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待他一字拖半句長的說完,九兒便開始死命搖頭,連他到底說了些什麼也沒聽仔細,因為不管他說什麼她都不會相信。「不用你們送,我們自己會去!」

  端木淨塵劍眉再次輕蹙。「可是姑娘你……」

  「不用!不用!不用!」九兒摟緊了姊姊,卯起來大叫。「你們快走,我們不需要你們,不需要!」他們已經抓到那麼多了,不缺她們兩個吧?

  端木淨塵凝目注定她,她的臉孔蒼白,唇瓣顫抖,眼中寫滿了絕望。

  「好吧!那姑娘自個兒小心,在下先行告辭了。」

  招呼弟弟一聲,兩人即飛身離去,九兒卻依然僵硬地抱住姊姊許久,直至確定他們不會再回來了,她才鬆出一大口氣,放開姊姊。

  「姊姊,你放心,往後我會更加小心,絕不會再讓你碰上這種事了。」

  恰恰好三天後,她們又被另一批攔路大盜「請」去喝茶聊天了。

  這回她又是哪裡錯了?

  她不相信任何人,除了買食物,她也不和任何人說話,晚上借宿尼姑庵的柴房,除此之外,她們不接近任何人,甚至連看也不去看別人一眼,不給任何人有機會誘騙她們。

  她到底是哪裡錯了?

  難道是她避開得還不夠遠嗎?

  好好好,她知道了,往後她一定會避開人群遠遠的,只要有人走的路她就不走,有人經過的地方她就不去,這樣總該可以了吧?

  不過現在……

  面對那一大群獐眉鼠目的漢子,一雙雙垂涎欲滴的淫邪視線,陣陣令人欲嘔的酒腥羶氣,如果不扼住喉嚨,恐怕她立刻會抓好幾隻兔子給他們了。

  「我……我隨便你們怎樣,」九兒努力把話從被自己扼住的喉嚨裡擠出來,結結巴巴的。「你……你們愛怎樣就怎樣,我絕……絕不反抗,可……可是你們絕對不能……不能動我姊姊一根寒毛,絕對不可以!」

  那些漢子相互看了一眼,轟然大笑。

  「她說不可以,她竟然說不可以?!真是白癡,她以為她還有說話的餘地嗎?」

  就算真的是白癡也聽得出來對方根本沒興趣和她講條件,九兒不由得面色一慘,旋即銀牙暗咬,一把將七兒塞在牆壁角落裡,再勇敢的擋在前頭,這回手上抓的是一根相當粗的桿面棍,揮舞起來居然還有點風,幾隻不開眼的蒼蠅一頭撞得暈頭轉向地跌進酒杯裡泅水叫救命。

  「別……別過來,你們如果不承諾絕不碰我姊姊,誰也休想過來!」

  那群人笑得更狂妄了。「聽聽她說的,她竟然在跟我們交換條件呢!」

  「嘖嘖!我就喜歡這等凶悍潑辣的娘兒們,幹起那事來才帶勁兒,嘿嘿嘿,就先讓我來嘗嘗她的味道吧!」

  「不,不,你們還沒答應……」嘴裡驚駭的叫,手上不過呼呼兩下,那根聊勝於無的「武器」就不見蹤影了,九兒不禁絕望地反身抱住姊姊,決定打死也不放開手。

  可是她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也抵不上人家一根手指頭,那個魁梧大漢連眼皮子都不用撩一下就一手一個硬拆開了她們,比掰開饃饃還簡單,姊妹倆不約而同地發出絕望的哭叫,自己都覺得自己叫得有夠悲慘、有夠難聽。

  就在這當兒,彷彿在響應她們的鬼叫大會似的,另幾聲淒厲的哀嚎瞬間便壓過了她們的高分貝嗓門,使她們不得不甘拜下風的噎住聲音,直眼傻傻地看向另一方,瞧瞧究竟是誰在跟她們搶第一名。

  就在魁梧大漢身後,不知何時平空冒出四條人影,有如龍翔鳳舞似的在賊人群中飛閃游動,身姿美妙至極,拂袖一掌便是一聲慘嚎,凌空一踢又是一聲悶嗥,那些只會耍刀亂砍的賊人根本敵不過真正會武功的人,不過三兩下之後,這種一面倒的戰況便宣告終結。

  九兒兩姊妹也消失無蹤了。

  「現在到底是怎樣?」身著淺藍長衫,甩著一副玩世不恭模樣的年輕人瞥著唯一的出口,忍不住抱怨了。「救她們一次不夠她們相信我們,害我們還得跟在她們屁股後頭吃灰;現在救了她們第二回,她們居然悶頭就跑,請問這樣是不是叫忘恩負義?真是,我們不是那麼可怕吧?雖然比不上二哥,可是人家也是有很多姑娘家青睞的耶!還有大哥……」

  「竫雲。」

  一聲隨口的低喚,輕飄飄的,有氣無力,聽在端木竫雲耳裡卻比獅吼熊嗥更可怕,他馬上投降了。

  「好好好,我閉嘴,我閉嘴!」但說是這麼說啦!端木竫雲仍不甘心地繼續在嘴裡咕咕噥噥的,好像搶不到花蜜的蜜蜂嗡嗡叫。「唉!虧我這麼賣命,現在連抱怨一下都不行,真不知是欠了誰的,下輩子輪到我作大哥,我一定……」

  「竫、雲。」

  緊急警報嗚嗚嗚~~~

  依然是閒閒散散的兩個字,但端木淨塵那雙沉斂的黑眸卻已悄然瞇成兩線僅透微光的細縫,這種暗示性的警告訊息,業已達到需要緊急避難的高度危險層級了。

  不逃的是笨蛋。

  「是,大哥,我去瞧瞧還有沒有其他被抓的百姓。」端木竫雲低頭說完便趕緊開溜,他尚年幼,還沒玩夠這花花世界,可不想提早打烊到地府報到。

  「師父,」最後一位,也是最年輕的一位,神態卻古板嚴謹得彷彿私塾裡的老學究,就差少一撇山羊鬍子來搭配搖頭晃腦的動作,與端木三兄弟的灑脫不拘截然不同。「依徒兒看,那位姑娘必定以為我們跟在她們後頭是有不良意圖,故而倉皇逃走。」

  「你說的沒錯,龍月,」端木淨塵讚許地頷首。「那兩位姑娘想是頭一次出遠門,又接連碰上這種事,難免成驚弓之鳥,碰上這種狀況,我等自然要多存一點體貼之心。」

  對話的兩人一個二十歲左右,另一個也絕不會超過三十,卻師父來徒兒去的,令人聽來頗為滑稽,總覺得必定是某人認錯師父叫錯人了,偏偏兩人都是那樣一本正經,一個愛叫,一個愛聽,旁人也只好挖挖耳朵任由他們去叫個爽了。

  「再有,師父,那……」龍月遲疑著又說。「那位九兒姑娘的姊姊看若十八、九歲,但智力似乎只有五、六歲上下,至於九兒姑娘,也好像比一般人單純,徒兒認為……」

  「我知道。」端木淨塵溫和地打斷他。「但無論是誰,為師做事不喜歡半途而廢,既然救了她們,便該安全送她們到地頭,這是為師的原則。」

  「是,師父。」龍月恭謹的俯首受教。

  「不過,你出來也有一段時間了,先回家去看看吧!自個兒的責任不要忘記。」

  「徒兒遵命。」

  「勁風,叫竫雲護送龍月回家,我先行追蹤下去,你隨後跟來。」

  「是,大哥。」

  端木淨塵一消失,窗外立刻探進一顆腦袋。

  「大哥走了?」吊兒郎當的腦袋吊兒郎當地咬著不知從哪裡摸來的梨子,喀嚓喀嚓響。「我陪龍月?」

  「對。」

  傳過話後,端木勁風也消失了,端木竫雲當即眉開眼笑地咧開了嘴。

  「萬歲,自由活動時間到!我說龍月,你想這回我們要先繞到哪兒樂一樂再回去呢?」

  
《良兄寶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