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只是,她不會自己梳理如意頭,什麼兩把頭、一字頭她也統統不識得,只好仍然梳著原來的兩條辮子,走出房門想到書房看書。

  半路上,扣兒碰到其他奴僕們告訴她,總管和她的四位貼身侍婢正急匆匆地在找她,於是,她趕忙去找他們。然後就這麼著,他們找過來,她也找過去,可巧的是全都岔了路,誰也沒找著誰,反而一路上相同的奴僕,她見過一次又一次,話也傳了一回又一回,狀況簡直是令人哭笑不得。

  扣兒在心中暗忖,不知道常寧肯不肯把王府改小一點啊?

  睿王府前頭的正廳中。

  「她以為她是誰啊?這麼大牌,竟敢讓我們等了老半天還不出來見!」肅親王紀大剛的女兒紀翠怒氣衝天的叫道。

  她的脾氣原本就火爆,今天是懷著一股妒恨之氣,想來殺殺這個新福晉的威風消消火,沒料到下馬威沒使成,反倒讓她燒出更旺的火氣來。

  翠格格的哥哥玉貝勒長得白淨俊秀,他望著美貌卻火爆的妹妹直搖頭。

  「難怪常寧看不上你,就算你再美,這副脾氣卻著實令人不敢領教,他沒躲得遠遠的就算給你面子了。」

  美目一瞪,紀翠正想頂回幾句,一旁坐著的德佳忙輕言輕語的勸道:「小翠,別急,人總會出來的,她總不能躲著一輩子不見人吧?」看似溫柔賢慧的德佳最擅長的正是冷嘲暗諷。

  「那可不一定,」德佳的妹妹德玉頑皮地眨了眨眼。「說不定她根本就見不得人,所以才不敢出來。」

  這也是一位刁鑽任性的嬌蠻格格。

  「不可能吧?」德佳的哥哥莽貝勒德青喃喃道:「聽說她是常寧自個兒看上的,整個內城裡不知有多少格格、郡主讓他挑撿,他怎麼可能會去挑一個見不得人的姑娘呢?」

  「或許他說是自個兒看上的根本就是個借口而已。」德玉說:「你們想想。大伙可曾聽說過他心裡有過誰或中意上哪位格格?他這樣倏地就說要成親,不是太皇太后就是皇上指的婚,否則哪有這麼快?」

  「不對。不對!」紀玉猛搖頭。「常寧是不會由著別人任意決定他的婚事,即使是太皇太后或皇上也一樣,否則太皇太后最喜歡海珠,而海珠也愛常寧愛了十年,太皇太后早就可以把海珠指給他,可我聽說常寧直截了當的拒絕了太皇太后的提婚,這其他的指婚也就更不可能成事了。」

  這的確是眾所周知的事實,睿親王推掉了多少婚事,大家都有目共睹,包括廳裡這三位格格都曾是睿親王推拒的對象,可是她們從未洩過氣。

  仗著她們的哥哥紀玉和德青都是常寧的多年好友,便老纏著哥哥們帶她們上睿親王府打轉兒,祈求哪一日常寧能對她們日久生情,這樣,她們的追求便能劃下完美的句點。

  然而,這個情況卻突然有了出入意料之外的轉變,任何人都沒料到常寧居然會突然成了親,真是青天霹靂!

  常寧成婚當日,內城裡所有的格格、郡主們都淚灑衣襟,芳心碎成片片。當常寧歡度新婚夜時,更有無數佳人啃著手絹兒睜眼到天明。直到五更雞啼時,她們便已改變戰術,立下進攻睿親王側福晉的宣言。

  是啊!沒魚蝦也好,跑了福晉的賣座,能撈個側福晉做做也不錯。再不然,撈個妾侍也馬馬虎虎將就吧!

  反正,只要能有機會待在睿親王身邊承接一點「殘羹余水」就好,畢竟,說不準她們哪一日可以母憑子貴,屆時必能攀上側福晉的位子坐一坐。

  不過,她們也考慮到若是福晉不讓睿王爺娶側室,那就麻煩了,所以,三位格格今天之所以登門拜訪,便是想去除這項障礙,在見了睿王福晉後,嚇一嚇她,驚一驚她,讓她半句閒話也不敢多說。

  因為,她們都聽說了這位福晉並不是頂有身份背景的姑娘家,相信只要隨便唬一唬,便能讓她屁滾尿流了!她們早已算定要是淨說好話巴結福晉,搞不好她反而會以為她們三個怕了她呢!

  德佳突然問:「你們知道她到底是哪一府的小姐嗎?」

  幾個人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知道。

  沉默了一會兒,紀玉突然說:「聽說她不是內城裡的人。」

  「聽說她也沒多大的歲數。」德青接著說。

  「據聞她的個頭兒好像也挺小的。」德玉喃喃道,那日婚禮上有那麼多人,實在無法瞧得多仔細。

  「根本沒有幾個人見過她,」就是這一點更讓人嫉妒,紀翠恨恨地說:「這一個月來,不論長青宮也好,回到王府裡也好,睿親王總不讓人去騷擾他們的新婚生活。」

  「聽長春宮的官女們說……」德佳慢吞吞地環視眾人一眼,「睿王爺都是親手喂福晉用膳的。」

  「騙人!」紀翠大叫:「睿親王怎麼可能做那種事?」她才不信。

  德佳聳聳肩,「不信的話,你可以自己去問他。」

  「天哪!」德玉嘀咕著。「這事越來越令人好奇了,她到底是怎麼樣的人啊?怎麼會……喂,喂!你進來一下,對!就是你,進來一下,本格格有話問你。」

  她大刺刺的指著出現在門口的一個「奴婢」。

  晃了一大圈找人找到正廳附近的扣兒,見到廳裡似乎有不少客人在,不覺好奇的湊上前去想瞧瞧到底是誰,可她躲在門廳旁,頭才剛一探出去便被瞧見了,裡頭那位最年輕的姑娘還直招手要她進去。猶豫了一下,她才遲疑地拖著腳進去。

  扣兒有一張稚嫩老實的臉孔,兩根烏溜溜的長辮子漢垂在樸素的長袍上,腳上穿的又是平底鳳靴,怎麼瞧都不像是有什麼身份的人,難怪德玉把扣兒當個下人般的呼喚進來。

  「你叫她幹什麼?」紀玉問:「教她去催人嗎?」

《出嫁從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