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輩子請記得尚未老年癡呆之前,請不要到那種地方去等死。

  杜奧爸爸失笑,搖搖頭。「好好好,今年大家就各自去想去的地方吧!」

  「那我們要去巴貝多,」杜奧大哥對老婆拋去性感的媚眼。「我早就答應親親老婆要找個時間好好浪漫一下。」

  「哈!」杜奧家老三嘲諷的恥笑一聲,「我就不信你們帶著兩個只會闖禍、惹麻煩的小鬼頭……」他用叉子指指那兩個正在用谷片粥對戰的小侄兒。「還能浪漫到哪裡去!」

  一聽,杜奧大哥和杜奧大嫂兩張臉馬上焦成兩片煎過頭的燻肉。

  「上帝,我忘了他們兩個了!」

  「自己慢慢去傷腦筋吧!」杜奧家老三幸災樂禍地說。「我和朋友約好要去馬德里。」

  「我也和朋友說好了,要去蒙地卡羅。」費艾漫不經心地道。

  「那只剩下你了,雪儂,」杜奧媽媽對雪儂綻開慈祥的笑。「你想跟誰去度假呢?」

  咬一口果醬麵包,再抽抽鼻子,雪儂沒精打采的搖搖頭。

  「誰也不跟,我要自己去找個沒人的地方腐爛!」

  「沒有那麼慘吧?」杜奧家老三失笑。「第一次高中會考我也沒通過呀!」

  「喂喂喂,請別拿你這種IQ零蛋的傢伙跟我相提並論好不好,我們根本不同等級嘛!」雪儂不甘心的咕噥。「你又不唸書,每天都在混馬子,考不過是理所當然,人家那麼用功說,竟然也沒通過,真是太沒天理了!」

  杜奧家老三聳聳肩。「明年再考嘛!」

  「我知道啊,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嘛!」雪儂喃喃道。

  「去玩玩輕鬆一下,你就不會這麼懊惱了。」杜奧媽媽勸誘道。

  「不,我得浪費一年時間等明年的高中會考,所以我要去賺自己的生活費。」

  杜奧布羅傑家是頂級富豪,但他們家的小孩在學生時代每年至少得打一次工,因為杜奧爸爸不希望自己的小孩以為鈔票是天上掉下來的。

  杜奧媽媽失笑。「你又要去打工?」

  雪儂嚴肅地頷首。「我要去摘葡萄。」

  杜奧媽媽又笑了。「現在才六月,還不到時候呢!」

  雪儂聳了聳肩。「那我就先吃葡萄。」

  眾人失聲爆笑。

  「還沒摘就先給你吃光了!」

  「我瞭解、我瞭解,」杜奧媽媽忍住笑意,安撫地拍拍雪儂的手。「你想找個清靜一點的地方散散心,那就到咱們自己家的葡萄園去吧!」

  「對喔,我摘過那麼多次葡萄,自己家的葡萄園卻沒去過呢!」雪儂咕噥。

  「我也沒去過呀!」杜奧家老三慢吞吞地說,因為他只喜歡喝酒,對釀酒一點興趣都沒有。「重點是,自己家的葡萄園才能讓你先吃個夠,大小姐吃剩的才能摘去釀酒,對吧?」

  「沒錯!」雪儂毫不臉紅的承認了。

  眾人再一次狂笑。

  「看來今年咱們的酒莊釀不了幾瓶酒了!」

  「最重要的是,」雪儂若無其事地繼續吃果醬麵包。「要是波恩又來找我,絕不許告訴他我到哪裡去了!」

  眾人一怔,繼而恍然大悟。

  這才是雪儂決定要躲到深山裡去修身養性的真正原因——要躲避那個已被她拒絕千萬次,卻還是死纏著她不放的波恩。

  她要逃難!

  即使從不喝葡萄酒的人也知道法國葡萄酒,而一提到法國葡萄酒,大家就會想到波爾多葡萄酒,但當談到勃艮地夜丘的羅曼尼康帝酒園時,即使是頂級波爾多酒園的主人也會表現出最崇高的敬意。

  在識酒的人心目中,羅曼尼康帝酒園出產的是夢幻之酒。

  從十一世紀前的聖維旺修道院,康帝酒園歷經數任主人,直至1819年被裘雷歐瓦家族購得,再於1868年轉賣給杜奧布羅傑家族,之後,康帝酒園一直為杜奧布羅傑家族所擁有,生產最頂級的黑比諾葡萄酒——最便宜的新酒一瓶也要三千美元以上,而且只賣給老顧客。

  新顧客,對不起,請抽號碼牌排隊。

  「真美!」

  徜佯在一望無際的葡萄籐海中,雪儂深深吸一口瀰漫著冽列清爽果香的空氣,滿足的歎息,從第一次見到葡萄園起,她就愛上了葡萄園。

  嫩綠的蔓籐下果實串串,紫色葡萄飽滿欲裂,燦爛的陽光在光滑的葉片上快樂的玩耍著,沒有熙來攘往的人潮,也沒有嘈雜的引擎喇叭聲,只有一片安然寧靜的綠油油,如此悠閒恬靜的田園氣息總是讓她流連忘返。

  因此,每年的打工她都是在葡萄園裡度過的,雖然摘葡萄的工作辛苦到不行,但她就是沒想過要換其它工作,不願舒舒服服的待在冷氣房裡站櫃檯,也不願輕輕鬆鬆的領高酬勞,寧可在大太陽底下揮汗勞動,腰酸背痛一整天,一小時賺不到一歐元,只因為這片恬然景致令她難以抗拒。

  有時候她自己都很困惑,她是個靜不下來的人,但只要一踏入葡萄園裡,她就會自然而然的沉靜下來,彷彿這才是她的家、她的歸宿、她的根。

  難不成她上輩子是葡萄?

  「小姐!」

  正胡思亂想間,葡萄園遠遠那頭有人叫過來。

  「什麼事?」

  「房間整理好了,也可以用晚餐了!」

  「好,謝謝,我馬上回去!」

  
《鳥籠裡的暹邏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