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濛濛三姊妹和杜菁照樣一大早就到玄妙觀前施粥,可是一切才剛準備好,杓子都還沒拿起來,濛濛就注意到那個還沒餓死就已經很有「人干」架式的年輕書生拎起包袱好像要離開了,連忙抓了幾顆饅頭飛奔過去。

  「等等,你要走了嗎?三不管把饅頭塞給他。「喏,這個帶著吧!」

  誰知那年輕書生竟然連看也不看一眼,隨手又把饅頭扔還給她,濛濛不由錯愕的呆了一呆。

  「你……不要嗎?可是……可是你不是很餓嗎?」

  年輕書生根本下理會她,逕自再背起皮袋子和書篋,濛濛不解地連連眨了好幾下眼。

  他看上去明明就快餓死了呀,為什麼……

  啊,對了,她怎麼給忘了,杜菁昨天才說過的說,男人就愛說自尊、談骨氣,說到餓死也不願接受人家的施捨。

  這就是書讀太多的後遺症。

  她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再把饅頭硬塞給他。「這樣不行的啦,骨氣重要,但填飽肚皮更重要啊!」話剛說完,她又愕住了。

  他竟然把饅頭丟給兩旁的人了。

  「喂,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她有點惱了。「怎麼說不通呀你!」杜菁說得沒錯,讀書人就是死腦筋!「不管,我絕不允許你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說著,一把捉住他的手腕往回帶,打算再拿幾個饅頭給他。

  豈料她竟連半步也走不了,才動一下就以為自己錯拉到哪裡的石柱子,居然連半分都扯他下動,她訝異地回頭看,書生還是書生,並沒有變成石像,最好的證據就是:他開口了。

  石頭不會說話。

  「你想如何?」

  他這一出聲,濛濛的眸子不禁又眨了好幾下,因為他的聲音雖然平板又生硬得像毛坑裡的臭石頭,卻又隱隱透著一股軟軟的韻味,就像……像……啊,對了,

  像娘床上那顆塞滿羽毛的繡花枕頭,蓬鬆松、軟綿綿的……

  請等一下,繡花枕頭?

  這個比喻……好像不太好吧?

  「呃,我要拿饅頭給你呀!」

  「不需要。」

  「我知道,你要講骨氣嘛,可是,先填飽肚子再來談骨氣不行嗎?」

  「……放手。」

  「不,你先拿饅頭去吃我才放!」

  年輕書生面無表情的俯眸注視她片刻,眼神中也看不出任何情緒。

  「放。手!」但語聲中已經很明顯地流露出任何人都聽得出來的下悅了。

  偏偏濛濛就是聽不出來。「不放!」多救一條人命,也許大哥就有救了。「你拿了饅頭我才放!」

  年輕書生眸中驀而閃過一絲陰騖,此刻要是有他任何一個兄弟姊妹在場的話,一定會警告濛濛立刻逃到千山萬里外,一輩子都不要回來了,不然她不只會害死自己,可能還會害死整座南陽城的老百姓。

  最毒男人心,這傢伙殺人時可是從來下眨眼的。

  幸好,雖然沒有他任何一個兄弟姊妹在場,但……

  「大小姐、大小姐,又有位大夫來了!」諸葛家奴僕又氣喘吁吁的跑來通知。

  「咦?這麼早?」濛濛驚訝地喃喃道,立刻鬆手放開年輕書生轉身就跑!!險險逃過一劫。「好,我馬上回去!」

  自從杜菁的大哥放話出去後,陸續又有不少大夫前來為諸葛文毅診治,不過很明顯的都只是來碰碰運氣而已,貪的自然是諸葛家的財產,即使如此,一聽見有大夫來,濛濛總是二話不說就丟下一切趕回去。

  就算是碰運氣也好,只要有人能夠治好她大哥就行了。

  不過她並沒有忘了書生,只是沒心情再跟他「混」了而已。「雪雪,拿兩顆饅頭給他!」

  「好!」

  然而在她離開之後,當雪雪正準備再拿兩顆饅頭給那個快餓死的書生時,放眼望去卻已不見那書生的人影了。

  不會是躲到哪裡去餓死了吧?

  打從諸葛家的人一個接一個病倒之後,來過的大夫下下數十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冷熱美醜、傲慢謙遜,形形色色、千奇百怪,濛濛幾乎敢說各種各樣的大夫她都見過了,再也下會有人能使她驚訝了。

  然而這回找上門來的「大夫」可著實讓她錯愕了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揉了好幾次眼睛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最毒男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