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莽莽撞撞的,樓雪悠一頭闖入書房裡,樓月蘭好奇的跟在後頭,正在商密要事的綠芙蓉與樓月霜不約而同轉過頭來看。

  綠芙蓉攢起眉兒。「真是沒規矩的丫頭,又是什麼事了?」

  「不妙啊!娘,」樓雪悠喘著氣道。「我剛剛才知道一件不得了的事……」

  「到底是什麼事,還不快說!」綠芙蓉不耐煩的敲敲桌案。

  「娘啊!咱們都以為讓三姊吃上幾個月苦頭之後,她就會後悔了,會同意改嫁給宇文大公子,可是……」樓雪悠搖搖頭。「錯了,娘,我剛剛才知道,打從爹去世之後,三姊就沒讓婢女伺候過她了……」

  綠芙蓉怔了怔。「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樓雪悠瞄一下樓月蘭。「爹去世後,三姊就開始自個兒打理自個兒的事,打掃房間、洗衣做飯,那種粗活兒她早就做慣了……」

  「胡說!」綠芙蓉怒斥。「她都跟我們一塊兒吃的不是?」

  「只有早膳是一起吃的。」樓雪悠道。「因為咱們每個人的口味都不同,所以咱們的午膳和晚膳都是分開吃的,那三姊她都是自個兒做飯給自個兒吃的……」

  「為什麼我們都不知道?」樓月蘭愈聽愈錯愕,也愈聽愈憤怒。

  「因為……」樓月霜歎息著。「我們都不夠關心她。」

  綠芙蓉不悅的橫她一眼。「我哪有那麼多空閒去關心那種小事!」

  樓月霜苦笑,沒再吭聲。

  而樓月蘭則是一臉陰沉,想表現她的能力,卻連續造成兩次錯誤,她說樓沁悠不會下嫁粗俗人,結果樓沁悠嫁了,她又說樓沁悠吃吃苦頭就會後悔了,結果樓沁悠早就習慣吃苦了。

  不斷的錯誤,綠芙蓉又怎會把綠映莊交給她?

  沒錯,沒有人知道她也有野心,所以她才會積極獻計、獻策要把樓沁悠送出去為綠映莊拉攏宇文世家,為的是替她自己的將來鋪路。

  綠映莊早晚是屬於她的,就算是親姊妹,她也不會讓給大姊的!

  「娘,該『設法』了。」臉色陰森森,她提醒綠芙蓉。

  「還用得著妳說!」綠芙蓉沒好氣道。「可是我和妳大姊得先趕到寧國府去一趟,那裡的事更急,非得先處理不可!」

  眼珠子賊兮兮的轉了兩圈,「那娘和大姊就快去快田,我留守。」樓月蘭說。

  哼哼哼,這麼一來,她就可以乘機先把樓沁悠的問題處理掉,表現一下她的能力,讓娘明白,能夠接手綠映莊的不只大姊,還有她呢!

  「我也要去!」樓雪悠叫道,不管誰想出門,她都會纏著要跟去玩。

  於是綠芙蓉急急忙忙帶著樓月霜和樓雪悠出門了,而樓月蘭也開始精心策畫她的陰謀。

  是娘說的,無毒不丈夫,所以,三妹,別怪她!

  成親後,除了每十來天,傅青陽會進城裡一趟之外,他都留在家裡和樓沁悠一起養雞種菜,午時後,他還會帶樓沁悠一起去遛馬,再一起洗馬、刷馬,順便教教她有關於馬的常識。

  這種日子非常單調又乏味,一成不變的生活,平淡的家常對話,既沒有深刻的人性探討,也沒有優美的詩詞吟詠,無趣極了,因為她那個馬販夫婿雖然識字,卻不愛看書,更別提頌詩唱詞了。

  但相對的,這種生活也十分寧靜又安詳,沒有任何令人悲慼的傷害,也沒有任何迫人憤怒的衝擊。

  有時候,樓沁悠覺得似乎能體會到爹爹所說的那種平凡的幸福了。

  沒有很深刻,也抓不著、摸不透,只是淡淡的,飄落在呼吸的空氣中,靜靜的流淌在消逝的時光裡……

  「走開啦,白霧,妳自個兒去玩啦!」

  噙著又好氣又莫可奈何的笑靨,樓沁悠推開白霧直向她蹭來的大腦袋,但一眨眼,牠又轉回來了。

  「白霧,拜託妳,別再鬧了好不好?墨夜跟青哥進城裡去,很快就會回來了,等他們回來,我們再一起跟他們去遛遛腿,我保證今天一定會比昨天久,但在這之前,行不行先讓我洗完衣服?」

  就如傅青陽所說的,每天騎、每天騎,一個月後,白霧就認定樓沁悠是牠的主人了;傅青陽還說,往後除了他們兩人之外,白霧再也不會讓其它任何人騎上牠的馬背了,因為牠比人還忠心。

  只是這麼一來,每當傅青陽騎墨夜進城裡去時,白霧就會纏著她撒嬌,要她陪牠玩。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妳寂寞對不對?」白霧的濕鼻子還在她頸項上磨磨蹭蹭的,推得她東倒西歪,她根本沒辦法洗衣服,只好起身,安撫的拍拍牠的腦袋,「其實……」

  她若有所思的朝南昌城方向眺望過去,「忙完之後,如果青哥還沒回來,我也會想念他呢!」說著,雙頰淺淺的掩上兩抹暈赧。

  「好奇怪,對宇文大公子,我都沒有這種感覺呢!」她自言自語的喃喃道,又歎氣,「這可不行,我好像有點太依賴青哥了,會給他添麻煩的!」於是她下定決心推開白霧,準備繼續把衣服洗完。

  就在這時,一陣驟雨般的蹄聲迅速傳來,樓沁悠疑惑的循聲看去,竟是傅青陽比預計中的提早回來了。

  「準備行囊,」人還沒到,命令已經吼過來了。「咱們要出門了!」

  「咦?」樓沁悠吃驚的瞪大眼。「但是,尚未入冬……」

  「南方這邊隨時都可以配種,」傅青陽一邊跳下馬,一邊解釋。「大哥帶訊兒給我,要我帶墨夜去替妹夫的馬配種,順便探望墜兒。」

  「墜兒?」

《溫柔怒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