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天兒開始轉暖了,梅兒也早已準備妥當,一待乾隆遣人去通知,即刻拎著包袱興高采烈地奔向御花園,不穿旗服,不踩寸子,也沒有旗發鈿子,拉開腳大步跑,恨不得早點離開這座豪華的大牢籠。

  御花園北方的延暉閣裡,梅兒一見著乾隆便興奮地轉了個大圈兒。

  「皇兄,瞧瞧梅兒,瞧瞧梅兒,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乾隆目瞪口呆地傻了好半晌。

  「你……打算就這個樣兒出門?」

  「對啊!」梅兒低頭瞧瞧自個兒。「不好看嗎?這褂子太花了嗎?」

  「褂子太花了?」乾隆啼笑皆非。「四皇妹,妳是位姑娘家呀!幹啥梳辮子穿長袍馬褂作男人樣兒?」

  「方便嘛!而且這樣更安全,」梅兒振振有詞的解釋,還學男人大搖大擺地走兩步給皇帝看。「瞧!沒人知道臣妹是女孩兒家,這不少去很多麻煩嗎?」

  沒人知道?

  唉!這種任誰一見就穿幫的西貝貨,想唬誰呀?

  難怪她會突然變得這樣活蹦亂跳,說話又隨便,原來是以為一旦換上男裝就可以立刻化身為男人,作男人的言行,擺出男人的舉止。

  真是幼稚,她以為男人這麼好當嗎?

  乾隆翻翻白眼。「好吧,好吧!你愛怎麼穿就怎麼穿,由著你了。」他歎歎氣,然後轉向一旁等待中的四人。「哪!這四位便是朕為你挑選的護衛,兩年後他們亦將隨同你到公主府去。」

  「皇兄是說……」梅兒眨眨眼。「他們是我的人了?」

  「對,他們已先撥入公主府邸,從今兒個開始他們就是妳的人了。來,額爾德、車布登、德珠和德玉,先見見。」

  那四位正待上前見禮,卻被梅兒陡然一聲刺耳尖叫駭得他們個個一陣哆嗦,不但忘了施禮,還以為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刺客來襲,險些拔出刀來表現一下他們的忠肝義膽,看看能不能撈上件黃馬褂來穿穿。

  「呀呀呀!」梅兒兩眼瞪大,「她們……」一臉的新奇。「是雙生姊妹耶!」

  老天,男人會這樣尖叫嗎?

  要真有,也只有太監吧?

  「那有啥稀奇,」乾隆齜牙咧嘴地猛摳耳朵。「十六皇叔不也有對雙生兒?」

  「那不同,那是一男一女的雙生兒,可是她們……」梅兒驚歎地望定那雙艷麗奪目,英姿凜然的大姑娘,不斷來回。「天哪,天哪!她們一模一樣,真的一模一樣耶!」

  右邊的姑娘微微一笑,先屈身見禮,「奴婢是德珠,這兒……」再指著自己的右臉頰。「有顆痣。」

  「咦?真的!那……」梅兒急忙轉向左邊。

  左邊的姑娘也跟著屈身見過禮,「奴婢是德玉,這兒……」再指住自己的左臉頰。「也有顆痣。」

  「哎呀,哎呀!真的耶,真的耶!這樣你們倆相對站一起就好像在照鏡子,連那顆痣也恰恰好對上了邊兒呢!好好玩兒喔!」梅兒好玩地兩邊來回看。「不過這樣就不會認錯人了,對不?」

  德珠姊妹倆相對一笑。「的確,熟人絕不會認錯。」

  「皇妹,他們也是兄弟喔!」乾隆再指指另兩位頎長挺拔,卓爾不凡的男人。

  不會也是雙胞兄弟吧?

  「耶,是嗎?」梅兒興匆匆地轉過視線去,以為會看見另一對雙胞胎,正打算好好瞧瞧男人的雙胞胎是什麼樣兒的,沒想到僅只一眼,兩隻澄澈明亮的杏眸便直勾勾的盯住左邊的男人,不自覺地發了楞,有點疑惑,也有點困擾。

  見她突然失去聲音,還一臉恍惚的模樣,乾隆不禁詫異地推推她。

  「皇妹?四皇妹?」是昨晚太興奮沒睡好,現在不小心睜眼睡著了嗎?

  「嗯?啊!」梅兒一驚回神,雖然一時之間表情仍有些迷惑,好像不解自己為何會突然失神,不過片刻後即恢復原狀,並很有自信地指著左邊的男人說:「那他一定是哥哥!」

  乾隆好奇地摸摸光滑的下巴。「皇妹為何如此肯定?」

  「因為他比較高!」梅兒回答得毫不猶豫。

  乾隆再次哭笑不得。「因為他比較高?」這是什麼謬論?普天下有這種兄弟排序法嗎?

  最高的是老大,最矮的是老麼?

  「對,」梅兒一本正經地點著螓首。「而且他的目光深沉內斂,看上去既成熟又穩重,還有那張臉老是繃得緊緊的,想來必定是位嚴肅正經不愛說笑的人,再加上那張嘴也總是抿成一條直線,約莫還是個沉默寡言、不善言詞的人……呃!就是那種一竿子打不出半響屁的人……」

  幾聲噗哧失笑,就連乾隆也忍俊不住地揚起笑意,而那位一竿子打不出半響屁的人卻僅是半垂下濃密的睫毛,神色絲毫未變。

  「……再有,他的服飾雖然簡單樸素,流露於外的儀容氣度卻又如此雍容高雅,可見他生性樸實又有內涵,是個實實在在的男人,作哥哥的大都擁有這些個性。另外……啊!對了,他比較好看。」

  前面說得還滿有幾分道理,可說到最後又走調了。

  「他比較好看?」乾隆喃喃重複。

  
《只想愛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