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這麼狂妄的話,任何人聽了也都會不爽的。

    果然,徽幫楚大先生跳了出來。

    「兄弟也算一個!」

    而孫氏鏢局總鏢頭孫伯達上前一步,接口道:「還有孫某!」

    「很好,很好,好極了!」麥當雄哈哈一笑,隨即橫劍當胸,目光一瞥其餘的人,接著沉聲又道:「還有沒有?」

    金陵干子鏢局王振遠,鎮遠鏢局簡昆山都躍躍欲試,都想衝上去。

    木羅漢低聲道:「諸位施主,暫且觀戰,上去的多了,反而礙手!」

    兩人聽木羅漢如此一說,只得站住。

    麥當雄虎目之中神光如電,呵呵一笑道:「就是這六位了!」

    孫伯達反問道:「還不夠嗎?」

    麥當雄點了點頭,嘿嘿笑道:「老夫要告訴六位,從此刻起,老夫要痛下殺手,你們可要小心了!」

    楚大先生哈哈大笑道:「雙方既然動手,生死由命,麥堡主有什麼厲害殺著,只管使出來就是了!」

    麥當雄冷笑道:「你們以為老夫空言恐嚇你們的嗎?」

    說出這些話的同時,他的右手忽然一揮,一劍迎面縱刺而出。

    楚大先生的鐵算盤朝前架出,那知對方這道劍影竟然虛同無物,當場便撥了個空。

    驀地斜裡一道青光射了過了,「噹」的一聲,架住了麥當雄的長劍。

    那是青衣老者的劍。

    但他也只有雙劍交擊時,響起「噹」的一聲,其實劍勢也必未架住,麥當雄這一劍,卻劈到了陸錦堂的右眉。

    木羅漢看得神色忽然猛變變,當下低聲道:「他使出來的,居然會是昔年西崆峒的」幻影劍法「…………」

    鄧如蘭道:「幻影劍法根厲害嗎?」

    木羅漢目視戰場,答道:「出沒無常,不可捉摸…………」

    語音一頓,他忽然轉過頭,低聲叫道:「羅少俠!」

    羅通應道:「大師有什麼事嗎?」

    「有事,當然有事!」木羅漢正色道:「羅施主已經出來行道江湖,對貴門的龍形九淵身法,和通天十八式,想必都已精練純熟了?」

    羅通聽他問及本門武功,心知必有所指,當下忙應道:「精純不敢,還可以使就是了,大師有什麼見教嗎?」

    木羅漢正色道:「麥堡主使的是「幻影劍法」,只有敝寺七十二藝中的無相劍法,和貴門龍形九淵身法,通天十八式可破!」

    「唉!」他長歎了口氣,繼而黯然道:「老納並沒有練過無相劍法,那只有羅少俠與他周旋,他們人數雖多,只怕…………」

    話聲未落,突聽戰圈中悶哼乍起,孫伯達、楚大先生兩人不約而同地往後疾退,原來兩人的右眉各中一劍,鮮血直流,看似傷得不輕。

    「麥堡主,四位前輩請住手!」

    羅通既知麥當雄使的是幻影劍法,只有自己能敵,眼看兩人中劍退下,立即手持折扇,舉步走了出去。

    孫月華、鄧如蘭兩位姑娘急忙迎上,取去刀創藥,替孫伯達與楚大先生敷上,一面撕下衣袖,包紮傷口。

    羅通既已走了出來,和麥當雄動手的四人不由一齊停下手來。

    但麥當雄卻在四人住手之際,驀地左手突出,點了一指,又閃電般拍出一掌擊向陸錦堂和老拳師二人。

    他這一指、一掌,自然是玄靈門絕技,陰極指和摧心掌了。

    陸錦堂和老拳師二人因羅通中途叫停,雙方交戰既已住手,自然不防他還會出手偷襲,當下雙雙急忙問避,雖然避過正面,卻也被他指風、掌風掃中了肩頭,各自上身晃動了一下,腳下亦退了一步。

    少林南派禪師看得大怒,喝道:「麥當雄,人家既已住手,你怎可出手偷襲?豈不有失你麥香堡主的身份嗎?」

    麥香堡哈哈大笑道:「對敵之時,要眼看四面,耳聽八方,既已動上了手,兵不厭詐,這只能怪他們跑了一輩子江湖,還是沒有對敵的經驗了!」

    一面回頭朝羅通問道:「你有什麼事?」

    羅通先對青衣老者、紅衣老者拱拱手道:「兩位前輩且請退後休息,在下想跟麥堡主討教幾招!」

    「很好,很好,好極了!」麥當雄目光如炬,仰首洪笑一聲道:「今天到麥香堡的人,別人老夫都可以饒過,惟獨你羅通,老夫是絕不可能放過的!」

    羅通淡笑道:「麥堡主一手幻影劍法十分高明,在下忍不住地想討教一番!」

    「那當然!」麥當雄陰笑道:「老夫瞭解得很!」

    羅通手中的犀角折扇豁地打開,在胸口握了兩握,朗聲笑道:「在下深知堡主對在下的成見極探,不如賜招吧!」

    麥當雄冷哼道:「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老夫了!」說出這些話的同時,右手的七星劍緩緩豎起,將劍尖指向羅通。

    他雖然還沒有發動攻勢,但羅通已感到對方劍尖上蘊聚了一股濃重的殺氣,自然也不敢怠慢了。

    只見他右手折扇當胸,同樣凝聚功力,只是靜靜地凝視看對方。

    敵不動,我不動。

    敵一動,則我發必中。

    旁觀的人,也已感到兩人這一發動,必然凌厲無匹,因此,全揚的人目光凝注,屏息以待。

    這一瞬間,鄧如蘭但覺胸頭有如壓上一塊巨石,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她情不自禁,伸手抓住了孫月華的纖手,兩位姑娘雖然都沒有開曰說話,但她們互握的雙手,業已沁出了冷汗。

    麥當雄盯著羅通的雙目之中,寒光愈來愈盛,雖在白天,兩道目光幾乎就像電炬一般,令人不可逼視。

    驀地忽聽他口中大喝了一聲,劍尖倏地一震,頓時發出一道匹練般的青芒,筆直地朝羅通激射而至。

    這一道劍芒,帶動了森寒劍氣,即使在三數丈外的人,都可以感到冷氣逼人,幾乎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木羅漢站在羅通身後一丈多遠的地方,此時忽然神色猛然一匯,低聲細語的道:「當心幻影!」

    「當心幻影」,那就表示說這道劍光未必是真的。

    羅通果然沒動。

    他仍然筆直地站在那裡,動也沒動一下。

    直待劍光射到身前還有五尺左右時,這才身形一晃,貼著劍光朝前逆進而去。

    果然那道寒芒飛捲的劍芒,在羅通身形逆進之際突然消失了,另有一道淡淡的劍影,正好從羅通的腰間穿出,貼衣刺過。

    好險,只差毫釐之微,羅通就會被它刺中。

    這道劍影,快到無以復加,一閃而沒,你若不留心細看,絕難發現的。

    這便是絕技「幻影劍法」,你看到劍光是虛,你看不到的劍影才是真。

    說時遲,那時快。

    羅通動作也是極快,當下身形一晃,人如逆水游魚不退反進,側身而上,右手一翻,折扇業已合攏,一點扇影,朝麥當雄肩頭點到。

    麥當雄一劍刺空,鼻中冷哼了一聲,甩肩轉身,避開了他的扇招。接著右手長劍再一振,凌空發劍上立時幻起了八道劍光,橡網答似的,朝羅通當頭罩了過去。

    木羅漢瞧的神色大變,口中忍不住輕「唔」了一聲。

    鄧如蘭聽到木大師的輕唔之聲,心頭止不住「咚」的一跳,急忙問道:「大師,有什麼不對嗎?」

    「沒…………沒什麼!」木羅漢口中雖然這麼說,但臉上可一絲笑容都沒有。

    普天之下,如論劍術,就要數武當派掌教紫霞道長,和九華清音師太二人為代表的了。

    但這兩位劍術名家,最多也只能在一招之中,發出七道劍光。

    如今這位麥香堡主顯然是個特殊的案例。

    因為,麥當雄在一招之內,居然能發出八道劍光,豈不是已經超過武當掌教,和九華清音師太了。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的事,就在木羅漢說出「沒什麼」這三個字之際,大傢伙但覺人影一閃,耳中清晰的聽到了一陣「鏘鏘」兵刀交擊之聲,共有九響之多。

    八道劍光,卻發出九聲劍鳴,意思也就是說,這其中有一劍大家都沒有見到了。

    驀地羅通和麥當雄業已打得劍光扇影,條合條分,凌厲風聲激盪成響,如嗚金,如裂帛,令人目為之迷,心為之栗。

    就在人劍扇交擊,拒攻激戰之際,突聽麥當雄倏地發出一聲悠長蒼勁的長嘯,嘯聲如濤,歷久不息,手中長劍也突然一緊,左手駢指如戟,在劍光飛舞之中尋暇抵隙,一縷縷森寒徹骨的指風,朝羅通凌空點出。

    他形同拚命,「幻影劍」與「陰極指」同施,直欲把羅通置之死地而後快。

    木羅漢看得神色大變。

    這時但見從大廳左右廊上,迅快地轉出另一個手執長劍的青衣少年,他身後緊跟著二十八名手持帶銷長劍的黑衣漢子。

    尚少泉手下二十八宿,先前和五行五老動手,已有八名被制住了穴道,只剩下二十個人但這另一組二十八宿的出現,人數登時增加至四十八人。

    田七姑看得不禁心頭一震。她已明白麥當雄剛才那聲長嘯,是召集另一隊二十八宿增援,用不著多說,他是已動了殺機,調集了麥香堡的精銳,要向大家下手了。

    想及此處,她急忙朝木羅漢道:「大師,看他的意圖是要群毆了,咱們這邊已有多人受傷,大師快將人手集中,嚴加戒備!」

    語音一頓,又朝杜雲飛道:「杜總管,時間急迫,一旦他們發動攻擊,這十四名恢復神志的北斗煞星,仍得有你指揮才行!」

    杜雲飛道:「在下有一處經絡被閉,只怕…………」

    田七姑道:「你只要發號施令即可,我還要和大家一起禦敵呢!」

    杜雲飛道:「好吧!在下聽你的就是了!」這也難怪。

    他明瞭自己再投靠麥香堡唯有死路一條,眼前除了和羅通同站一條陣線之外,他已別無選擇了。

    更何況,他還被羅通封了一處經絡哩!

    這時木羅漢已把受傷的人集中一處,可以應戰的人,則守護在外面的一圈。

    這可以應戰的人也只剩下半數。

    計有木羅漢、少林南派禪師、孫伯達、孫仲達、王振遠,和干子鏢局兩名鏢頭、簡昆山父子。

    震遠鏢局四名鏢頭、五行門青衣、紅衣兩位老者上合門江千里、鷹爪門老拳師、陸錦堂、楚大先生,另外則是鄧如蘭、田七姑、孫月華三位女將。

    這其中不乏有人受了傷,與斷去左臂,但基本上來說,還是可以應戰的。

    經木羅漢與少林南派禪師商議決定,孫伯達、楚大先生右肩劇戰,和三位姑娘守護負傷的人,此為第二線。

    至於其它的人則列為第一線,對方一經發動,大家必須緊守崗位,以不變應付對方陣勢的萬變。

    十四名業已恢復神志的「北斗煞星」,由杜雲飛率領,同樣以「北斗陣法」,和對方的陣式相抗衡。

    這些話,要略加以敘述,就顯得為時既擱太久了,其實大傢伙迅速聚集中,只不過是彈指間的事。

    那些從大廳左右兩廊冒出來的另一隊二十八宿,為首的青衣少年,手中長劍朝空一舉,算是向先前那一隊二十八宿領隊尚少泉行禮。

    說得好聽這算是行禮,說得不好聽則是兩隊二十八宿聯手攻敵的暗號了。

    青衣少年舉劍的同時,尚少泉也舉起了長劍。

    「鏘……鏘…………」一陣四十八聲長劍出鞘的劍鳴,在同一瞬間響起,光是瞧這份聲勢,膽子小的人,可能就要尿濕褲子了。

    四十八名劍士一式的右手持劍,左手持鞘,迅速且又整齊的朝大家圍了上來。

    杜雲飛同樣地手握長劍,朝前一指,大聲喝道:「兄弟們,截住他們!」

    這邊神志已清的北斗煞星,他們一聽到杜雲飛的喝聲,屁話不多吭,也拔出了長劍,疾衝了上去。

    雙方一言不發,掄劍就砍,衝殺而上。

    的確。

    當一個人遇上這種場面時,言語通常都是多餘的。

    尚少泉眼見自己身下的人已被杜雲飛截了住,不由目射凶光,厲叱道:「杜雲飛,反了,你居然敢指揮他們攔截我的手下?」說出這些話的同時,長劍一挺,直向杜雲飛當面劈來。

    杜雲飛冷笑道:「小子,杜某當麥香堡總管時,你還只是一個小廝哩!」

    話聲猶出,也舉劍迎了上去。

    這邊另一隊二十八宿撲來之時,木羅漢早已分派好了人手,由木羅漢、五行門青衣老者、紅衣老者、少林南派禪師、孫仲達、王振遠、簡昆山等人,以一敵二把他們接了下來。

    這一來,他們原本是二十八人,可以由四座七星劍陣,如今卻被木羅漢等人迎住,劍陣自然就列不成了。

    列不成劍陣,當然就得憑各人的武功來交手。

    剎那之間掌風拳影。

    刀劍齊出。

    數十個人各自使出了最拿手的絕活,大天井中登時一片殺伐之聲,一片金鐵交鳴,殺伐地煞是慘烈不已。

    那領隊的青衣少年看得心中大急,忙大聲吆喝道:「列陣!列陣!」

    楚大先生和孫伯達兩人因右肩受傷,被大家搶上了第一線,而他們倆成了第二線的後備人員,心中自然大是不甘。

    因此,楚大先生回頭笑道:「孫老哥,大家都動上了手,咱們也別關著,去把這兩個領隊小子解決掉,你看如何?」

    「好!」孫伯達點頭道:「楚大先生此言甚合我意,咱們就這麼辦!」兩人話聲出口,人已分別長身縱出。

    楚大先生一下欺到那青衣少年的面前,朗聲一笑道:「小子,你閒著沒事,就陪陪楚大先生吧!」人到話落,鐵算盤「豁郎郎」一聲大響,一道勁風已如滔天急浪般捲到。

    那青衣少年一身武功,也是不俗,敢情他和尚少泉同出崆峒門下,長劍一掄,使的正是飛鷹劍法。

    杜雲飛一身武功原也極強,但他被羅通以太極玄功封閉了一處經絡,武功當然也就大打折扣了。

    他和尚少泉動手不過十幾個回合,便已感到處處掣肘,有漸漸被逼落下風之勢。

    孫伯達恨透了尚少泉,他假冒許賬房之子,害死了許賬房,因此一下掠到尚少泉身邊,說了一段不是很好聽的話。

    「姓尚的小子,你不是我許氏鏢局許賬房的兒子嗎?這會兒怎麼認賊作父起來了,這是大逆不道哩!」

    說出這些話的同時,長劍已朝他脖子砍了過去。

    尚少泉正在漸漸佔得上風,沒防到這一劍來勢如此之快,心中一驚,急忙舉劍封出,「噹」的一聲,雙劍交擊,一柄長劍竟然立被架住。

    孫伯達右肩已負傷,右手出這一劍原本是一記虛招,但等到雙劍交擊時,他突然化虛為實,拼著肩頭出血,也要將對方重創劍下。

    他的傷口本已包紮好了,不使勁是不會出血的。

    只見他右手一沉,把對方的長劍級住,左手閃電一鉤,順著尚少泉手中長劍的劍身一滑,劃向他的腿彎。

    尚少泉回劍不及,腿彎已被劍鋒掃及,口中大叫了一聲,屈膝栽倒。

    杜雲飛順手一劍,穿喉而入,結束了尚少泉的性命。

    鐵算盤楚大先生肩頭中了麥當雄一劍,但他的鐵算盤卻是雙手都會使,此時正以左手和青衣少年交鋒。

    青衣少年一手飛鷹劍法練得相當精純,楚大先生和他對拆了二十餘招,仍然是勝負不分此時聽到尚少泉一聲大叫,心知孫伯達已經得手,心頭不禁大怒,口中喝道:「瞧不出你這小子還要我楚大先生大費手腳!」

    青衣少年哈哈大笑:「名動大江南北的鐵算盤,原來也不過如此!」

    「誰說的!」楚大先生哈哈一笑,左手突然一振,鐵算盤發出一陣「花啦啦」大響前面三檔二十一顆鐵算盤子已飛射而出。

    青衣少年驟不及防,就被二十一顆算盤子打中身上二十一處穴道:這二十一顆鐵算盤子一齊嵌入身體之中,當下大叫了一聲,往後便倒。

    這時那二十八名黑衣劍士,因為木羅漢等人以一敵二,列不成劍陣,只好以武功硬拚,這下子可就吃了大虧。

    本來,他們久經訓練,七人一組的「七星劍陣」乃是集七人之力,聯手合搏的陣法,不但可以互相支援,也可以藉陣法的變化,把每人的空隙,減少到最低限度,敵人可就無機可乘了。

    如今既無法列陣,憑各人的劍術武功和對方拚鬥,雖然還有兩人聯手,但木羅漢這一邊不是一派掌門,便是成名多年的高手。

    除了孫仲達、鄧如蘭、孫月華武功稍弱之外,其餘的人,個個均有數十年的功力,而且對敵經驗,黑衣劍士只會一套合持劍術,自然差得遠了。

    木羅漢雙袖飛舞,施展出他最拿手的「鐵袖功」,一雙衣袖恍如兩塊鐵板,不消幾個照面,就把兩個黑衣劍士的長劍捲飛了。

    接著,他的身形飛旋,輕而易學地就制住了他們的穴道:五行門青衣、紅衣老者,兩柄瀾劍使得劍光如輪,劍風如濤,兩人因三個同門師弟,均傷在麥當雄的陰功之下,心頭不禁怒火交織,也不過四五招,就慘聲乍起,把四個劍士劈在劍下。

    少林南派老禪師,使出來的是一套「降龍伏虎掌」,掌風如同有物,撞在劍上,「鏘鏘」作響不已。

    直震得兩個黑衣劍士虎口劇痛,連連後退,左邊一個被他一拳震飛出去兩丈開外,便寂然不動了。

    接著,他的右手再一探,抓住了右邊那劍土的肩井大穴,一下子摔倒地上,那劍士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他身形電轉,落到和孫仲達動手的一個黑衣劍士身邊,反手一指點了他的穴道:孫仲達只剩下一條左臂,但一柄虎頭的還是使得十分凌厲。

    黑衣劍士眼看同伴已被老禪師制住,心頭一慌,吃了孫仲達一鉤,當場削斷了執劍的右腕,老禪師又點出一指,就把他拿下了。

    江千里身為六合門掌門人,一手「六合劍」使得出神入化,對付兩個青衣劍士,自然是綽綽有餘了。

    只見他手中的長劍一陣舞動之下,劍光流動前後右左上下,宛如一片編罟,很快地就把兩人圈入在一片劍光之中。

    至於鷹爪老拳師精通的則是「大力鷹爪功」。

    只見他雙爪啟合不定,使的正是七十二路搶拿手,雖是徒手對敵,但也不過十幾個照面,就把兩個黑衣劍士制住了。

    陸錦堂是通臂門的掌門人,以「通臂拳」聞名於世,拳發有聲,而且雙手忽長忽短,使人無法捉摸,也很快就把兩個黑衣劍士制住了。

    田七姑在動手之時。早就把鄧如蘭、孫月華二位姑娘拉在一起,等於是三位姑娘接戰六個黑衣劍士。

    這六個黑衣劍士湊在一起,雖然「七星劍陣」還差了一個,但總算有了聯手機會,因此三位姑娘面臨的壓力也就較強了。

    三位姑娘以三柄長劍,對付六柄長劍,本來已感到十分吃力,何況她們的三柄長劍平日又沒有聯手合搏經驗,對方六人聯手合搏,正是他們的所長,因此六條人影、六柄長劍攻勢綿綿不絕,鄧如蘭和孫月華被眼前一道接一道的劍光,逼得幾乎施展不開手腳。

    驀地忽聽田田七姑嫣然笑道:「兩位妹子,不用驚恐,你們看我田大姐的了!」嬌滴滴的話聲甫出,六個黑衣劍士忽然像中了邪一般,一陣頭重腳輕,身子打了個轉,一齊撲倒地上;原來她左手揚處,撒出一蓬毒粉,把六人一齊毒翻過去。

    在這同時,江千里左手驕指如戟,在一片劍光之中,施出「六合指」點穴功,尋隙抵暇,不過幾個回合,就點了兩人穴道:王振遠一劍把一個黑衣劍士劈倒。

    簡昆山父子力敵兩個黑衣劍土,一腳踢倒了一個。

    正好金錢鏢左手酒出一把銅錢,打中四個黑衣劍士執劍的右腕,簡昆山父子長劍連點,迅快地制住了他們的穴道:簡昆山回身之際,長劍又點了和王振遠動手的黑衣劍士穴道:前後不到頓飯工夫,十八宿全已解決。

    這二十八人,除了被青衣、紅衣老者劈死了四個,少林南派禪師一拳擊斃了一個,其餘雖有人負了傷,但被擒住的卻有二十三人之多。

    另外就是尚少泉手下的二十名劍土,與杜雲飛指揮的十四名神志已清的「北斗煞星」了,他們幾乎是一對一的架勢,即使你列成了劍陣,「北斗煞星」也可以布久經訓練的陣勢。

    「七星劍陣」原是從「北斗煞星」陣式中變化加強而來,再變化也是萬變不離其宗。

    這十四個人原本是喪失神志的人。

    一個神志被迷的人,當然沒有比神志已清明的人,頭腦來得靈活,來得應變較快。

    但神志被迷的人,有一股不顧自身死活的剽悍狠勁,這是神志已清明的人,所沒有的。

    這一揚拚鬥,可說是旗鼓相當,慘烈十分。

    一共四十二個人,刀劍並學,快捷如風,一動上手,就發出一連串的兵又交擊之聲,當當不絕。

    有人中了劍,只要還沒有完全倒下去,仍然奮不顧身的猛撲不休。

    這時木羅漢等人上邊的一場激戰已經休止下來了,但這四十二個人,仍在浴血激戰。

    少林南派老禪師道:「師叔,他們激戰未已,咱們該出手去援助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木羅漢低誦了聲佛號。

    老禪師聽得一怔,當下忙回頭望去,果然激戰的雙方,人影參差,十分混亂,何況雙方穿的是同樣黑色勁裝,此時除了動手的兩個人,知道敵我之外,只怕連他們的同伴都分不清誰是誰哩!

    「那該怎麼辦?」老禪師搖了搖頭,黯然道:「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兩敗俱傷吧?」

    江千里道:「老朽倒有一個辦法!」

    「哦?」老禪師望著他。

    江千里又道:「咱們全數出動,把他們一起制住!」

    木羅漢點頭道:「嗯,這辦法倒是可行…………」

    「噗嗤!」田七姑嫣然一笑說道:「這要大家動手嗎?只要看奴家的就搞定啦!」說出這些話的同時,她悄生生地朝戰場上走去,同時右手向空一揚,撒出了一把黃煙,向動手的四十二個黑衣人撒出。

    她這裡剛一出手,戰場上立時如斯響應上十八個人,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接著就同時倒臥了下地。

    鄧如蘭拍手道:「大姐這一手當真高明,幾時教教小妹好嗎?」

    田七姑嬌聲一笑,附著她耳朵低聲說道:「女孩子會用毒,男人聽了就會嚇濕褲子,還有誰敢娶你呢?」

    鄧如蘭羞得王面飛紅,啐道:「大姐,我不來啦!」

    「哦!我想到了!」田七姑笑接道:「我那小兄弟是不畏劇毒的!」

    孫月華見她二人輕聲地交談著,也湊過來問道:「你們在說什麼啊?」

    鄧如蘭紅著臉道:「你問田大姐-!」

    田七姑道:「鄧家妹子想跟我學使毒,你想不想學?」

    「真的?」孫月華欣然的道:「我當然也想學啊!」

    田七姑附耳低聲道:「你也要去問間我那小兄弟,看看他答不答應哦?」

    孫月華羞怯道:「田大姐壞死啦!」

    鄧如蘭不解道:「孫姐姐、田大姐和你說了些什麼?」

    孫月華低聲道:「你不會自己問她去?」

    哈!戰事尚未結束,三女倒聊得不亦樂乎,真是笑死人哩!

    大天井上一場大風暴似的拚鬥,眨眼間全都停住了。

    只有麥當雄和羅通兩人劍扇交鋒,指掌齊施,已經打出了近三百二十招,仍然沒有分出勝負。

    麥當雄已把幻影劍法、陰極指、摧心掌、全都使了出來,但羅通的龍行九淵身法,配合著通天十八式,變化繁複,一樣不可捉摸。

    尤其是太極玄功不畏陰極指,與摧心掌,頓時麥當雄頗有黔驢技窮之感。

    木羅漢、老禪師、江千里等人,業已緩緩地圍了上去,大家雖未出手,但形勢顯然已完全改觀。

    雄霸武林,傲視江湖的麥香堡,到了這個節骨眼,還能挺得住的,也只剩下麥當雄一個人哩!

    這時!在一片劍氣騰空,扇影漫天的激戰之中,大傢伙忽然聽到「拍拍」兩聲脆響。

    脆響聲中,劍光扇影倏忽一分,麥當雄和羅通彷彿被人推了一把似的,各自分開了八尺之多。

    兩人之間,不知何時已多出三個人,就連麥當雄的七星寶劍也已落在別人手中。

    方纔那兩聲脆響,顯然是兩個人一左一右地打了他的耳光。

    這三個人,一個赫然是麥當雄的女兒麥潔溪,蒼白的臉上,還掛著兩串珍珠般的淚珠,異發顯得楚楚動人。

    另外兩個,一個是身穿土布大褂的矮小老頭,另一個瘦瘦小小的,彷彿是喝醉了酒似的。

    「你也該清醒了,你這點能耐,比玄靈老兒尚差得遠哩!就連玄靈老兒一世都只敢蟄居北海,不敢有絲毫妄想!」

    瘦小老頭語音一頓,又道:「你居然敢胡作非為,想雄霸整個武林,要不是看在玄靈老兒的面上,我老人家剛才那一掌,就可以劈去你半個腦袋!」

    「對!對!就是說嘛!」

    那穿土布大褂的矮小老頭接口道:「小老兒方纔那一掌,也可以把你另半邊的腦袋劈下來!」

    「不劈你的原因上全是看在你女兒的情份上,說真格的,咱們兩個老不死若不是為了你女兒,才懶得跑這趟冤枉路哩!」

    木羅漢一眼見到兩人,不由心中一陣大喜,雙掌合十道:「兩位老神仙駑臨,這裡許多受傷的人都有救了!」

    原來這兩個人正是武林中輩份崇高的異人嵩黃雙奇。

    「潔溪,你沒有死,你…………」麥當雄驟然見到愛女,臉上不由猛變變。

    「爹…………」麥潔溪屈膝「噗通」一聲跪了下地,泣聲道:「是兩位老人家把女兒救活的,兩位老人家和女兒一同前來,就是要爹回頭是岸,武林江湖,名門並存,百藝雜陳,永遠也沒有一個人可以統治的!」

    「爹!光是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只要聯起手來,就可以毀了麥香堡,爹,您老人家現在應該覺悟了!」

    麥當雄一把摟住了女兒,不覺老淚縱橫,點點頭道:「孩子,爹聽你的,只要你沒事,爹就滿足了!」

    黃山醉叟點著頭道:「你總算明白了,老夫和玄靈叟相交數十年,你若是再執迷不悟,老夫這就代他清理門戶!」

    「喂,酒鬼,別在那裡倚老賣老了!」

    嵩山矮叟叫道:「這裡有好些人被陰極指和摧心掌所傷,陰氣甚旺,你喝了點小酒,還有點酒氣,替他們來驅驅寒吧!」

    於是,兩人一左一右朝負傷的人走了去。

    驀地兩人同時出手,挨個兒替他們在背上拍了一掌。

    說也奇怪,經他二人的手掌一拍之下,那些人居然霍地清醒了過來。

    另外田七姑也給被制住的劍士們服下了百草解毒丹,使他們的神志恢復清明。

    本來依眾人的心思,準備把押來的顧青綸、遊子超、李三郎三人處死的。

    因為百丈崖石窟一役,江湖同道死傷了不少人,但經木羅漢再三勸說,處死一個人,不過使他少活個幾年,但能讓一個惡人回頭,他也許會痛鹽刖非,在他有生之年?可以做出許多有益江湖的事來。

    何況他們也已被廢去了武功,大家何不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呢?大家經木羅漢如此一說,也就同意了。

    鄧如蘭和孫月華兩位姑娘一臉喜悅的朝羅通身邊走去,異口同聲道:「羅大哥,你勝利了!」

    的確!邪惡雖然盛極一時,但邪惡總是勝不了正義的。

    邪惡的人,他也是有良知的,只要他有良知發現的一天,他就會反正過來,所以說,我們不用怕邪惡的力量,或是聲勢有多大,遲早,它都是會崩潰的。

    龍潭孫氏鏢局,開設已有三十年的歷史。

    正因地當金陵和鎮江之間,佔了地利之便,一向生意興盛,信譽更是卓著。

    羅通、田七姑、鄧如蘭、麥潔溪由於拗不過孫氏三英再三地邀約,現在,就已來到孫氏鏢局。

    辦完麥香堡一事之後,羅通本想回家探望他的祖父,陸地神龍的,由於龍潭乃是必經之路,因此,他也只能欣然地接受孫氏三英的邀約了。

    當然。

    這其中孫月華的面子,有著相當大的關係,倘若沒有孫月華夾在裡面的話,羅通也是不會去的。

    孫氏鏢局一下子來了這麼多的貴客,登時顯得忙碌了起來。

    一陣忙碌過後,食廳裡的一張八仙桌上,業已擺上了一桌豐盛的酒菜。

    大傢伙魚貫般地入座。

    孫伯達哈哈一笑,朗聲說道:「今天難得羅少俠大為光臨,真的使咱們孫氏鏢局增色不少。來!老哥我代表整個孫氏鏢局,敬羅少俠一杯!」話聲一落,酒杯已空。

    羅通苦笑道:「孫總鏢頭真是太客氣了,但在下不勝酒力,隨意一下,還請孫總鏢頭見諒!」說罷,便舉起酒杯,輕啜了一口。

    孫伯達呵呵笑道:「沒關係,沒關係,盡興就好!」

    田七姑嫣然一笑,接口道:「孫大哥真是豪爽至極,羅兄弟這一杯,我這個做大姊的就代喝了吧!」

    話聲甫落,拿起酒杯,「咕嚕」一聲,便干了下肚。

    孫仲達由於一條右臂已斷,這陣子的心情一直就不是很好,因此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裡,猛喝著悶酒。

    田七姑似乎也已看出他的心思,肅然道:「孫二哥,別一個人喝悶酒嘛!」

    孫伯達也道:「說的也是,老弟!無論怎麼說,這場正邪之戰,咱們也已大獲全勝了,過去的事,就甭去想它了。

    「來,咱們喝酒,喝酒!」孫仲達見大哥都這麼說了,當然也就不太好意思,當下舉杯強笑道:「好喝了這杯再說吧」

    於是,大傢伙便一杯杯地喝了起來。

    許久…………許久…………

    時間已在不自覺中消逝…………

    酒過三巡。

    菜過五味。

    鄧如蘭與麥潔溪似已不勝酒力,飛紅的臉頰,水汪汪的大眼,更是增添了幾許感性之美。

    孫伯達道:「月華,你先帶兩位姑娘歇著吧!」

    「是,大哥!」孫月華站了起身。

    「我看,還是我來吧!」田七姑站起身,接著又道:「你們慢慢喝,慢慢的聊,我也想去歇會了!」

    「我帶你們去!」鄧如蘭說罷,便領著她們走入甬道之中。

    孫伯達呵呵笑道:「羅少俠,她們走了也好,咱們亦可以好好盡興地喝幾杯了!」

    羅通皺了皺眉,苦笑道:「孫大哥的好意,在下瞭解,但在下平日滴酒不沾,這會兒實在也喝不下了!」

    孫仲達接口道:「我想…………羅少俠大概是誤會咱們兄弟倆的意思了!」

    「哦?」羅通怔了怔。

    孫仲達正色道:「除了喝酒之外,其實有件事咱們根想與羅少俠談談!」

    羅通肅然道:「孫兄請說!」

    孫仲達注視著孫伯達道:「大哥,還是你來說吧!」

    「好,大哥來說!」孫伯達點了點頭,轉對羅通說「咱們兄弟倆想要知道的是,不知羅少俄對月華的意思怎麼樣?」

    羅通絲毫不考慮,答道:「孫姑娘秀外慧中,心地善良,是一位武林之中不可多得的巾幗兒女!」

    孫伯達搖頭笑道:「我們想要知道的並不是這件事!」

    「不是?」羅通怔了怔,隨即疑聲道:「那是什麼事呢?」

    孫伯達笑笑道:「咱們想要知道的是…………羅少俠認為月華怎麼樣,這個姑娘家你到底喜不喜歡?」

    「這個嘛…………」羅通沉吟著。

    孫伯達怔道:「莫非羅少俠不喜歡咱們家月華?」

    「哦…………不…………不是的…………孫大哥誤會了!」羅通支吾了片刻,想而正色道:「在下自幼由家祖一手拉拔長大,此次出道江湖,得遇孫姑娘,只是…………只是這婚姻大事豈可兒戲,在下還得回去於家祖詳談一番,這麼做,或許較為妥當些!」

    孫伯達想了想,笑笑道:「對,對,羅少俠是該與令祖談一談的!」

    羅通點頭道:「孫大哥能瞭解在下的心意,在下實感激在心,關於家祖對在下的婚姻大事,多半也不會反對的,只要在下有心,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才是!」

    孫伯達喝了口酒,忽然凝視看羅通,注目問道:「那羅少俠有這份心嗎?」

    「有,當然有!」

    羅通肅然道:「上次百丈崖石窟一役,在下與令妹曾談及此事,私底下,咱們早已達成共識了!」

    「那真是好極了!」

    孫仲達一旁笑接道:「大哥,羅少俠都這麼說了,咱們也不必為小妹的事操心了,來!咱們還是喝酒吧!」話聲甫落,酒杯立空。

    三人邊喝邊聊,不久,天色已近四更。

    羅通雖然不是喝了很多,但此際也有些飄飄然的。

    其實他只有喝了約六杯。六杯酒對一個平常不喝酒的人而言,應該也夠瞧了。

    「孫大哥!」羅通站了起身,苦笑道:「在下不勝酒力,想早點去安歇了!」

    孫伯達哈哈一笑,接口道:「也好,咱們走吧!」話一落,人已站了起身,領著羅通朝後院走去。

    孫氏鏢局佔地頗為廣闊,因此羅通穿過了三條甬道,兩個迴廊,這才隨著孫氏兄弟來到了後院。

    夜已深,人也靜。

    整個孫氏鏢局似已入夢,靜得節使連根針落地,亦可清晰可聞。

    孫伯達領著羅通走近一幢獨棟的雅房,打開房門,側身肅客道:「就委屈羅少俠在此暫歇一晚,明日再啟程吧!」

    羅通點頭微笑道:「多謝孫大哥!」話聲甫落,左腳業已跨過門檻,正當他的右腳接著要跨入門檻之際,令人意料不到的事,卻突然發生了。

    驀地一股莫明奇妙的指風忽然點向羅通的軟麻、肩並,四肢關節大穴。

    換在平常,以羅通精湛的功力而言,這些彫蟲小技根本絲毫不足為懼,但此刻也顯然就已沒轍了。

    六杯酒雖然不是很多,但卻可以使一個平日滴酒不沾的人頭重腳輕,反應遲頓,甚至醉倒在地!

    羅通雖然沒有醉倒在地,卻也差不多了。

    說時遲,那時快。

    羅通旦覺穴道一麻,人已如一灘爛泥般的倒了下地,接著便不省人事了。

    頭痛欲裂。

    也不知過了多久,羅通已宿醉般的醒了過來。

    他晃了晃腦袋,試圖使自己一片空白的腦袋重新拾回記憶。

    很快地,他就把所有發生的事,都慢慢地連貫起來。

    他無法找出一個合適的理由,來說服自己,孫氏兄弟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來。

    畢竟,孫氏兄弟的這番舉動,不僅使人丈二金剛,滿頭霧水,甚至找不出任何一個理由,來解釋他們的動機。

    此處並不是地牢,而是一間佈置的十分舒適的雅房。

    與別的雅房不同的是,它的外面裹著一層厚厚的鐵皮,說得再明白一點,天底下已沒有人可以走出這間鐵皮雅房的了。

    當然,除非外面的人有意放你出來,那就令當別論哩!

    雅房內一片漆黑。

    但對目能暗視的羅通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尤其是夕陽餘輝,此刻正從鐵皮雅房上的天窗中射了進來,如此更是增加了他辨識環境的能力。

    說得好聽那是天窗,其實他也不過是幾個大如拳頭的小孔罷了。

    空氣就是由這幾個小孔透射進來的。

    由此即可得知,孫氏兄弟似乎並無致他於死的意思。

    羅通盤膝而坐,緩緩調息了片刻,頓時發現自己四肢百脈活潑潑地,並無絲毫阻塞的現象。

    如此大約靜坐了半刻之久,羅通這才站了起身,足尖倏地一點,一式旱地拔蔥,朝那小孔掠去。

    但見他的身子恍如滿弓在弦的弩箭,眨眼間,他的食指業已勾住那通氣小孔,身一挺,湊近那洞口望去。

    「倘若我沒有記錯,此地該是孫氏鏢局的後花園才對!」

    「不知道田大姐她們人在何處?有沒有什麼危險…………」

    「唉!現在我身不由己,那能顧得了這許多,希望她們都平安無事就好了…………」

    想及此處,一陣衣袂破空之聲業已傳來,而且來的人還不止一框。羅通趕忙手指一鬆,人已飄然落地,然後在一處陰暗的角落邊坐定。

《羅通掃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