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杜局已經找鄭處談話了。」我告訴大家事情的最新進展情況。
    「小呂肯定是被鄭處叫過去的。」小魯說,「她也真夠可憐的,生被鄭處給毀了。」
    「我有責任,你們也有責任。你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來當編輯,也不會出這些問題了。」我要他們和我站在一起,這時需要眾志成城。
    「鄭處整個一個車子,混混,」小白嚷嚷道,「上次開座談會,愣給張局來個下不來台,結果怎麼樣,到現在這個文件還出不了手。」
    「宋處,我們要寫聯名信了,讓鄭處滾蛋,讓你上台。」小周突然說。他長期配合鄭處長工作,現在要反戈一擊了。
    「小周,你終於覺悟了,歡迎你加入革命陣營!」小白向他伸出雙手。
    「大家不要激動。」我不想讓事態擴大成一場騷亂,欲速則不達,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人事安排是局領導考慮的事,我們應該還像以前一樣工作。如果你們還當我是你們的領導,就聽我的話,OK?」
    大家的激動情緒漸漸平息下來,我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辦公室裡已空無一人,鄭處長和小呂已不知去向。
    鄭處長拉著小呂去了龐局長的家。龐局長已經出院,在家裡休養。我去看過兩次,她已經能出門散步了,氣色比過去好多了,人也變胖了,看上去正在向好的方向轉變。她表示,想盡快回到工作崗位上。作為她的下屬,我希望早一天和她並肩戰鬥,但這要有醫生的許可。
    鄭處長對她的造訪使她沒經醫生的許可就回到了工作崗位上。我不清楚鄭處長向她說了什麼,當她以副局長的身份和我談話時,我一下子就蒙了。
    「小宋,你太讓我失望了。」在她走進辦公室,我還處在驚喜狀態的時候,她突然語氣嚴肅地說道。
    「我讓您失望?」我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龐局,您坐下說。」鄭處長煥發了青春一般,拉過一把椅子,扶她坐下。
    「我們都是共產黨員,光明磊落,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擺在桌面上談。」龐局長坐下後,表情嚴峻地說,「我今天來就是要把你們之間的問題攤開了,能解決的解決,不能解決的也要求大同存小異,絕不能影響處裡的工作。」
    「龐局,我聽不大明白,我不清楚我和鄭處之間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非要您來出面不可。」我雖然面對的是個病人,但也不能背黑鍋,既然要光明磊落,那就敞開了說,我倒要看看原則能不能戰勝關係。你老鄭挨批了,想找一個墊背的,拉出老領導來,想靠老關係讓我吃啞巴虧,這想法未免太簡單了。惟一可以證明的是,由老鄭同志主管培訓處工作的決定是輕率的,不僅對工作不負責任,對老鄭同志本人也是不負責任的。
    「小宋,要不是你背後告我的黑狀,局長能讓我寫檢查?」鄭處長突然向我發動了進攻。
    「我告黑狀?你做的事都擺在那裡,還用別人說嗎?」我馬上予以反擊。
    「我做什麼了?不就是在刊物上把姓杜的名字寫錯了,還有上次和姓張的爭了幾句,這有什麼?」鄭處長對自己的過錯滿不在乎。
    「杜局長那篇文章不僅僅是名字寫錯了,還有上百個錯,這可是龐局當主編,你不怕給她丟臉嗎?」
    「誰讓你們換的執行主編和編輯?」龐局長質問道。
    「是小宋和小姜不幹了,我才換的。」鄭處長懂得官場防身術。
    「我們是不幹了,可為什麼不干呢?」我要把問題引到第二層次,他的防線一到縱深地帶就不堪一擊了。
    「為什麼?」龐局長的口氣變嚴厲了,聲音之大,根本不像是從一個癌症患者嘴裡發出來的。
    鄭處長不說話了。沉默了一會兒,我代替他作了回答:「是因為他想當執行主編。」
    「老鄭,是這樣嗎?」龐局長把目光掃向老部下。
    「當執行主編有編輯費,他能當,我為什麼不能當?」鄭處長小聲嘟囔道。
    「編輯費,不就三百塊,你缺嗎?」
    「是八百塊,他當了執行主編後漲上去的。」我不失時機地補充道。
    「老鄭,你的水平你清楚,八百塊,你好意思拿嗎?」龐局長有些激憤了。
    「研究會賬上的錢那麼多,多發點怎麼了?」鄭處長辯解道。
    「多發也得有道理,拿了八百塊,捅了這麼大婁子,再花多少八百塊也彌補不過來。」龐局長用手指敲著桌子說。
    「鄭處說我在背後告黑狀,我可以向黨保證,我絕沒有向任何一級的領導談論過鄭處。今天,當著龐局的面,我想有些問題可以拿出來說說,請龐局來把把脈,對的我們就堅持,錯的我們就改正。」
    「小宋,你要是造謠,我就上法院告你去。」鄭處長指著我的鼻子說。
    「我對我說的每一句話負法律責任。」我想起魯迅那篇論述痛打落水狗的著名文章,為了懲前毖後、治病救人,需要把鄭處長當成落水狗痛打一頓。

《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