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祿冷哼,慢條斯理地抓住她兩手扔開,再逕自退開兩步去負手閒眺窗外銀燦雪景,滿兒不由得氣結,不過她終究是身經百戰的不敗英雌,這點小小挫折難不倒堂堂莊親王大福晉,眼看這招沒用,立刻換上另一招──終極苦命招,猛然趴上炕桌去大哭大嚎,又拍桌又捶胸。

  「嗚嗚,我好命苦喔!小時候得苦哈哈地生受著親人們的冷言冷語,大了又不幸嫁給你這種冷眼冷面的冷丈夫,成天冰冰冷冷的沒一絲溫情,虧得我還這般愛戀於你,你就這麼厭惡我,連我生的女兒都不管她死活嗎?」

  又抹淚又擤鼻涕,滿兒大聲哽咽。「好吧,好吧!既是你這般厭惡於我,就讓我帶著女兒死了也罷,省得礙著你的眼、煩了你的心,你淨可以再去娶個貴族千金小姐,她高貴端莊,你冷漠無情,恰好配成一雙!」

  不信這招沒用!

  但見允祿猛然回過身來,面色鐵青。「你這瘋女人,我沒有不管她,原就料到你會這般不依不饒,早在一年前我便開始為她設想、為她安排,她那額駙也是我為她精挑細選的,這樣你該滿意了吧?瘋女人!」

  聞言,滿兒不禁呆了呆。「欸?你……你早就知道了?梅兒的額駙也是你為她挑的?」說到這裡,陡然又變了臉色。「太過分了,既是你挑的,為何不挑容恆?起碼梅兒還能留在京裡頭,你……」

  終於逮著機會上前來進奉兩句良心建言,「福晉,」佟桂悄聲道。「您早該瞭解王爺的脾氣了不是?王爺若是不管便啥也不管,可王爺若是插上了手,保證萬無一失,您又擔個什麼心思呢?最多您好言好語去問上一問,擔保王爺會給您一個最滿意的答覆!」

  說的也是,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允祿的性子她哪能不清楚,他要不插手便罷,若真插上了手,哪一次不讓她稱心又如意的?

  思量至此,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好幾圈,滿兒忙抹去鼻涕淚水,悄悄偎向又拿背對著她的夫婿,兩條藕臂滑膩膩地纏上了他的腰際,準備使出過去所向無敵的撒嬌絕招,原是躲在四處角落的人見狀忙避了出去。

  現下絕對不是王爺福晉需要人伺候的時刻。

  「老爺子,對不起嘛!人家是心急了點兒,你不會生氣對不對?」

  「……」

  「好嘛,好嘛!最多今兒個夜裡我不睡了,專程『伺候』老爺子一整晚,這總可以了吧?」

  「哼!」

  「嘻嘻嘻,老爺子,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哪!告訴我好不好?為什麼要挑上那傢伙呢?」

  「……」

  「老爺子~~」

  「……」

  「老爺子~~」

  「別搖了!」

  「那你告訴人家嘛!」

  「……」

  「老爺子~~」

  「告訴你別搖了!」

  「那你就說嘛!」

  「……」

  「老爺子~~」

  「該死,真是個瘋婆子……」

  「臣叩見……」

  「不必,不必,十六皇叔是長輩,不必如此拘禮,來,來,先坐下再說!」

  同樣在東暖閣,卻是景物依舊,人事已非。

  「十六叔,朕就直接提正題吧!」乾隆撫著光滑的下巴沉吟了會兒,「是這樣,皇考生前已同朕談過四皇妹的親事,以及皇考應允十六叔之事,朕自當依循皇考的意思辦理,所以朕必得先問一下……」雙目一凝。「十六叔,你後悔了嗎?」

  允祿眉端一挑。「喀爾喀貝子!」

  乾隆很顯然的有些失望。「這樣嗎?」真可惜,他也很期待能聽到十六叔主動承認搞不定十六嬸兒,偏偏十六叔不肯如他願。「呃!不後悔就好,那就……啊!對了,前兒個太后……」

  他一五一十的把梅兒要求兩年自由的事兒說了,允祿始終淡漠如故。

  「……朕不願違逆太后的請求,只好應允,不過這樣一來也恰好……」話聲一頓,驀而岔開話題。「皇考說要給十六皇叔一年時間,十六叔,可以了嗎?」

  「可以了。」

  「那麼十六叔尚有其他要求希望朕成全的嗎?」

  「公主下嫁之時,請內務府莫要遣嬤嬤陪嫁。」這是家裡那個瘋女人的「命令」,他不想提,又不得不提。

  「這事兒簡單,朕會吩咐內務府。」

  身份高貴的公主們下嫁後依然是高高在上,公主睡府內,額駙居外捨,公主不宣召,則不得共枕席,公婆要見媳婦兒還得行屈膝叩安禮,這樣尊貴的公主們卻只含糊了陪嫁嬤嬤們,不得她們點頭同意,公主們想見夫婿一眼都不成,只能咬手絹兒啃指甲,哀哀怨怨地抱枕頭度過漫漫長夜。

  這種事他早已有所聞,正好藉這機會徹底解決也好。

  「還有嗎?」

  「有。」

  「說說看。」

  「臣想請辭……」

  「慢慢慢……」乾隆趕緊抓起其他奏折假作忙得不得了。「那個以後再說,以後再說,朕眼下忙得很,忙得很,十六叔跪安吧!」

  唉唉唉,早知道不問了!

  
《只想愛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