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淫魔飛天鼠 惡魔花面狼

    柳春帆與李霞青、小猴子飛房大頭四人,為救崑崙三子,夜上崑崙山青駝寺。

    四人入山時,從守山暗哨口中,得知滄浪叟三人被囚之處後,遂潛伏入寺。

    大殿上笑語喧嘩,燈火輝煌中,南夭一怪所請來的幫手,竹山二怪飛大黑山二丑,暨活閻羅等人,均懷坐美女,在鐵羅漢大悲惡僧慇勤招呼下痛飲慶功。

    柳春帆四人見機不可失,急忙深入後殿,在第三進殿上,因守衛森嚴,柳春帆叫小猴子、房大頭二人現身誘敵。自己同霞青則欺近暗室,破門救人。

    幸而古雪神劍吹毛斷髮,無堅不摧,故不費吹灰之力,劈開鐵門,救出崑崙三子。

    破門時發出巨響,同時房大頭與小猴子二人與眾賊打鬥之聲,驚動了前殿的群賊。

    故當霞青與柳春帆,正向崑崙三子見禮,各敘別情之際,猛聽前殿一片鼎沸之聲傳來。

    喧嘩聲裡,夾著厲喝之聲道:「臭花子膽子不小,敢到青駝寺采討野火,讓我佛爺來超渡你。」

    聲未畢,一個巨大的身形業已撲到,十條金光耀眼的粗大禪杖,帶著強烈勁風,向房大頭迎頭打下。

    此時,群賊見大悲和尚等人已到,也顧不得地下的死傷人員,一齊閃開身形,站在一邊。

    眾賊剛閃開身形,眼前人影一幌,一股勁風向房大頭襲來。房大頭久經大敵,身手果真不弱,哪容凶僧得手,這時疾風業已撲面,房大頭因有「歸元神衣」護身,賽如銅筋鐵骨,全身刀槍不入。

    同時有心要使凶僧吃虧,故意裝作不及躲避之態,一面將右肩微側,承受來杖,一面裂嘴嚷道:「啊呀!出家人應以慈悲為本,怎麼可動手殺人哪?救命哪!……」

    猛的聽到「碰!」的一聲巨響,鐵羅漢一聲怪叫,頓時震得兩臂發麻,一根粗大禪杖,早就脫手飛去,落在數丈以外。

    這時的房大頭依然咧嘴齜牙,口露微笑,卻把全場的賊人,驚得目瞪口呆。

    饒是鐵羅漢平時殺人如麻,淫兇惡極,但此刻也不禁驚得面如土色道:「醜鬼你的肩膀是什麼做的?怎會那麼硬?」

    房大頭笑道:「你現在才知道哪?非但肩膀硬,我的拳頭還更硬呢?想不想來試試?」

    鐵羅漢大悲惡僧聽了,雖然剛才震驚於房大頭的硬功,有些懼意,但他平時頤指氣使慣了,當著眾人面前,怎願丟下此臉。

    同時大悲惡僧尚有殺手絕技,未曾顯露出來,何況素性凶暴,聞言之後,不禁急怒攻心,臉色驟變,怒聲喝道:「醜鬼少在你家佛爺面前猖狂,有種的站著別動,佛爺不教你知道厲害,誓不為人。」

    房大頭聞言,依然笑道:「你本來還算是人哪?念你可憐,少爺讓你三招就是,看你有多少厲害,一發拿出來好啦。」

    大悲惡僧聽了房大頭之言,不禁暗喜,忖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死到臨頭,尚不自知,這是你自已願意,可怪不得我施殺手喲。」

    原來大悲惡僧所以有「鐵羅漢」的稱號,即因其自幼練就一種奇功,能將全身之氣,運於頭部,使之刀斧不入,成為鐵發銅頭。

    若尋常之人,被他一頭撞著,無不心碎腸斷,立時喪命,端的是厲害無比。故江湖上送他「鐵羅漢」渾號。

    同時,大悲惡僧尚有一種獨門暗器,二十四枝金錢鏢,這鏢乃用一種青銅煉成,鏢的四周,鋒利無比,並且具有奇毒。

    所謂名家交手,點到便知,一上來之時,惡僧雖見到,柳春帆等人,圍站在院內,房大頭貌不驚人,同時自己站在主人立場,自不便讓別人先動手。

    一上來,就跡近偷襲,想把房大頭打倒後,顯顯自己威風,誰想一下子,就把自己禪杖震飛。

    復被房大頭一頓諷刺,急怒之下,頓時忘卻了厲害,而且自持鐵發銅頭,任是一等好漢,也承受不了一下,現見房大頭中計,不禁面顯喜色喝道:「醜小子咱們一言為定,你準備到閻王哪裡去報到吧!」

    才一說罷,人隨聲起,縱身一躍,狠命的飛縱過去,頭前腳後,宛如離弦弩箭,直向房大頭懷中撲去。

    房大頭不知和尚玩什麼把戲,但為了不便還招,復恐中了大悲賊僧暗算,故一面腳踏回風步,將身形微閃,一面笑道:「賊禿真不怕羞,這麼大的人少還要討奶吃哪?你可找錯人了,我哪有奶餵你呀?」

    話沒說完,猛聽一聲巨震,鐵羅漢沒想到房大頭會躲過,故一時收勁不住,「轟!」的一聲響,頓時把地上的磚石,撞了個很大的洞。

    這一撞頭昏眼花,金星直冒,整個身子,也撲倒在地了。

    頓時把全場的人,引得哄堂犬笑,小猴子更笑得雙腳直跳,拍手笑道:「大和尚真多禮?

    新年還投到,怎就磕頭想討紅包?房大頭,這會你可不能小氣喲。」

    房大頭瞧了瞧正跌在地上,撞得七葷八素的惡僧,哈哈大笑道:「誰叫你討紅包看錯了人,討到要飯的頭上來,就算你磕破了頭也是活該。」

    大悲和尚畢竟練有鐵頭功,剛才雖將地上撞了個洞,但並未受傷,聞二人嘻笑之言,不禁跳將起來,滿身塵土,指著房大頭厲聲罵道:「無恥醜鬼,怎敢言而無信,戲侮你家佛爺不怕羞嗎?」

    房大頭笑著道:「禿驢!你吃不起虧就別撤賴,我房大頭乃是堂堂正正之人,在你們這些小輩面前,還會失信不成?」

    大悲和尚獰聲喝道:「好利口的醜鬼,剛才你說三招不還手,怎第一招就耍賴哪?」

    大悲和尚因在氣急之下,說出了口,猛想以自己的聲望,當著群雄之前,硬要人家讓招,想到這裡,不禁一張臉羞的像豬肝也似的。

    房大頭仍笑道:「我道什麼大事值得你大驚小怪,原來這事,這又是你的不對了,少爺雖說讓招不還手,可沒講不能避招喲,自己不小心跌倒了,怎可怨我呀?」

    大悲惡僧聞言,又氣又羞,急得乾瞪雙眼。房大頭知道和尚沒有多大玩意,遂笑道:

    「別瞪眼,你要是怕吃虧,乾脆讓你便宜佔到底,讓你動手,我非但不回手,而且不避招,這下你該高興了吧。」

    大悲惡僧聞言,果然面現得色,厲吼道:「醜小子休逞口舌之利,佛爺來也!」

    聲隨人起,人隨聲到,說時遲,來時快,大悲惡僧早暗中運足氣勁,何殊千斤巨力,縱身躍起,快如閃電,猛向房大頭懷中撞去。

    凶僧輕易未曾行使過這殺手絕技,今天因知房大頭是個勁敵,故不惜將煞手銅施展出采,竟然把房大頭撞個正著。

    「蓬!」的二聲大震,眾人齊向場中看去,只見房大頭依然站立原地,口露微笑,若無其事一般,絲毫無受傷模樣。

    反觀大悲惡僧,卻被彈出好幾丈遠,只撞得臟腑皆裂,心脈俱震,尤其一向自認無敵的銅頭,頓時痛極欲裂,頭暈眼花,天施地轉,當場暈仆地上,而且一個光頭,變成了紅頭。

    凶僧此驚非小,知道受傷極重,性命旦不保夕。

    此時眾賊見狀,齊皆圍將過來,房大頭仍然笑著道:「怎麼啦!躺在地上撒我的嬌哪?剛才的狠勁怎不拿出來呢?賴在地上怎行?」

    大悲惡僧此時自知性命難保,把心一橫,凶橫之念油然而生,妄想在垂死之前,拚個兩敗俱傷,好歹也不叫對方好過。

    所以也不答話,暗中把氣沉穩,裝著不能起立之態,同時,乘雙方人們紛亂之際,冷不防將腰間獨門暗器,三八二十四枚金錢鏢扣在手裡,揚手就是一撒,猛向房大頭週身罩去。

    霎那間,二十四點耀眼寒星,映月生輝,恰似穿花蝴蝶,銀花蓋頂,如暴雨一般飛將過來,來勢又急又猛,眼見房大頭萬難脫險。

    猛聽身後柳春帆大聲叱道:「房大頭休驚,我來也!」

    人隨聲勁,一股勁厲無匹掌風捲來,反把剛才打出的金錢鏢全數反震回來。

    點點寒星,映在月光之下,晶瑩耀眼。

    後面的竹山二怪,與大眾山二丑見狀,齊皆大驚失色,怒叱連聲,各撤兵刃,掠身縱出。

    然此時已是不及,大悲凶眼見銀花耀眼,情知不妙,忙忍痛將身就地一滾,打算拚死閃避,無奈為時已遲。

    頓覺眼前一花,口中發甜,太陽二穴,金星直冒,此-時真連轉念都來不及,這些害人的金錢毒鏢,大部都已打在大悲身上。

    眾賊只是瞪眼瞧著,但聽大慈一聲淒厲慘吼,口中鮮血狂噴頓時死去,凶僧的眼鼻五官間,全插了毒鏢,死狀甚慘,令人不忍卒睹。

    這也是天理昭彰,害人自害的下場。

    群賊見狀,雖早將身形躍出,然間發之際,為時已遲。

    其中竹山二怪的獨眼神君宋子清,與鐵拐追魂韓名度二人,身形倒是輕快。

    獨眼神君的一對翔官筆,與鐵拐追魂的一枝鐵拐,早在躍向空中之時,已舉將起來,猛向房大頭與柳春帆二人砍下。

    柳春帆與房大頭二人,漫不經意的將身形橫飄四尺,輕巧的避過來勢。

    大黑山二丑,焦大的金索神錘、與焦二的百練緬刀,也已跟蹤襲到。

    柳春帆與房大頭依然腳踏回風步尹身形如同鬼魅飄忽,復使二人招術落空。

    柳春帆搶先笑道:「少爺不貪非份之財,原物奉還,送這位禿驢上了西天,列位感到滿意否?」

    眾賊雖凜於玉面神龍柳春帆的絕頂武功,但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尤其各賊仗著多年盛名,與詭絕武功,而況平素凶殘成性,聞言不禁齊皆怒火中燒,獨眼神君左眼圓睜,展開破鑼似的嗓音喝道:「小子休狂,今夜不把你生吞活剝,替大悲雪仇,誓不為人。小子放手過來吧!」

    話尚未完,柳春帆朗笑道:「別先吹大氣,你要到鬼門關去報到,阿貓阿狗,可也得留個名來,好替你在生死簿上勾一筆。」

    獨眼神君氣得三屍咆哮,六竅生煙,恨得咬牙切齒道:「嘿嘿!大爺說出名來,怕駭壞了你這娃娃,站穩了聽著,誰人不知咱乃竹山島二怪,那位是鐵拐追魂韓名度大爺,本大爺宋子清,人稱獨眼神君便是。」

    柳春帆瞧他那副驕狂的醜相,不禁心中有氣,側過頭去問道:「房大頭,你可知道竹山島二怪是什麼東西嗎?……」

    房大頭馬上搖頭笑道:「鴉鳴狗盜,無名之輩多如牛毛,誰會記到這些鬼怪的小人物?」

    獨眼神君再也無法忍耐,縱身進前,一雙判官筆,「二龍出水」式,猛砸柳春帆兩肩,並恨聲說道:「臭小子,氣死我也,先試試我雙筆的厲害。」

    聲到人也到,來勢又急又猛,柳春帆見來勢兇猛,身形微閃,讓過來招,氣閒神定的笑道:「別試了,你那套不成器的玩意,實在引不起少爺的興趣,要真氣死了還好,省得你家少爺動手了。果真要向少爺討教,乾脆你們二個一齊上來,少爺空手陪你們玩玩就是。」

    非但把獨眼神君氣得眼中幾乎噴出火來,就是鐵拐追魂韓名度,也氣得發須倒豎,立將手中鐵拐一舉,單足一點,迅如電射竄到場中,與獨眼神君並肩而站,冷聲獰笑道:「你這小子狂得可以,大概就是新出道的姓柳的小子吧!」

    柳春帆笑了笑道:「然也,既知少爺盛名,還不快夾著尾巴滾回去!要走慢一點,嘿嘿!

    地下的那位,就是你們的榜樣。」

    韓名度已氣得怒火中燒,怪聲冷笑道:「老夫出道之時,你這小子尚未出生,老夫一根鐵拐,威震武林六派,誰敢在老夫面前輕咳一聲,小子既活得不耐,敢向我二人同時挑戰,這份膽量,也算可以了,為了使你死而無怨,就依你的意思,放手過來吧!」

    說著,韓名度的一枝鐵拐,橫掃千軍,帶著猛厲無儔的勁風,攔腰掃來。

    獨眼神君的雙筆,也如摘星換鬥,石火電光般和柳春帆雙眼點來。

    這時的房大頭,早就退回後陣,去與崑崙三子見面,剛才地上被房大頭、小猴子二人殺死或殺傷的小賊,和大悲惡僧的屍體,早被大黑山二丑等人拖走。

    柳春帆見二人出手,招術皆詭奇逾常,心知二怪早年盛名並非僥倖得來,雖然自已身負奇藝,倒也不敢大意,腳步微錯,閃開身形,展開仙窟絕技神拳,與二怪動上了手。

    竹山島二怪皆是當前名震武林的高手,豈只功力極深,即對武學火候的造詣亦均達上乘!

    以竹山島二怪在武林中的威名聲譽,聯手齊出對付一個年輕後生,一方面因為玉面神龍的威名太盛,連南天二怪尚非其敵。

    另方面剛才見他一掌震死大悲和尚,已知其厲害,故想先結果了這小子,替天南幫建立不世奇功,庶可早日開發仙窟,獲得奇珍。此人一除,武林六派,還不是手到擒來。

    故想到這裡,不禁眉飛色舞,出手皆生平絕學,二怪平時困居毫無人蹤的孤島,除了自練有成套武功外,更相互搏擊,所以,二怪的進退攻守,都能配合得巧妙無間。

    猛攻疾撲,式式狠辣,招招惡毒,竟向柳小俠致命處下手!

    剎那間,只聽掌風呼呼,勁風掌力,筆光拐影,在鬥場中卷激起一股股狂流漩渦,石飛沙走,星月無光,掌風狂飆,好不駭人。

    在場的人物,雖皆名震一時的武林高手,武學功力盡皆不凡,但幾曾見過這三個絕世怪人,聯手合鬥二人的威勢。

    尤其是李霞青關心柳春帆的安全,右手反按劍柄,凝目向場中注視,隨時準備出手相助。

    竹山島二怪雖然已將生平功力,施展到頂巔,但仍然不能奈何柳少俠絲毫!

    只見柳春帆在二怪那麼猛辣招式圍攻下,仍舊能神定氣閒,白色的儒衫飄飄。身形更如行雲流水,倏左倏右,飄忽無定,恰似蝴蝶翩翩,穿插在二怪如狂飆似的筆杖影裡。

    瞬間,二十多招已過。

    二怪含憤出手,雖然奮力猛攻,非但無法搶佔先機,反之,處處受制於柳春帆那神妙莫測,奇詭玄奧的步法裡。

    柳春帆鬥得興起,忖道:「諒來天南幫的爪牙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給他一點厲害,是決不行的。」

    動念間,身法倏變,展開新學的醉八仙拳法。

    這套醉八仙拳法,乃無名老人一生心血所聚,精研獨創,更配以武林不傳之秘的「九九回風步」法,更是威為絕倫。

    但見掌風呼呼,掌影如山,拳、指、掌,兼施並用,抓、拿、扣、點、打俱全,招招玄妙,式式神奇。

    身形或仰或俯,若進若退,狀若酒意闌珊之態,飄忽無常,令人捉摸不定。

    「醉八仙拳法」一展開,竹山島二怪,只覺得掌勢如排山倒海般朝二人週身攻來。

    明是虛招,忽變實招,看似實招,突變虛招,怪異奇妙,令人防不勝防!

    同時,更足令二怪駭異驚心的,乃是柳春帆招式出手之間,看似沉滯緩慢異常,而實質卻捷逾電閃,變幻莫測。

    饒是二怪功力不俗,勉力支持之下,「醉八仙拳」法尚未施展到三分之二,已將二人逼得手忙腳亂,進退失據。

    群賊中除了大庚活閻囉囌卓豐,及天山雙傑的惡煞星歐仲波,與羅喉星孫彬琪,皆已嘗過柳春帆的厲害,不感驚奇外。

    大黑山二醜的三寸丁焦二、神錘無故焦大,雖曾耳聞玉面神龍之大名,但未目睹,今日一看,果真名不虛傳,眼見得竹山島二怪,俱已有守無攻,整個身軀,亦皆籠罩在柳小俠掌風之內。

    不禁凜然驚心,知道再不出手,場中二人,性命難保。

    正待出聲招呼,相助二人之際,場中情勢,已起變化。

    此時的竹山島二怪,因羞急之下,不顧柳春帆拳法掌風凌厲,同時出招,分自二邊,齊襲到。完全採一種同歸於盡的拚命招式。

    柳春帆見二賊不要命的猛撲而至,不由一聲冷笑道:

    「二位既有必死之心,少爺豈無成人之美?準備著吧!」

    語音未畢,醉八仙拳的絕招八拳,如捷風迅雷,狂風驟雨襲到。

    竹山島二怪怎知厲害,忽覺勁風猛襲胸前,如受千斤重錘,各自悶哼一聲,心臟已被震碎,張口「哇!」的一聲,鮮血如雨,狂噴而出,二人手刃一拋,身形一幌,頓時仰身栽倒!

    天南幫眾人見狀,齊皆大驚失色,怒叱連聲,各撤兵刃,掠身縱出,四個人的兵刃,由四方齊向柳春帆週身遞到。

    就在天南幫眾人剛掠身躍出之同時,李霞青的身形,亦似巧燕掠空般領先掠出。

    同時房大頭、小猴子及崑崙三子,也同時掠身至場。

    一時間,十餘條人影縱橫。一場混戰即已展開。

    青駝寺的眾惡僧,見主持已死,群賊齊出,亦皆各執兵刃,由四面八方圍將上來。

    一場混戰開始,滄浪叟為恐多傷無辜,故與柳春帆二人,竄入人叢之中,東指西點,瞬間,即將全部惡僧,點翻在地。

    崑崙三子等人,皆非以強凌弱之輩,料知賊眾不敵,故待眾惡僧躺下後,即抽身一旁觀戰。

    天山雙傑戰李霞青,一支神劍,帶著經天長虹,若神龍繞空,直逼得二賊只有招架之功,無回手之力。

    最無恥的算是活閻囉囌卓豐,他一見柳春帆現身,即已神魂皆顫。及後大悲已亡,竹山島二怪亦被傷於柳春帆之手。

    益發知道今夜已是不妙,而且崑崙三子,尚未出手,目前眾寡懸殊,必敗無疑。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故乘眾惡僧圍上,混戰即將開始之際,乘隙潛走,臨陣脫逃去了。

    房大頭看中了神錘焦大,二人一上,即打在一起,焦大的軟索巨錘,如流星趕月趕般,舞得風雨不透,將房大頭圍在錘影之中。

    房大頭功力不俗,當然不懼,展開「醉八仙拳」法,鬥在一起,一時難分難解。

    小猴子見房大頭等人出手,早就手癢癢得想動手,見三寸丁焦二,鶴發蒼髯,雙腿奇短,手握一件奇形如三才棒的兵器。

    小猴子因見他長得奇醜,忍不住噗嗤笑道:「喂!那來的小鬼,這裡哪有什麼熱鬧可看?

    當心別給人家踩死哪。」

    也是小猴子玩心重,同時有輕敵之念,致險遭其毒手。

    三寸丁焦二乃多年前成名的黑道巨魁,而且武林中風、火、崔、霎、金、批、彩、卦八大江湖,及僧、尼、道、丐、之類的人物,無不陰險狠毒,尤其越是畸形的人,必有獨到的武功絕技,才能在江湖上佔得一席之地。

    小猴子一上來就有輕敵之言笑,故三寸丁焦二不禁冷笑道:

    「無知娃娃,連我大黑山三寸丁焦二老爺都不認識,還敢在我老人家面前發狂,想是不想活了?」

    小猴子見這矮怪人滿頭白髮,映著月光,無風飄動,而且二隻怪眼,發出逼人奇光,不由笑道:「就憑你這副樣子,可以駭得倒人?那麼我這樣子,豈不要把人都駭死了不成?」

    三寸丁焦二氣得鬚眉倒豎,白髮戟立,形同鬼魔,手中奇形三才棒一擺,鼻中悶哼一聲道:「瘦鬼,看樣子你是打破夜壺嘴不蹩,專門練嘴皮子功夫的,讓老夫考量你的手底下有些什麼玩意?」

    說著,右腕一振,三才棒迅如靈蛇,逕點右肋臍處「商曲穴」,左腕駢指如鉤,捷扣小猴子右膝脛曲穴。小猴子做夢也未料到這矮老頭身法如此快捷,欺身進步,出招點穴,四個動作,竟在電光石火聞,同時施出,小猴子慌忙提氣凹腹,雙腳輕幌,才將來勢避過。

    手中綠玉杖下砸之際,猛昕怪老頭一聲獰笑,招勢未收,雙腿如旋風一般,連滾帶爬,蟲小猴子肋下繞到右側,勁風徑襲右「章門穴。」

    饒是小猴子平素以輕功見長,卻不料三寸丁滾動如球,捷如脫兔,身形比小猴子尚較快速。

    驚得小猴子雙足輕點,陡拔身形,堪堪避過此危,誰知三寸丁焦二如影附形,形如肉球般,三才棒高檠,逕點丹田。

    口中並獰聲怪笑道:「臭小子還沒見真章就想走哪?有什麼玩意使出來喲!」

    小猴子平素口頭上向以陰損出名,目前弄得狼狽不堪,不禁心中有氣,並不回嘴,綠玉杖呼的一聲,一招海底撈月,與三寸丁的三才棒碰個正著。

    頓時火星直冒,雖然把棒勢擊偏,但震得小猴子右臂發麻,一根綠玉杖幾乎脫手落地。

    小猴子這時始知來人厲害,而且是出道以來,僅逢到的一大敵手,遂一收往昔嬉戲之態,立展生平絕學功力,腳踩「回風步」,棒展「三十六式」打狗棒法,並參以「醉八仙神拳」。

    剎那之間,只聽掌風呼呼,棒影如山,勁風掌力,捲起一股狂流。

    三寸丁早年為黑道梟雄,橫行江湖數十年,後遁居大黑山二十餘年,功力更益精進。

    此次受南天一怪之蠱惑,參與仙窟之爭,自恃甚高,萬沒想到這貌不驚人的年輕後生,也如此扎手,如不能將對方收拾下來,大黑山二醜的威名不但從此掃地,而且也無臉見人。

    故此刻雖略佔上風,仍展開生平絕學功力,三才棒運轉如風,全身如在地上滾動的大肉球,攻擊小猴子的下三路。

    幸而小猴子「回風步」玄奧莫測,飄忽無定,尚能挽過劣勢。

    然小猴子哪見過這般奇異的打法?故對打起來,防不勝防,吃力異常。

    半晌以後,小猴子額上已略現汗意,氣浮神動,步下亦不似開始時利落。

    再說

    天山二傑雙戰李霞青,一上來就屈居下風,尤其霞青一口神劍矯捷若神龍繞空,劍氣千條衝霄,銀花萬朵逼人,實有遮雲掩月之勢,震撼宇宙,驚神泣鬼之概,逼得二人一無回手之力。

    至於房大頭與大黑山二醜的神錘焦大相敵,焦大仗著錘重力大,七十二路追魂錘法,更是天下無雙。

    同時,焦大蠻力奇強,故蕩起的勁風,亦著實驚人。

    房大頭雖有「歸元神衣」護體,但恐錘勢過重,自己承受不了,故只好用小巧之勢,與焦大游鬥,一時尚勉可應付。但見小猴子對手的矮怪老人,上來就被他以詭奇手法,佔了上風。

    起初雖是小猴子輕敵所致,但以後小猴子雖以全力施為,奮力猛攻,非但無法搶佔先機,仍處處受制於三寸丁的神妙莫測的奇詭身法裡,被閃幻得眼花繚亂,步履不穩。

    柳春帆當然看得非常清楚,旁邊的崑崙三子見狀,也知小猴子必定落敗,孤雲劍羅玉麟性最急,忙反手拔劍說道:「大哥!你們注意掠陣,我去幫助小猴子爭回主動。」

    說著,想躍身進場,柳春帆本比三人更急,但礙於小猴子尚未正式落敗,不願被賊人留下把柄,故全力注視場內小猴子的安全,但不便出手相助。

    今見孤雲劍想出手,明知其萬非三寸之敵,但又不便明言,故只好上前帶笑攔住道:

    「諒區區毛賊,何勞前輩出手,還是待小侄上去吧!」

    孤雲劍及滄浪叟等也知道柳春帆的功力,滄浪叟更知道這是柳春帆替他留的顏面,遂也朗聲笑道:「老二!還讓帆兒去吧,咱們落得在此觀戰就是了。帆兒小心,此賊非但功力不俗,而且你看那支三才棒前面有一個鶴形的小東西,特別要注意,裡面會藏有獨門暗器,傷人必死。」

    柳春帆聞言,注意一看,果見三寸丁那支奇形兵器,棒頭有如鶴頸,遂笑著問道:「祖父,那支奇形狀的兵器,叫什麼名稱?」

    滄浪叟立時掀須笑道:「那稱為『追魂棒』,也稱為『鶴頸追魂奪命棒』,在與敵對陣使用之際,可乘敵人不備,暗扣機扭,將預藏於鶴頸中的毒針,噴射出來,傷人於無形,那些毒針能見血封喉,端的是厲害無比。帆兒小心就是。」

    春帆聽說那支怪兵刃有如此厲害,益發關心小猴子的安全,遂回答道:「帆兒遵命!」

    剛說完,猛見小猴子非但敗形已呈,而且勢在危急。遂竄出身形,半空中猛喝道:「傷吾兄弟,少爺來也!」

    話沒說完,見小猴子勢已危急,也顧不得許多,雙掌一錯,劈出一掌,一股猛厲無匹的勁風,逕襲三寸丁的右章門穴。

    這章門穴,屬足厥陰肝經,又名「血囊」為人身重要穴道之一,綠林不成文的規矩,非萬不得已,不應出此重手。

    也是柳春帆情急救人,故出此手,乃「圍秦救趙」之計。

    三寸丁也非弱者,本想棒勢一落,即可將小猴子的性命毀於棒下,但猛覺腦後生風,知有人欺近身來。

    聽風辨位,知有人暗襲,雖可將小猴子傷了,但自己也不免有生命之憂,人誰不惜自己生命,故棒勢一抽,回腕一式「脫袍解位」。

    左手同時反掌斜劈,快逾閃電,並同時喝道:「何人大膽,敢偷襲老夫?」

    柳春帆見三寸丁棒勢一抽,小猴子業從死中逃生,駭得出了一身冷汗,跳過一邊。

    同時,三寸丁的掌風,也已劈到。柳春帆兩肩微閃,撤三尺,迎著掌風,劈出一掌,一股猛厲無匹的勁風迎向前去。

    只聽「蓬」!的聲響,柳春帆因蓄意發掌,三寸丁焦二功力原來較差,復因被動發掌,故吃虧更大。「蓬!」的一震之後,柳春帆的身形未動,焦二的身形,像肉球似的滾出丈餘。

    柳春帆雖然名震武林,在三寸丁眼中,憑他這點年紀,就從娘肚子即練功夫,至今也還不足二十年,又何可懼?

    但一對掌之下,心中不禁駭然,這才知道,對方年紀雖輕,功力實是高深!

    然人皆好勝之心,掌力既不奏效,就不信其他也會落敗,而況其素來自視甚高,鶴嘴三才棒中的暗器,更是無往不利。

    三寸丁焦二心念一動,立即身形猛起,暗中運氣一周,知未受傷,心念更定。

    遂即運起他奇詭的身法,連滾帶爬,欺身上來,右臂一抖,三才棒猛舉,直點柳春帆心坎,左手伸臂探爪,五指箕張,直抓肩井。

    連起二招,疾逾閃電,迅若飄風,火候老到,既穩且狠。

    柳春帆一上來就以掌風逼退了他,當然心中更定,豈會將此招式看在眼內。

    眼見三寸丁的三才棒鶴嘴,及左手五指,距離柳春帆不到二寸,就將抓實之際

    陡聞柳小俠口中一聲冷哼,身形微幌,腳踩九九回風步,已脫出焦二招式之外。

    焦二驀覺跟前人影一花,柳春帆身形已杳!不禁一怔!陡聞一聲冷笑發自身後。

    三寸丁焦二自非尋常之輩,尤其經驗老到,也不加思索,棒勢一轉,腳下倒踩蓮枝,倏轉身形,一招「神龍翻雲」,逕向柳春帆停身處砍到。

    柳春帆固然身懷罕世奇學,功力莫測,三寸丁焦二身法也是奇妙快捷異常!

    崑崙三子與小猴子看了只是讚歎不已,二人非特招式奇速,而且勁力駭人。

    剎那間,已是三十多招過去。

    三寸丁焦二因見柳春帆愈打愈勇,尤其出招奇奧,詭不可測,如久戰下去,真力耗盡生命堪虞。

    因而不耐久戰,急待一拚,頓時滿頭白髮戟張,獰笑道:「小子果有幾手,不枉老夫此次下山一趟,小子如知難而退,獻出仙窟財寶,老夫格外開恩,非特饒你一死,尚可給你一些好處。」

    柳春帆聽了,不禁笑道:「偌大年紀,說的話這麼天真,少爺雖有洩出仙窟之密之心,可是自己作不得主。」

    三寸丁一聽,連動手也忘了,頓時面容一緩道:「有老夫替你撐腰,看是誰敢大膽干涉,老夫定教你屍骨化灰。」

    柳春帆有心逗他,聞言後,揚起右拳笑道:「喏!就是這……」

    三寸丁焦二一看就知,也不待他說完,即氣得連聲怪叫道:「臭小子!好大的狗膽,竟敢消遣老夫,今天跟你拚了!」

    說畢,厲嘯聲起,猱身而進,右手鶴頸三才棒反臂倒掄,斜肩劈下。

    左手食中二指,快似電閃,猛戳柳春帆雙睛。

    柳春帆見來勢奇猛,急忙身形一頓,斜飄數尺,避過來招,長聲笑道:「有話慢講,何必火氣大呢?想死更是容易,等會定教你如願以償就是。」

    焦二幾乎把肺都氣炸,氣極反笑,聲如梟鳴,桀桀驚人。

    同時形同瘋狂,三才棒幻起銀花萬點,彩影千重,將柳春帆裹在其中。

    這場狠拚惡鬥,較前更猛,看得旁觀者目眩神搖,凜駭驚人。

    剎那間,又是數十招過去。

    三寸丁焦二鬥得性起,知道不用絕門暗器,萬難傷敵。

    心念一轉,手下一緊,棒腕疾撤,足根微點,施出絕頂輕功,「風吹柳絮」,整個身軀,形若肉球,輕若無物的順著柳春帆劈出掌風,倒飛出去。

    一面獰笑道:「爺要失陪了!如有孝心,就來送一陣吧!」

    三寸丁在飛身之際,業已暗運勁力於右腕,柳春帆哪裡肯捨?急在後追,然他絕頂聰明,機智過人,就在微一怔神之間。猛想:「老怪物分明尚來落敗,突然退去,必有緣故。」

    同時想起剛才滄浪叟之言,知其志在誘敵,可以施放追魂奪命棒中的暗器。

    也是他藝高人膽大,一面暗將護身神功運起,一面笑著躍身追去道:「少爺懼你不成,休走!少爺來……」

    「也!」字尚未出口,猛見三寸丁焦二回頭過來,面現得色,自手中三才棒鶴頸處,一蓬寒星噴出,映月生輝,閃閃發光。

    徑向柳春帆頭面罩下。

    把旁邊的崑崙三子與小猴子,頓駭得魂飛魄散,齊叫聲「完了!」

    孤雲劍與清風客小猴子更氣急忘形,一齊反手拔劍,想衝上去與賊一拚。

    畢竟滄浪叟心同沉著,知道如果柳春帆不能敵,自己三人上去,也是白費,遂用手攔住三人道:「你們且慢!我們等會再上……」

    話沒說完,驟聽一聲淒厲狂吼,劃破了月夜的長空,崑崙三子不自主地毛髮倒豎,以為柳春帆業遭毒手!

    此刻饒是滄浪叟再沉得住氣,也是怒急攻心,四人齊竄上去一看,但見

    柳春帆仍然神色自若,氣度雍然,卓立在場,地下的三寸丁焦二,業已滿面流血,在地下亂滾。那支殺人無數的鶴頸三才追魂奪命棒,早已摔過一邊。

    崑崙三子與小猴子這才放心,滄浪叟忙不及待問道:「帆兒,未受傷吧!」

    柳春帆鳳眉一掀笑道:「這叫自作自受,這鬼魅之物,焉能傷得了我,原物奉還,也教他嘗嘗自己所配毒針的滋味。

    此時,三寸丁因自己毒針太過厲害,而且身中頭面要害,加以剛才用力過久,毒性發作更快,早已雙足一挺,命歸陰曹。

    那邊與房大頭對敵的神錘無敵焦大,仗著神力錘重,正把房大頭逼得走頭無路之際。

    猛聽焦二一聲慘叫,心頭一懍,忙撤身一看,果見乃弟業已橫屍於地。

    手足連心,此刻再也沒有什麼顧慮,形同狂獅,雙錘呼的一聲,捷如流星,向柳春帆迎面砸到,錘重力大!勁道不小,錘未砸到,勁氣業已襲來。

    焦大一面狂吼道:「狗小子納下命來,替吾弟雪恨。」

    柳春帆見來勢厲害,忙請崑崙三子離場,自己停身待敵。

    待得雙錘近身,陡見他身形一矮,欺步搖肩,直向焦大手臂圈中欺進。

    右腕一振,駢指便硬點焦大右脅臍處「商曲穴」。

    俗語兵器一寸長,一分利,然有利必有弊,流星錘利於長戰,舞動起來,丈餘之地,其銳猛不可當。

    然如短兵相接,則運轉不便,弱點盡皆暴露,柳春帆深知其理,故一上來即攻其弱點。

    此際焦大雙錘砸出,兩脅正露,做夢也未料到柳春帆身法如此快捷,矮身,欺步,出招,三個動作,竟在電光石火間,同時施出。

    一時心慌,忙提氣收腹,正想垂錘下砸。

    誰知柳春帆一聲長笑道:「你也該躺下了!」

    說話間,手指未收,雙腳微錯,業由脅下繞到焦大右側,左指尖兒順勢一掛,不偏不歪,剛點在焦大右章門穴上。

    焦大陡覺身上微麻,一聲尚未吼出,推金山倒玉柱般轟隆一聲,倒在地上,一對巨大鐵錘,竟被他倒地甩手之勢,拋出丈外。

    同時,那邊也一陣驚叫運聲,夾著嬌叱之聲,李霞青、在叫道:「惡賊,不留下點記號就想走哪?帆哥!咱們快追!」

    柳春帆尚未來得及回答,滄浪叟在後躍身笑道:「霞兒,窮寇莫追,不必趕盡殺絕,讓他逃命去吧!」

    柳春帆也縱身上去,阻止霞青道:「霞妹,此地尚有事須待我們處理,放他們逃走,去替咱們送個信給南天老怪也好。」

    霞青這才停身笑道:「只是太便宜了此賊,咱們還有什麼事好處理?瞧,天也快亮了!

    咱們先找個地方歇歇再講吧!」

    小猴子此時跑了過來笑道:「萬事莫如飲酒急,咱們進寺時,看見他們在大殿上吃喝得好不痛快,想來不會喝乾吃光,待我去看看。」

    房大頭鼻子一哼道:「小猴子就是饞喲,看你真是標準的酒囊飯袋。」

    小猴子眼睛一瞪喝道:「要你管什麼屁事?先把你自己管好再講吧!大頭鬼,真討厭。」

    房大頭得理不讓人,仍然笑道:「討厭有什麼用?咱們不是冤家不聚頭,只要我不討厭你就行了。」

    小猴子弄得沒法,只好見風收蓬道:「大頭鬼,面皮真厚。」

    李霞青這時也過來插嘴嬌笑道:「這年頭哪,面皮厚的人才有辦法呢?你們看那些駟馬高官,富商豪賈,哪一個不是都靠面皮厚才會成功?」

    眾人正談笑間,猛然前殿火把齊明,人聲喧騰,眾人只道賊人捲土重來,或另有敵人來到,忙睜跟看去,只見從二殿擁出一堆形容枯瘦,衣衫襤褸,手執火把的大小和尚。

    滄浪叟見他們齊皆未帶兵刃,知非賊黨,遂阻止眾人出手。

    只見為首二個老年和尚,被眾人擁來,向地下躺著的群僧看了一眼,雙手合十念道:

    「善哉!善哉!阿彌陀佛。」

    同時走近柳春帆等人面前,舉手問訊道:「小廟不幸,被大悲引來匪徒,至我佛門蒙羞,我佛慈悲,蒙各位施主光臨,清除妖孽,貧僧謹代表敝寺,向施主們致謝。」

    眾人見此僧年逾七旬,雖然面有菜色,然慈眉善目,不像行兇之人,遂忙還禮,由滄浪叟答道:「老夫等因被逼來此,多有騷擾,無任歉仄,未知大法師法號?」

    老和尚忙合十答道:「貧僧法清,原系此廟住持,先師兄誤收大悲惡徒,造成此孽,致佛門之地廣成為納污藏垢之所,老僧苦口婆心,難使頑石點頭,致有今日之災。地下的諸徒孫,未知可否看老衲薄面,饒了他們?」

    滄浪叟見說,方知始末,忙答道:「可以,帆兒!快解穴。」

    柳春帆聞言,忙躬身聽命,掌劈腳踢,霎那間,地下躺著的二十多位凶僧,穴道盡解一個個站了起來。

    此時,見群賊不走即死,而且其師祖法靖在側,凶焰頓消。

    驀聞老和尚猛喝道:「孽障!還不跪下向施主叩謝不殺之恩?」

    這幾個和尚聞言,忙一齊就地跪下,叩頭如搗蒜般,向眾人謝過。

    此時,復見前殿跑來二個小和尚,在法清耳邊咕嚕了幾句。眾人不知他們說的什麼,正猜疑間,猛見老和尚開口道:「多謝施主大德,愧無以報,就現成的酒菜,請各位用杯素酒?」

    眾人見說,正待謙讓,但見老和尚意甚誠懇,滄浪叟遂抱拳笑道:「多叨擾了,但地下……」

    老和尚忙接口道:「這個不勞施主操心,小僧自有處置就是。」

    老和尚說完,遂派了幾個身壯力大的和尚,處理後院中的屍體。

    並同時帶著滄浪叟一行七人,逕往大殿。

    此際,大殿上依然一片燈火輝煌,正中品字形擺下三桌酒菜,左側一桌皆系素菜,外余二桌皆雞鴨之物。坐定以後,小猴子、房大頭二人,早急不待請,舉手就抓,往嘴裡塞去。

    老和尚舉杯道:「小廟留下此葷菜無用,聊以奉獻施主,貧僧因自小茹素,敬以素酒奉陪了。」

    眾人此時當然不便再客氣,自顧歡飲了。

    及待酒罷,業已紅日東昇,天色大亮。

    老和尚遂又領著眾人,去後殿地窖,此窖窩藏著不少良家婦女,有些是凶僧用錢買來,也有些是被凶僧搶來的。

    專供凶僧和其狐群狗黨的朋友淫樂,此處原為禁地,尋常遊客,輕易也不能進去一步。

    老和尚為了徹底重整青駝寺,故乘眾人未離之際,將這些婦女放出,各贈銀錢,予以遣返。

    眾人見此地事情已了,在法清及全寺僧人引路恭送下離了此寺。

    柳春帆等人上山時,經由羊腸側徑,此際則由山門大道下山。

    時正盛夏初晨,崑崙山沿途濃蔭中,百鳥齊鳴,清脆悅耳。

    眾人見沿途行人稀少,李霞青因久離乃祖,加以相距月餘,見聞頗豐,一路上娓娓而談,聽得崑崙三子,不時掀須大笑。

    講到無名老人、及「鬼魔」方家琪、及「九天魔女」等人時,滄浪叟不由驚道:「怎麼酒俠周立信他老人家,就是東海無名老人哪?那不是帆兒的師父嗎?所以帆兒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功力,原來是他老人家教導出來出,這就難怪了。」

    霞青笑著道:「爺爺你也認識他老人家哪?他也是我們的師父呢?他老人家滑稽得很。」

    滄浪叟聞言,不禁掀須笑道:「我怎會認識他老人家?當我在孩提之時,就聽得師祖他們講起,現在我的鬍鬚也白了,想不到他老人家仍健在,豈不有一百幾十歲了?」

    霞青笑道:「哪裡,我看他恐怕還沒有祖父年紀大呢,光光的和尚頭,又不穿僧袍,見到酒哪,比小猴子他們的嘴還要饞。」

    小猴子本來在後面默默的走著,聞言以後,不禁眉頭一皺道:「你怎麼不拿我小猴子好的來比,單提我的吃相難看,真豈有此理。」

    房大頭馬上接口笑道:「本來就是嘛,小猴子吃東西難看,真是名聞四海了。」

    小猴子頓時氣得跳起腳來,指著房大頭喝道:「你少講句話,就怕別人把你當作啞子哪?

    況且你房大頭吃起東西來,也不見得比我好多少,盡在替我火上添油,有這麼一天,我真想好好教訓你一頓。」

    滄浪叟見到房大頭那副面有得色的呆頭呆腦,和小猴子氣急忘形,搔頭摸耳,跳腳瞪眼的怪相,不禁朗聲長笑道:「算了吧!你們兩位看我薄面,千萬可別認真!」

    霞青瞧得嬌聲笑道:「爺爺放心就是,他們二人像六月天的氣候,盡會響悶雷,永遠下了雨的。對了,帆哥!師父說的那話,要不要告訴祖父他們。」柳春帆知道是指「仙窟」

    之事,此時已無守密之必要,遂笑著向崑崙三子躬身道:「望祖父寬恕帆兒以前言語不實之罪,帆兒實有不得已之苦衷。」

    滄浪叟等三人不知所指何事,只道柳春帆另有愛人,但看看李霞青,又似不像,遂想開口。

    李霞青知道他們要誤會,遂嬌笑道:「帆哥與小猴子房大頭,原來是在『仙窟』練武出身的呢?而且是仙窟的新主人。」

    崑崙三子驟聽之下,不禁面色倏變,怪道這三人功力絕頂,連長山屍魔、南天一怪這樣厲害的魔頭,都不是柳春帆的對手,想不到竟是仙窟新主人。

    滄浪叟遂馬上笑著問道:「帆兒既是藝出仙窟,但不知怪俠徐立原目前何在?」

    柳春帆忙躬身答道:「恩師早已仙去,帆兒乃誤入仙窟,照其留冊遺書練功。」

    說到這裡,遂將進入仙窟經過,以及仙窟的內幕大概說了一遍。

    聽得崑崙三子,齊皆慨歎不已,滄浪叟歎了口氣道:「想不到多少人為了仙窟而喪身,多少人因找仙窟之門而空耗青春,帆兒你們無意之中,竟能出入自如,可見天道恢恢,絲毫勉強不得。」

    孤雲劍此刻也不禁插嘴笑道:「天道若不如此,那智巧之人豈不要把肚子撐死,而愚笨之人,卻只好餓死光。對了,帆兒,仙窟中既有如此財寶,你究竟想如何處置呢?」

    柳春帆回答道:

    「財寶本為利民之工具,然皆身外之物,世人有俗而且鄙者,貪求無厭,致此利民之物,反為人類帶來無窮之患。

    小至人與人間的見利忘義,大至一個團體、一個國家的干戈相見,爭城以戰,殺人盈城,爭地以戰,殺人盈野,使具有理智的人類,瘋狂得不如禽獸。而且愚見,人類本無恩仇可言,所有者,『利』之一字為崇而已。

    俗云:

    『匹夫無罪,

    懷璧其罪。』

    即此謂也。」

    柳春帆一篇言論,聽得眾人齊皆點首不語。柳春帆看了眾人一眼後,再接下說道:

    「由是推演,政治上的治亂、社會上的紛爭、古往今來的戰禍,一言以蔽之,『利』不均而已。

    故帆兒愚見,他日平定群魔,當與天下武林,共開此仙窟財寶,化干戈為玉帛,將紛爭之源,變為利民之工具,盡散仙窟財寶,幫助社會建設,未知祖父們意下如何?」

    崑崙三子萬沒想到柳春帆非特武功足蓋武林,而且氣度更足驚人,見柳春帆有如此抱負,當然沒有話說。

    李霞青含情脈脈,瞟了柳春帆一眼笑道:「想不到帆哥竟是菩薩心腸,而且是見利不貪的君子呢?」

    滄浪叟忙喝道:「霞丫頭休調皮。帆兒此言,深合我意,異日得平妖氛,開發仙窟,倘有何派生有異心。我崑崙派當率天下武林共擊之。帆兒放心就是。」柳春帆聽滄浪叟等如此說法,遂重又申謝。至此,滄浪叟不禁眉飛色舞,掀須長笑道:「想不到老夫年屆耳順,尚能得逢此千載難遇的武林盛舉,真不枉此生了。」

    孤雲劍清風客二人聽了,也齊皆同聲大笑。

    眾人在笑語聲中,離了崑崙山,走上驛道。

    此時,路上行人如織,眾人為了不驚世駭俗,遂放慢步伐,逕向蒲廟鎮趕去。

    時值炎夏,驕陽如熾,盛暑逼人。

    到得正午時分,蒲廟小鎮,業已遙遙在望。

    眾人此時也顧不得身上汗淋如雨,加緊幾步進鎮,找到原住的旅社。

    甫進店,剛好素月出房,看見眾人歸來,崑崙三子也已脫險,喜不自勝,忙一面大聲叫著:「青姊,他們回來了,快來哪!」

    一面很快跑了過來,給崑崙三子見過禮,復與霞青在一起聚談。

    這時老化子等人也聞聲出房,老化子遙遙的拱手笑道:「我算定你們准在午間趕到,所以到現在尚未用飯,果然不出山人所料。」

    孤雲劍羅玉麟笑罵道:「臭叫化子別臭啦!在青駝寺時,你與老騙子臨陣脫逃,害我們被關在鐵屋裡餓了三天,現在誰要你來拍馬屁。」

    千面隱怪聞言笑道:「臭叫化子,這下馬屁拍在馬腿上,反被馬踢了一腳,還累我老人家也被羅老二罵了。」

    眾人在笑罵中,進了房,幸爾房間甚為寬大,故尚能容納眾人。

    滄浪叟等進房時,果見酒席業已擺好,正位上坐一個形容古怪的和尚,旁若無人地在自斟自酌,放著現成的筷子不用,用烏黑的手指,滿把抓菜。

    崑崙三子尚未開口,老化子早低低的說道:「這就是前輩奇人,東海無名老人,酒俠周立信,快去見禮。」

    崑崙三子聞言吃了一驚,沒想到這貌不驚人的怪人,竟就是無名老人,不禁看了一眼尚未及開口,無名老人瞇著醉眼喝道:「你們鬼鬼崇崇幹什麼?有話不能大聲說嗎?」

    崑崙三子忙含笑躬身上前見禮。

    無名老人這才咧嘴笑道:「別嚕嗦啦,快些吃過飯,咱還有要事要先動身呢?」

    眾人聞言,遂各按席次坐下,柳春帆上前問道:「師父不說要帶徒兒一齊去瓊島的嗎?

    怎麼要先走呢?」

    無名老人一面執著酒壺,丟掉壺蓋,擎起往嘴裡直灌,狠命的吞了一口,用袖子順手擦了擦嘴,瞪了瞪眼笑著道:「我說有要事先走,並沒說不去瓊島哪,諒五指峰落魂崖的正反九宮五行陣,尚不放在我老人家的眼下,只是有急事待辦,非我親走一趟不可。」

    柳春帆見師父說得如此嚴重,不知為了什麼事,忙問道:「師父,未知有何要事?是否需要弟子一齊去?」

    無名老人笑道:「什麼事?這是天機不可洩漏,論理這事應當要你去,不過我老人家既已出手,決不容許這些魔崽子猖狂。」

    素月這時也笑道:「師父咱們在什麼地方見面呢?」無名老人想了想道:「這樣吧!我們此次行動,早就在天南幫人監視中,南天一怪這魔頭陰狠惡毒,決不會甘心就戮,尤其這次瓊島之會,關係其整個天南幫存亡的運命,此處地近瓊島,沿途難免有人阻礙。固然以我們目前的實力,不虞敵人暗算,但為慎重之計,咱們的行動應該……。來,咱們先乾杯。」

    無名老人說到這裡,突然中斷,眾人知有緣故,也齊舉杯相勸,偷眼向房門外看去,只見二個相貌猙獰的大漢,從裡面走出。

    經過此房時,有意無意的向眾人這邊看了一眼,走了-過去。

    眾人知道這些都是賊人鷹爪,為了不打草驚蛇之計,不便與之正面衝突,只得暫時忍著。

    無名老人此時壓低嗓音,急速的說道:「咱們五天以後,在落魂崖會面就是,關於你們進入瓊島之法,最好商妥後,秘密前往,千萬勿洩行藏為要,我先走了。」

    說著,站起身來,雙手在袍子上把泥油擦淨後,背著他那寸步不離的酒葫蘆,出門去了。

    眾人酒醉飯飽後,盡談些閒話,因此地往來人物複雜,不便議論要事。

    當時遂喚過店伙,結算幾天的食宿費後,收拾各人所帶之物,離店而去。

    蒲廟正南約二十多里地,是十萬大山餘脈,此處地多崎嶇,雖無插天峰巒之勝,高山峻嶺之險,但小峰綿密,崖高林茂。

    同時人煙漸稀,眾人一方面因一抹驕陽臨空,氣候炎熱,一方面則知道後有賊人相隨,故意慢走。

    進入山區後,林木蒼鬱,還不到半嶺,只見一條山溝橫在眼前。

    山溝兩旁,矮樹叢生,蔓草及膝。鳥鳴蟬噪,山風過處,益顯得林靜山幽。

    眾人本想休息一會再走,小猴子因看不慣後面幾個小賊,有心要給他們吃點苦頭,遂暗中向房大頭做了個鬼臉,故意抹了把汗笑道:「師父,天太熱了,咱們在那邊榕樹下休息一會再走好吧?」

    老化子心裡有數,笑答道:「對了,天氣真熱,各位休息會怎樣?」

    沈雪沖首先應道:「小化子累了,老化子當然也要休息,李兄,咱們等會走吧!」

    滄浪叟等人聞言,也都走近山溪邊的那株枝椏錯綜的巨大榕樹下,各自找塊地方坐下。

    小猴子見眾人坐下後,那二個壯年漢子停留在半里外的樹蔭下,似乎知道眾人厲害,不敢走近,然又似有恃無恐的在監視著眾人,並且不時向身後瞭望,似在等候什麼人似的。

    小猴子同時見老化子沈雪沖與崑崙三子,在一起高談闊論。

    李霞青等三位姑娘,則與柳春帆圍在一起,相互談笑著。

    小猴子見機不可失,忙走近山溪,故意叫道:「房大頭快來看,這是什麼?」

    房大頭聞言,真的一搖二擺出走了過來,慢吞吞的說:道:「小猴子的鬼玩意真多,剛休息一會,鬼叫幹什麼?」

    小猴子忙霎霎眼睛,扮了個鬼臉,急促的低聲說:「別吵,咱們來捉雞子好吧!」

    「捉雞?」房大頭聽到有東西吃,興趣馬上就來了,細想了想忽罵道:「別挨罵了,小猴子這幾天誰也沒讓你餓肚子呀,這裡前不靠村,後不落店,真虧你想得出來,又想幹這沒本錢的買賣了?」

    小猴子笑著指向後面道:「這二隻雞捉了也不犯法,因為是沒有主的野雞。」

    房大頭望了望後面,知道小猴子所指的是什麼,遂點頭笑道:「野雞最宜於生炒,咱們走吧!」

    小猴子與房大頭知道老化子等人不願打草驚蛇,多找麻煩,故不願出手,但他二人素性好玩,又皆嫉惡如仇,雖知此地附近是天南幫的天下,故這些天南幫的眼線,公然不懼,緊隨柳春帆等人。

    小猴子與房大頭講好之後,看了看地形,由山溝中繞道峰側,向二個小賊身後走去。

    二個小賊因全心向柳春帆等注視,未防會有人從峰腰繞來。

    小猴子與房大頭到二人身側,藉樹蔭空隙中看去,見頭一個生得獐頭鼠目,一對三角眼,射出凶光,臉上右眉旁一條刀疤,身穿勁裝,跨下單刀。

    另一個三十來歲年紀,灰白白一張死人臉,禿眉毛鷹眼,薄鼻子薄唇,露出黃澄澄幾隻大門牙,身穿短衫褲,背插單刀,相貌奸滑。

    小猴子一看二人面貌,就知不是好人,遂命房大頭暫時別出去,監視著遠方,以防另有敵人來到。

    自己則藉樹蔭蔽身,繞過二賊身後,輕咳一聲,頓把二賊駭了一跳,二人同時倏轉身形。

    二人一見小猴子,人又瘦,穿的衣服又破舊,臉有刀痕,不禁怒瞪了一眼喝道:「鬼頭鬼腦的看什麼?你是什麼人?敢在老子面前搗鬼。」

    小猴子一聽,不禁笑道:「好啊!我還沒問你們是哪裡爬出來的東西,竟反問起我來了?

    告訴你也無妨,只是恐怕嚇壞了你們,這裡沒法找到藥吃。」

    二個賊子見小猴子嬉皮笑臉的樣子,不禁心中有氣,那面有刀痕的漢子復狂笑道:「臭叫化休發狂,也不打聽打聽,這裡是什麼人的天下,咱花面狼趙青從來沒讓人家駭倒過,你這小子是誰?敢在你家太爺面前狂什麼?」

    小猴子見賊子愈說愈凶,也雙手把腰一叉,瞪眼笑道:「嘿!你要問我是誰嗎?站穩了聽著:十殿閻羅是我結義兄弟,五方瘟神是咱的同窗好友,鬼怪魍魎,都稱我爺爺……」

    「狗小子!敢到太爺面前耍瘋,咱飛天鼠楊志可不容你在這裡裝瘋賣傻。」

    小猴子的話還沒有說完,另一個面貌奸滑的漢子,不禁大聲喝著。

    花面狼趙青雖然也是生氣,但恐怕此地一吵以後,被柳春帆等走脫,自己負擔不子這大的責任,所以忙接著喝道:「小子別狂啦,如識相的,我們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要不!

    哼!」

    小猴子聽了,不禁笑道:「你準備幹什麼?」

    花面狼獰笑道:「小子有種跟咱走,到那邊去。」

    說著,氣沖沖的向峰下林深處走去,他因為不知道小猴子是什麼人,又是那麼不起眼,但恐怕打鬥起來,驚動了柳春帆等人,故領小猴子往偏僻處,準備下手。

    這下,正合小猴子的意思,一面笑吟吟的跟著,一面嘴裡仍嘰咕道:「放著陽關大道不走,到這沒人的地方來,還想動我的腦筋哪?真豈有此理。」

    花面狼聽了,也不答話,只是暗恨在心中。

    到了林中,花面狼此時業已氣得肚皮幾乎爆炸,待小猴子接近,猛然大-一聲,一面返身向小猴子撲來,一面獰笑喝道:「狗小子,乖乖的納下狗命來吧!」

    誰知小猴子比水裡的泥鰍還滑,待花面狼的手指,快接近他時,由花面狼脅下-鑽,撒開腳步就跑,一面嚷道:「啊呀救命哪!你怎麼說打就動手哪?啊喲!這會可要了我的老命啦!」

    花面狼又氣又急,但見他那副駭得發抖的樣子,心中又不覺好笑。

    頓時雙腳一縱,緊跟在小猴子後面追來。

    奇怪,小猴子好像後腦上長著眼睛似的,剛待他追近,回身咧嘴,嘻的一笑,轉身便拔腳就逃。

    氣得花面狼恨不得把小猴子抓來,活剝生吞,心才甘休。

    但饒是如此,小猴子好像跟他捉迷藏似的,盡在林深處兜圈子,把個花面狼兜得筋疲力竭,小猴子這時也好像忍受不住,遙遙的靠在樹旁喘氣歇息。

    花面狼以為有機可乘,咬牙撲過來,將要撲近之時,不料小猴子右手一揚,只聽「拍」

    的聲響,不知這缺德鬼什麼時候,手裡藏了把爛泥。

    花面狼不防之下,臉上頓被蒙上一團污泥,氣得花面狼呀呀亂叫,並同時急以兩手往臉上亂抹,頓時變成大花臉了。

    小猴子擲了他一臉爛泥後,迅往後退,在哪裡拍掌大笑道:「哈哈!這下才是名符其實的花面狼了,這下你該高興才是呢!」

    花面狼用衣袖揩淨面上污泥後,更是冒火,大怒喝道:「小狗賊,老子今天不剝你皮,誓不為人。」

    小猴子逗了他一會,也逗夠了,遂笑道:「別狠,看你大概累了,還是乖乖的躺下來休息會再走吧!」

    話沒說完,猛的蹲馬矮身,右臂往下一沉,左掌穿出,五指戟立,迅如靈蛇,快似奔狸,猛向花面狼胸前「巨闕穴」點去。

    花面狼是天南幫第三流的幹員,武功造詣和見識,亦實不弱,倏睹對方矮身沉臂,猛吃一驚,知道自己剛才失眼。

    忙一斜身,左臂向外一展,決意以硬碰硬,一試對方武功火候,急用「鐵門閘」的功夫,把小猴子的來勢斜截橫架,猛推出去。

    誰知左臂一碰,如撼石柱,頓時痛得連退幾步,才站穩身來。

    這小賊雖嘗了苦頭,但平日慣於欺人,同時仗有後援,不禁獰笑道:「狗小子,原來真有一手,讓太爺再來試試你的功力如何?」

    聲未住口,卻冷不防的,溜步搶進,一著「金鼓齊鳴」雙掌向小猴子的左右兩「太陽穴」

    猛撞過來,拳挾風聲,勢極猛烈。

    小猴子素以刁鑽著稱,早就留神,一見他搶步揮拳,未容他打到,笑了笑,微一斜身側步,-閃過攻勢,身形已轉到花面狼右側。

    左腿一抬,「碰」的一腳,踢在花面狼的盤骨上面,頓把他踢出丈餘,撞在一株樹幹上,摔倒,痛得他咧嘴齜牙,瞪眼呼號不已。

    小猴子又笑道:「跟你好說不行,還要逞強,有眼無珠,連我小猴子也不認識?還敢在少爺身後盯梢?就是你們南天老怪來了,少爺也不懼怕,憑你這狗東西,還敢耀武揚威哪?快與我挾著尾巴滾吧!」

    花面狼聞言,駭了一跳,知道今天碰到了釘子,但不知小猴子今天何以如此客氣,竟白白放走自己?

    此際他那還敢回嘴,一個鯉魚翻身,猛然施展「旱地拔蔥」身法,平空竄起,連頭也不敢回,逕向山下奔去。

    小猴子的原意,就是想探聽賊人虛實,見賊人去遠,遂向暗處的房大頭打了個手勢,捷若出柵駿馬,逕向山下追去了。

    卻說,剛才自稱飛天鼠楊志,因見花面狼趙青進林後,久未出來,心中生疑,也顧不得監視柳春帆等人,走進林內探看,見房大頭呆頭呆腦,獨自站在林蔭下,料必是小猴子的同路,也是他活該倒霉,上前不分青紅皂白,大聲喝道:「喂!醜鬼,太爺剛才有個同伴進林,你可曾看到?」

    他雖然不認識房大頭,房大頭可認識他是天南幫的頭目。心中本來就是有氣,聞言不禁反問道:「你那朋友是誰?有多大的年紀?」

    飛天鼠道:「我朋友乃姓趙,年約三十多歲。」

    房大頭聞言,不禁故作輕視之態笑道:「哼!大概是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三十多歲的人,還到處亂走哪?真沒出息的東西,簡直是替他父母丟人嘛!」

    飛天鼠沒想到問話,反挨了頓臭罵,不禁心中大怒喝道:「混蛋!你怎可出口罵人,想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房大頭聞言笑道:「活不耐煩?好大的口氣,你準備怎麼樣?」

    「怎麼樣?老子要你的狗命。」

    話沒說完,聲到人到,突然縱身一掌,身隨掌起,快若飄風,迎面點到。

    房大頭自非弱者,雖見來勢疾如急箭,手法又靈又快,但也不把他放在眼中,步下蹌踉,暗踩回風步,閃避過去,一面冷笑道:「無知匹夫,瞎了狗眼,找霉氣找到太歲頭上來了,有什麼技倆儘管施出來就是,看太爺怕你不?」飛天鼠聞言,氣得肺都幾乎爆炸,反手一把,刀已出鞘,眼射凶光,盯定房大頭,同時口作獰笑,形態醜惡已極。

    手中撲刀一揚,煞氣滿面似凶神一般獰笑道:「醜鬼,可怨不得我哪這是你自己找死,快亮出兵刃來,讓我教訓於你。」

    房大頭一聲長笑道:「對付小輩,尚要用什麼兵器,那真要給大家說我以大欺小了,儘管放手過來就是,太爺決不含混了你。」

    這飛天鼠與剛才的花面狼,也算得天南幫頭目中挑選出來的好手,手底下也確實有幾手。

    況且平素頤指氣使慣了,哪受過這大的氣來,聞言後,氣得滿臉通紅,惡狠狠的把手中長刀-揚,跟著連聲獰笑道:「利口小子,送你到鬼門關去吹牛吧!」

    話沒說完,刀鋒一轉,直朝房大頭的心胸刺來。

    房大頭冷笑一聲,右掌起處,劈出一股掌風,將刀勢擊偏,這時中門大開,房大頭早期身而進,駢指如鉤,一招「撥柳尋鶯」,直向飛天鼠「華蓋穴」點去,急若靈蛇吐舌。

    也是飛天鼠惡貫滿盈,自己找死,房大頭本不想取他性命。

    誰知飛天鼠偏是情急心慌,躲閃過快,驚慌失措中,瞥見房大頭指鋒已到。

    急忙低頭縮頸,同時猛然縱身往側閃避。

    房大頭也深恐敵人有後援,故急於取勝個深知這賊身手不俗,故點指去勢,特別猛急。

    似見敵人縱身想逃,怎肯放過,心裡一急,手指上一招「順水推舟」,駢指朝前急送。

    耳聽一聲狂吼,飛天鼠正被點中「結喉穴」,頓時搖搖欲倒。

    房大頭不暇細看,就勢抽手往賊人身側一繞,轉到賊人身後,反手一掌「孔雀剔翅」,緊急向飛天鼠後心拍去。

    頓時把飛天鼠心臟震碎,哇的一口鮮血,如雨噴出,立時倒地身死。一口單刀也飛到丈餘以外。

    二招之間,就結束了賊人性命,正想站起身來回去,猛聽耳邊一聲嬌叱道:「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竟在此地殺了人,還想逃走哪?」

    房大頭聞言不禁大吃一驚,倏轉身形,反手一掌劈去,一面冷笑道:「殺不盡的狗賊子,待我一發打發你們回佬佬家去吧!看掌。」

    房大頭雖未蓄勢發掌,但他的功力不借,這一掌出去,立時飆風驟起,好不捷厲。

    誰知尚未看清來人,猛聽清脆的「拍」!一聲,同時聽得罵道:「死大頭鬼,殺人殺紅了眼,連我也要打哪,哼!等會告帆哥,說你欺侮我。」

    房大頭右臉頰頓時熱辣辣的如同火燒,這才把他驚醒,舉目一看,竟是素月這小妮子。

    原來,老化子等在溪邊大榕樹下,坐了一會,正想站起身來招呼眾人離去。

    猛然不見了小猴子與房大頭二人,眾人未防二人會走脫,只道二人好玩,或者進林去找東西吃了,故只得耐心再等他一會。

    誰知等了好久,仍未見二人回轉。

    柳春帆首先忍不住,往小溪邊轉了個來回,哪見二人影蹤?不禁急著問道:「咦!房大頭二人跑到哪裡去了呢?這附近皆是天南幫的爪牙,要出了事,那就糟了。」

    老化子也急著道:「是呀!一定又是小猴子耍的玩意,把房大頭也帶走了。」

    還是滄浪叟比較細心,知道小猴子二人一定是找後面天南幫暗探的晦氣去了,遂掀髯笑道:「別慌!這二個淘氣鬼,一定是走回頭了,不信誰去找找看。」

    素月也是好玩,聞言後,自告奮勇的說道:「爺爺!我去找好不?」

    滄浪叟點了點頭道:「好吧!快些就是,咱們好趕路。」

    素月答應著,如飛去了。

    幾個起落之際,業已趕到剛才賊人停身之處,一眼看不到剛才二賊,心中深感奇怪。

    遂竄入林中,剛好見房大頭與飛天鼠在敵對,忙隱入林密之處看著。

    誰知剛進林中,一聲慘叫,飛天鼠業已倒地身死。

    素月存心想跟房大頭開玩笑,所以乘房大頭不注意之時,輕若落葉,飄身在他身後,本想駭房大頭一跳,誰知房大頭情急之下,尚未看清來人,即回身劈出一掌。

    素月當然不防房大頭會於此時動手,險遭他劈個正著。

    她情急之下,就倏如電光石火-般,抽冷子送給房大頭一巴掌。

    房大頭一見是素月說欺侮於她,並且要告訴他阿帆,不禁心就慌了舉手摸了摸熱辣辣的臉,帶著笑,慌忙說道:「……不……不……千萬別跟阿帆講,你自己打了我,怎還說我欺侮了你呢?」

    素月見他又急又怕的樣子,忍不住心中在暗笑,但仍扳著臉孔說道:「哼!還要嘴凶,誰教你先打我,你要不先動手,我怎會打你?還說不是欺侮我呢?等會非跟阿帆講不可?看你下次還敢凶?」

    說著,更忍不住「噗嗤!」笑了起來。

    房大頭這才知道她在故意作弄自己,膽子就大了,遂笑道:「好啊!你不說我倒忘記了,我還正要去找阿帆算賬呢?從前沒認識你們以前,咱們同阿帆多好,你跟他認識沒幾天,就敢仗他的勢來欺人子,好!咱們一同去講。」

    這次輪到素月著慌了,她倒並不是真怕阿帆罵她,因為有滄浪叟等人在此,萬一真給他們知道了,回去向自己父母說起,這可吃不消。

    想到這裡,頓時臉現笑容道:「大頭哥,何必呢?我同你開玩笑的蚜,怎開玩笑也開不起哪?對了,小猴子怎不見呢?」

    房大頭見她如此說,當然沒有話可說,遂答道:「小猴子去盯梢去了。」

    「盯梢?」「是啊!跟那個天南幫的小賊去了。」

    房大頭還沒說完,「嗖!」的一聲,小猴子頓從樹上竄下,把在場的二人都嚇了一跳。

    素月正想發脾氣,小猴子忙搶著笑道:「別吵,走!快去跟阿帆他們說,有天大的消息告訴他們。」

    說著,返身就走,素月與房大頭只好緊跟後面追著上來。

    到了滄浪叟等人停身之處,眾人見三人歸來,齊皆大喜。

    小猴子則把剛才經過說了出來。

    原來,小猴子跟花面狼走下坡後,在峰腳的一間茅屋裡,發現天南幫的徒黨,大約有十多個之多,顯然這些人都是為監視柳春帆等人的行動所派出。

    並從他們密談中透出,天南幫為防柳春帆等人南下,不但四出勾結多年前的黑道梟雄,參與此次「仙窟」之爭。

    同時,在瓊島一帶,四周海岸,特別是瓊島對岸海安一帶,所派出跟蹤之人,不下數十起。

    最厲害的,聽說天南幫此次為達目的,將不惜任何犧牲,而且恃有天險的大海為屏障,故想在海中船上動手,期一舉而殲六派及柳春帆等人。

    眾人聽了小猴子所報,齊皆皺眉不語,深感此事棘手,一時間也想不出妥當的辦法來。

    特別是柳春帆與袁氏二姊妹,因手足情深,柳小春與震正逸二人,業被南天一怪擒去逾月,如再不設法救助,可能有生命之憂?

    眾人想了半天,想不出適當的方法,來渡過天險的大海。猛然,霞青問道:

    「爺爺!到天南幫的瓊島,難道除了由海安上船,就沒有其他的路可以通哪?」

    李霞青的一語,驚醒了所有的人,老化子首先拍著腦袋笑道:

    「真糊塗,我早年在南疆留居時,聽說到瓊州的路線很多,從東興附近的北侖河入海,這條路算最遠,其次,由瓊州龍港入海,這條路的暗礁最多,然較前路為近,還有一條最近是:渡廉江,經合浦,到北海,由此入海。此外,經潿洲、斜陽等島,也可直接到達瓊島,不過這些路都比海安渡海,要遠得很多。」

    柳春帆聽說另有海路可通,不禁喜形於色,急急問道:

    「反正時間有多,路稍遠一點投關係,但不知這幾條路的安全性如何?」

    老化子笑道:「海上行舟,半由人力,半由天時,這安全的可靠性,誰也不敢保證,不過從這幾條路去瓊島,可不怕有天南幫的賊子來侵襲倒是真的。」

    青娥這時也插嘴道:「既然沒有天南幫賊子侵襲,反正我們還有五天的時間可耽擱,在海裡多航行幾天,也可以順便多玩幾天,豈不是好。」

    霞青聞言笑道:「青妹那麼貪玩,我們這次是去救人的呀!救人還要想玩哪?」

    素月笑著接道:「這叫苦中作樂嘛!」眾人決定由最近的一條路,由廉江經合浦,再從北海入海。

    但為減少敵人注意,並在渡海處可以藏身,乃請千面隱怪與老化子二人先趕往廉江岸右的南鄉小村,在村中預先購定船隻。

    待眾人到達後,由南鄉上船,航經廉江,直放大洋,以避免賊人注意。

    眾人如此商定後,沈雪神與老化子二人,先行折而東下了。

    時日影已斜,霽霞漸收,暮煙欲浮,紅霞滿天。

    滄浪叟一行九人,待老化子沈雪沖走後很久,同時也看到半里外的賊影幢幢,大概是發現了飛天鼠的屍體,所以群賊頓時亂了起來。

    眾人也不去理會他,同時乘此混亂之時,下山去了。

    這時,滿天紅霞,已沒有先前鮮明瞭。

    斜掛天際的殘陽,只剩半輪,殷紅如血。映得滿山一片暗赤顏色。與那滿山綠葉,遍地青草,互相交輝,生出無比美景。

    幸而此地距南鄉甚近,待得暮色蒼茫,月上東山,萬家燈火之際,眾人已到達小鎮。

    柳春帆等為了隱蔽自己行蹤,在滄浪叟等人率領之下,宿店住下。

    素月不明其故,首先悄悄問道:「帆哥,咱們不要趕路嗎?怎可住店呢!」

    柳春帆恐怕被賊人探知,故笑笑道:「你別管啦!爺爺他們自有安排,何須你操心哪!」

    素月小嘴一嘟,像受了無限委屈似的說道:「想幹什麼事不幹脆說清楚,悶死人。」

    在店裡開了五個房間,並在房間內用過晚飯後,起更時分,各人在滄浪叟等督率下,皆各自歸房安-去了。

    時交三更,滄浪叟及孤雲清風客三人最先起床,叫醒了柳春帆等人。

    並囑各人悄悄收拾行裝,以及所需之物,命小猴子房大頭二人,先潛行上房,在暗處向四周瞭望,有無敵人穩伏。

    在屋內的眾人,及待收拾已畢柳春帆立從衣袋內取出白銀二十兩,留置桌上,俾作飯宿之資。

    復聽小猴子與房大二人在窗前發出暗號,知無敵人在側。

    遂放心的推開窗戶,魚貫而出。出窗後,復將窗戶拉上。

    眾人逕向江口奔去。此時明月在天,樹影在地,靜悄悄的四顧無人-

    陣起落的人影,自旅店中竄出,一個個急若飛燕,影賽輕煙,在星月交輝中掠過。

    起落之間,一條滾滾大江,已橫在面前。

    月華如水,皎如白晝,夜霧迷漫,江流如濤。

    四顧是一片白色銀鱗,天光水色山影,混成一片,如籠輕紗。

    煙波深處,浩瀚無涯,如同雲封遠岫。近岸三燈光倒映,似浮光泛影。

    眾人見岸旁正停留一葉孤帆,老化子與沈雪沖二人,正站立船頭凝望,見眾人已到忙叫道:「船在這裡,快上吧!」

    眾人聞言,忙各展輕功,如風飄落葉般,一個個停落在船頭之上。

    齊把船打量一番,見此船雖半新,但形式系適於航海之用,故與內陸船隻不同,二頭尖長,布帆多面,狀甚威武——

《仙窟丐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