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他兒子高恆偏偏是個大混蛋!」黃希堯咕噥,狠狠地一口喝乾酒。

  金日又笑了。「放心吧,去找一趟高斌就沒事了!」

  聽他這麼說,黃希堯若有所思地注視他片刻。

  「金公子,你可知道去年我為何又回四川去找你?」

  「你無聊?」

  黃希堯失笑,旋又正起臉色。「是算命先生要我回去找你,說對我有好處。」

  金日怔了怔,「是麼?」也若有所思的沉吟起來。「不會就是為了今兒吧?」

  「毫無疑問是!」黃希堯斷然道。「倘若不是當時幫了你,今天我也不好意思來找你幫忙。」

  金日不由蹙起眉頭來。「那傢伙,真是怪可怕的!」

  「確實。」黃希堯大聲贊同。

  「那麼……」金日又攬眉思索起來。「當時他所說:上船,那又是何意?」

  黃希堯兩手一攤。「這可問倒我了!」

  金日又想了一下,然後甩甩頭,「算了,既然想不透,那就甭想了。」忽又凝目盯住黃希堯。「對了,徐州事了之後,你就回開封去,別再跟著我們了。」

  「為什麼?」

  「某人會追上來惹事,你最好不要牽扯進來。」

  「某人?誰?」

  「……我堂弟。」

  對孕婦而言,搭馬車走遠路真是不好玩,但翠袖卻沒說過半句抱怨的字眼,甚至精神也好得很,沒見她疲憊,也沒聽她喊過累,金日在頗覺神奇之餘,不得不承認翠袖比他更能吃苦。

  但這日,在到達徐州的前一宿,她終於開始「埋怨」了。

  「夫君,你為什麼沒告訴我這次出遠門的主要目的是為了避開玉格格姊妹?」剛上床,金日正想親她,卻被她一句話問得一愣,旋即掃興的躺回去。

  「我有沒有告訴你很重要麼?」

  「當然重要!」

  「為什麼?因為我沒告訴你實話?」

  「不是!」翠袖斷然否絕。「如果我知道的話,我會要你們不用顧慮我,讓馬車快快跑!」

  金日又怔了一下,驀而失笑。

  一般女人只會埋怨丈夫對她不老實,不跟她說實話,光會用甜言蜜語哄她,然後「請求」丈夫以後都不可以瞞著她任何事。

  偏翠袖想的就是跟別的女人不同。

  「翠袖,你真是可愛!」他就是愛她這種特別的地方。

  「夫君!」翠袖嬌嗔抗議。

  「好好好……」他還是忍不住先親她一口,再回答她。「你不需要擔心,一旦我們出了京就安全了,毋需特別趕路。」

  「你確定?」

  「確定。」

  「那就好!」

  翠袖吐出一口氣,然後貼在他身上,闔眼打算睡了。

  「翠袖。」

  「嗯?」

  「你不問我為何不同你說實話麼?」

  打開眼,舉起眸子,翠袖困惑地瞅著他。「幹嘛一定要問?夫君一定是有你的考量,你說了我不一定瞭解,乾脆不問不是省事多了嗎?」

  金日再度怔了怔,繼而朗聲大笑,笑得翠袖滿頭霧水,不懂他在發什麼神經?

  「翠袖,你真是天底下最特別的女人!」

  或者許多人都認為她配不上他,而她也的確沒有足以與他匹配的身份背景,也不是什麼天香國色傾城大美人,更沒有天縱才華或聰穎的腦子,但她自有她特別的地方。

  他並不認為男人與女人一定要有某方面相匹配才能夠結合,而是雙方是否擁有足以吸引對方的特質。

  成親至今已兩年多,他仍不時自她身上發掘出令人驚奇的特點,這些,比身份、比容貌、比才華更吸引他,在他眼裡,她是天底下最特別的女人,這就夠匹配他而足足有餘了。

  想來,額娘在阿瑪眼裡也是如此吧!

  徐州,南河總督府裡,黃希堯頭一回見到乾隆的老丈人,高斌,一位沉穩內斂的老人家,雙眼有神,下顎一綹須,看上去挺威嚴,跟他那個好色貪婪的兒子高恆全然不同。

  「世子爺到此不知有何指教?」雙方一番客套的寒暄後,高斌便直問來意,心裡有數親王世子不會閒著無聊跑來找他喝茶,必定是有事,只不知是好事或壞事。

  「指教不敢,只是有點事兒想請教高大人。」金日笑咪咪的拱拱手。

  「世子爺請問。」

  「倘若我沒記錯的話,令郎高恆大人應是現任長蘆鹽政?」

  「世子爺確沒記錯。」

  「既是如此,高恆大人為何不在長蘆勤辦公務,卻跑到開封去找樂子呢?」

  高斌心頭一凜,當即明白是兒子給他找的麻煩。

  「請問這位是?」他轉注黃希堯。

  「河南按察使黃大人的兒子。」金日輕描淡寫的介紹。

  夠了,不必再多說,按察使王刑法監察,肯定是高恆仗著國舅的身份在開封府為所欲為,隨時都有可能闖出大禍來,屆時黃大人既不好辦人,也不好不辦人,只好找人幫忙說話,希望他這個做父親的能在兒子闖出禍之前加以阻止。

  「卑職明白了。」二話不說,高斌立刻暫退。

  半晌後,他再出來,將一封厚厚的書信交給黃希堯。

  「有勞黃公子將這封信交給高恆,改日老夫定會親自登門向黃大人致謝。」

  
《只疼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