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乾脆整個人撞過去。「我他媽的!」同歸於盡吧!

  結果,話愈說愈可笑,大家光顧著愈笑愈開心,也沒確實說定這件事的結論究竟是如何。

  方瑛知道,這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決的事,若只是妹妹們在胡鬧,他半句話也不會說,直接把她們踢回京裡去就是了,但如果是方夫人開的口,他得慢慢來,先混過此時此刻再說,也許時間久一點,方夫人會自己打消那種餿主意也說不定。

  孰料,這件麻煩還懸在這兒惹人頭痛,不過兩天後,另一個更出乎意料之外的人也來了。

  「大姊,你怎會到這裡來了?」方瑛訝異地審視方蘭憔悴的神色。

  「你姊夫也戰死了!」方蘭面無表情地說。「但婆婆不許我上戰場為他報仇,所以我來找你,等你這邊的仗打完,八成會跟爹一樣調派到大同鎮,屆時我就可以為你姊夫報仇了!」

  因為婆家的長輩說話她不敢不聽,但回到娘家來之後,她想怎樣耍賴撒刁都隨她,她最大。

  「天哪,楊大郎的妻子周夫人也出現了!」方瑛呻吟。

  真的要演一出楊家女將嗎?

  沐晟死了,征南大軍怎麼辦?

  好吧,哥哥死了,就由弟弟來吧!

  而沐昂眼見哥哥出征沒打贏就得自殺謝罪,膽子早就破掉了一半,可是皇帝旨意下來了,他不接也不行,只好硬著頭皮頂上征南將軍的缺,勉強帶軍到金齒和敵人對峙,一看對手果然各個凶悍驃獷,跟惡狼猛虎沒兩樣,回頭再看看自己帶領的卒仔,好像一隻隻待宰的羔羊,硬攻過去就等於自己送食物上門去給對方吃。

  不,這種穩輸不贏的仗誰敢打!

  於是,沐昂決定傚法哥哥,每天躲在營帳裡涼涼的拍蚊子,一面上報朝廷說敵人勢力太龐大,五萬兵馬哪裡夠,至少也得十二萬兵馬才能打平。這就是他光在那邊看風景不開打的理由,既然有理由,朝廷就不能要他自殺謝罪,他也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任由思任攻城略地,屠殺大明百姓。

  反正死的又不是他的親人。

  幸好方瑛不用親眼看見那種窩囊形勢,否則非氣得跳腳不可,因為他是新任的都指揮同知,是菜鳥,跟了去也是礙事,因此被留在昆明駐守,而他也樂得悠哉悠哉的過他自己的日子。

  因為他還沒準備好。

  另外,他也得先問個清楚,方瑞這小子在京裡頭好好的不待,為何要自己要求改調派到他身邊來?

  「你想如何?」

  「我想親自上戰場!」

  「就怕是這種回答。」方瑛喃喃道,又開始頭痛了—之前是右邊頭痛,現在是左邊頭痛。「你也想要替爹報仇嗎?有我不就行了!」

  「不,我是想像大哥跟在爹身邊一樣的跟在大哥身邊。」方瑞低低道。

  方瑛馬上明白了,他拍拍弟弟的肩。「但娘呢?娘怎麼說?」

  「娘說我已經長大,是男人了,男人就該自己決定自己的事。」

  「既是如此,好吧,我會讓你跟在我身邊,但你必須答應我,我說什麼就是什麼,絕不許違背我的命令,也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這我懂,大哥,畢竟我跟在爹身邊也有兩年了。」

  方瑛又拍拍他的肩,不再說什麼了。

  雖然他們不同娘,但感情可比任何兄弟都親近,就差沒穿同一條褲子,失去了父親,方瑞害怕又失去大哥,畢竟在空泥那一場仗裡,方瑞不但沒了爹,也差點沒了大哥。

  如果沒有老婆的二叔和二哥,他早就跟在父親後面走了。

  爾後,當他白天到軍營巡視,或者訓練士兵時,他就會一邊教導弟弟關於身在戰場上應該注意的事,那種事最好是一再又一再重複的叮嚀,直到方瑞能夠不需要經過思考就直接反應出來,那麼,方瑞才能夠活久一點。

  至於剩下的時間,他都會待在家裡逗兒子,奸像閒適得很,但一過二更天,他就會偷偷溜到五華山去。

  「要去啦?」

  「嗯。」

  香墜兒趕緊又遞了一件袍子給夫婿,昆明的夜裡總是特別涼。

  「還是六叔嗎?」

  「不,六叔回去了,換四叔。」

  「那你最好小心一點,四叔的脾氣不太好喔!」

  要傳授武功,自然是愈隱密愈好,因此笑閻羅和哭閻羅另外在五華山租了一棟屋子住下來,除了啞閻羅給了一冊刀劍譜之外,其他六閻羅都是親自到這裡來傳授方瑛武功的。

  而且笑閻羅也給方瑛定下了同樣的規炬——一生只能有一個傳人。

  「沒問題,我給他多笑笑就行了!」

  「那就不用了,」香墜兒哭笑不得,她實在想像不出怒閻羅傻兮兮的跟著方瑛笑開嘴來的模樣,說不定四叔會老羞成怒,先一拳打扁他再說。「記得不要跟四叔頂嘴就好了啦!」

  「瞭解,那我走了……啊,對了!」方瑛又回過頭來。「岳父、岳母說祭灶前要回天山,元宵後再回來。」

  「知道了。」

  「還有,千萬不要讓那幾個丫頭知道咱們會武功的事喔!」

  每天他要到五華山之前,一定會叮嚀這麼一次,唯恐他不在時妹妹們來找他,香墜兒一個不小心就脫口說出去了。

  「為什麼?」

  
《愛哭小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