兵器,死死地盯著天星莊二人。

    原來剛才長白毒龍對三人傳音入密,只要他們三人將天星莊二人纏住,不能插手下面之事,便可給醉金剛解藥。三人不得已,只好趕到牛鴻彩、司馬文生面前。暗忖憑三人合力,或可打敗天星莊二人。但為這矮鬼拚命,實在是不值得。因此上,只出言相勸,見二人退後,也鬆了一口氣。

    而那長白毒龍,見天星莊二人後退,立即一躍而起,來到凌如風夫妻身邊,叫道:「凌大俠,老夫助你來了!」

    喝聲才起,手中黑龍拐,已帶著凌厲無比的勁氣,向凝劍以對的雲中子掃去。

    凌如風夫妻,在武當四子停手之際,早已暗中凝神待變,但決沒料到長白毒龍會出手助他們。

    一愣之後,夫妻倆一柄金刀、一對子午鴛鴦鉞,同時向三才劍擊去。

    剎時刀光劍影攪到了一起。

    凌如風夫妻得了這長白毒龍出手相助,雖不知他倒底是何居心,但總算得到一大援助。當下奮起神威,向武當四子逼去。場中之勢,頓時一變。

    這全因凌如風夫妻二人所發招式,全是拚命。而武當四子,剛才見長白毒龍那一手使毒功夫,甚是怪異,心下存了幾分懼意。同時,因場外還有天星莊與隴西五個一流高手在旁虎用耽耽,焉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種種原因,竟使武當四子,不能專心對敵。一疏神之間,竟在長白毒龍與凌如風夫妻凌厲的攻勢下,落了下風。

    三人聯手,眼看就要將武當四子擊敗。猛見後面道上,兩條黑影掠來,喝道:「不要放走了凌如風那廝!」

    聞聲,竟是那桐柏二煞來了!

    凌如風聞聲大驚,一式「石破天驚」,將對手長劍盪開,對凌波仙子急喝道:「快走,又有對頭來了!」

    隨著喝聲,一帶凌波仙子,往林中一躍。落荒而逃。

    長白毒龍與雲中子正斗間,見凌如風夫妻往林中送走,忙一拐將雲中子長劍逼開,轉身向凌如風夫妻追去,叫道:「凌大俠且慢走,老夫還有一筆交易與你做呢?」

    見長白毒龍要走,隴西三絕大驚。怕得不到解藥,棄了天星莊二人,追至長白毒龍的背後,齊齊發出一掌,喝道:「矮鬼休走,且留下解藥!」

    武當四子與天星莊二人見凌如風夫妻逃走,皆一齊躍身追去。

    這時,凌如風夫妻已逃入林中,見林中空地上停著一輛繡著銅鼓徽的青幔馬車,也不及細看,雙雙繞過,向樹林深處逃去。

    道上群雄這時也躍進林中,正欲追去時,忽聞車後一聲怪異的琴聲傳來。眾人胸口上,皆似遭一無形巨錘一擊,疼痛無比。追擊之勢,不由一滯。齊皆大驚失色。

    一愣之下,那怪異的琴聲,已連串發出。眾人頓覺心被亂晃,舉步維艱,耳膜如被小錘一下一下地敲擊。體內真氣,竟怎麼也提不起來,不由得都棄了手中兵器,雙手掩耳,一齊在地上亂滾起來。

    這怪異的琴聲,忽緊忽緩,似樂非樂,時輕時重,時似深山虎嘯,時似一陣歎息。半柱香過後,嘎然而止。

    林中群雄,在這琴聲停止之時,頓覺身上一鬆,壓力頓減。

    站起來,各自搶先拾了自己兵器,相互看時,皆狼狽至極。各自頭上,黃豆般大粒汗珠湧出。

    而醉金剛由於先中了毒,體力不濟,此時嘴角,竟沁出了一縷鮮血。

    眾雄舉目看時,林間那輛青慢馬車,已不知何時已悄然駛去。而凌如風夫妻,也早不見蹤影。

    就在這時,群豪腦中,同時想起一件事情,皆不約而同地失聲驚呼:「凌如風那廝……對咱發出魔音!」

    一叫出「魔音」二字,各人稱尊武林的野心大發,齊皆拔腿而追。

    但經過剛才那一番掙扎,眾人只覺雙腿乏力,真氣難繼,勉強迫了幾步,皆停下來,只有喘氣的功夫。

    就在這時,一聲清亮的沸號,越空而來。但見水鏡上人白髯飄飄,凝立道旁。在他旁邊,站著一個老者,天藍長衫,黑髯垂胸,腰帶上插著一柄藥鋤,卻是聖手神醫。

    水鏡上人見林中群雄模樣,問訊道:「阿彌陀佛,各位施主,在林中愣愣的站著,不知為了何事?」

    眾人這才清醒。

    長白毒龍首先想起一事,道:「哎呀,老夫的本錢呢!」急忙向剛才所站那株大樹跑去。

    但那大麻袋已赫然不見。

    長白毒龍在周圍搜尋一陣,不由罵道:「喂,哪個大膽狂人。將老夫的本錢取了?」

    水鏡撣師身後那藍衫老者聞言,指著長白毒龍笑道:「喂,老怪物,你什麼東西掉了?」

    長白毒龍隨聲望去,認出是聖手神醫張中楠,不由失聲驚呼道:「張老兒,怎麼,你還沒死?」

    桐柏二煞一見聖手神醫,不由萬分緊張,悄悄地往人後躲,欲伺機逃走。

    聖手神醫裝著未見,一拂頷下黑髯,對長白毒龍笑道:「你這老怪物一身是毒,誰遇上你都會倒霉!我若死了,誰來給那些倒霉者解毒呢!」

    說著,一瞟醉金剛。

    長白毒龍無心與他鬥口,焦躁道:「張老兒,是不是你把老夫的本錢藏了?」

    聖手神醫正色道:「老夫與水鏡大師剛到這裡,誰見你的什麼本錢啦?嘿,你這專收別人本錢的老怪物,怎麼,今天倒被人收了本錢?」

    長白毒龍見他言下譏諷,心裡大怒。正欲發作,卻見水鏡上人神色一肅,深如古井的雙目中,突地射出兩道冷芒,緊緊盯在長白毒龍臉上,沉聲道:「龍施主所丟,可是一隻裝人的口袋?」

    長白毒龍聞問大驚,料定是二人偷去。心下發虛,口中卻硬道:「是又怎樣?」

    聖手神醫忙問道:「老怪物,袋中所裝,可是凌如風的女兒?」

    長白毒龍見露了餡,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欲對二人發作,對方一是當今武林泰斗,一是他毒物的剋星,怎麼敢怒?只得忍氣恨聲道:「人道老夫專幹收別人本錢的買賣,不想跳出紅塵的水鏡上人與自視高潔的聖手神醫,也會作偷雞摸狗的勾當!」

    水鏡上人與聖手神醫一路追尋長白毒龍,一為救臨風燕,一為打探魔琴下落。見長白毒龍丟了東西,便料到將臨風燕那口袋丟了,故此問他這事。不想長白毒反咬一口,認定是他二人偷了。

    水鏡上人找到長白毒龍,滿以為救臨風燕在望,不料人竟被長白毒龍丟了。水鏡上人心上著急,臉上卻不露痕跡,對長白毒龍道:「此事,卻非老衲與張施主所為。不過,凌小姐既是你偷出來的,說不得,老衲要在你身上要回愛徒之女!」

    說著,腳下並不見移動,人已欺近長白毒龍,一探手,向他肩井穴扣去。

    若在平時,長白毒龍憑一身奇毒及一甲子功力,還可與水鏡上人對抗一陣。

    今他才受魔琴驚嚇,他那奇毒的剋星聖手神醫又出現,他怎敢出手與水鏡上人硬抗。因此上,顧不得臉面,一式做驢打滾,躲開水鏡抓來之手,同時舉起黑龍拐,向水鏡上人一戳。

    借這一激之勢,長白毒龍按動拐頭機括,但聽「蓬」的一聲,一團毒霧向水鏡上人噴去。

    水鏡早料到長白毒龍會有此著,見黑龍杖戳來,一式「晴蜓點水」,斜斜躍開,恰巧躲開噴來毒霧,一掄達摩杖,再次點向長白毒龍井肩穴。

    長白毒龍見勢不妙,矮身一蹲,順勢將黑龍拐向水鏡上人戳去。

    水鏡上人見拐戳來,怕他再噴毒霧,急讓時,長白毒龍卻改戳為點,借力一躍,逃之夭夭。

    水鏡上人正欲追趕,那邊醉金剛早已急步竄出。大叫道:「長白老怪物,解藥不給,便想走麼?」

    搶在水鏡前面,伸出巨手向長白毒龍後背抓去,卻抓了個空。那長白毒龍雙足雖短,但借黑龍拐一點之力,人已掠出五丈開外,無異比常人多了一隻神足。

    水鏡上人本欲以劈空掌擊長白毒龍後背的,又恐傷了醉金剛。一猶豫,長白毒龍已竄得無蹤無影。

    醉金剛追了一會,早不見長白毒龍去向。一隻右臂,卻因毒發痛得撕心裂肺。勉強趕回來,搖搖擺擺的,眼看要摔倒。

    聖手神醫忙扶住,道:「放著小老兒在此,你找那老怪物要什麼解藥?」

    邊說邊扶他到旁邊,撕開他衣袖,撿視起來。

    見長白毒龍逃走,水鏡上人知追也無益。轉身見場中諸人,武當四子乃正派之人。因此向雲中子問道:「雲中道長,適才老衲在途中,聞這兒響起一陣琴聲,甚是怪異,所以急急趕來,卻不見彈琴之人,唯見眾施主在這兒愣愣的站著,不知是為何事?」

    水鏡上人不問還好。這一問,武當四子眼中,齊現出怨毒之色。

    雲中子一聲冷哼,並不回答水鏡上人的問題,卻反詰道:「大師此來,可欲助你那高足一臂之力麼?」

    水鏡點頭道:「然也!老衲徒兒之女,被那長白毒龍使毒擄走,老衲與張施主一路追來,便是為此事!」

    桐柏二煞心裡有鬼,又忌水鏡上人威名,不敢放肆,悄悄縮在眾人後面,袖裡乾坤司馬文生卻冷笑道:「是呀,禪師愛徒凌如風,即將成為武林至尊了。那時禪師,即是武林太上師尊了,小生這裡先賀過!」

    說著雙手抱拳一揖。

    他這一說,場中諸人面上,皆現出怨毒之色。

    這時聖手神醫已替醉金剛放出掌上黑血,助他眼下解毒靈藥。聞袖裡乾坤這話,竟意在挑撥場中諸人與水鏡為敵,不由接道:「先生此言差矣!據小老兒所知,凌大俠夫妻所攜,確係一尋常古琴!」

    不待袖裡乾坤回答,雲中子在旁一聲冷哼,道:「好個尋常古琴!神醫何苦為他人說項?那魔音,貧道與在場諸位,剛才已領教過了!」

    水鏡上人不由神色一凜。

    剛才那怪異之極的琴聲,與不久前他在少林寺中所聞那梵天懾心琴音,異曲同工。雖遠遠的聽到,也令他心晃神移。覺這音樂,非中土之聲,但也不像西土梵音。隱約的,倒似一種未經開化的蠻樂,夾雜著恨世之音。水鏡上人聽著,只覺心旌搖晃氣欲散。當下停運體內神功定力,將那琴聲頂住,那恨世之音,卻又倏然而止。

    水鏡上人辨出發聲方向,急奔而來,卻見這一夥人如癡如迷,愣在林中。

    水鏡上人不知剛才場中諸人,已與俗家弟子凌如風有過一場惡鬥,更不知眾人正追擊凌如風夫妻時,這琴聲突出,將眾人困在林中,因此才有此問。

    誰知眾人對自己,竟有敵意。聽雲中子如此說,水鏡不由問道:「難道說,道長認為剛才那怪異的琴聲,是老衲弟子凌如風所彈?」

    雲中子冷哼一聲,並不回答。三才劍中的天劍卻冷冷笑道,「嵩山少林寺,乃中原武林北斗。今又出俗家弟子凌如風如此了得,貧道怎敢討死?告辭了!」

    雲中子將手中追魂劍挽了個劍花,「錚」的一聲,滑入鞘中,厲聲道:「百年前咱掌門之血,一直塗在咱武當神壇上,咱武當與魔琴誓不兩衷!走著瞧吧!」

    雲中子向眾人一稽首,率三才劍,帶著一臉怨毒之色,急馳而去。

    桐柏雙煞怕聖手神醫與他們算以前舊帳,不敢再留,忙跟在後面急步而逃。

    裁雲手牛鴻彩怪眼一瞪,冷笑一聲,道:「鹿死誰手,大家走著瞧吧!」甩袖而去。司馬文生忙向水鏡上人與聖手神醫打個哈哈,轉身跟去。

    水鏡上人雙眉一抖,正欲說話,猛聞遠處,傳來一陣悲壯淒婉的歌聲:

    「皇天后土兮,-

    道雲深。

    ……」

    這歌聲,竟與那魔琴主人所唱之歌一樣。水鏡上人一驚,忙向聖手神醫使個眼色,二人急向那歌聲傳來之處奔去。

《魔琴香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