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燈火燦爛

 郭祥回到營部,老模範一見他就說:

  「看起來,你估計對了,敵人要反撲了。」

  「來了多少!」郭祥忙問。

  「據團長講,李承晚又拼湊了五個師的兵力。」

  郭祥不自覺地摸了模駁殼槍的木殼:

  「這條老狗,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得好好地收拾他一下才行。」

  老模範說:

  「剛才師長也來了電話,說要親自和你通話。」

  郭祥知道情況不同尋常,立刻搖通師部,只聽師長在電話裡說:

  「郭祥!情況你都知道了嗎?」

  「知道了,首長。」郭祥恭敬地說。

  「這情報比較可靠,是人民軍轉過來的。」師長說,「郭祥,這可是帶有關鍵性的一仗呵!最近,我們消滅了李承晚四個師,確實把李承晚打疼了。他現在的反撲,不過是最後的孤注一擲。如果我們打得好,敵人很可能就此簽字;如果打不好,也有可能增長敵人的幻想。我們的得失,是直接同板門店的談判桌聯繫著的。」說到這裡,師長又提高聲音說,「據我估計,你那個白巖山很有可能是敵人這次的突擊重點,這是關係全局的問題,你可要引起足夠的重視。」

  「你放心吧,師長,」郭祥響亮地說,「已經解放了的土地我們決不能丟掉一寸。」

  郭祥和老模範再一次向部隊作了動員,並帶領全營連夜構築工事。第二天一早,剛吃過早飯,已經有三十幾架敵機出現在上空,對白巖山進行俯衝轟炸。接著是密集炮火的轟擊。頓時,這座白屏風似的山嶺處在煙籠火繞之中。郭祥身處二線,惦記著一線只有簡單的野戰工事,很不放心,就從防炮洞裡鑽出來,嗖嗖地爬上山頂進行觀察。等到大霧一般的炮煙漸漸消散,向山下一望,好傢伙,只見敵人漫山遍野地攻了過來。不僅白巖山的正面,而且白巖山以東以西,凡目力所及處全是像黑螞蟻一樣的密密麻麻的敵人。成百輛的坦克,像烏龜似地伸著大長脖子在前面爬行,後面跟著敵人的步兵,端著槍,好像走在冰川上那樣提心吊膽。等到他們走到山谷正中,各部隊的迫擊炮已經紛紛開火,頃刻在開闊地裡騰起了無數團黑煙。接著又是我方「大洋鼓」的轟鳴。這種多管火箭炮,飛過時如咫風過耳,落地時山搖地動,騰起一大片火光。成連成排的敵人立刻被火光吞沒,黑煙過後,留下了大片大片的死屍,沒死的發出歇斯底里的怪叫聲,四散奔逃。郭祥止不住連聲喝彩,才放下心,回到防炮洞裡。

  截至中午,三營已經擊退了敵人幾次衝鋒。情況已經有所緩和。但到下午二時,一線陣地上的戰鬥突然又熾烈起來,炮火也蓋上了自己的陣地。郭祥覺得情況有變,果然前面觀察所緊急報告:「敵人的坦克已經自白巖山的左翼突破了一線陣地,從公路上迂迴過來,正在向金谷裡方向前進。」郭祥立刻命令通訊員告訴機炮連進入陣地,接著,就從洞子裡跳出來,說:「老模範!你掌握全盤吧,我到前面去啦!」

  說過,他向小牛招招手,兩個人就沿著山岡小路往山下跑。還沒有跑出幾步,坦克炮已經迎面蓋過來,「吭,吭,吭,吭」,打得山岡上一片濃煙。郭祥穿過濃煙,看見十幾輛塗著白五星的坦克,一輛跟著一輛,向著山口衝過來。那邊山徑上,機炮連的戰士,正扛著火箭筒和無後坐力炮向著公路猛跑。敵人的坦克手顯然發現了他們,坦克炮一個勁兒地打過來,山岡上煙火瀰漫。小牛在後面一邊跑,一邊尖著嗓子叫:

  「營長!營長!你快趴下呀!」

  「現在還趴下幹什麼?」

  郭祥訓斥了他一句,在煙塵裡更加快了腳步。話剛說完,一顆炮彈落在身邊,黑煙起處,小牛看見郭祥倒在地上。他猛跑過去一看,郭祥的右腿負了重傷,鮮血直往外冒。小牛急忙掏出救急包給他包上,要往回背他,郭祥擺擺手說:

  「不要管我!快去告訴機炮連長:先敲掉最前面的那輛坦克!要快!要抵近去打!」

  「那你怎麼辦呢?」

  「快去!執行命令!」

  聽到郭祥近乎發怒的語氣,小牛不敢爭辯,只好把衝鋒鎗一攥,穿過煙霧猛跑過去。這時,機炮連長已經帶領他的連進到山腳。小牛傳達了營長的命令,機炮連長立刻派了兩個火箭筒手,跑步接近公路,接連射出幾發火箭炮彈,第一輛坦克被擊中了,頓時噴出一大團火,旋捲著黑煙。但是第二輛坦克稍為遲疑了一下,接著向旁邊一繞,又繼續猛衝過來。其他幾輛也隨後跟進。

  小牛一心記掛著營長,馬上向回跑。等他爬上山坡時,看見郭祥用兩個前肘支著身子,拖著一條斷腿已經向前爬行了二三十米。在他身後的草地上,留下了一大溜血跡。小牛心疼得不行。

  幸好這時後邊上來一副擔架。衛生員又把郭祥的腿包紮了一下,然後把他抬上擔架。這一切郭祥都沒有拒絕。可是,當衛生員抬上他剛要向後返時,郭祥在擔架上支起身子,閃著炯炯的目光,說:

  「你們要把我抬到哪裡?」

  「到綁紮所去呀!」衛生員說。

  郭祥把頭一擺,說:

  「不,抬著我到前面去!」

  兩個衛生員和小牛都愣了。其中一個衛生員說:

  「營長!你你……哪有抬著傷號往前面送的?」

  「為什麼就不行?」郭祥厲聲說,「快!我要坐著擔架指揮!」

  小牛急得快要哭出來,攤著兩隻手說:

  「營長!這個事誰聽說過?再說你的傷……」

  郭祥立刻打斷他的話說:

  「小牛,你真糊塗!你瞧這是什麼時候,要是叫坦克衝過來還得了麼?快!執行命令!」

  大家都知道郭祥的脾氣,平時嘻嘻哈哈,戰鬥上可違拗他不得,只好掉轉頭來,抬起擔架朝前面走。敵人的坦克炮仍舊一個勁兒地打在山頭上,擔架穿行在瀰漫的藍煙裡。郭祥用一隻臂膀支著身子,半坐在擔架上,睜著兩隻略帶紅絲的眼睛,機警地觀察著戰場的變化。……

  擔架到了山腳,又黑又瘦的機炮連長吃了一驚:

  「營長!你怎麼坐著擔架來了?」

  「先不說這個!」郭徉眼望著前面,「不要亂打!你親自帶一門無後坐力炮,先把頭幾輛坦克敲掉,把路堵住!」

  「是!」連長答應了一聲,接著用懇求的語氣說,「你先回去吧,營長,我們決不能讓坦克過來!」

  「快去!」郭祥把頭一擺。

  機炮連長帶著一門無後坐力炮飛跑下去,不一時,前面的三輛坦克又被擊中起火。郭祥看見坦克後面的步兵己經有些慌亂,臉色微露笑意,又指示機炮連的指導員說:「六炮呢?叫他們快楔敵人的步兵!」

  指導員發下命令,敵人的步兵在六炮的連續發射中,潰亂了。機炮連的戰士們,看見營長親自坐著擔架在前面指揮,又是感動,又是振奮,真是人人奮勇,個個爭先,不一時就將敵人的十幾輛坦克,擊毀的擊毀,打傷的打傷,在山口上亂紛紛地擺了一片。郭祥也忘了自己傷口的疼痛,每擊中一輛,他就大聲喝彩。

  小牛見陣線漸趨穩定,連聲叫:

  「營長!這你可該下去了吧!」

  郭祥就像沒有聽見似的,不予理睬。這時老模範已經上來,看見郭祥半坐在擔架上,臉色蒼白,又是感動,又是憐惜地說:

  「嘎子!你是怎麼搞的?」

  郭祥微微一笑。

  老模範拿出長輩的架勢,嚴厲地說:

  「你趕快給我下去!」

  郭祥欲待分辯,老模範對衛生員揮揮手說:

  「把他抬下去!」

  「下去就下去。」郭祥笑著說,「你發脾氣幹什麼!」

  衛生員得了命令,立刻把擔架抬起來。老模範硬扶著郭樣躺下,找了一床夾被給他蓋上。他向前望望白巖山,向後望望金谷裡,不勝留戀。擔架已經走出了幾步,他又讓停下來,望著老模範和機炮連的幹部說:

  「我估計敵人還會反撲。解放了的地方,一寸也不能丟。你們可千萬要守住呵!……」

  擔架離開戰場,郭祥精神上一鬆弛,就覺得傷口鑽心般地疼痛,頭也昏沉沉的。不知走了多長時間,只聽耳旁有人呼叫:

  「郭叔叔!郭叔叔!喝點兒水吧!喝點水吧!……」

  郭祥勉強睜開眼睛,原來擔架停在一面懸岸下,有六七個朝鮮婦女架著一口大鍋忙著燒水,跟前站著一個短髮少女,手裡捧著一個大銅碗,正叫他喝水呢。郭祥定睛細瞅了瞅,才看出是白英子。她眼裡含著淚花,問:

  「郭叔叔!你的傷很重吧?」

  「不咋的!」郭祥笑著說,「是我一時不注意,腿上碰著了一點兒。」

  白英子伸手要揭他的夾被,郭樣用手一攔,緊緊壓住被邊,笑著說:

  「確實不重!用不了兒天就會好的。」

  白英子一手端著銅碗,一手拿著小勺兒。她舀了一勺水送到郭祥唇邊,郭祥欠欠身,沒有起得來,只好在枕上喝了。郭祥覺得那水真像甘泉一般甜美,一勺一勺,一直喝下大半碗去。他一面喝,一面問白英子:

  「你媽媽呢?」

  「她帶著擔架隊到前面去了。」

  「那誰照顧阿媽妮呢?」

  「你放心吧,有鄰居照顧她。」

  「那好。」郭祥說,「小英子!我負傷的事,你千萬不要對她們講。……」

  擔架要起程了,白英子放下銅碗,雙手摸著郭祥的手,眼淚汪汪地說:

  「郭叔叔!你這一走,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見面呢?」

  郭祥極力抑制住自己的情感,撫摩著她的頭,安慰說:

  「別哭,別哭!不要多長時間我就回來了。……小英子!你是個好孩子,你要好好學習,將來好為人民服務!……」

  擔架走了很遠,郭祥欠身望望,白英子還呆呆地站在那裡。兩年前,郭祥在草窩裡發現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那時她穿著髒污的小裙子,亂蓬蓬的頭髮上粘著草棒兒,是多麼叫人憐惜呵!而現在,她已經長大了,在戰爭的烈火中長大了,處處英勇果敢,意志堅強,使人感到多麼快慰呀!不遠處,就是綁紮所,郭祥在這裡進行了包紮,打上了護板。接著就被抬上鋪著稻草的卡車。此時,天色已經薄暮。汽車沿著寬闊的公路奔馳著,半夜時分才到了野戰醫院。

  第二天,經過一個戴著眼鏡、神態嚴肅的醫生檢查,很快就通知他:必須送問祖國治療。儘管郭祥又拿出他那嬉皮笑臉的手段,一再懇求,但終屬無效。何況第五軍的醫院已經轉移到前方,這裡是後勤一分部的基地醫院。晚飯過後不久,一個男護士、一個女護士就把他抬上擔架,向村外走去,郭祥說:

  「你們要把我抬哪兒去呀?」

  「到松街裡火車站,送你回祖國呀!」

  郭祥一聽「松街裡」三個字,心裡一跳,猛地想起楊雪經常從松風裡到松街裡車站運送傷員。楊雪的墳墓就在松風裡的南山上。一個隱藏了很長時間的念頭來到心際,他問:

  「護士同志!這裡有個松風裡嗎?」

  「你還不知道哇?這個村子就是。」女護士笑著說。

  郭樣沉吟了一下,又問:

  「這裡有烈士墓嗎?」

  「有。還不少呢!」

  「有個護士叫楊雪的,她的墓是不是在這裡?」

  「你說的是那個掩護朝鮮孩子犧牲的女護士吧?「「是,我說的就是她。」

  「知道,知道。」女護士連聲說,「這裡的群眾每到清明節都給她掃墓,我們還常到那兒過團日呢!……同志,你認識她嗎?」

  「認識。」

  「她是你什麼人?」  女護士微微偏過頭來問。郭祥一時沉默無語。女護士可能覺著問得有點造次,連忙說:

  「是老戰友吧?」

  「對對,是老戰友。」郭祥接上說。  擔架出了松風裡,村南有一座松林密佈的翠綠的小山。山岡下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河,被晚霞映得通紅。女護十用手衝著山岡一指,說:

  「同志,她的墓就在那裡。」

  郭祥在擔架上支起身子,深情地望著那座山岡,喃喃自語地說:

  「噢!就在這裡。」

  說過,又沉吟了一下,望望兩個護士說:

  「護士同志!我有一個請求,不知該提不該提?」

  「你是想到那裡看看吧。」女護士說。

  「是。不過就得你們繞一點路。」

  「那沒有什麼,時間還來得及。」

  「這可就得謝謝你們了!」

  兩個護士立刻拐上草叢中的一條小路,走到河邊,越過小橋,沿著一道慢坡走了上去。大約又走了六七十步,在幾棵高大的紅松下,郭祥看見有一個小小的墳頭,上面長滿了青草,墳前有一座半人高的石碑。碑前的草地上開滿了各種野花。還有一株小楓樹,上面已經有好幾片早紅的楓葉,在晚風裡輕輕搖曳,就像歡迎他的來臨似的。擔架在這裡停下。女護士指了指,說:

  「這個就是。」

  郭祥支起身子半坐起來,望望石碑,中間刻著一行大字:「國際主義戰士楊雪之墓,」;上款是兩行小字:「一九五一年五月二十一日,為掩護朝鮮兒童英勇犧牲,時年二十二歲」;下款是一行小字:「松風裡群眾敬立」。郭祥用手輕輕地撫摩著石碑,一個字一個字地辨認著,默默地念了數遍。頓時,這位童年的夥伴,這位戰爭中的好友,十幾年間的情景,一幕一幕地浮現在眼前,熱淚頃刻奪眶而出,像明亮的露珠一般滴落在草葉上,又從草葉上滾落下來……

  在悲痛之中,郭祥彷彿聽見耳邊叫道:「嘎子哥!別傻哭了!你又不是不懂事兒的。你自己也常說,天底下任何革命鬥爭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何況我只不過做了一點瑣碎的工作,灑了幾點鮮血,而我的那腔熱血本來就應當是交付人民的。還有什麼值得悲痛,值得惋惜的呢?嘎子哥!還是趕快養好傷,顧自己的工作要緊。別的都是小事,只有為人民工作,才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你雖然回國去了,但我在這裡,並不寂寞,並不清冷,因為我足在同我們結成生死之誼的朋友的國土。你看那滿山的杜鵑花開得不是很鮮艷嗎!那就是我們兩國戰士的熱血變成的友誼之花。它將世世代代地開放下去……」

  郭祥在沉思默想著,就近擷了許多金紅色的野百合花,用細長的草葉束在一起放在墓前。嘴裡默默地念叨著:「再見吧,小雪!我親愛的同志!」然後才擺擺手,示意護士啟程。

  擔架趕到松街裡車站,已是薄暮時分。車站附近,已經聚集著許多傷員。這裡是敵人轟炸重點之一,原來有一道繁華的大街,如今只剩下五六間東倒西歪的空房子,站台和車站早已被炸得蕩然無存。滿地彈坑,都是填平了又炸,炸了又填,顯得坑坑窪窪,起伏不平。護士選擇了一塊稍平的地方,把擔架放下。他們等了一會兒,白天在山洞裡待避的火車,才吼叫了幾聲,噴著白煙從洞裡鑽了出來。

  郭祥和許多傷員被送到衛生列車的睡鋪上。郭樣由於失血過多,精神睏倦,很快就在火車的顛簸中睡熟了。不知經過了多長時間,郭祥在朦朧中忽然被一陣鼓樂聲驚醒。火車正停在一個小站上。車窗外人聲嘈雜,燈火通明。其他傷員也都被驚醒了。有的傷員問:「這是怎麼回事?」還有的說:「後方怎麼這樣麻痺呀,也不注意防空了。」郭祥支起身子往車窗外一看,只見站台上擠滿了歡騰的人群,有志願軍、人民軍的戰士,還有朝鮮老百姓、男男女女,人人手裡都拿著火把,面帶笑容,正圍成一個圈兒在唱歌跳舞呢!一個輕傷員從鋪上爬起來,把身子探出窗外問:

  「同志!有什麼好消息呀?又打了大勝仗吧!」

  只聽車窗外一個聲音問答說:

  「你們還不知道嗎,停戰協定簽字了,我們勝利了!」

  「什麼?你說什麼?」這個傷員還有點不大相信。

  下面那個聲音又說:

  「今天晚上九點鐘,停火生效。你沒看見大家正在慶祝嗎?」

  這個傷員立刻轉過身來,用粗嘎的嗓音高聲叫道:

  「同志們!和平已經實現了!我們勝利了!」

  「我們勝利了!」歡呼聲一節一節車廂傳了開去,整個列車立刻沸騰起來。女護士在車廂裡穿梭般地走著,把電燈全扭亮了。輕傷員紛紛從鋪上坐起來,談笑著。

  「哼,我們到底打出了一個和平!」郭祥也喃喃自語地說。

  列車繼續向北飛馳。郭祥向窗外望去,沿途到處是燦爛的燈火,好像落地的銀河一般。在那黑的田野間,還有一長串長串的火光在移動著,那想必又是歡慶勝利的火把郭祥由於精神過度興奮,思緒萬千,難以人睡。自中國革命勝利以後,在東方發生的一次規模最大的戰爭,已經以中朝人民的勝利和美帝國主義的可恥失敗而告終了。這場戰爭,對於東方人民和世界人民來說,意義是多麼偉大,多麼深遠呵!在這勝利之夜,郭祥和列車上的傷員們,朝鮮戰場上的志願軍戰士們,還有祖國大地上的父老兄弟姐妹們,恐怕都處在深深的激動之中吧,恐怕都在靜靜地思考吧。回想起中國人民這一段奇跡般的戰鬥歷程,真如跨過了一道極其凶險的激流一般,使人感到快慰,對前途充滿希望,並且增添了更加強大的信心。……

  郭祥覺得,今天晚上火車司機的情緒也特別高,他把這列車開得就像要飛起來似的。車輪聲又是這麼富有節奏,鏗鏘悅耳,簡直比音樂家的曲子還要動聽,因為這是從他的心裡奏出的一支凱旋曲呵!……

 
 



《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