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颺赧然頷首,模樣就像不好意思跟男生說話的小女生。

  司琪拍拍他的肩。「沒關係、沒關係,我會幫你跟鄰居們講一聲,我們那一區都是二、三十年的老厝邊,大家都熟得很,有事情都會互相幫忙,有好康嘛A到燒報,認識了包你有好處!」

  「呃,謝謝。」

  見他愈來愈不好意思,雙頰竟又泛出兩抹淡淡的紅暈,司琪忍不住又失聲笑出來。

  「拜託,這樣也要臉紅?你是不是被父母保護得太周到了?」

  文颺沉默一下,悄然抬眸,雙瞳中竟又浮現那沉重得教人難以忍受的寂寞。

  「我的父母早就過世了,不過我叔叔和姑姑都非常疼愛我,就如你所說的,他們非常保護我,生活上的每一項細節,他們都盡可能為我設想到盡善盡美。還有我那些堂表兄弟姊妹們……」

  他輕輕歎息。

  「他們簡直是把我捧在手心上呵護,寵到令人難以相信的程度,害我差點連最基本的生活都無法自理。剛開始自己生活時,真是有點手忙腳亂,幸好我還不算太笨,慢慢總算習慣了。」

  既然親人都那麼疼愛他,他又為何如此寂寞?

  司琪差點脫口問出來,幸好及時吞回去,他們才剛認識,並不適宜問這種太深入的問題。「快九點了,你不用上班嗎?」再一次,她很突兀的把話題轉開,下意識想抹除他眼中的寂寞。

  「不用,」文颺搖頭。「我的身體出了問題,是到台北來休養的。」

  原來他是從南部上來的,不過,到台北來休養身體……為什麼聽起來好像有哪裡不太對頭?

  司琪困惑地甩甩頭。「所以你就每天閒閒無事到處亂晃?」

  「我沒有到處亂晃,」文颺輕聲辯駁。「早上我都在這裡畫畫,中午回公寓,看書或者看電視,很少出門。」

  「好『豐富』的生活,請問你是在品嚐不食人間煙火的滋味,還是在閉關修練絕世武功?」司琪嘲諷的喃喃道。「真是廢人!」

  文颺瑟縮一下。「不然要我怎樣?」

  「怎樣啊?」司琪若有所思的盯住他半晌,兩眼逐漸發亮,忽地猛跳起來,還順手拉他,使他不得不跟著她起身。「我們走!」

  「到哪裡?」文颺手忙腳亂的把畫本和畫筆放進袋子裡。

  司琪沒有回應他,也沒再繼續催促他,文颺不禁疑惑的低頭看她,卻見她以十分誇張的表情,慢慢的把視線從下徐徐往上拉。

  「shit,光看你這張比女孩子還清秀的臉,我還以為你應該跟我差不多高,搞不好比我還矮,沒想到……」司琪瞪著大大的眼仰視他。「先生,以女孩子而言,一七四公分並不算矮,而你居然高我一個頭!」

  「我堂哥比我更高!」文颺自衛似的衝口而出,把另一個更該死的人供出來,要殺就去殺那個傢伙吧!

  「是你『高高在上』的站在我面前,又不是你堂哥!」司琪沒好氣的說。

  「我……我……」

  「你到底有多高?」

  「一九四,又不是我自己願意長這麼高的,我家的人都很高啊!」文颺委屈的吶吶道。「我三堂哥一九六,九表弟一八七,連五堂姊都有一八三,最矮的是一七八,可是他還在成長期,天知道會長到多高……」

  「夠了!」司琪呻吟。「我二哥才一八一,還在那邊得意說這附近沒有人比他更高,現在我馬上抬一個比他更高的人給他看!」

  文颺不知所措的看著她。

  司琪搖搖頭,「算了,走吧!」拉住他的手——他馬上又臉紅了,快步走。

  「到哪裡?」

  「你租過漫畫書嗎?」

  「沒有。」

  「我就知道,所以啦,我要帶你去租漫畫呀!」

  文颺依然每天比司琪更早到福和橋下,不過他不再帶畫本,反而帶著一整袋的少年漫畫,司琪教舞,他就靠在牆邊看得津津有味,運動結束,司琪就會過來和他一起閒聊五四三。

  這樣十多天過去,司琪注意到文颺不再動不動就臉紅了。

  於是,這日教舞結束後,司琪並沒有立刻收拾伴唱機,反而放了另一首柔和的輕音樂,文颺訝異的抬眼看是怎麼一回事,恰好見到司琪走到他面前,一本正經的邀請他。

  「請問先生能陪我跳支舞嗎?」

  啪噠,漫畫掉了,沒想到她會來這一招,文颺頓時手足無措的漲紅了臉。

  
《早安,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