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我妹妹。」

  「喔。」

  一刻鐘後,傅青陽替白霧上好馬鞍,準備好可以上路了,便進屋裡去要幫拿行囊,一進睡房,卻見樓沁悠慌慌張張的把什麼東西塞進包袱裡,他疑惑的探頭看,樓沁悠也一臉心虛的把包袱往身後藏。

  「怎麼了?」皺起了眉頭,他問。

  「沒……沒什麼。」樓沁悠吶吶道,兩眼往下掉,不敢看他。

  「嗯?」傅青陽眉梢兒挑高了,不信。

  不對,她不應該瞞騙他!

  樓沁悠咬了咬牙,毅然把包袱拿到前頭,當著他的面取出她剛剛塞進去的東西,傅青陽呆了呆。

  「那是什麼?」他不是真的不認得那是什麼東西,可是真是那個東西嗎?

  「我爹的牌位,」螓首低垂,樓沁悠幽幽道。「我娘不讓我爹的牌位進樓家祠堂供奉,我只好供奉在我房裡;成親後,我也帶了過來,每天偷偷的上香祭拜。這回要出門,我怕我爹會寂寞,也沒人給他上香了,所以……所以……」

  半聲不吭,傅青陽霍然轉身,樓沁悠以為他生氣了,不帶她出門了,卻見他蹲身到床底下找出一隻小鐵箱子,然後拿過她手上的牌位放進去,緊緊的闔上。

  「行了,這樣就不怕風吹雨淋了。」鐵箱子塞回包袱裡,他一手行囊、一手包袱,往外大步走。「以後別再偷偷上香了,又不是什麼丟臉事兒,幹嘛躲著來呀?啊!對了,既然是岳父大人,我也得按時上香……」

  走出房外,他順手將桌上的油紙包帶走──多半是老婆備妥要在半路上吃的食物吧,再繼續步出大門。

  「我說啊!既然岳母不讓岳父進樓家祠堂,索性就進咱們家的大祠堂吧!告訴妳,咱們家的大祠堂裡『人』可多了,烏壓壓一整片,保證熱鬧,岳父絕不會有機會寂寞,說不準還會嫌吵呢!還有啊……」

  他說著話,並一一將行囊、包袱綁上馬背,「三餐外帶消夜點心加上零嘴,隨時都有人上香、上供品,保證岳父餓不著,還享受得肥嘟嘟的呢!」綁好,回身,駭了一大跳,差點沒嚇掉半條命。

  男子漢大丈夫,天不怕,地也不怕,就怕家裡的女人鬧水災!

  「妳妳妳……幹嘛掉淚呀!」驚嚇得話都結巴起來了。

  可他不說還好,一說掉淚,原只是淚流滿面的樓沁悠竟然一頭撲進他懷裡,乾脆放聲大哭起來了,慌得他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像哄騙小侄兒、侄女一樣,笨拙的拍著她纖細的背安撫她。

  「好了、好了,別哭了,這又有什麼好哭的呢?真是的!」

  她哪能不哭!

  就連宇文靖仁,那個她認為最能夠體諒她的男人,他也說如果她願意嫁給他,他可以讓她把爹的牌位帶到宇文家去,但她得藏起來偷偷的上香,千萬不能讓他家人知道,不然他爹娘會不高興,外人也會說閒話的。

  而傅青陽,這個她以為無法跟她交心交意的男人,卻二話不說就把供奉她爹的牌位視為天經地義的事,還要她把她爹的牌位送進他家的祠堂裡接受供奉,毫不考慮是否會被人說話。

  不管是正面或負面的,他都那麼理所當然的接納了她所有的一切,毫無任何疑難。

  只因為她是他的妻子。

  雖然表面上是個粗魯霸道的大男人,但其實他的內心是那麼的善良、寬容、溫柔又體貼。

  不能交心交意又如何?

  不能相知相惜又如何?

  他是真心真意的關懷她、體貼她、愛護她、疼惜她,除此之外,她又需要些什麼呢?

  不要了,爹爹,她不要什麼平等相待了,情願被他踩在腳底下,情願放棄說話的權利,情願做個只能跟在男人背後,卻心滿意足的小女人,因為她已經得到她的幸福了。

  一個真心真意疼愛她的丈夫,就是她的幸福了。

  偏廳裡,臨窗傍,樓月蘭嘴角勾著奸險的詭笑,看了一下手上的紙藥包,得意的冷哼,無毒不丈夫,雖然她不是男人,但她可以跟男人一樣狠毒。

  她要樓沁悠一次就墜入圈套中,再也爬不出來!

  「香菊,去請宇文大公子的人回來了沒有?」

  「回來了,二小姐,他說宇文大公子有事,得晚兩天才能到。」

  樓月蘭眉頭皺了皺,隨又放開。

  晚兩天就晚兩天,反正樓沁悠就住在莊後,聽下人們說,那個大鬍子管老婆管得可緊著呢,竟然不准樓沁悠出門超過三尺,樓沁悠就有如籠中鳥,跑不了的。

  真是活該,自找的咩!

《溫柔怒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