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不遠處的河永敬聽到這裡,不知為何突然產生一種詭異的預感。

  主子不會再戴黑紗笠了。

  不過,預感歸預感,現實是現實,主子真有可能為了那個女人違反一般人的習慣嗎?

  「不過,我覺得男人束髮髻更可笑!」不是她故意挑毛病,真的,但是二十一世紀的男人什麼髮型都有,就是沒人束髮髻,看不習慣的東西當然會覺得滑稽,這也不能怪她。「你這樣就很好看,她上下打量他。「很酷、很帥!」

  「酷?帥?」

  韓芊卉聳聳肩。「不懂就算了。」

  樸孝寧凝視她片刻。

  「我並不都是這樣,只有在府裡,練武的時候,以及這裡,在這幾種沒有外人的場合裡,我才能夠這麼隨意,一旦出門還是得束髮髻。」

  「這樣啊……」韓芊卉歪著腦袋盯住他,努力在腦海裡想像他束起髮髻會是什麼模樣,片刻後驀地皺起兩道眉搖搖頭。「可笑!幸好我不必看見你那種樣子,不然我一定笑場。」

  「……笑場?」

  韓芊卉頑皮地對他吐吐舌頭。「嘲笑你!」

  樸孝寧雙眉又挑起來了。「妳敢嘲笑我?」

  「為什麼不敢?」韓芊卉奇怪地反問。「不想讓人嘲笑就別做可笑的事嘛!」

  樸孝寧的眼神很奇異,又定定地盯住她看了一會兒後,突然問:「要回去了嗎?」

  「啊,對喔!」一經提醒,韓芊卉急忙看了一下天色,「差不多了,」然後開始整理東西。「我得在這些蟲子變硬之前做好牠們。」

  樸孝寧招手喚來河永敬,把所有東西一古腦全交給他拿。

  「做什麼?」

  沒注意聽他的問題,韓芊卉好奇地打量河永敬。「他是誰?」

  「河永敬,我的僕人。」樸孝寧回道。「妳剛剛說要做什麼?」

  「僕人啊……」韓芊卉俏皮地皺皺鼻子。「我也有婢女伺候,可是除了整理房間,我都叫她們離我遠一點,免得妨礙我做事。」她家也有傭人,可沒有像這樣跟屁蟲似的跟前跟後,走慢一點還會被踩到後腳跟,轉身太用力也會面對面撞上,煩死人了!

  「……妳剛剛說要拿那些蟲子做什麼?」

  不過這時代的大爺們沒僕人跟在後頭好像很沒面子,更何況……

  「你只有一個僕人伺候,夠嗎?」他是二品武官不是嗎?才一個僕人而已,哪夠排場。

  「夠了。」樸孝寧非常有耐心地回答她,然後搶在她又問出更無聊的問題之前,第四次問出同樣的問題--內容一樣,措辭卻越拉越長。「請問妳剛剛到底說要拿那些蟲子做什麼?」

  他的聲調並沒有火氣,不過絕對比之前要大聲得多,這樣終於成功地拉回韓芊卉的注意力。

  「嗯?剛剛?」韓芊卉歪著腦袋想了一下。「啊,做標本嘛!」

  「標本是什麼?」

  「就是……」這時候的朝鮮並沒有「標本」這種名詞,樸孝寧聽不懂也不奇怪,可是……「標本。」她又該怎麼解釋?

  「……我換個方式問好了,妳要如何處理那些蟲子?」

  「……把牠們做成標本。」

  「……」

  想要明白標本到底是什麼,最好親自看個分明,所以樸孝寧就親自去看看韓芊卉到底把那些蟲怎麼了,沒想到竟然被韓芊卉順手抓去當助手,不但要幫她仿標本,還要幫她抓蟲,又要挨罵……

  「哦,拜託,告訴過你多少次了,輕一點嘛!白癡,不要老是捏碎牠們啦!」

  「笨蛋,翅膀又破了啦!」

  「雄的,雄的,我要雄的,你幹嘛又抓雌的啦,豬頭!」

  白癡?笨蛋?豬頭?

  河永敬看著主子啼笑皆非地放掉手上的蛾,不禁暗暗替主子叫屈。

  大人哪裡會知道什麼是雄的,什麼是雌的,包括他在內,除了韓芊卉之外,在其它人眼裡,每一隻蟲都是長一樣的呀!

  他只確定自己是「雄」的。

  
《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