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花和尚漁色 鐵羅漢摧花

    素月被師父無名老人,帶到惡鷹嶺,金雞洞,因知此處地下藏有一柄「鳴鳳仙劍」,其功能破各種邪魔之法,特別對付當今最狠毒的女魔頭,「九天魔女」的天魔大法,非靠此仙劍不可。

    故此劍行失,成為「九天魔女」與無名老人雙方必爭之物。

    也合該素月應得此劍,所謂蘭因絮果,勉強不得。

    鬼魔萬家琪,與「九天魔女」蘇美鳳所計算「鳴鳳劍」出土之時間,較無名老人推算仙劍出土時間為遲,故能讓素月順利取得仙劍。

    當素月剛將仙劍出鞘之際,其鳳鳴之聲,與寶珠之光,把看守在洞口水閣的二個小賊引來。

    素月見來者是二個小賊,有心把這二小賊試劍,故隱身滑側,待二人走近之際,陡然仙劍出鞘。

    震腕一挫,劍身青虹頓時暴長數尺,之石洞能有多大,一時間劍氣繚繞。

    二個小賊被暴光耀眼,寒噤噤的尚未來得及叫起聲來,「喀嚓!」聲響,二人連哼都來不及,業已身首二處,撲地死去。

    素月想不到此劍如此厲害,半晌開口不得,將劍抽回細看,見劍身青朦朦的,點血不留。

    素月聽說好劍能切玉斷金,此地雖無金玉可試,下皆是石壁,何不以此再試一下劍力?

    想念及此,勁含挫腕,劍身一震,青紅暴漲,倏向左壁捷射而去,陡然轟天巨響,塵土迷漫,待沙停塵息,不禁嚇她-跳。

    原來完齊的洞壁,經她輕輕一擊,便擊深寬各有數尺的大坑。

    這仙劍能有碎壁穿石的功力,當然使她心中歡欣若狂。

    驀然,洞口傳來暴叱之聲,震得素月心頭暴驚,知是老鬼魔找不到洞口守衛之人,在發怒狂喝,等會一定會進來尋找,自己初得神劍,尚未運用,萬一失落賊手,豈不一場空歡喜?

    此時,仗著仙劍能穿山破石,震腕猛向那石壁制去,果然,暴響聲中碎石粉飛。

    陡聞身後一聲嘯吼,聲如暴鳴驚人心魄,嘯中厲喝道:「哪來的奸細,敢私入惡鷹谷,看掌!」

    說著,身後狂飆驟起,石破天驚,好不勁厲,勁厲的掌風中,挾帶著奇腥奇臭的氣息逼來。

    素月知道此掌凌厲無比,稍沾即死,那敢怠慢,猛的將身裹入青虹之中,復用全力向上鑽去。

    暗叫一聲:「不……!」

    「好」字尚未出口,上面陡然如黃河決口,「轟隆!」的巨濤直灌而下。

    素月因不識水性,萬沒想到這隧道上面竟尚是湖中,那水的壓力多大,頓將她的身子順流衝下。

    幸而她此時人尚清醒,知道隧道決水,將自己與老魔阻擋在兩頭,雖避過一厄,而另來-厄,此時週身水透,而上面的水壓,仍不稍停,由決口灌下。

    本能的驅使,使她持劍開路,拚命向裡洞逃去,後面滾滾巨浪,如猛獸般在後追。

    素月此時,已然全身濕透,但其本身的功力深,復因人類有求生的本能,故奮全力向裡洞飛馳。

    此時,回頭看去已離洪水有三丈餘遠。心稍放寬,此時已到洞底,前面業已無路可逃,如再稍停,定被身後洪水吞沒。

    遂顧不得考慮,銀牙猛挫,雙手捧劍,嬌軀騰起,復舉劍對準洞壁暴射。

    一連串轟天巨響聲中,素月眼前驟然一亮,想不到此隧道之底層上方,竟是碧落宮的正庭。

    桌上杯盤狼籍,竟意外的悄靜,人蹤俱杳。

    素月此時已出檻籠,深深的吸了口氣,但想到地洞裡的水,可能立刻漲來,而且「鬼魔」

    與「九天魔女」一行也可能很快追來。

    莫道自己此時業已精疲力竭,即在自己精力充沛之時也未必是人家的對手。

    是以此地仍是險境未脫,危機重重,哪還敢停身稍待。

    奇怪的是師父無名老人,既將自己帶來取劍,也明知自己一定可以取到,何以?此時竟不見形蹤呢?而此處魔宮,自己從未來過,道路不熟,自己將如何辦呢?萬一,身落賊手……

    想到這裡,她簡直不敢想像下去,不禁暗恨師父不該如此大意,不禁一面將身形一轉,向庭外直撲,一面自言自語罵道:

    「真是酒鬼!見了酒就忘了命的酒鬼?要有機會,一定要餓他三天酒。」

    耳邊傳來一陣輕笑之聲,不過素月因情緒緊張,未及留意而已。

    涼風拂體,素月不禁打了個寒噤,頓感涼意,她這才想起全身被水濕透,剛才驚慌之際,未想及此。

    此時,天上繁星明燦,手中仙劍與月色爭輝。

    由星月的方位看去,正交子時。

    素月略一瞻顧,對面的崖頂,正是自己來魔宮之處,剛想拔身竄去之際。

    驀然身後鬼魔一聲暴喝:「大膽賤婢,竟敢來碧落宮盜我仙劍,並破我碧落宮靈境,不把你碎死萬段,難消我今宵之恨,賤婢納下命來!」

    素月此刻已身在花叢,見有人追來,把心一橫,剛想回嘴痛罵。

    驀然一團紅影迷漫長空,如飛馳來,嬌叱道:

    「萬家琪,跟她多廢話幹嗎?快動手奪下她的劍再講。」

    「鬼魔」如奉綸旨,嘿的一聲厲吼道:「賤婢!仙劍交不交出來。」

    素月在月光下,見他白髮戟立,雙眼碧光暴射,心頭一驚,但知懼也無益。

    膽子一壯,本能的向後連退二步嬌叱道:

    「是姑娘幸運,巧得此劍,不拿出來又怎樣,你敢搶嗎?」

    「鬼魔」傑傑一聲怪笑道:

    「好賤婢!不拿出來,教你嘗嘗五毒鑽心的滋味,你先試試這個!」

    說著,也未見他身形如何移動,兩足尖輕閃,僵直的身子,業已,逼進袁素月身前五尺,右臂一伸,五指箕張,直向素月「肩井」抓去。

    出手勢如電閃。疾愈飄風。

    行家一伸手,便知投有錯,「鬼魔」萬家琪遁居深山一甲子以上,其功力豈俗,尤其當著「九天魔女」面前,更雄心萬倍。

    素月功侯亦高,尤自昨天剛自無名老人處學來的醉八仙拳,與乾坤八劍,雖僅一日,但素月記憶特強,人在急難中,不知覺的就使了出來。

    腳下微閃,如酒意蘭珊,上身如風擺荷花寥右手劍訣一捏,一招「星月爭輝」,青虹暴漲,逕向「鬼魔」右腕削去。

    劍虹未到,砭骨寒風的劍氣,駭得他忙縱身暴退,躍出丈餘。

    鬼魔沒想到一上來即被逼下,不覺大怒。

    同時他為了這柄劍,費盡了心機,準備作為贈與「九天魔女」的進身重禮。

    誰知自己苦守了幾十年,被人平空撿去,當然不會甘心,而且以自己的功力和盛名,況當著「九天魔女」之前一上來即被迫退,既憤且羞。

    雖然他投鼠忌器,畏怕仙劍奇異,但此劍志在必得,故嘿嘿一陣獰笑,雙掌一搓,剛想吐勁亮掌,猛地身後風聲飄飄,香氣如蘭,一聲嬌笑道:

    「萬家琪,你這麼大的人怎可欺侮人家小娃娃,還是讓我來吧!」

    說著,香風拂面,「九天魔女」業已蓮步姍姍,擋住「鬼魔」身形。

    「鬼魔」一見「九天魔女」上來,頓時怒容作消,白紙似的面上,顯出一絲紅影,躬身諂笑道:

    「仙娘小心,仙劍可厲害得很呢?」說著,自動的將身形退下,凝目注視場中,以防素月逃走。

    「九天魔女」不愧為黑道之首,此時仍展開銀鈴似的輕笑,媚眼向素月面上轉道:

    「唷!這位小妹妹從哪裡來的?我們跟你素不相識,何以這樣凶呢?」

    素月見那九天魔女長髮披肩,一襲紅綠相間的衣衫,腰繫幅墨黑紅綾,裝束俏麗,尤其有月影花叢之下,倍增嫵媚。

    素月不禁呆了呆忖道:「人道這老魔女年紀逾百齡,還會如此嬌美,怪不得有無數英雄豪傑,甘願俯道稱命,任其驅使了。」

    素月呆了呆後,複眼光上移,對她秀眉秀眼一看,那股懾人的媚態,陡然心頭微跳,魔女這眼神不但懾人,而且似有一種說不出的熱力,使她舉起仙劍的右手,不自主的慢慢放下。

    而且失神落魄的樣子,根本忘記了與九天魔女在對話。

    九天魔女原來是在施行她「天魔大法」中的移魂術來,素月當然不知,故一上來就被其所迷。

    魔女見素月業已上鉤,不禁得意的媚笑道:「小姑娘怎不說話呢?」

    素月呆呆的從九天魔女的眼神中,似只覺得她是那麼嬌美而且和善,全身軟軟的,右手玉指漸開。

    正在一髮千鈞之際,猛然耳邊清晰的傳來聲音道:「徒兒注意!別上魔女的當,這是攝魂魔法啊!」

    素月神智尚未全失,陡聞之下,如受暮鼓晨鐘,心中如受雷擊,頓然全身一震,退後一步,右手長劍一緊,青虹暴漲,並嬌叱道:「無恥妖女,有本領盡用槍交戰,何必暗箭傷人?

    姑娘怕你不成?還有什麼鬼法,儘管使出來好了!」

    九天魔女沒想到暗中有人幫助她,只道素月已練成佛門金剛大法,能有如此定力,不受自己媚法影響?心中微驚。

    但魔女仍然厚著臉皮媚笑道:「小姑娘,咱們素無冤仇,何以上門欺人?還要出口傷人?」

    素月一聽,不禁怔了怔忖道:「是啊!咱與她無恩無仇?所謂有棒不打笑臉人,自己顯然理虧了。」

    想到這裡,不禁想起師父至今未見,不覺脫口而說道:「別嚕嗦!我們雖無冤仇?可是你們把我師父藏到那兒去了?」

    九天魔女粲然笑道:「真奇了,你師父是誰?想必不是三歲的孩童吧!怎麼丟了到這裡來找呢?如果你真愁沒師父,咱這裡都是一代高手,隨便找一個,都是你的造化不小。」

    素月被她這麼-說,不禁又氣又羞道:「呸!妖婦竟敢討我便宜,你們這些狐群狗黨,要做我的徒孫子我還不要呢?你既說咱們素無冤仇,那麼告辭了。」

    說著,作勢要走,九天魔女嬌聲脆笑,聲如銀鈴震月道:「小丫頭你怎麼想走?」

    素月笑道:「不走?難道你們要把我請回去當姑奶奶供起來不成?」

    九天魔女雖受素月話中諷哂,但仍裝直如不覺,媚笑道:「你真要走,也得留點東西下來才是。」

    素月明知她指的是自己手中的仙劍,遂冷笑道:

    「仙劍重寶,自古皆為不詳之物,有德者雖不取自來?無德者雖取之必遭殃,本姑娘替你們降福消災,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九天魔女投想到素月口齒竟如此犀利,自也有些招架不住,不禁一臉嬌笑道:

    「喲!投想到小姑娘年紀輕輕,嘴巴如此刻薄,私入金雞洞,盜取神物,尚敢花言巧辯,想是欺侮本仙姑收拾不了你嗎?接著啦!」

    九天魔女心黑手辣,逼常喜怒不形於色,而且愈是怒極,其笑態亦愈媚,故其靠此媚術,競不知有多少英雄,死於其媚笑之下。

    此時,她雖然在媚笑,其實業已暗運真力,右手紅巾一揚,已閃出一道勁風,場中登時一陣如蘭似麝的異香味入鼻。

    素月但覺香味入鼻以後,便覺一陣昏淘淘感覺,素月才喊得一聲:「不好!」

    九天魔女香肩一搖,欺身而進,左臂玉指箕張,輕向姑娘劍柄抓去。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素月已在危殆之際。

    驀然一聲穿金裂石出笑聲頓起,九天魔女一所聲音她似行熟悉,不覺微驚,伸出的手也不由一頓。

    同時素月也本能的向後一閃,避過來勢,秀目一凝,脫口叫道:「師父……」

    九天魔女與鬼魔等人聞聲抬頭,見無名老人正醉態可掬,跨腿騎在身前不遠的一棵樹幹之上,瞇著眼,向場中人員咧嘴齜牙直笑。

    把鬼魔萬家琪等人,氣得肺都幾乎爆炸。九天魔女更浪聲媚笑道:「喲!我道是誰敢如此大膽,來此地胡鬧,原來是你這酒鬼帶來的人,這樣講起來,你是誠心為著這支仙劍來的哪?」

    無名老人笑道:「你真不愧事後有先見之時,現在你希望落空,就應該從此革心悔非,再遁回邊荒之境,縱不能修成超凡入聖之境,也不難得到善果,俗言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望你能三思。」

    無名老人畢竟年逾二甲子,且因進修佛道之學,對世事人情業已看透。

    同時,念她修為不易,若毀於一旦,卻也可惜,故一念仁慈,欲其迷途知返,也好化干戈為玉帛,免卻一場浩劫。

    豈知她生性偏狹殘暴,隱遁邊荒數十年,非特惡性未改,更益變本加厲,所謂冰凍三尺迥非一日之寒,佛門雖大,不度無緣之人。九天魔女一身為惡,區區數語,怎能使她迷途知返?」

    故此聞言,毫不在意的嬌笑道:「想不到你這自命正派人士,也會用偷雞摸狗的手段,騙了一頓酒,還暗中指使人來此偷劍,現在反厚顏責人,這可別怪我啦,本仙姑司殺不可辱,咱們不見真境不散,請放手來吧!」

    說著,媚然益甚,眼波星流,笑語軟聲,哪像在對敵交手,簡直是在跟情人聚舊嘛。

    無名老人當然知道她的厲害,遂雙腿微晃,頓時頭飛腳上半空中落下,不禁失聲叫道:

    「啊喲不好!蘇美鳳你這一笑,可把我老人家的靈魂都勾飛了,一摔,準把我幾根老骨頭要摔斷,啊喲!快救人哪!」

    一面落下,一面手舞足蹈,怪聲怪調的嚷著,將及地面,倏然將身子扶正落地,漫不經意的落在素月身旁以後,仍然裝模作樣的兀自氣喘不已。

    鬼魔在一旁看到他裝腔作態,氣得傑傑怪笑道:「周立信!別欺人太甚,我碧落宮幾十年來,尚沒人敢上門欺侮,難道你那點鬼門道,真唬得了人不成?仙姑請退,讓我來領教領教。」

    說著,也不待九天魔女同意,用手一擺,暗示門下眾徒齊上。

    自己腳尖微閃,業已欺身而進,雙掌一搓,劈出勁厲無匹掌風。

    九天魔女見狀,和眉微蹙,因見主人業已上場,自己也心知酒俠的厲害,能讓鬼魔這些人,先消耗他的精力,自己再去收拾也好。

    故只得香肩一幌,撤退身形,這時,百花仙子及其四艷婢,也早在後掠陣。

    四艷婢中的紅梅飛青蓮,曾與素月交過手,知道素月是柳春帆的一夥,故悄悄對九天魔女,及百花仙子說明素月的來頭。

    九天魔女一聽素月是「玉面神龍」方面的人,心中更為生氣,只待機將其擒住,不但仙劍有得,同時更可以此人質,引誘柳春帆上鉤。

    故此刻她反靜心觀看鬼魔師徒與灑俠對仗起來,以便乘機而動。素月在魔女撤退的同時,也將身形後撤,知道師父足可抵敵,自己因剛才疲勞過度,正好借此機會運功一番再講。

    遂乘眾人全力注視場中之時,趕緊摒氣凝神,暗將丹田之氣,運行一周,才得心神清朗。

    場中的無名老人,見鬼魔萬家琪,竟不惜群毆起來,自己因胸有成竹,故仍步下蹌踉,不待眾魔撲到,即醉意闌珊的笑道:

    「好魔崽子!上次的酒沒吃夠,竟帶一窠魔孫來向老人家討酒喝哪!可是話先說明,老人家肚中存酒不多,你們可別先了搶灑,窠裡翻起來,我老人家可管不著哪。」

    鬼魔萬家琪,此時業已氣的獰笑道:

    「醉狗,死到臨頭,尚敢逞口舌之利,眾徒兒,齊上。」

    喝聲未了,雙掌劈出掌風,已將無名老人罩在掌風之內。

    毒鷹、毒樵、毒哈,與五毒紅娘,亦各撤兵刃,由四面不同方向,飛撲過來。

    無名老人素以滑稽唐突之態出現,雖在此刀風錯林之下,也無例外。

    當即醉眼歪斜,步履蹌踉,身如風擺荷花,東幌西閃,輕巧的躲過來勢。一面嚷道:

    「啊!魔崽子,真跟老人家動手哪,啊呀!好利的斧頭,乖乖!好險……」

    他這套「醉八仙拳」,形式上雖然東倒西歪,但威力奇大,尤其玄奧無比,身形飄忽,如同鬼魅。

    但鬼魔及其四徒,皆武林一等一的高手,豈只功力極為深厚,而且武學精湛,火侯造詣亦極高絕。

    毒鷹伍天龍的五陰掌,固是武林一絕,毒樵張大雄的開山大斧,和毒砂掌功,也是觸人必死的絕功。

    毒蛤李志剛,將蛤蟆功運了起來,臉紅耳赤,鼓氣如牛,縱躍如飛。五毒紅娘閔水雲人雖美艷,卻處處都是用毒。

    這些人,皆以毒成名,然均各有其絕,故聯手之下,相互顧忌,功力反減少很多。

    以鬼魔和勾漏西毒在武林中的威名聲譽,聯手齊出,對付無名老人。這一出手,立即各展生平絕學功力,一個勁的猛攻疾撲,招招狠辣,式式惡毒,盡找無名者人致命處下手。

    剎那之間,只聽掌風呼呼,斧影鞭光,如風飄瑞雪,驟雨狂飆,在鬥場中,卷激起一股狂流漩渦,石走沙飛,好不駭人。

    便宜了素月姑娘,因為她雖然於昨晚學了「醉八仙拳」但其中精妙,並不能融化,惟經此一戰,若干精徽之處,畢被姑娘-覽無遺,因而獲益匪淺。

    旁邊的九天魔女等人,雖然皆是名震江湖十年的高手,武學功力,盡皆不凡,但幾曾見過這五個絕頂高手,聯手合鬥一人的威勢?一個個都不禁驚得瞠目結舌!驚奇不已。

    尤其是九天魔女,面對昔日仇人酒俠周立信,想不到一甲子以後,其功力竟至於超凡入聖之境?故益發心驚。

    鬼魔暨其四徒雖然已將平生功力,施展到頂巔,但依然不能奈何無名老人絲毫!

    只見無名老人在五人那麼猛辣招式圍攻下,仍是醉眼瞇朦,步下蹌踉,而身子卻如行雲流水,忽東忽西,倏左倏右,飄忽不定。

    鬥了十多回合,無名老人忽然興起,大聲嚷道:

    「啊喲不好,肚子受不了啦!你這毒魔莫非剛才在酒裡下毒?我老人家可不願帶走,你們就分來吃了吧!」

    說著,大口一張,一股白練閃電般噴出,向群魔頭上罩下來。

    首遭其殃的是勾漏毒鷹,自持功力不俗,故傲然一伸雙掌,向那白練抓去。

    毒鷹的功力,本已練到刀劍不入之境,故才敢迎空去抓,誰知這一抓,那白練竟似鋼針一般,錐膚砭骨,忍受不了。

    同時更奇物的,那白練經他雙掌一阻,陡然飛濺出去,變成一蓬酒箭,向他頭面上射到。

    饒其功力不俗,欲避不及,毒鷹一聲慘嘯,蹌踉退出一丈以外,同時雙掌護目,顯然雙目業已受傷。

    其他眾魔聞警齊駭一跳,尚未容他們考慮之際,酒香漫空罩至。

    魔眾皆知厲害,剛想避閃,無名老人這一手「混元氣功」有了百年以上的火侯,那容眾魔逃走。

    又是連串的慘叫,毒樵、毒蛤、五毒紅娘,均在霎那之間,被灑箭射傷離場。

    還算是鬼魔見機較早,幸及時離場,饒是如此,仍把他驚得神魂皆飛。

    此際,驀聽後面嬌聲連叱,半空中傳來酒俠的長笑聲道:

    「魔崽子別緊張,老人家回去了!要有孝心的,就送一陣吧?哈哈!」

    原來無名老人胸有成竹,知道仙劍雖已得手,固然不懼這些人,但素月功力較差,萬一有失,自己有何面目來見天下武林?

    故噴出酒箭,擊退眾魔之同時,醉眼一翻,飄身到素月身旁嚷道:「小娃兒,此時不走,等待何時?」

    說著,雙袖邊拂,陡將地上砂石捲起,霎時間,滾滾黃塵,迷天飛舞,直如滿天黃霧,四周的林木景色,頓然不見。

    無名老人舉手將素月提起,喝道:「快閉上眼睛!待我領你走!」

    素月果然忙將雙目緊閉,驟覺身子騰起,如騰雲駕霧一般,耳邊只聽得風聲呼嘯。

    她好奇成性,偷偷將秀目微睜,驀覺面前大樹巨石,如飛迎面而至,忙將眼闔上駭得她頓時驚叫:「啊!師父,要碰上石頭了哪!」

    只聽無名老人笑罵道:「小鬼,叫你別看,偏不聽說,碰死了活該?誰叫你調皮?」

    素月此時雖仍雙目緊閉,但跟前的餘悸猶存,不禁哀聲叫道:「師父,求求你別走得那麼快吧!我頭昏得很,實在不能走了!咱們休息會再走吧?」

    無名老人料想此時魔女等人,業已追不上自己,遂一面選擇一個山峰,悄悄將身子停下,然仍嚷著她笑道:「調皮鬼,心裡怕就說怕,說什麼頭昏?我問你,下次還敢不聽話吧?」

    素月此時業已緊張過度,故身子雖然停下,峰頂山風呼嘯,她只道仍在飛行,故沒口的答應道:「好好!素兒一定聽師父的話,求求你快停下來吧,我委實頭昏得很呢?」

    無名老人有心作弄她,故意喝道:「不行!你要不答應我一個條件,飛到天邊也不停下來。」

    素月急得說道:「好!師父說吧,什麼條件?」

    老人哈哈大笑道:「我老人家剛才喝的酒,都還給那些魔崽子了,回去以後,先送一罈好酒讓我過癮,成不成?」

    素月聽是要酒喝,當然沒口的答應道:「好!師父要喝,莫說是一壇,就是十壇,素兒也照送不誤。」

    無名老人恐怕她事後會賴,遂笑道:「可不許反悔哪?現在眼睛猙開吧!」

    素月如逢特赦,忙將眼睜開。

    此時月已將沉,繁星益明,藍天如洗。

    師父正斟倚在一粗大樹邊,咧嘴向自己大笑。

    素月這才知道師父故意騙人,遂撒嬌道:「嗯!做一個師父還要想敲徒弟的酒喝,真不怕羞?」

    無名老人笑道:「你的意思是想賴?好!那支劍你大概也不想要了吧?」

    素月聽說提到劍,才慌的在身上找,除了一支劍鞘以外,原本握在手裡的長劍,業已不知去向,慌的忙向老人身邊走近笑道:「好師父別跟素兒一般見識吧,回去以後,准請你老人家喝個飽就是。」

    無名老人仍將右手藏在身後,咧開滿嘴黃牙,笑嘻嘻的說道:「小妮子一張嘴簡直跟百靈鳥一樣,變得到快,等會劍到了你手裡,恐怕又是你的天下了吧?幸虧我老人家洞燭你的詭計,否則現在就是你凶了。」

    素月沒想到自己剛才原形顯得太快,又上了師父的大當,只有小嘴-噘,裝著生氣之狀說道:「每次都是師父騙人,誰希罕這劍,以前沒有劍還不是一樣的活了這麼大,況且為了這劍,還害得我冒了很大的險呢?」

    無名老人瞧她那副宜喜宜嗔的樣子,這才笑著站起身來,從身後取出長劍。

    頓時明珠之光,將月色星光,掩得黯然失色,青虹朦朦,相映生輝。

    素月看得又羨又氣,賭氣也沒用?很想跳上去搶過來。

    無名老人看在眼中,笑在臉上說道:「瞧你急得那副可憐相,你道師父真要這支劍哪,帶你到這裡來,因為仙劍初入你手,難免引起魔道中人覬覦,如無足夠的功力保護此劍,則非但於你無益,反足招來禍患。」

    素月見說,不自覺的把螓首連點。老人笑了笑,又繼續說道:「我昨天所教你的『乾坤八劍』雖非空前,也足以與江湖各派爭魁,恐怕你尚不熟悉,所以特地把你帶來,你先看我再使一遍給你看,在天亮以前,望你能熟練才好。」

    說著,先從懷中掏出昨夜的藥丸,先囑素月吞下,就地坐下養神。

    一會兒,待其功行一周天後,她此時身上的水早干了。同時精神奕奕,神氣充沛,遂聚精會神,凝看無名老人施展起來。

    無名老人遂捏劍訣,內力貫注劍身,一幢青虹暴漲,映得星月失色。

    首先以「青雲乍起」起招,但見銀花萬點,幌如流螢飛舞,紅絲銳嘯,勝如九天鳳鳴,次招「星月爭輝」,虹光驟漲,勢如江河堤決,依而「風起雲湧」、「神蛟風翔」、「龍吟虎嘯」、「狂風暴雨」、「捷風迅雷」、「八方風雨」。

    「乾坤八劍妙,乃無名老人采自各派精華所成,故博大深奧難以測量。

    同時「鳴風仙劍」,更是上古神物,青虹貫月,確有震撼宇宙,驚神泣鬼之概!

    看得素月神迷目亂,只見劍氣千條,直衝雲霄,光霞萬道,若神龍繚繞。

    劍招完後,無名老人遂將仙劍交與素月,囑其一招一式演練起來。

    素月一方面昨天業已習過,另方面今天已看過無名老人施展,故施展起來,不甚困難,加以無名老人在一旁指點,故進度尤速。

    未幾,素月業已將這「乾坤八劍」,運用得非常靈活,無名老人看了,直是笑口常開。

    曙光微曦,晨風輕拂中,無名老人帶著素月,到了旅舍。

    柳春帆與霞青、青娥等人,因昨日以至整夜,為掛念素月未歸,故至三更始入睡。

    故當二人進店後,素月跳蹦蹦的把霞青二人推醒,柳春帆等人,始聞聲趕來。

    素月又是興奮,又是氣惱地把一日夜的經過說完,講到驚險的場合,霞青與青娥,皆忍不住要驚叫起來。

    眾人聽說此劍如此神異,皆爭相取過觀賞,稱羨不已。

    猛然,無名老人從窗口探進來笑道:「你們婆婆媽媽的說完沒有?答應我的一罈酒呢?小妮子想賴哪!」

    素月一面將劍收起,在腰間掛好,一面噘著小嘴笑道:「哼!做大不尊,盡想吃喝,看你這師父怎麼做的?」

    無名老人嘻嘻直笑道:「小娃娃真行,連師父也可以管起來了呀?帆兒!你怎不管哪,把她寵慣了,看你將來怎麼受得了?」

    柳春帆尚示來得及開口,素月就搶著說道:「做師父也該有做師父的風度,瘋言瘋語,敲徒弟的竹槓,這哪像是師父嘛?」

    青娥忙笑著喝道:「素妹可對師父如此無理,前天拜的師,昨天就送你一口價值連城的寶劍,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素月不服氣道:「姐姐你不知道,這支劍是我用性命去換來的呢?我假如早知道要這麼危險,哼!我寧願不要都可以?」

    無名老人笑道:「好!小妮子嘴巴真厲害!要你請我喝一罈酒,那是你親口答應的呢?我早知道你會口是心非的,下次再也不會上你當了,你小心就是。」

    這時,日已上三竿,紅日照窗,店中的旅客大,多起床。

    眾人遂招呼店家送上水來,盥洗後,即時算清店賬上街,復進酒樓,點上酒菜。

    席間,無名老人問道:「帆兒,你們今天要去蒲廟是吧?」

    柳春帆忙應聲答道:「是的。師父!」

    無名老人頓時面容一肅道:「此番仙劍雖然到手,但這麻煩找得也不算小,九天魔女與鬼魔這二個魔頭,豈肯如此甘心,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鬼魅魎的小人。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咱們應有預先提防的必要。」

    柳春帆忙問道:「師父,咱們應如何預防才是?」

    無名老人道:「這樣吧!你們今天仍按原計劃,向蒲廟出發,與六派之人會面後,在哪裡等我的回音就是。」

    柳春帆道:「師父的意思是,想-個人再去惡鷹嶺一走?以探看二魔行動嗎?」

    無名老人一面舉杯,一面將頭點了點笑道:「正是此意。」

    小猴子因素月跟了師父去了一天,就得到一柄稀世之劍,不禁有些眼紅,也想跟他去碰碰運氣,遂捧了壺,替老人酌了滿滿一杯笑道:「師父!我倒有個意見在此。」

    無名老人瞇著醉眼笑道:「別說啦!你是想跟我一起去是吧?」

    小猴子裂嘴一笑道:「師父您老人家真不愧是未卜先知哪!」

    老人笑了笑,又乾了一杯說道:「別帶高帽子啦,你這馬屁剛好拍在馬腿上,小心被馬踢一腳,這次要想碰運氣可不成呢!你想以這杯酒來行賄那怎行?」

    小猴子得跳了起來道:「怎麼我肚子裡想的事,師父都知道哪驚?」

    無名老人笑道:「沒有這點功夫就敢做你小猴子的師父,豈不是自找麻煩。」

    小猴子見狡計未酬,只得訕訕的坐下,房大頭忍不住「噗嗤」一笑,小猴子火睛眼一瞪道:「有什麼好笑的?敢是酒喝多了不成?」

    房大頭知道小猴子想拿自己出氣,不禁笑道:「連笑也不能笑哪?那麼凶幹麼?都是自已人。」

    霞青也幫著大頭說道:「嗯!小猴子盡會欺善怕惡,在自己人面前有什麼英雄好逞的嗎?」

    小猴子尚未來得及開口,無名老人早接著笑道:「霞兒!你說欺善怕惡,豈不就在罵我吧?」

    霞青一聽,忙笑道:「師父怎可多心,我是無意中說的麼。」

    無名老人遂恍然大悟笑道:「哦!原來如此,那麼你對誰最有心呢?」羞得霞青頓時粉面飛紅,素月、青娥等人,亦皆不約而同的拍手大笑。

    下午,在一抹驕陽下,無名老人徑往西行。柳春帆等人,則分道東來。

    從龍頭小鎮到蒲廟,僅來裡地。

    因時正炎夏,沿途雖不乏遮道綠蔭,但一路行人稀少,只有蜻蜓蛺蝶飛舞迎賓。

    在申牌時分,柳春帆等人渡過右江。

    時正薄暮,絢麗的晚霞,把江面映得血紅。

    江上沙鷗點點,隨著歸舟飛逐清波,兩岸的上空,炊煙裊裊。

    柳春帆等人,在談笑聲中,進了桂粵交界的蒲廟鎮。

    這鎮界桂粵二地,頻右江之岸,南北交通孔道,故雖非魚肉之鄉,卻也非常繁華。

    兩旁街上,商店林立,茶坊酒肆,皆客人盈門。

    柳春帆等進街走了一轉,把幾個旅館酒樓都問遍了,只是不見老化子等人。

    幾個人進了二家「聚英樓」的客店兼賣酒菜旅店,早有店伙笑著上來問道:「客官是要住店,還是吃飯?」

    柳春帆答道:「店也要住,酒飯也要用,你先找幾間上好的房間,待我們休息會再說。」

    店伙忙笑著,將柳春帆等領入上房,先送上茶水,又問道:「未知客官將酒菜擺在外廳,還是在房內開飯,吩咐小的,小的好去準備。」

    柳春帆道:「撿上好的酒,可口的菜,就在房裡開飯就是。」

    店伙聞言,忙退下張羅去了。

    柳春帆忽然俊臉微蹙道:「管老伯與沈老伯他們,不說定今天要來此地見面的嗎?何以未見來此呢?莫非途中出了意外不成?」

    李霞青也焦急道:「是啊!別看老化子平時好開玩笑,可從不失信,這次真出意外,我們該怎辦呢?」

    青娥想了想道:「我們不如暫時在此住一天,等明天師父來了看怎麼講。」

    柳春帆點了點頭道:「這樣也好,這地離開天南幫總舵甚近,我們的行動,可要隨時小心為要。」

    幾個人正在邊飲邊談之際,忽然聽得房外,有人聲嚷擾道:「掌櫃的!快送五十斤陳年紹興酒來,還要二十隻鹵雞,三十斤牛肉,咱們吃了好趕路,快!」

    這人的聲音非常宏亮,內氣充沛,顯然是有絕頂內功之人。

    柳春帆等人一面因此地蛇龍雜居,恐有天南幫的爪牙在此,另方面則關心老化子一行的安危,故不免暗中留心。

    遂向小猴子等略一示意,眾人頓時停止談笑,匆匆用飯,柳春帆自己則放輕腳步,走到房門口,籍著門板掩蔽,並在門板縫中看去。

    果然見門口桌子上,圍坐了七個人,其中有幾個不認識外,那矮胖斷臂之人,顯然是大庾嶺飛,「活閻羅」蘇卓豐。另外二人,正是昔日在太湖放走的「天山二傑」,老大「惡煞星」歐仲波,及老二「羅喉星」孫彬琪二賊,此三人皆「天南幫」門下幫兇,驟然在此小鎮現身,當然必有緣故。

    另外還有四人,其中一位左眼已瞎,面容猙獰,形如鬼怪,腰插一支奇形兵器,形似三才棒,但棒頭又如鷹嘴。

    還有一個跛子,身旁扶著一支碗口粗細的枴杖,形態亦很兇惡。

    眾賊似對此二人,非常恭敬之態。

    另外二人,一高一矮,尤其那矮子生相特別,雙腿奇短,滿頭白髮,臉上眼鼻嘴,都幾乎擠在一起,嘴扁眼小,而且身子亦小。

    那高個子相貌亦猙獰可怕,尤其是滿臉刀痕,一身虯筋栗肉,背上背一對好大的錘形兵器,單看這對錘,至少也有七八十斤,若兩臂如無四五百斤膂力,焉能使得動那對巨錘。

    柳春帆在暗中偷窺,見來人中有天南幫的人,就知一定跟自己有關,所以格外注意他們的談話。

    只見那「惡煞星」歐仲波首先舉杯向那些人笑著勸酒道:「鄙人代表幫主,邀請各位南來,大家合力對付柳小子,共同開發『仙窟』財寶,以與那批自命正派的六派爭雄,現蒙各位慨允,鄙人代表幫主先敬各位一杯。」

    那正中奇矮的那位,皮笑肉不笑,大刺刺的向座中人看了一眼後說道:「你們別把那姓柳的小子捧上天去,我焦二,就不服這口氣,要有機會,我一定要見識見識這小子能有多大能耐?」

    惡熬星諂笑道:「誰不知道數十年前就轟動武林的『大黑山二魂』焦老前輩的盛名,況且有『竹山島』二位老前輩同來,還不准把那小子手到擒來。」

    柳春帆雖然知道武林中,越是生得奇怪的人,必有獨到的武功絕技,才能在江湖上站得一席之地,然見他們目中無人的狂態,不禁暗中哼道:「等會有機會,教你們嘗嘗滋味,看究竟是鹿死誰手吧?」

    坐在背裡面外,奇胖殘肢的「活閻羅」蘇卓豐,發出破鑼似的聲音笑道:「年來天南幫每況愈下,各位老前輩一離寶山,就傳來捷音,我們值得慶賀一番,來!大家先干-杯。」

    坐在矮子身邊的大個子問道:「蘇卓豐,有什麼好消息,何不先說出來給大家聽聽,教我們猜什麼悶葫蘆嗎?」

    活閻羅狀似興奮地說道:「崑崙三子被咱們截住留在青駝寺了。」

    幾個賊人及柳春帆等聽了,齊皆大吃-驚。

    李霞青聽說祖父被賊所擒,心中焦急,幾乎「哇」的一聲哭叫起來。

    幸而柳春帆恐怕驚動賊人,忙及時用手式阻止,復由門縫中向外諦聽。

    只見那天山二傑插嘴問道:「你怎會知道呢?這消息可靠不可靠?」

    活閻羅大聲笑道:「咱要不為此事,也不會忙的從總舵趕來這裡了,昨晨,青駝寺的鐵羅漢大悲和尚,用飛鴿傳書到落魂崖,幫主因不放心,故囑我星夜趕程到崑崙山青駝寺查查,究系確實與否,剛好在這裡與各位見面。」

    眾賊聽了,齊皆一致舉杯相賀起來。

    柳春帆等人聽到崑崙三子等人,確實已遭賊圍困,故難怪老化子等人屆期未來。

    但不知崑崙山青駝寺,位在何處?鐵羅漢大悲和尚,又是怎樣的人物?何以連崑崙三子這樣的高手,竟會遭賊禿留下,想必有特殊能耐。

    此時,顧不得霞青在流淚滿面,仍想從這些賊人口風中,探聽到一些眉目,故仍在門縫中暗窺。

    此時,那一隻眼的賊人笑道:「對了!久聞大悲和尚的青駝寺,是美人窠,咱們何不乘此機會,到他哪裡拐個彎,叨擾他一番,順便享受也好。不知各位可有此意?」

    其他的賊人,聽有此大好去處,當然一致同意。待匆匆用完飯後,即將離去之際。

    柳春帆因李霞青對此四兇惡之人,均尚不知其究系何等人物。雖然從他們的口風,業已透露出,什麼「大黑山二丑」、「竹山島二怪」。因以前未曾聽人說過,想系多年前即潛伏荒蠻的黑道人物,因不知這些人的來歷身份,故不敢輕動。

    雖然崑崙三子等人,失陷敵手,情況不明,自己也是心急萬分。但知道青駝寺和尚,既然已飛報南天一怪,諒伊等生命尚無可憂。

    同時,師父無名老人,曾囑在此等他一天,但賊人走後,自己又恐無法追尋。

    是以柳春帆忙招手,叫過小猴子房大頭二人過來,輕附其耳,囑二人在賊人身後躡蹤,探看賊人去向,但千萬不要跟賊人作正面衝突,得到消息後,即來此通知,以俾會同眾人前往。

    小猴子與房大頭忙答應著,待賊人出店後,也立時躡蹤而去了。

    小猴子剛走,李霞青因擾乃祖滄浪叟等失陷,不禁粉臉含悲,向柳春帆說道:「帆哥!

    祖父他們既是失陷,何以老化子他們也沒有消息呢?師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真急死人。」

    柳春帆知道她此時心裡非常難過,自己也何嘗沒有如是感覺,只是他能臨危不亂,遇事沉著而已。故此時婉言向她勸道:

    「霞妹不必擔擾,祖父他們失陷,諒一時決無生命之擾。管老伯他們,可能也遭遇了意外,說不定也一齊遭賊人所困,也未可知。」

    「如果憑功力,我們幾個人足可對付賊人,但師父他老人家,既對『九天魔女』那麼重視,也許真有防範之必要。不過他既叫我們在此等候,我們好歹也不在一日之間,就在此多等師父一天,等他老人家來了以後,就可以知道敵人的一切詳情了。」

    李霞青等人,見柳春帆說得有理,遂也只好安心等待了。大約三更以後,梆春帆本來因心中有事,躺在床上,在朦朧之間,猛聽屋上有輕響。

    他本能的從床上一躍而起,剛竄到窗口,驀聽屋裡面有一聲怒喝之聲,他忙輕點窗戶,捷如駿馬出柵,離弦弩箭,雙肩微幌間,早就到了院中。

    此時月華如水,繁星點點,碧雲萬里。

    四周寂靜一片,那有半點人影,他正躍上屋面查看,陡然右面屋角間灰影一閃。

    敵蹤已現,柳春帆一鶴沖天,半空裡輕點樹尖,幌如趕月流星,一面看清來人,乃是中等身材,身穿灰色長袍的白髮老者,正想躍身飛出之勢。

    柳春帆雖不認識此人,但因深更半夜,在人家屋上逗留,只道是天南幫的牙爪,故一時情急之下,不暇考慮,即劈出一掌,一面矚道:

    「何方朋友,深夜來此,過門不入,想是瞧不起人嗎?先請你接我一掌試試。」

    遂見一股狂飆勁風,直向來的捲去,來人似識得厲害,不敢硬架,一面足貫後根,身形後仰,一式「雁落平沙」,化作「鯉魚倒穿波」,整個身軀,平竄出數丈,輕落對面瓦上,嘴裡不禁喝采道:「『玉面神龍』果真不凡,老朽可不敢領教……」

    話沒說完,柳春帆不禁感到來人口音好熟,剛想喝問,來人是誰。

    誰知對面屋角里,又竄出一條身影,人如輕煙,影賽飛鳥,以快捷無比的身法,帶著一道流輝四射的經天翠虹,如飛向剛才那老者迎頭砍下。

    一面嬌叱道:「半夜三更,來了就想走,可沒有那麼容易!先吃姑娘一劍。」

    那人身手不俗,惟見來勢奇急,百忙裡將身一伸,一個懶騾打滾,滾出丈餘。

    饒是這樣,仍被來人劃破胸前衣襟,有數寸長的一道口子,駭得他冷汗涔然。

    素月得理不僥人,見一劍落空,香肩一幌,一招「青雲乍起」銀花萬點直向那人撲去,並叱道,「惡賊會打滾哪!再試試姑娘新學的『乾坤八劍』的滋味看。」

    誰知劍剛出招,來人因剛才在不備之下,吃了大虧,此時見來勢厲害,忙叫道:「素月侄女,怎連你伯伯都不認識哪?快停手聽我說。」

    素月此時一心在心上人面前,表現自己新習的劍功,那理他這一套,不由嬌叱道:「老賊,在此時候還敢討你姑娘便宜,莫說是我伯伯,就是公公來了,也要給你一點厲害看看,老賊接招。」

    說著,長劍抽回,內力一緊,青虹映月生輝,又一招「神蛟飛騰」,劍如游龍,身化龍形一式,緊身在後趕來。

    那人見素月手法奇詭,劍帶青虹,仍不捨隨後趕來,不禁怒喝道:「素月你這丫頭瘋了嗎?連我的聲音也聽不出啦!老化子,老化子,你這老滑頭跑到哪裡去啦!」

    素月這才聽出原來這人竟是千面隱怪沈雪沖,遂忙收劍撤招笑道:「沈伯伯原來是你哪!

    你看素兒新學的『乾坤八劍』已到火候了吧?」這時,老化子也從另一個屋角里跳了出來,拍手笑道:「好玩好玩!素姑娘這幾手劍術非常高明,怎麼你一直藏私呀?怎沒看你使出過呢?」

    素月嬌笑道:「這是新師父教的『乾坤八劍』,管伯伯要不要試試火候?」

    老化子忙連連搖手笑道:

    「算了!有老沈一個人試過就是一樣的啦,喲!老沈,怎麼掛綵哪?恭禧!恭禧!來年大吉大利。」

    「呸!老叫化,狗嘴裡長不出象牙!你這小丫頭也好狠,為了顯威風,六親不認,連公公也要殺,簡直是想要造反不成?帆兒,你怎不管哪?」

    這時,柳春帆等人,也業已圍了過來。

    原來,三位姑娘也因心中有事,尚未入睡之際,室內燈火已熄,明月清輝,透過窗簾。

    素月倏見窗上人影一閃,忙將仙劍佩起,低聲對霞青、青娥說道:「有賊來了,待小妹先去!」

    話剛說完,猛聽賊人嚷道:「老二,那邊有人,莫非幾個小賊有了戒備,咱們快走!」

    素月聽得賊人要走,那容他脫身,剛點開窗戶,躍出院庭,見屋上人影搖幌,只道來賊甚多,恐怕獨自上去,會吃暗虧。

    故略停片刻,待霞青、青娥二人出來,三人遂同時躍登屋面,見遠遠有人影一幌,只道是賊人逃去,故隨後追去。

    及待趕到敵人站立之處,賊人已失影蹤,三人正懊惱之際,陡聞身後柳春帆叱聲。

    遂香肩一幌,返身轉回,青娥、霞青因見素月出手,知道新得仙劍,急欲表現,故只好停身在側,以防敵人逃走。

    素月一上來,只見一人被柳春帆掌風劈退,她也就不管青紅皂白,一上手就展開「乾坤八劍」的絕招。

    柳春帆等見誤傷了千面隱怪,甚感歉意,沈雪沖也非量小之人,惟柳春帆的武功奇絕,是他所深知,故尚不足奇。

    然素月的功力,竟一日千里,幾日不見,不知她哪裡學來這支怪劍,和學來這些奇招,自己連招術都未看清,就被她逼得狼狽而退。

    不覺面現奇色,順手把臉上人皮面套取下,恢復了他本來面目,哈哈朗笑道:「你這小妮子怎麼哪裡又找了個師父來,是誰呀?怎我也不知道呢?」

    青娥忙笑道:「二位伯伯要聽也不必站在這裡,要是給人家看了,還以為我們是神經病呢?」

    柳春帆也笑道:「對了,先請二位到房裡去坐再講吧!」

    幾個人遂身如落葉,飄身下屋,進了柳春帆的房間,坐定以後,老化子首先問道:「咦!

    小猴子、房大頭呢?」

    柳春帆忙把二人追蹤賊人,去找崑崙山青駝寺的經過略述一遍。

    同時,素月也將拜師得劍的經過說了出來。

    老化子與千面隱怪,聽說柳春帆等人在此數月內,竟有如此奇遇,不禁非常高興。

    遂順手接過「鳴鳳仙劍」,仔細觀賞了一番,讚賞不已。

    同時聽說幾個幾十年前武林絕跡妁老魔,業已露面,不禁面露憂色。

    同時聽說,東海無名老人授眾人絕藝,他們並不知道這無名老人,究系誰人。

    及經素月說無名老人,就是一甲子以前韻「酒俠」周立信時,老化子不禁驚叫道:「啊喲!這老人家怎還沒仙去哪!怪道素兒的功力一日千里,原來此老所教,那就難怪了。」

    素月仰首笑道:「管伯伯難道也認識我師父?」

    老化子搖頭笑道:「我怎會認識,這人穩居時,老要飯的還拖著二條鼻涕,在玩泥土的時候呢?」

    素月問道:「那你怎麼知道呢?」

    老化子答道:「老要飯的還是在十歲左右的時候,偶然聽我的祖師爺說過,現在我的頭髮也白了,想不到此人還存在於世,柳小俠的武功絕頂,已足為武林之冠,你師父的功力,當然一定是超凡入聖了。」

    千面隱怪也指著素月笑罵道:「怪道你這小妮子發了瘋,原來拿新劍,新學出功夫,來拿我試劍哪?好啊!等會不告訴你外祖父他們,要他們好好整你才怪!」

    素月不禁忙問道:「真的,我外祖父他們怎麼啦?是否受到崑崙山青駝寺,什麼大悲賊禿的欺侮嗎?哼!我們要不是在等師父,真想現在就去放火燒了他的鳥廟呢?」

    說到這裡,老化子不禁面現慚愧之色道:「咳!一言難盡,如果我們不是分道而行,恐怕連送信的人也沒有呢!」

    柳春帆這時已倒上二杯茶來,老化子舉杯喝了一口,遂將一路經過說出。

    原來爭老化子與沈雪沖二人,自在昆明與柳春帆分手後,一路由滇川,由川境東下,沿三峽,經二湖,而入皖境。

    到了九華山隱賢谷,見了滄浪叟,與望溪老人等人後,把柳春帆脫險,滇境平定苗亂的經過說了一遍,並說柳春帆一行,已由昆明動身,由滇境逕由桂境入粵,並約定日期在蒲廟見面。以便同去瓊島,到天南幫去救出柳小春二人。

    滄浪叟等人聽說柳春帆業已出困,當然非常高興,決定全力南下,搶救二小。」

    剛巧此時,孤雲劍,與清風客亦已來到,武當由的二個老道,天一真人與青虛真人,少林的慈雲老尼,以及青城五台各派,皆有人在。

    適因滄浪叟的老妻,花雨銀燕袁凌紅,也因心懸外孫小逸,欲隨眾人南下。

    此時少西結伴的人多,生恐沿途被天南幫的人所發覺,而引起無謂的爭執,故分道經荒僻的小徑,分別南下,並約定日期,到蒲南鎮會面。

    崑崙三子的滄浪叟,孤雲劍、與清風客,暨老化子、千面隱怪五人為一批先行。

    武當山二個老道,暨少林、青城、終南、五台各派的人物,偕花雨銀燕飛金笛秀士袁鶚,及凌波仙子蕭霜玉夫婦等人為一批後行。

    也是崑崙三子該糟,行經湘桂交界之崑崙山區時,因適錯過宿處,借宿於青駝寺。

    萬沒想到此廟的住持,大悲和尚,早年乃綠林獨行大盜出身,因性喜漁色,殺人採花,為官府追捕,無奈之下,削髮投身空門為僧。

    仗著一支重逾九十二斤的九龍禪仗,加以多年苦練絕藝,人稱「鐵羅漢」。

    惟因其足跡僅及於桂境一帶,故其惡名不播。

    三年前,覬覦青駝寺的財產及地盤,暗中勾結廟中不屑之徒,於一日夜之間,將全寺的幾個重要僧人,全數殺死,從此鳩佔鵲巢起來。

    一年前,復將青駝寺改建了幾處暗伏機關,一方面凡來寺燒香的婦女,稍有姿色者,即將其引入暗室機關,逼迫成奸,如不從者,當場殺死。

    以後,大悲和尚更變本加厲,公然派人四出搶掠。尤其最近與天南幫,拉上了關係,蓋天南幫,南天一怪,自這次「仙窟」之會,陰謀被洩,復欲血洗隱賢谷,未遂其願,而挾二小南返天南幫總舵。

    自知憑功力委實與六派相差太遠,遂派人四出邀請助子,大悲和尚,也是邀請對像之一。

    另外,柳春帆等白天所看到的那些人,個子很大,身背巨錘,和身材矮的二人,乃漠外「大黑山二丑」,焦老大,人稱「神錘無敵」,焦老二,人稱「三寸丁」。

    此二人乃同胞兄弟,父母早喪,受族人欺凌而背井離鄉,四處流浪,受盡世人欺凌,故養成偏激性情,殘酷異常。

    及後因聞窮北之肯特山區,有異人留居,遂歷盡艱辛,由其家鄉出發,到達大漠,終而上天不負有心,被一異人賞識,攜往大黑山練技。

    焦大的雙錘,重達百二十斤,一路三十六式追魂錘,博得「神錘無敵」的稱號。

    焦二因其人奇矮,一手滾堂刀法,專攻人下三路,所向無敵,故人稱「三寸丁」。

    二人絕藝練成後,當即下山返鄉,將其親友全部殺盡。並與黑道人物勾結,到處行兇殘殺,冀北一帶,小兒不敢夜啼,其威名之盛,由此可見。

    二十年前六派高手,因二人作惡太甚,故聯手往擊,焦大面上傷痕纍纍,即是那次所傷。

    經此役後,二人佯死脫身,潛返大黑山後,一時絕跡。

    此次南天一怪派天山二傑往找,二丑因前仇未忘,故一拍即合,隨其再出。

    另外那獨眼大漢,名叫宋子清,人稱「獨眼神君」,尚有一位,左腿殘廢之人,叫韓名度,人稱「鐵拐追魂」。

    此二人隱居魯東海濱的「竹山島」,故人稱「竹山島二怪」。

    數十年前,竹山二怪即以一身詭奇武學,以及深厚的功力,成名為江湖一流高手。

    正邪兩道,莫不心存畏懼,無人敢惹,加以二怪作事行為,心狠手辣,偏激護短,因此,凡是二怪行事,為所欲為,簡直無人敢問,而養成二怪目中無人,凶橫狂傲的習性!

    早在第一次「仙窟」會戰前,聞二怪被一前輩異人,用內家罡氣震傷,二人險些送命。

    幾十年來埋首孤島,一面療治傷勢,一面勤加苦練武功!

    終於不但內傷治癒,身體復原,而且功力也增進不少。

    此次也因聞及「仙窟」藏寶甚多,心有染指之意,適南天一怪派人來請,同惡相濟,一拍即合,當即隨人來到中原。

    崑崙三子等人南下之際,道經崑崙山青駝寺,「鐵羅漢」大悲和尚知道他們是天南幫的敵人,故欲擒住眾人,獻與老怪,作為奇功一件。

    然他深知崑崙三子並非浪得虛名,憑自己一支九龍撣杖,未必是滄浪叟「滄浪十三式」

    的對手,況且追風劍客的一支古松長劍,皆非其所能敵。

    更有千面隱怪沈雪沖,及老化子管大白二人,也是難惹的人物。

    故只敢暗用詭計,將崑崙三子引入機關之中。

    千面隱怪與老化子,幸見機得早,故倖免受困,然自思欲憑二人之力,想救崑崙三子出險,自非易事。欲等待花雨銀燕等人來到後,再動手相救。

    誰知第二批人也不知怎的,等了整天,尚未見來到。

    二人這才連夜趕來此地,先與柳春帆等會合,再想出相救之法。

    二人剛進鎮,即被一眾夜行人,引來此店,這些人乃是天聲幫的暗探,因見柳春帆等人,白天在此現身,故特派出高手來此探蹤。

    適鬼使神差,將老化子二人引來,同時,也被老化子將來人駭走。

    眾人聽了老化子將經過說出以後,這才放心,決定待明天無名老人來後,再作計較。

    次晨,眾人劇盥洗完畢,小猴子與房大頭已僕僕風塵而返。

    見了老化子後,忙上前向沈雪沖與老化子見禮,老化子有十多日未見二人,不禁笑道:

    「好哇!你們二個小子膽子不小,沒有經過我老人家的許可,竟敢再拜別人為師,你們應受什麼處罰,自己說就是。」

    房大頭吶吶的不敢回答,小猴子見師父面帶笑容,知系無礙,遂也笑答道:「師父別生氣,一罈美酒,二隻燒雞,孝敬你老人家,這可滿意吧?」

    沈雪沖在一旁笑道:「不要臉的臭要飯的,連徒弟的竹槓也要敲哪?怎好意思開口?」

    老化子大笑道:「你這騙子也是狗咬耗子,多管什麼閒事,國有國法,幫有幫規,我窮家幫的幫法,也要你來伸手多管不成?」

    素月也走過來笑道:「要罰徒弟拿出酒來贖罪,這可是第一次聽到的奇聞。」

    老化子笑道:「等你下次再聽到,就不算奇聞了吧?小孩子家,寡陋孤聞,還好意思問人家?」

    素月不服,嘟著小嘴道:「別依老賣老,惱得我生起氣來,可要請你試試我仙劍的厲害吧!」

    老化子忙搖頭笑道:「算了,老要飯的瘦如雞筋,不足當仙劍,還是請沈兄代勞吧!」

    沈雪沖想起昨夜的險境,不禁拉了拉劃破的長袍笑道:「幸好是在我衣服上留了記號,要給我臉上留了記號那才慘呢?臭要飯的也應該需要素月替你動手術才對。」

    素月笑道:「我又不是醫生,會動什麼手術呢?」

    沈雪沖笑道:「他每次吃東西的時候!都是嫌嘴太小,難得有這柄仙劍,替他把嘴巴割大一點,也好行行方便。」

    眾人正在說笑之際,店伙送上一襲長袍,原來是柳春帆囑人上街,替沈雪沖買了件長袍。

    沈雪沖換過衣服後,大家對柳春帆的細心,都讚揚不已。

    當即送上酒菜,眾人就房中開席。

    尚未舉杯,突然窗口探進一個光頭來,咧嘴齜牙的笑道:「好香的酒啊,我老人家沒來,你們就可以開動哪!」

    老化子與沈雪沖因不識來人,故不禁瞪眼一愕,但柳春帆等均已站起身來,歡叫道:

    「師父來了!您老人家快進來吧!」

    無名老人一搖二擺的進了房內,柳春帆忙替老化子、沈雪沖二人介紹過了。

    別看老化子飛沈雪沖二人年齡看起來,不比無名老人為小,但無名老人起碼要比他們大上五十多歲。

    當時,眾人把無名老人推上首位後,眾人一面舉杯相勸,柳春帆一面問道:「師父所探的消息如何?」

    無名老人頓時面容÷肅,緩緩歎了口氣道:「在劫難逃,此莫非是天數?我回到惡鷹嶺金雞洞後,發覺碧落宮的『鬼魔』師徒,和『九天魔女』師徒,均巳不知去向……」

    素月不禁插嘴問道:「他們到哪兒去了呢?」

    小猴子把眼睛一瞪道:「真是多嘴婆娘,慢慢的聽著講話,別插嘴好不好?」

    素月不服氣道:「我又不是問你,你也敢來訓我哪?你要再凶,真把你的猴皮剝下來。」

    小猴子只好陪著笑道:「好好!我不管,反正總有人夠資格管你,阿帆你看到沒有?」

    無名老人一面自顧乾杯,一面笑道:「好啦別吵!再聽我說下去嘛!我當時也感到非常奇怪,就找了一個小賊,用手法逼他說出真相,原來這些魔頭,因不甘那柄到手的仙劍被搶,因百花仙子的手下認識素兒,故知道素兒跟帆兒系同一路,特地離開魔宮,來找你們算帳了。」

    霞青聞言,不禁插嘴問道:「怎麼昨天他們沒有找來呢?」

    老化子也笑道,「他們雖知道你們必定在附近十帶,但談何容易,一時要找到你們,還不要費一番時間,不過我們倒要小心提防才是。」眾人見說,群魔齊出,不禁憂現於色同。

    無名老人朗笑道:「萬家琪那一手,帆兒足可對付,至於九天魔女的天魔大法雖然厲害,有了這支『鳴風仙劍』剛好就是其克制之物,盡可以放心就是。」

    眾人聽了,這才放心。

    柳春帆遂把崑崙三子,失陷青駝寺的經過,也說了一遍。

    無名老人沉吟了-回,遂說道:「這樣吧,青駝寺那邊由帆兒帶著小猴子、房大頭三個去就夠子。霞兒你們暫時在這裡等候,候各路的人到了再一齊南下不遲。」

    眾人聽了,當然沒有話說,因為這些人來去往返,足以引人起疑,而且九天魔女的魔法委實厲害。連無名老人也懼她三分,故留素月等在此,目的是防魔女來暗襲之故。

    霞青因祖父被困,頗不放心,故向無名老人說道:「師父!我也同帆哥一齊去,可以早一點救出祖父他老人家。」

    無名老人尚未作答,素月就插嘴笑道:「要是你不同去,外祖父他們就會遲一點被救哪?

    我就不信,還不是……」

    霞青見素月當著眾人向她取笑,不禁面皮微臊嬌叱道:「素妹你少說二句話,別人就會把你當作啞巴哪?真討厭。」

    素月心裡雖然有些不舒服,但也恐怕玩笑開急了,霞青會真生氣,所以笑道:「萬一真變了啞巴才好呢?省得你們討厭啦!霞姊姊你說對不對?」

    霞青被她說得啼笑皆非,但又不能生氣!只得瞪了她一眼笑道:「安份點,嘴巴呱呱叫,看你根本不像個大姑娘嘛!」

    眾人略事休息後,柳春帆帶同小猴子、房大頭、李霞青三人,動身上路了。

    小猴子、房大頭二人,因昨天跟蹤活閻羅等人來過,故一路不用問路,同時因恐天南幫的人跟蹤,故認定方向後,幾個人就捨驛道而改取山路。

    此際行人稀少,故太家一致提氣凝神,展開陸地飛騰之法,向正北方向撲去,一路如飛而行。

    到傍晚時分,業已到達崑崙山的山腳。

    柳春帆等為恐在附近露下痕跡,故早就帶了些自備的乾糧,找了個石洞,慢慢吃起來。

    這時,山下炊煙裊裊,西天一抹晚霞,照耀得幽黑的石洞,也滿洞鮮紅。

    未幾,金烏西墜,玉兔東昇,山風拂處,夜霧籠罩遠山。

    眾人無心欣賞此如畫美景,匆匆用畢!復各自就地打坐一番,氣納丹田,神遊一周醒來,業已精神奕奕,倦勞盡消。

    時正二更,皓月當空,繁星閃閃,沿途均是古樹參天,山深青密。

    崑崙山下,突然閃出四條人影,好快,真如懸空飛躍,身法輕靈,衣袂輕飄,捷如飛鳥,矯若游龍,直向山巔撲去。

    剛到半山,柳春帆忽然低聲喝道:「前面有人,小猴子快去把二人穴道封閉,當心別打草驚蛇哪。」

    小猴子聞言,早飛了過去,前面二個光頭和尚,只覺跟前一幌,腰間驟麻,只聽耳邊有人笑道:「二位辛苦了,先躺下了休息會再說。」

    話沒說完,二人真的「咕嚕」地躺下來。小猴子忙一手一個挾起,往路旁草叢中竄去,到得柳春帆身前,往地下一扔。

    柳春帆將其中一人穴道解開,喝道:「別聲張,我問你的話,如果不好好答覆,就教你嘗嘗分筋錯骨的滋味。」

    說著,一手按在那和尚的背部,一面怒瞪著眼。

    這和尚本是巡路的卡哨,在迷惘中被小猴子擒來,睜開眼,見四面都站著人,尤其房大頭那副樣子,駭得他直打哆嗦道:「阿彌砣佛,小施主要問何事,就請問吧!小僧知無不言就是。」

    柳春帆說道:「那很好,你如照直而講,反正我也不會虧待你就是。我問你,陷落在你們青駝寺的三個老人家,被關在何處?」

    那和尚見說是問的崑崙三子,本待不說,但人畢竟怕死的,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只得應道:「那三個老人都被我師父關在第三進的密室裡,施主可放了我吧?」

    柳春帆道:「莫慌,憑你這一說,我就會相信你哪!等會我們如把人救出;我也不會難為你,如果你卻騙了我,小心就是。」

    說著,舉手正要向他腰間拍去,霞青忙喝道:「帆哥且慢!再問他一聲,昨天咱們在店中所見的那些人,不正也是到這裡來的嗎?」

    柳春帆一聽,點了點頭問道:「聽到沒有?天南幫來了幾個賊子,你可知道?」

    那人忙答道:「有,總壇昨天來了很多人,小僧可不知道他們的名號。」

    柳春帆點頭:「好吧!現在暫時委曲你啦!先在這裡休息一晚吧!」

    說著,四個人提氣躍身,仍由隱蔽之處,鵲伏鶴行,向山頂直撲。

    這時,駝寺四周,正是煙籠月照,白朦朦中,數點黑影,向左右閃動。

    柳春帆四人雖不能氣運長空,有飛行御風之術,卻也神速逾常。

    起落之間,幌如蜻蜓點水,不帶些微聲響,是以沿途雖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戒備森嚴,不亞龍潭虎穴,然仍未發覺柳春帆等形蹤。

    柳春帆等藉著林木的掩蔽,到了廟前,躲在樹叢裡放眼看去。

    果然這廟規模宏敞,山門外一對高大石獅,怕不有三四千斤。

    台階上纖塵不染,山門裡,高有二丈,腰粗十圍的摩氏四大金剛,神貌攝世,令人望而生畏。

    再進去,一個挺肚而坐,笑口大開的彌勒佛。

    四人從屋頂竄過二重院子,在院內一株大椿樹上,凝眸看去,見大殿燈火輝煌,笑語喧嚷,兩邊殿角廊下,圍著十多個侍候的人。

    待眾人放眼向大殿看去之際,不禁把肺都幾乎氣炸,尤其霞青羞得粉臉通紅,啐了一口,低聲向柳春帆說道:「呸!真不要臉的野和尚,帆哥!我們先下去宰了他們好吧!」

    柳春帆忙拉住她的玉腕低聲說道:「霞妹不可造次,小不忍則亂大謀,咱們人尚未救出,萬一打草驚蛇,那就糟了,咱們且聽他們說些什麼吧!」

    原來大殿上一字排坐著八個人,其中七個,就正是柳春帆在酒店所看到的「活閻羅」蘇卓豐,及「天山二傑」與焦大焦二,竹山二怪。

    尚有一個黑胖大肚的和尚,不問而知,就是那大悲和尚了。

    因此時正值盛夏,加以他們飲酒作樂,故益發炎熱,一個個僅穿單薄衣衫,每個人懷裡都抱著十個僅穿緊身衫襖的少女。

    身後,皆各有二人執著大羽毛的軟扇,在替眾賊輕揮。

    焦二奇矮,懷裡抱著個女子,幾乎把整個身子都掩蔽了,沒奈何把個腦袋從那少女的肋下鑽出,閃著眼說道:「妙呀,想不到你這青駝寺真有這好的享受,要早知道,咱不早就來跟大和尚交上這朋友了?」

    竹山島的「鐵拐迫魂」他那支寸步不離的鐵拐,早因樂不思蜀,扔落在地笑道:「對了,鐵羅漢這次雖然破費了些,但初進天南幫,就得到奇功一件,少不得將來咱們打開『仙窟』時,要多給你一份就是。」真有上天入地的工夫,長了三頭六臂,要是他真敢到這裡來尋死,我就要鬥他一鬥。」

    一直沒有開口的獨眼神君宋子清,也面露不豫之色道:「對了,你們大概是一遭被蛇咬,見條草繩也會發抖,那柳小子不來算他的幸運,要真敢來,哼!我非要他跪在我面前,叫我三聲爺爺不可。」

    眾賊聽了,不禁縱聲大笑起來。

    小猴子,房大頭聽他們侮辱柳春帆,氣得直想跳下去一個人分二個耳光給它們。

    但柳春帆心知此時不可亂動,遂拉著他們,低低說道:「別理他們,讓他們去發狂就是,走!咱們先去把李老伯等人救出來,再跟他們算帳。」

    說著,幾個人又凌空飛躍,從大殿屋脊翻落後院,數了數房子。

    一路仍藉著花葉樹影掩蔽,進了第三層院子,一座高大的藏經樓,正在前面。

    他們一路上雖然也遇見不少僧眾,但幸未被發現。故很順利的到達此間。

    蓋青駝寺原本是名剎古寺廣廟裡韻和尚,皆奉佛誦經的和尚。

    及待三年前,大悲惡僧鳩佔此廟後,全憑暴力肋迫眾僧服從,並挑些年輕力壯的僧眾,教了幾手功夫,以為自己爪牙,並同時監視這些人的行動。

    因而這些僧眾們,除了一部份面服心不服以外,練了幾手拳腳的和尚,也沒有什麼出色功夫,更沒有江湖經驗。

    所以柳春帆等人,不費吹灰之力,闖進內堂。

    但他們雖然進了內堂,也已經知道就在附近,但此地一方面守護的人較多,而且都是刀出鞘,弓上弦,往返巡梭著,無隙可找。

    另方面因為屋舍比櫛,萬一找錯房子,耽誤時間,豈不要引起前殿賊人趕來?

    所以幾個人遲遲未下手。

    柳春帆忽然眉頭一皺,附著小猴子、房大頭的耳朵說了幾句話,二人忙潛身退到另一個角落,待機而動。

    柳春帆等二人走後,忙低聲向霞青說道:「讓小猴子他們引眾賊的注意後,我們二人很快下手,你用神劍破壁就是。」

    正說間,猛見小猴子與房大頭一現身,賊眾真的齊圍了上去,一時刀光劍影迷漫。

    柳春帆與李霞青二人,早乘機飛起,幌如巨鶴掠空,逕向藏經樓下撲去。

    只見樓側有間四方形同鐵籠的房子,高可及人,門口仍留有二個劍拔弩張,滿面凶相的的胖大和尚,在小房四周走著。

    柳春帆心知定是此間,遂-聲輕嘯,迅如閃電,向二僧點去。

    饒是這二僧是大悲惡僧的得力助手,但怎麼擋得柳春帆的突擊,剛見一條白影從空落下,即知不好,各舉鋼刀,向來人砍去,一面猛喝道:「什麼人到此撒野,敢是想……」

    「死!」字尚未出口,即倒身在地了。

    霞青見狀,當然不敢怠慢,「卡嚓!」一陣龍吟嘯聲,精光映月生輝。

    神劍業已出鞘,一面嬌聲喊道:「爺爺!你們在哪裡?霞兒來救你們了!快答應我呀!」

    誰知此時,除了回音蕩耳外,別無回聲。

    霞青一面喊著,一面將神劍舉起,向那間黑房子砍去,幸而此劍是上古仙品,只聽一陣震天嗡嗡巨響,那精鋼鑄成的牆壁,業被開了一個大窟窿。

    窟窿中傳出熟悉而蒼老的聲音笑道:「怎麼樣!我早知帆兒他們一定會來的,這禿驢好可惡,等會一定找他們算帳,霞兒!你們一路辛苦了吧?那邊是誰?」

    滄浪叟雖然被困了三天,依然興沖沖的,首先從砍破之處躍出。

    繼著,孤雲劍與清風客三人,也躍了出來。

    柳春帆與李霞青忙上前向三人見禮。

    滄浪叟見二人雖然小別近月,似乎益發俊了。一面拉過霞青,用手輕撫她的秀髮,一面朗聲大笑道:「霞兒好像長高了些,你們一路上辛苦了吧?」

    霞青此刻也笑道:「我們路上才好玩呢?對了我們都找到一個師父,你可能都不會認識?」

    滄浪叟聽說他們找到了師父,而且自己竟會不認識,不禁奇道:「那是誰呢?當今武林,我還有不認識的世外高人?」

    霞青點了點頭笑道:「真的呢!我說出來,保險爺爺不會認識,不信我們可以打賭……」

    正在此際,猛聽小猴子那邊有人聲如梟鳴狼嗥道:「好大的膽子,誰敢來此地找死?想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仙窟丐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