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曲雲水一閒茶(1)

第14章 一曲雲水一閒茶(1)
    樓閣
    江南梅雨,就這樣漫不經心地下著,淅淅瀝瀝地讓人忘記年歲。樓下院牆的植物,在煙水中,愈發地翠綠蔥蘢。窗台種的睡蓮,已是荷葉田田。還有一株已經枯死的茉莉,竟在雨水中重生,發了新的嫩芽。草木的靈性與情長,是文字所不能言說。於這人間修行,唯有它們,始終如初時那般潔淨和清白。
    獨坐小樓,喝一壺閒茶,翻看潮濕的書卷。“試問閒愁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這是賀鑄的《青玉案》,竟與此時情境一般相同。錦瑟年華,付與無情流光,這一路行來,風餐露宿,早已找不回當年清澈的自己。
    而後聽聞了故鄉的雨水,已經氾濫成災。河水本無過錯,然它一個簡單的轉身,一聲輕微的歎息,就足以令生靈塗炭,家園盡毀。簷間的水,流落千江,竟翻湧而來,衝倒每一座瘦弱的橋,以及原本就已風燭殘年的老宅。
    記憶在梅雨中泛潮,我開始牽掛幼時居住的宅院,以及那座古老的木質樓閣。小時候,總愛獨坐在木樓上,看悠然的雲,聽蕭疏的雨,賞明淨的月。喜歡高處遠眺,看起伏的山脈,錯落的稻田,聚散的屋舍,或是牆院上,一叢不知名的野花。而今,那些熟悉的事物,早已將我拋棄,不會再來。
    古人建樓閣,是為了做藏書、遠眺、巡更、飲宴、娛樂、休憩、觀景之用。城樓在戰國時期已經出現。漢代皇帝崇信神仙方術之說,高峻空曠樓閣可以會仙人,漢武帝時曾建井干樓高達五十丈。他們在樓閣之上飲宴、會仙、望遠、辭行,城樓成了一個神聖不可侵犯的領土。
    佛教傳入中國,一時間,崇山峻嶺的山林,建築古剎樓閣,仙宇道觀。高聳入雲的佛塔,讓眾生心生敬畏。《西遊記》裡有一回夜深時分,唐僧師徒掃塔的場景,感人至深。歌詞云:“烏雲壓頂夜深深,塔鈴兒響聲聲。月色昏暗,燈兒不明,知是寶塔第幾層。一片禪心悲眾生,師徒掃塔情殷殷。驅散妖霧乾坤淨,換來今天月兒明。”
    《西遊記》第三十六回,有一段這樣的描寫:“那長老在馬上遙觀,只見那山凹裡有樓台疊疊,殿閣重重。三藏道:‘徒弟,此時天色已晚,幸得那壁廂有樓閣不遠,想必是庵觀寺院,我們都到那裡借宿一宵,明日再行罷。’”
    如今尋訪名山勝地,依舊可以看到許多保留千載的佛塔名樓。取清幽僻靜之處,設藏經閣、大悲閣、鐘鼓樓。眾僧侶在樓閣之上閱經打坐,品茗說禪,聽風賞月,消遣寂寞的光陰。但凡有寺廟道院,皆可見得樓閣亭台,道骨清風。
    唐人杜牧有詩吟:“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說的是南朝遺留下來的佛教建築,在煙雨中若隱若現,更添迷離之美。朝代更迭,樓台依舊,四百八十古剎,已成了眾生追尋朝拜的風景。
    皇宮大院,以及貴族府邸,亦建軒落樓閣。後樓、廂樓、東樓、戲樓,大多臨著亭台水榭而建,構造巧妙、精緻典雅。雕刻之飾,富麗堂皇。素日裡空置著,雅興起時,便相聚一處,擺宴聽戲,飲酒作樂。紅牆綠瓦之內夜夜笙歌,卻不知登高遠眺,彩雲易散,春風秋月各自茫然。
    江南的亭台樓閣更是婉轉多韻,建於曲欄迴廊處,叢林草木間,景致清幽,雅逸絕俗。最為別緻的,則是江南古典園林,往日王侯官府的私家宅院。他們在園林風景絕佳處,設幽館,築樓台,聽戲宴會,吟詩作賦,賞四時麗景,品趣味人生。
    唐人韓偓有詩吟:“惻惻輕寒剪剪風,杏花飄雪小桃紅。夜深斜搭鞦韆索,樓閣朦朧細雨中。”春雨清寒,杏花如雪,鞦韆空懸,夜雨朦朧的樓閣,隱現出無限纏綿之意。也許樓閣之內,有美人如許,紅泥小火爐,烹煮佳釀。這雨中樓閣,以及樓閣裡的情景,竟那麼地耐人尋味。
    “樓閣宜佳客,江山入好詩。清風水蘋葉,白露木蘭枝。”此為白居易《江樓早秋》之句。樓閣臨江而建,引起無數詩客登樓賞閱這南國秋景。湖光朝霽,萍葉聚散,看波濤逐浪,如畫江山。白居易有著深刻的江南情結,曾寫下三首《憶江南》,千百年來,被無數人吟詠回味。登樓感懷,賞景作詩,期盼有一天可以找到心靈的原鄉,返回故里。
    還有一位登樓望遠的詞人,在一個中秋之夜,酩酊大醉,寫下一闋永遠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把酒問清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空曠的樓閣之上,皓月當空、佳人千里,詞人思緒輕靈,有一種遺世獨立的縹緲和孤獨。宮殿樓台,離天的距離很近,似乎可以感受到廣寒宮的淒涼與寂寞。月亮轉過朱紅華麗的樓閣,又低低地透進雕花的古窗裡,照著滿懷心事,不得安眠的人。明月本無錯,卻在世人離別之時,悄悄團圓。雖說高處不勝寒,蘇東坡終究是灑脫的,他說但願人長久,千里亦可以共嬋娟。
    最負盛名的樓閣當為江南三大名樓--岳陽樓、黃鶴樓、滕王閣。“洞庭天下水,岳陽天下樓。”北宋文學家范仲淹曾為岳陽樓寫下傳世名篇《岳陽樓記》。“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游泳;岸芷汀蘭,鬱鬱青青。”賞閱洞庭湖皓月千里,靜影沉碧的佳景之時,更寫出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曠達情懷。
    “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這是李白登黃鶴樓寫下的名句。黃鶴樓臨巴山群峰,接瀟湘水雲,古老典雅的樓閣,承唐宋遺風,過往歷史,仍被後世追憶。三國時,黃鶴樓曾為軍事目的而建,後成了官商行旅遊之地,飲宴之所。黃鶴樓曾有仙人駕鶴經此,遂以得名。唐人崔顥有詩吟:“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這是王勃寫滕王閣的名句,至今依舊讓人嚮往那落霞孤鶩、秋水長天的景象。我曾幾度踏尋古人先跡,登臨滕王閣。縱覽滔滔贛江水,遠眺萬里長天,青山橫翠,流雲競走,長橋臥波。幾葉小舟漂浮在江河之上,漸漸隱沒於蒼茫水波,不復與見。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儘是他鄉之客。”每一天,都有天南地北的過客登樓賞景,萍水相遇,如一場亭榭歌舞,轉瞬即逝。之後,各自奔走於車水馬龍的塵世,再度重逢,已不知會是何處人家。若然有幸,尋一知己,執手相待,起看風雲,又該是怎樣的情長?
    年少時猶喜辛棄疾的一首詞:“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此時的我,看罷塵寰消長,心生涼意,如至清秋。這種醒透與涼薄,任世間多少情意,都不能將之捂暖。
    有一天,若能再歸故里,舊景重現。我只想再登一次閣樓,在晚雲收起、日落薄暮之時,再看一場遠去的雁南飛。
    瑣窗
    此刻,風從簷角穿過,雲在窗外踱步。而我,於一扇明淨的窗牖下,盤膝而坐,獨品閒茶。遠處青山疊翠,近處楊柳依依,這虛實相生的風景,加之濃淡相宜的佳茗,美得恍若夢中。
    這一直是我想要的生活,寧靜安穩,閒淡樸素。時光將青春,早已拋得太遠,深沉的歲月爬過肩頭,行至眉上。唯對鏡時,方知流光無情,滄桑容顏,觸目驚心。曾經的錯過與缺憾,已經無法用光陰去彌補,而我依舊固執地守護那個純淨的夢,不改初衷。
    一個人,一扇窗,如此不被驚擾地活著,勝過奔走於喧囂俗世。和一個陌路人晦澀地交談,與一片風景假裝對視,都是我所不願。當年佛祖在一株菩提樹下,獲得證悟,了斷塵緣。而我亦期待可以在一扇幽窗下,靜坐白頭,彈一首長相思的曲調,哪怕今生不得相逢。
    年少的我,每天倚著老屋裡那扇雕花的古窗,看雨水滴落在天井石階,看繁花紛飛於庭院迴廊,看簷角時光慢慢地遠去。我總會想像小窗之外,遙遠的風景,那陌生的世界,誘惑遠行。後來真的背上行囊,走過無數座橋,見過無數的雲,卻再也沒有遇到過故鄉那樣古老的窗,那樣明淨的月。
    江西老宅,屬徽派建築,明清之風,靈秀典雅。一門一窗,一梁一柱,都有耐人尋味的古典主題。花窗之上,雕刻的不僅是漁樵耕讀的故事,亦有陽春白雪的詩情。有仕女撫琴、雅客橫笛、漁父垂釣、詩翁題句,許多民俗人物,歷史典故,都被雕刻成圖案,繪在窗牖上,雅趣天然。
    窗不僅做采光通風之用,更成了一種文化藝術。自西周開始,到戰國,便有了落地式的欞格窗,造型古樸,簡約雅致。漢代的窗在形制上,已經十分完備。魏晉南北朝出現了成排的直稜窗,窗邊懸掛幕簾與帳幕。唐宋之後承接魏晉遺風,加之改善,窗戶的造型已是姿態萬千。檻窗、支摘窗、什錦窗,各式窗牖,曲欞橫列,陽光下水波蕩漾,光影閃爍,美妙絕倫。
    明清時候,江南盛行園林之風,迴廊與外牆上,常有造型典雅、風格獨特的小窗點綴其間。窗飾的種類多達百種,梅花型、扇面型、壽桃型、六角型,從不同窗子觀景,妙趣橫生,意味無窮。蘇州園林常以薄磚青瓦砌成窗欞,以各種植物圖案裝飾窗心,形態優美,別具匠心之處,令人觀後心曠神怡。
    最美的當為庭院樓閣的木窗,裝飾古樸,所刻之圖內容豐富。花卉山水、蟲魚鳥獸、人物故事、戲曲佛教,盡入其中。倚著幽窗,看窗外假山奇石、紅杏一枝、芭蕉幾樹、翠竹數竿,可謂風情萬種,妙處難言。白日觀景,夜間賞燈,時聞窗外翠鳥鳴枝,花落階台。那一處,傳來絲竹清音,幾聲唱腔,更是曼妙多姿,奪人心魄。
    每個人從出生到死去,都離不開一扇小小窗戶。哪怕在行途路上,停歇於驛站旅館,亦有一扇窗,是為你打開,有一盞燈,為你點亮。一扇窗,給我們帶來一種歸屬感,彷彿坐於窗外,就可以免去風雨漂泊。離開那扇窗,我們都在接受命運的放逐,南北東西,不知何日重逢,對坐閒窗下,看圓缺的月,說冷暖的話。
    李商隱有詩吟:“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一場綿綿秋雨,阻隔了行程。羈旅巴山的李商隱,在夜雨中思念愛妻,只盼能夠回歸故里,與愛妻同坐西窗之下,剪盡燭花,絮說情話,共此良宵。西窗成了詩人心中割捨不斷的依戀,道不盡的悱惻纏綿。
    白居易為江州司馬時,亦寫過一首《夜雪》詩。“已訝衾枕冷,復見窗戶明。夜深知雪重,時聞折竹聲。”雪夜裡,詩人獨自擁衾而臥,隱約見得積雪映照於窗戶,光影明亮。不時聽聞院落裡,積雪折竹,給這寧靜的雪夜,增添幾許無言的美麗。原本冷落的心腸,亦有了幾分慰安。人生很遠,終只是一扇窗的距離。窗外掠過的原只是浮世煙火,如夢幻泡影,轉瞬即逝。
    陶淵明在《歸去來兮辭》裡吟:“引壺觴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顏。倚南窗以寄傲,審容膝之易安。”放棄仕途的陶潛,早已看遍滄桑世味。如今一扇小窗,就足以寄他傲世情懷。真正的曠達與坦蕩,並非是居住在華麗高貴的庭園,一個簡樸的房間,亦可以擱淺疲憊的靈魂,給予安穩和閒情。
    窗與讀書人,淵源甚深。十年寒窗苦讀,一朝金榜得中,便可青雲直上。《西廂記》云:“投至得雲路鵬程九萬里,先受了雪窗螢火二十年。才高難入俗人機,時乖不遂男兒願。空彫蟲篆刻,綴斷簡殘編。”
    《三字經》云:“如囊螢,如映雪,家雖貧,學不輟。”說的則是孫康映雪、車胤囊螢的典故。此二人家境清貧,然求學之心,日月可鑒。多少個寒窗雪夜,藉著明月光影、微弱螢火,苦讀冥思,為求果報。此番執著,被後世推崇,傳為佳話。
    “佳人當窗弄白日,弦將手語彈鳴箏。”窗與閨閣女子,更是形影不離的知音。古時閨閣繡戶,樓台思婦,漫長的人生光陰,都是在一扇扇瑣窗之下度過。她們守著窗內狹窄的小天地,洗手做羹湯,織補歎夜長。也曾渴望窗外世界,與扁舟遊子,天涯同行。然這一生的青春歲月,都鎖在窗內,這裡是開始,亦為歸宿。
    “機中織錦秦川女,碧紗如煙隔窗語。”這位織錦的秦川女,一如秦時竇滔之妻蘇蕙,獨守空房的她,在錦緞上繡下巧奪天工的名作--璇璣圖。璇璣圖無論正讀、反讀、縱橫反覆都可以是一篇錦繡詩章,此後無數閨中繡戶爭相傳抄。也許他們情懷相當,但真正深知其意的,卻寥落晨星。碧紗窗內,總能見到這些女子伶俜的身影,聽到輕微的哀歎。多少青春女子就這樣,等到白頭,在窗下,孤獨老去。
    林黛玉曾在一個風雨之夜,於淒清的瀟湘館內,寫下《秋窗風雨夕》。“秋花慘淡秋草黃,耿耿秋燈秋夜長。已覺秋窗秋不盡,那堪風雨助淒涼!助秋風雨來何速!驚破秋窗秋夢綠……”如此曠世才情,風華之貌,終被世情辜負。只聞得秋雨敲窗,一聲聲,一陣陣,令人心碎斷腸。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蘇軾在夢中見亡妻王弗,魂魄歸來,正臨窗而坐,對鏡梳妝。夢醒之後,寒窗寂寥,竟無處話淒涼。回憶那年時光,郎情妾意,軒窗下,他為她描眉點翠,她對他脈脈含情。昨日恩情,已是幻影,只換取塵滿面,鬢如霜。
    軒窗之內,還有一個著名典故。傳說秦檜之欲殺岳飛也,於東窗下與妻王氏謀之。後秦檜死,王氏請道士招魂,見檜戴著枷鎖,備受諸苦。檜曰:“可煩傳語夫人,東窗事發矣。”後東窗事發,含罪行或陰謀敗露之意。
    “黃鳥何關關,幽蘭亦靡靡。此時深閨婦,日照紗窗裡。”多少故事被隱藏在瑣窗深處,歲歲年年,不見天日。梅花落盡,柳葉青;紅楓滿地,冬雪白。軒窗外,翻來覆去地演繹著四時光景;軒窗內,更換了多少佳人麗影。歲月就這樣倉促地老去,留下無數空白,無從填補,無處尋覓。
    如若可以,願塵世中的你我,今生得以尋到一處黛瓦白牆的居所。小窗閒臥,自醉東籬,折取春杏,靜待月圓。
    庭院
    記憶中,也曾居住過那麼一個庭院,不風雅,卻簡約別緻,不奢華,卻樸素安逸。籬笆修築的院落,幾樹桃柳,幾叢青草,一方竹桌,幾張竹椅。春天農耕,閒時賞花;夏夜乘涼,靜剝蓮子;秋天種菊,自釀花酒;冬日觀雪,圍爐猜謎。
    後來到底還是離開了鄉村小院,去了燈火闌珊的都市。並非不知珍惜那份寧靜,無奈聽命於塵世的擺弄,用清貧換取更好的生存。只是那滿城被修飾的樹木,被梳理的花草,像是一個清秀女子抹上了脂粉艷妝,沒有鄉村植物那般古樸天然。
    如今回到古鎮山村,修個庭院,築間小屋,是許多人心之所往的追求。多少人甘願丟下繁華,捨棄功利,於深深庭院栽花種草,讀書品茗。寂寞時,約上鄰人,做幾道小院栽種的蔬菜,品幾盞自釀的果酒,閒話古今,悠然忘塵。這看似平淡的生活,竟成了一種奢望,有時候幸福明明很近,卻不能與之交集。
    始信,終有那麼一日,我會有一座安身的小院,素潔簡淨,恬淡清寧。可以不見許多生人,任憑綠色籐蔓爬滿牆院大門,草木肆意生長。我只守著小小庭院,方寸歲月,無意外面熙攘人潮,漫漫河山。亦不要誰人記住,江南的落梅小院,江南的我。
    當下的江南,庭院園林多不勝數,每逢節日,遊客如湧而至,賞景成了賞人。亦有閒暇清靜之時,如畫春景,疏淡秋山,任你閒庭漫步,相看流連。縱算你多麼沉迷這座美麗的古典園林,亦做不了那裡的主人。月上柳梢之時,所有的過客皆要離去,只留下一座空園,孤獨地回憶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曾經。

《陳跡清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