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回春妙手

    知府公子惡疾獲愈,風聲不脛而走,金陵無人不知,相爭延請,但嚴曉星與余化鵬則暢遊金陵勝景,棲霞山,胭脂井,登險憑第,令人留連忘返。

    那日,朝陽正上,嚴曉星與余化鵬等人登臨燕子磯觀賞江景。

    燕子磯在金陵北郊,濱臨長江,巨石崢嶸,一面臨陸,三面環水,形如燕子突入江中,故名。

    磯上有亭,登高俯瞰,懸崖絕壁,波濤拍岸,遠眺江心,風帆沙鳥,一望無際,不禁心曠神怡。

    忽聞一陣奔馬急驟得得蹄聲傳入耳中,余化鵬由亭左望去,只見磯下來路小徑中,現出一匹快馬,騎上人似為一官差模樣,不禁一怔。

    騎聲戛然而止,片刻時分,一條黑色人影疾掠入亭,但見一濃眉虎目,中年大漢身著護衛官衣,朝余化鵬等人抱拳一拱,含笑道:「李知府有急事相請嚴公子。」

    余化鵬面色一驚道:「莫非李大人令郎病有變?」

    那大漢微笑道:「知府公子已健步加飛,啖食異於常人,李大人系另有要事相請。」

    余化鵬略一沉吟道:「有勞覆命大人,就說我等立即回城。」

    大漢抱拳一揖道:「在下告辭了。」轉身疾掠而去。

    紐逢春目送大漢背影消失後,目露詫容道:「那人似非府署中差役,面目陌生,而且武功頗高,其中必有蹊蹺。」

    嚴曉星微笑道:「不管此人來路如何,見了李大人自然明白。」

    數人下了燕子磯,施展上乘輕功疾奔回城,到了府衙,逕自走入內邸。

    李仕榮早在滴水簷前恭候,目睹嚴曉星等人,捋鬚大笑道:「小別一日,心中思念不已,下官意欲與嚴公子作竟夕之談,親翁若有事請回鏢局去吧!」

    余化鵬聞言,知李知府定有要事與嚴曉星密商,自然會意笑道:「恕我等不奉陪了。」偕同鏢局中人轉身離開府衙。

    李仕榮牽著嚴曉星急步走入一間復室,室內懸著四盞流蘇宮燈,映得一室光輝如晝。

    嚴曉星道:「大人有何事與在下商談?」

    李仕榮微微一笑,道:「公子且請坐下,容下官細敘。」

    一張大理石方桌上已擺上八色精緻菜餚,李仕榮敬了一杯酒,笑道:「你我不必拘謹,下官知道武林中人豪邁成性,尤其你我已成忘年之交,更應脫略。」

    嚴曉星道:「在下遵命。」

    李仕榮忽正色道:「公子醫道通神之風聲現已傳遍了金陵一府九縣,竟向下官懇求轉邀公子治病的不乏其人。」

    嚴曉星道:「在下知道,但事先應預為防範,匆忙之際竟忽略其事,殊感失策。」

    李仕榮微笑道:「今晨,漕運總督忽遣人相邀過府,這位總督大人滿腹詩書,嚴正不阿,敬重俠義之士,嫉惡如仇,與下官最為氣味相投,下官去後,他開門見山就提起你嚴公子……」

    嚴曉星詫道:「在下與總督大人並不相識。」

    李知府哈哈笑道:「公子現在名氣大了,總督焉有不耳聞之理,他說他府中藏有一位武林林高手,雖然漕運總督轄下不乏江湖豪雄,但此人卻秘密隱藏著,除了總督自己及一老僕外,並無第三人知情。」

    嚴曉星目露訝異之色道:「為何如此隱秘?」

    李知府搖首答道:「下官不知詳倩,但總督見告說這位武林高手知殺害令尊主凶是何人,是以請嚴公子前往面晤那位武林高手,不過此事必須隱秘謹慎。」

    嚴曉星心中將信將疑,道:「大人,你我這就要去麼?」

    「自然。」李知府道:「我等藉治病為由,以避旁人耳目。」立命備轎。

    兩頂小轎逕自抬入漕督私寓內廳前放下。

    漕督是一五旬開外,貌相清瘦老者,朗笑迎出,與李知府略一寒暄後,即目注嚴曉星端詳有頃,道:「這位就是嚴公子麼?果然人中龍鳳,委實難得。」一把拉住,趨入內廳。

    賓主落座後,漕督即道:「賤內染有痰喘之疾凡廿餘年,經醫診治,並末斷根,每至春秋節會變換之際必然發作,喘氣難眠,筋骨酸痛,苦不堪言,聞得公子精擅岐黃,妙手成春,煩為施治如何?」

    嚴曉星察覺窗外有條人影疾閃而過,不禁心神猛剔,知總督秘不外洩必有原因,遂笑道:「有病即有治,在下不敢自詡著手成春,只要不是死疾,諒可痊癒。」

    總督大喜,引入內室。

    嚴曉星施以針灸之術,並處下一方後,偕同總督回至內廳與李知府傾談琴棋書畫六藝。

    飯後,總督留嚴曉星稍住一兩日,李知府遂告辭而去,是夜,嚴曉星與總督在書房對弈,落子丁丁,言談之間,絲毫不涉及那武林高手之事。

    三更時分,總督親自引著嚴曉星走入書房隔鄰一間秘室,室內陳設雅致,几榻俱全獨無窗戶,總督笑祝安眠告辭走出。

    嚴曉星拴好房門,和衣而臥,不禁思潮起伏,只覺總督命他獨宿於此其中必有原因,似有不解其故。

    尋思有頃,忽憬然而悟,脫去青衫鞋襪擁被而臥。

    片刻時分過去,突聞輕敲房門之聲,略一沉忖,道:「什麼人?」翻身起床,赤足下地開門。

    一黑衫中年人探身而入,手捧一隻蓋碗,和顏笑道:「在下方瓊,忝充內府武士,奉了夫人之命送燕窩湯公子飲用,不想驚擾公子清夢,還請見諒。」

    嚴曉星道:「有勞方兄了,方兄稍坐如何?」

    方瓊將燕窩湯放在桌上,抱拳笑道:「不敢驚擾,恕在下告辭了。」匆匆走了。

    嚴曉星微微一笑,重新拴好門閂回榻坐下。

    驀聞一蒼老話聲道:「嚴公子請施展縮骨功速入。」

    嚴曉星不禁一怔,循聲望去,只見壁嵌一幅畫屏緩緩向內開去,忙躍身而起,施展縮骨術,縮為一小兒身如離弦之弩穿了入去。

    但見一老叟提著氣死風燈,含笑道:「公子請隨老奴去見一人。」

    嚴曉星身形復原,隨著老叟走去。

    燈光昏黃黯弱,嚴曉星察出行經之處是一條彎曲逼窄暗道,不覺進入一間石室。

    室中燃有一盞油燈,方廣不過兩丈,室內僅有一榻一桌一幾,榻上坐著一位頭童齒豁,乾枯消瘦老者,目中逼射精芒,道:「嚴公子,恕老朽無法親身出見,公子請坐。」

    那引嚴曉星而來的老叟已失去蹤影。

    嚴曉星凝視著老者,發現老者披著一件寬大黑袍,自頸以下均被蓋蔽著,手足都無法察見,面色沉肅道:「老前輩相召為了何事?」

    老者目光炯炯,答道:「公子明知,何必故問?」

    嚴曉星呆了一呆,道:「那麼老前輩是確知殺害先父主凶是誰了?」

    老者點點頭,目露黯然神色道:「不但確知,而且老朽還可說是幫兇。」

    嚴曉星道:「在下只誅元惡,不究脅徒。」

    老者長歎一聲道:「難得公子明白事理,有此一念足可招致百世其昌,風聞公子天涯尋仇,不知已否找出一絲線索麼?」

    嚴曉星道:「略有端倪,只待證實。」

    老者道:「但不知公子胸中之疑是誰?」

    嚴曉星忖道:「此人舉止言語甚奇,既已知主凶是誰,尚要套自己口氣則甚?」不禁沉吟不答。

    老叟測出嚴曉星心意,道:「公子難道信不過老朽麼?」

    嚴曉星道:「迄至如今,在下尚不知老前輩姓名來歷,茲事重大,恕在下有不得已的苦衷。」

    老叟道:「公子請揭開老朽袍衫一瞧就知。」

    嚴曉星不禁一怔,走向前去,揭開老叟袍衫,凝目望去,不由駭然。

    原來老叟四肢已然乾枯如柴,膚色枯黑,不言而知,可以推斷出已殘廢多年。

    老叟浮出一絲苦笑道:「此乃殺害令尊主凶所為,現在公子可以相信老朽了?」繼又長歎一聲道:「老朽並非不願吐出真兇姓名,但恐公子不予置信。」

    嚴曉星沉聲道:「在下所疑,為武林卓著聲名正派高人乾坤八掌伏建龍。」

    老叟目中突逼奇光,道:「公子委實睿智無匹,不錯,是伏建龍有此重嫌。」

    嚴曉星詫道:「在下也曾多方查究,昔年參與其事者,均說主凶詭秘本來面目,老前輩怎知他有重嫌?」

    老叟搖首笑道:「公子錯了,今日仍留在人世者均是末從之輩,只參與侵襲紫霞山莊,並不知其他,但參與機密者,均墓木已拱,骨灰不存,惟老朽仍苟延如今……」

    嚴曉星道:「在下有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老叟道:「公子有話不妨請問,不過老朽已知公子胸中之疑,何以老朽能活著逃出,焉知不是苦肉計。」

    嚴曉星心中暗驚答道:「不錯,在下正有此疑慮。」

    老叟目中忽現淚光,似忍不住奪眶而出,順頰流下,長歎一聲,淒然笑道:「老朽名喚喬延年,在侵襲紫霞山莊之前兩月,友人黑靈官胡黑兒忽匆匆來訪,謂其與天外三凶結怨甚深,約定在關外白沙屯東黃土嶺上清結舊怨,肯邀老朽助拳,老朽當然不便拒絕,但謂憑我等;兩人怎是天外三凶之敵。

    胡黑兒言尚有其他友好相助,拉了老朽就走,趕至北邙深入一處古塚內,拜望一位神秘武林人物……」

    嚴曉星道:「那位神秘武林人物無疑是伏建龍了。」

    喬延年道:「見面時不知,事後方知。」說著慨然長歎一聲道:「伏建龍隱秘本來面目,盛宴款待於老朽,怎知酒中竟暗放奇毒,並在身上下了禁制。」

    嚴曉星道:「老前輩難道不會設法逃出麼?」

    喬延年搖首苦笑道:「老朽昏睡三日,不知人事,醒後發現睡在一寬敞石室中,同室中竟有十九位武林知名高手,互問之下均不知緣由,都說受友人之邀,共謀殲除天外三凶,正在互相驚疑之際,那伏建龍突然出現……」

    嚴曉星道:「他顯露了本來面目麼?」

    「未曾!」喬延年道:「依然是黑衣蒙面,語音溫和道:「近年來天外三凶羽翼日豐,耳目眾多,深恐洩露機密,為此不得不慎重將事,諸位現在已置身在北邙千里之外,密邇三凶窠穴附近,今晚子時便要發動奇襲,老朽已擺下三席酒宴與諸位商議如何行事。」說完,立時肅容出室。

    「我等驚疑不止,均不知他如何將我等帶出千里之外。」

    嚴曉星道:「老前輩尚未察覺體內有異麼?」

    喬延年道:「未曾察覺,但有異感,所以在酒席宴前雖飲下酒後,但又暗中逼出留置口腔內,以三焦真火煉化,一面暗中觀察右座諸人神態變化,漸漸察覺眾人目中神光呆滯,不禁心神大震,遂佯裝渾噩,以防伏建龍發現。」

    片刻之後,伏建龍大笑道:「諸位都明白了,此刻距子時不遠,三人分成一撥,由老朽指定方位進襲,說後又向我等逐人附耳密語。」

    嚴曉星詫道:「他說什麼?」

    喬延年冷笑道:「他令老朽監視同行兩人,如發現有異,立予格殺。」

    嚴曉星默然不語,暗暗痛恨伏建龍心狠意毒。

    喬延年道:「子時展開行動,是夜,星月無光,一片墨黑,但老朽憑著夜眼,隱約瞧出前途景物似是紫霞山莊,老朽不由大驚,知是什麼事了,又無法撇開兩人,只得逞險暗算,雖僥倖得手擊斃兩人,但已遲了一步……」

    嚴曉星面色微變道:「莫非先父已遭了毒手?」

    「不是!」喬延年道:「老朽趕至紫霞山莊內,匪徒已展開猛厲襲擊,幸虧老朽途徑甚熟,遇上莊內高手阻擋時,便藉動手之間低聲說明老朽非敵必需面見令尊,但無法令他們置信,費盡艱辛設法將令尊誘離說明內情。

    令尊淒然一笑道:「事至如今,已無法偷生,雖不知匪酋是何來歷,卻知匪酋志在甚麼。」遂交付老朽一物,命老朽逃離將此物埋置一處。」

    「是什麼珍貴之物?」

    喬延年黯然一笑道:「驪龍谷藏珍洞府各處禁製圖解。」

    嚴曉星目光沉凝,道:「老前輩既有逃離之策,為何不說服先父偕同逃走?」

    「問的好!」喬延年目中神光一亮,道:「公子知道為何令尊懷著必死之心麼?」

    嚴曉星搖首不語。

    喬延年長歎一聲道:「凶邪既有周密部署,已有斬草除根之意,決不容紫霞山莊一人逃生,令尊知之甚深,決意背城一戰,或可置之死地而後生,何況老朽亦無能生離紫霞山莊,可憐同行十九人,除了老朽暗算殲斃兩人外,其餘十六人俱遭滅口了……」

    嚴曉星目中怒焰逼射,道:「都死了麼?」

    喬延年點首,目露黯然神傷之色道:「俱死在紫霞山莊。」

    嚴曉星詫道:「那麼老前輩何以能逃出?」

    喬延年歎息一聲道:「老朽藏身在紫霞山莊米倉內,隱埋三日之久,伏建龍搜覓三日,終不為所獲,但老朽耳聞他們談話,說老朽必然逃出紫霞山莊外,但奇毒禁制已然發作,無法逃出百里外,但令尊之物絕不能讓老朽帶走托付他人。」

    「禁制已發作麼?」

    喬延年點首淒然一笑道;「兩腿已發作,老朽止住血行,逼住穴道,將體內之毒盡驅之腿膝以下,俟匪徒退走後,爬出米堆之外,找來兩根鐵拐,撐行代腿,可憐令尊令堂均自絕於大廳中,面目全非……」

    嚴曉星忍不住淚如湧泉,順頰滾下。

    喬延年忙道:「公子不必悲痛,老朽說過令尊令堂面目全非,或李代桃僵,未必不尚活在人世。」

    嚴曉星不禁精神一振,道:「真的麼?」

    喬延年道:「老朽只作此猜測而已,但願如老朽所料!」說著語聲略略一頓,接道:「老朽密囑總督大人將公子引來此處,志在告知公子三事!」

    嚴曉星道:「那三件?」

    喬延年道:「令尊未必死去,前已相告。其次,無極幫首腦老朽心疑並非伏建龍,幕後尚有主使人。」

    嚴曉星不禁一怔,道:「老前輩從何而知?」

    喬延年道:「老朽藏在米倉之內,親耳聞得伏建龍與另一人談話,但那人未能生離米倉外。」

    嚴曉星料不到伏建龍身後尚另有其人,不禁愣住,半晌未置一詞。

    喬延年道:「望公子勿因伏建龍而誤入歧途。第三事就是令尊相托之物關係重大,此物一得,就可詳解藏珍處各處禁制解法,不過此物現不在老朽身上。」

    「現在何處?」

    「藏在台城一處墓塚之內,只有老朽能認出當年埋藏之處,必須設法帶出老朽。」喬延年面色嚴肅道:「最重要的,嚴公子不要認定伏建龍就是正凶,須利用伏建龍找出幕後的主使之人。」

    嚴曉星頷首道:「謹如老前輩所命。」說著目注喬延年良久,徐徐接道:「如果在下試為療治老前輩四肢得以復元,自可由老前輩找回先父遺物。」

    喬延年淒然一笑道:「絕無可能,嚴公子不必憐憫老朽。」

    嚴曉星道:「明晚在下當再來此試為醫治。」抱拳一揖,轉身走去,耳聞喬延年連連歎息之聲。

    老僕已在深暗甬道遠處守候,目睹嚴曉星走來,即啟開壁堵,一言不發。

    嚴曉星只冷冷看他一眼,步入書房,天色將近破曉,即和衣假寐。

    一個更次後,天色已是大亮,忽聞門外總督朗朗大笑聲傳來道:「公子昨晚睡得安甜麼?」

    嚴曉星一躍而起,開了房門,只見總督滿面春風立在門外,身後緊隨著一錦衣武土,遂含笑道:「在下隨寓而安,睡得異常舒泰。」

    總督邁入房中,道:「賤內經公子診治後,自覺痛苦減輕甚多。」

    嚴曉星道:「夫人之疾雖可根治,但久病之身,須相當時日才能復元,在下今日傍晚再為夫人施以針灸之術,此刻在下意欲告辭。」

    總督詫道:「公子為何急於離開寒舍?」

    嚴曉星道:「在下今午已約定一位友人在雞鳴寺會晤。」

    總督含笑道:「公子既有事在身,我也不便堅留了,傍晚時分恭候公子大駕光臨。」

    嚴曉星告辭,總督送出宅門作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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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曉星回至鏢局後即與余化鵬密商。

    突然,只見紐逢春勿勿進入,道:「鏢局外頻頻發現可疑人物窺伺。」

    嚴曉星霍地起立,道:「漕督府內武士中定有無極幫爪牙,在下正要他起疑,局主請依在下之言行事。」即呀咐備馬。

    一騎飛馳,沿玄武湖奔向台城。

    堤岸新柳,欣欣向榮,碧綠籠煙,六朝遺跡,表面敗塌不堪,唐韋莊詩云:

    江雨霏霏江草齊

    六朝如夢鳥空啼

    無情最是台城柳

    依舊煙籠十里堤

    嚴曉星在雞鳴寺後胭脂井旁下騎,徘徊其間,只見井已枯廢,四外古木陰森,蟄鳴四起,如話興亡,不勝唏噓,飄然慢步,繞登雞鳴寺山門。

    山門兩側有聯:「六朝勝跡,數許禪宗」。

    八個金字,不知何人手筆,雄渾蒼動,剛健有力。

    他逕入寺內,與知客僧匆匆數語後,登上寺內高聳入雲的豁蒙樓,樓上有聯:「龍戰初平且教河山盡還我,雞鳴不已重來風雨正懷人。」

    品味良久後,憑欄遠眺,棲霞山、玄武湖等水光山色,盡收眼底,不禁心曠神怡。

    驀聞身後傳來一聲陰惻惻冷笑,轉面望去,但見一面目陰森,瘦長漢子立在三丈開外。

    那瘦長漢子身著一襲藍袍,肩帶一柄外門兵刃三尖奪魂槊,目光炯炯懾人。

    嚴曉星冷冷說道:「朋友顯然是找在下而來?」

    瘦長漢子冷笑道:「不錯!」

    嚴曉星道:「但不知有何指教?」

    瘦長漢子道:「兄弟身在無極幫下,風聞少俠在此豁蒙樓上等候一位陸道玄。」

    嚴曉星哈哈一笑道:「貴幫耳目真靈,在下一舉一動無不知之,不錯,在下正是等陸道玄,但與貴教毫不相涉。」

    瘦長漢子沉聲道:「誰說無干,那陸道玄已為敝教所擒……」

    嚴曉星突放聲大笑道:「陸道玄怎會落在貴教手中,尊駕委實大言不慚,在下不信有此事。」

    瘦長漢子面色一變,道:「陸道玄就在寺外,煩請少俠一見。」

    嚴曉星面色一寒,道:「尊駕帶來不是一樣麼?」

    瘦長漢子不禁面色大變,察覺嚴曉星眼中神光懾人,令人不敢逼視,猶豫了一下,面向樓外大喝道:「將陸道玄推了上來。」

    樓板傳來腳步零亂聲,只見兩個黑衣帶刀大漢挾著一年約五旬老漢登上豁蒙樓。

    嚴曉星冷笑道:「他真是陸道玄麼?」

    老漢面無人色,渾身戰慄,囁嚅答道:「小的並非陸道玄,而是奉陸道玄所遣。」

    「什麼?」瘦長漢子面色一變,道:「你不是陸道玄?」

    老漢搖搖首,囁嚅苦笑道:「不由分說,叫小的如何辯白。」

    嚴曉星朗笑道:「無極幫有尊駕這等辦事之人,難怪貴幫到處碰壁,幾乎一蹶不振。」

    瘦長漢子滿面通紅,額角青筋看起,厲喝道:「陸道玄現在何處?」

    老漢答道:「小的並不識陸道玄,是陸道玄找上小的賞與二十兩紋銀,命小的攜帶書信送與雞鳴寺內豁蒙樓上嚴公子。」

    瘦長漢子道:「將信拿來。」

    嚴曉星冷笑道:「尊駕怎敢喧賓奪主。」

    瘦長漢子狂笑道:「此時此地倒容不得少俠了。」

    嚴曉星寒聲道:「看來,尊駕等是準備與在下動手了?」

    「不錯。」瘦長漢子向著黑衣大漢喝道:「押了下去!」

    突見眩目銀虹疾閃,兩聲啊呀驚叫,一雙黑衣大漢兵刃墜地,右臂沁出一線殷紅鮮血,踉蹌倒出兩步,噗咚摔地不起。

    瘦長漢子絲毫未曾發現嚴曉星是如何出劍的,心神一震,右手疾挽撤出肩後三尖奪魂槊,道:「風聞少俠武學奇詭不測,兄弟願領教高明。」右臂一振,幻起漫天槊影,勢如疾雨暴風,威勢駭人。

    嚴曉星輕笑一聲,長劍疾星,寒星一點飛出,指向瘦長漢子右手腕脈要穴,劍氣逼人。

    瘦長漢子大吃一驚,自知若不撤招,右臂勢必傷在嚴曉星劍下,身形瞬息飄開三尺。

    怎知嚴曉星劍勢宛如附骨之蛆,劍劍不離瘦長漢子右腕,不由心神猛凜,暗道:「怎麼他們還不及時趕來救援。」

    突然嚴曉星劍勢疾變,化為流螢萬點,瘦長漢子一襲藍袍頓被割成片片段段,隨風飄舞,胸前劃了兩道血槽。

    瘦長漢子長歎一聲,棄了手中奪魏槊,目露黯然神色,道:「兄弟十數年來未遇敵手,既然遭敗,生死悉憑少俠。」

    嚴曉星淡淡一笑道:「尊駕落敗失之於自負托大,認此豁蒙樓四外密佈高手,在下武功再高,也無法逃出羅網之外,焉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貴幫伏樁一個也末能倖免……」

    「對!」樓外忽隨風傳來一聲清脆冷笑道:「你安排助拳之人亦被姑娘制住了,這樣豈不是拉平了麼?」

    香風送鼻,只見一條嬌俏的綠色身影疾閃掠入樓上,現出一身著綠衣緊身短裝少女,面如瓜子,皓齒明眸,櫻唇,艷麗美絕,惜眉捨濃煞,令人不敢逼視。

    嚴曉星不禁暗暗一驚,面色平靜略無駭異之容道:「如此說來,在下相約助拳之人均為姑娘所制了?」

    少女道:「你知道就好。」

    嚴曉星略一沉吟道:「在下自信與貴幫無怨無仇,究竟貴幫主目的何在,在下迄至此刻仍茫然不解。」

    少女道:「志在陸道玄。」

    嚴曉星道:「在下並非陸道玄。」

    「這個我知道。」少女冷冷一笑,接道:「但在你身上可找出陸道玄。」

    嚴曉星朗笑道:「這件事貴幫已鑄成大錯了,在下至今仍未見到陸道玄,不知他因何臨時改弦易轍,爽約未至。」

    少女冷冷一笑,目中神光如挾霜刃,注視了瘦長漢子一眼,道:「這老人是否就是陸道玄?」

    瘦長漢子神色一凜,答道:「據他自稱系奉陸道玄所遣,托交一封書信。」

    少女柳眉一皺,道:「書信何在?」

    「尚在老人身上。」

    少女忽身形奇快落在老漢身前,道:「書信拿來!」

    嚴曉星含笑道:「不用費神了,姑娘。」

    橫身一躍,阻在少女面前。

    那少女冷笑道:「你如要和姑娘動手,那你是自尋沒趣。」

    「未必!」嚴曉星道:「尚未請教姑娘芳名。」

    綠衣少女面色一寒,道:「我叫柳無情。」

    嚴曉星哦了一聲道:「台柳最是無情,果然姑娘人如其名。」

    柳無情叱道:「你倘須友人活命,最好將書信獻出。」

    嚴曉星輕歎一聲道:「姑娘將得不償失,不過姑娘既堅持如此,那只有應命了。」

    身形慢慢走了開去。

    柳無情道:「你很識趣!」

    「姑娘謬獎。」

    柳無情冷哼一聲,伸手向老漢:「你將書信取出。」

    老漢顫巍巍地伸手入懷,取出一封密緘。

    柳無情伸手接過,正待撕開緘封,驀地一聲陰惻惻冷笑傳來道:「且慢!」

    只見數條身影疾逾飛鳥掠入樓來,正是那自稱神木尊者再傳弟子錢百涵及綠林劇盜百足天蜈皇甫炎,身後尚有四個不知來歷,面目森冷,年歲約在四旬開外的白衫武林高手。

    柳無情秀眉微皺,冷冷一笑道:「我只道是誰,原來是江湖鼎鼎大名的皇甫當家,來此意欲何為?」

    皇甫炎哈哈大笑道:「與姑娘來意一樣。」

    柳無倩叱道:「你還不配!」

    錢百涵大喝道:「誰說我等不配!」五指如風抓向柳無情手中信封。

    他快,柳無情更快,疾如鬼魅閃身挪開,信封已塞入懷中,厲叱道:「敝幫中事,不容外人干預,速速離去,否則休怨姑娘辣手無情。」

    四白衫中年人迅疾拔劍突身形一躍,分立在柳無情四方,捏著劍訣,森厲目光注視在柳無情面上。

    錢百涵走了開去,冷笑道:「在下相勸姑娘,速速獻出那封書信!」

    皇甫炎笑道:「錢少俠動了憐香惜玉之心麼?」

    錢百涵點點頭道:「人間殊色,怎可忍心猝施殺手!」

    柳無情面上如罩上一層嚴霜,黛眉泛呈森厲殺機。

    嚴曉星立在樓角,存心觀望,暗忖:「這柳無情定是無極幫極重要人物,倘喬延年之言是實,那無極幫真正主要人物從柳無情身上必可找出。」

    只聽柳無情冷笑道:「輕言薄語,無恥之徒,姑娘本不願佛門善地血濺五步,橫屍七尺,但為勢所迫也顧不得了。」

    錢百涵皇甫炎雖口中輕薄,卻知勁敵當前,絲毫不敢大意,暗中已蓄勢戒備。

    柳無情仗劍橫行,劍光微微顫動,閃出一抹寒星。

    四白衫人神色立變嚴肅,目露驚駭之色,察覺柳無情劍式奇奧無比,四面八方均在奇兵劍式籠罩之下,只覺無法攻入,不由緩步轉動,俟隙出手。

    嚴曉星亦瞧出柳無情劍式怪異奇詭,不禁聚精會神觀察柳無倩劍法之變化。

    突聞四白衫人同聲大喝,四劍驚濤駭浪的攻出,挾著風雨悸耳嘯聲,襲向柳無情。

    柳無情一聲脆笑,劍招引發,宛如火樹銀花,爆散漫空飛舞眩目寒星,分辨不出人影。

    瞬間之間,雙方已攻出數招,驚險百出。

    只聽柳無情一聲嬌喝,漫空流螢銀星猛熾。

    錢百涵皇甫炎暗道:「不好!」雙雙撲出。

    四白衫人卻退了開去,面如金紙,胸坎要穴噴出一線殷紅鮮血,仰面倒了下去。

    轟轟大震,塵飛如雨。

    柳無情這時已與錢百涵、皇甫炎交上了手。

    流螢飛舞,銀星眩閃。

    只聽錢百涵皇甫炎雙雙發出一聲冷哼,身如箭射一般穿出樓外,樓面上立即飛落兩隻帶血衣袖。

    柳無情寒著瞼,徐徐收劍回鞘。

    嚴曉星道:「劍招無情,果然不虛。」

    柳無情道:「你知道就好。」

    嚴曉星面色凝肅,默默不語。

    柳無情一翹螓首,道:「方纔情景,你都瞧著了。」

    嚴曉星頷首笑道:「姑娘還有何話說,不妨明言,倘心存殺雞嚇猴之意,他是他,我是我,兩者不能相提並論,在下絕不畏懼。」

    柳無情鼻中冷哼一聲道:「你很高傲。」

    嚴曉星道:「姑娘也不差。」

    柳無情望了他一眼,取出書信,撕開緘封,抽出信箋一瞧,不禁花容大變,急道:「陸道玄如今何在?他所說是真的麼?」

    嚴曉星淡淡一笑道:「此信在下尚未過目,不知陸道玄之意,何況在下與陸道玄陌不相識,焉知他現在何處。」

    柳無情面寒如冰,纖手一揚,道:「你拿去瞧瞧!」

    嚴曉星微微一笑,接過詳閱,道:「陸道玄料事如神,已算計到貴幫必放不過他,是以爽約不來,從現在起已是貴幫與陸道玄之事了,他必千方百計將貴幫藏圖盜去,在下深深為貴幫危。」

    柳無情道:「少假慈悲,敝幫主籠絡你投效無極幫之念未消,若你投效本幫諸事均可迎刃而解。」

    嚴曉星朗笑道:「在下受寵若驚,請姑娘上覆貴幫主,在下放蕩已慣,不耐羈束,只有敬謝不敏了。」

    柳無情秀眉一揚,冷冷笑道:「話倒是一句好話,怎奈此刻已由不得你了。」

    嚴曉星道:「姑娘是要和在下動手麼?」

    柳無情冷笑道:「不錯!」

    嚴曉星拔劍出鞘,沉聲道:「在下自認勝不了姑娘,但姑娘亦未必勝得了在下,在下從不願與女流之輩動手過招,請以十招為限,若在下敗了,自願束手任憑發落。」

    「好。」柳無情言出劍出,寒點飛灑漫罕罩襲而下,勢如天河倒瀉,威勢駭人。

    嚴曉星朗笑一聲,長劍灑開一片急風驟雨,點點零星如怒泉急噴,只聽得一串叮叮金鐵交擊之聲不絕於耳。

    驀地漫空劍影疾收,人影倏地分開。

    柳無情左臂袖管被嚴曉星犀利劍勢點穿一孔,卻未傷及皮肉。

    不言而知,嚴曉星已劍下留情。

    柳無情面色鐵青,怒頓蓮足,冷笑道:「我與你勢不兩立。」

    突數聲哈哈大笑傳來,只見余化鵬、紐逢舂、東斗天君葛元良及乾坤八掌伏建龍身如飛鳥穿入樓來。

    柳無情雙肩微振,掠出樓去,去如流星曳空,轉瞬無蹤。

    伏建龍道:「如非老朽聞訊趕來.余局主等必無倖免,那女娃兒點穴手法怪異,受制稍久,四肢百骸關節必緩緩僵硬。」

    余化鵬道,「嚴少俠,我等先離此是非之處再作計議。」

    嚴曉星立即取出一錠白銀,遞與老漢手中,溫言勸慰道:「連累老丈受驚,老丈請回吧!」

    那老翁幾曾見過如此血腥場面,叮得面無人色,暗中禱念菩薩庇佑,雨過天晴,驚魂方定,也不曾聽見嚴曉星說些什麼,忙接過銀子奔下樓去。

    嚴曉星目注余化鵬一眼,道:「事態嚴重,貴局絕不能捲入此場是非中,局主與紐鏢頭先請回吧,稍後容在下踵門拜謝。」

    余化鵬忙道:「不敢,那麼余某暫且告別。」略一抱拳與紐逢春雙雙下樓離去。

    旋即嚴曉星與伏建龍葛元良偕同下得豁蒙樓,藏身胭脂井旁森森古木叢中。

    伏建龍不知嚴曉星何意,驚問其故。

    嚴曉星道:「小侄料定無極幫黨徒必去而後返,一則不願受傷弟子落在我等手中,再者志在追尋小侄下落。」

    伏建龍目露詫容道:「賢侄對無極幫如此重要麼?」

    嚴曉星苦笑道:「小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陸道玄那份藏圖,只要擒住了小侄,陸道玄必自投羅網。」。

    伏建龍詫道:「如此說來,賢侄尚未與陸道玄相見?」

    嚴曉星搖首答道:「伏伯父尚不明白。」便將前情說出。

    伏建龍愕然半晌,歎息一聲道:「老朽只道賢侄帶我等隱身於此,守候陸道玄晤面,看來陸道玄必是個工於心計,機警無比之人!」說著語聲略略一頓,又道:「那柳無情老朽暗中窺察其武功成就只在瓊兒之上,不知是何來歷?」

    嚴曉星道:「倘小侄猜測不差,柳無情在幫內地位比無極幫主還要崇高。」

    伏建龍笑道:「賢侄說笑了,那有比幫主還高之理。」

    嚴曉星正色道:「小侄數月觀察所得,目前無極幫主身後尚有其人,他不過傀儡由人操縱而已。」

    伏建龍聞言,暗中心神一震,道:「那只是猜測之詞,不待水落石出,無法真相大白,賢侄眼前何去何從?」

    嚴曉星面泛淒然笑容道:「小侄此刻只覺彷徨無主,陸道玄信中規勸小侄不能急急追覓仇蹤,因武功尚不逮仇家,反而喪了性命,命小侄須設法將無極幫主手中那份藏珍圖盜來,諄囑再三此乃當務之急。」

    伏建龍搖首道,「難!難!迄至如今,無極幫總壇尚無法偵出一絲眉目,談何容易。」

    嚴曉星道:「有志者事竟成,小侄看來只有在柳無情身上找出無極幫秘密總壇。」

    伏建龍雙眉猛剔,目中神光炯炯,突道:「是極,老朽怎未想到這一點,但柳無情面寒心泠,毒如蛇蠍,未必能順利如願,從今以後老朽無法置身事外,欲懇求一位好友相助,若能再出必可事半功倍。」

    嚴曉星道:「此人定是世外高人,不然伯父不會對他如此器重。」

    伏建龍笑道:「說他世外高人只怕未必,但神偷絕技舉世無有其匹。」

    嚴曉星目露驚喜之色道:「莫非就是偷天二鼠。」

    伏建龍搖首答道:「不是……」

    葛元良在旁一直不置一詞,忽低聲喝道:「來了!」

    只見林蔭荒徑中疾閃數條人影,掠向豁蒙樓,一鶴沖天紛紛拔起,馱著傷者飛落,疾奔而去。

    葛元良低聲道:「老朽追蹤其後,查明其潛跡之處。」

    嚴曉星道:「且慢,老前輩不可形跡暴露,小侄尚安排得有人,賊徒形跡已現,遲早必可偵出。」

    伏建龍聞言又是暗暗心神一震。

    嚴曉星輕噫一聲道:「怎麼他們又來了?」

    原來錢百涵皇甫炎率著多人又飛掠而至,逕登豁蒙樓上,須臾,錢百涵等下得樓來,步履不疾不徐向他們三人藏身不遠之處一條小徑走來,高聲道:「這倒奇怪,為何獨不見嚴曉星,柳無情賤婢離開此處,怎麼形跡已杳。」

    皇甫炎道:「錢少俠別急,遲早會尋出他們下落,兄弟方才聞聽手下密報,那柴青溪在金陵現蹤。」

    錢百涵道:「真的麼?咱們就去找他。」

    人影愈去愈遠,伏建龍突發現葛元良失去影蹤,道:「葛老兒又不告而別了。」

    嚴曉星道:「嘗聞瓊姐言說,此老性情怪異,為人行事莫測高深,想是有什麼發現,獨自離去了。」

    兩人重上豁蒙樓留了頓飯光景,談論的無非是覓取藏珍及尋仇等事,並肩快步離了雞鳴寺,走出約莫二三里許,忽見一黑衣瘦小漢子飛奔而來,一見兩人忙停住腳步。

    嚴曉星認出是東斗天君葛元良弟子路永明,道:「路兄可是尋找令師來的麼?」

    路永明忙道:「兄弟奉家師之命趕來報知少俠,那柳無情暗施毒手將杜翠雲姑娘擒去,家師暗暗躡隨,柳無情身影竟在桃葉渡失蹤,據家師猜測,柳無情似潛蹤在金陵城內。」

    嚴曉星面色一變,怒道:「伯父,小侄意欲獨自一人找出那柳無情潛蹤之處,伯父若有事請去鏢局內尋找小侄。」身形一晃,施展上乘輕功如飛掠去。

    路永明抱拳一拱,道:「晚輩告辭。」轉身奔出,緊追嚴曉星之後。

    伏建龍似有所思,面色凝重,如罩下一層陰霾,只覺事態幻變迷離,吉凶難測,不禁長歎一聲。

《踏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