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總之,捉拿前明王室的漏網之魚這件事兒原就不該為夫負責,甚至皇上還囑咐我不能插手管這檔子事。不過,既然讓為夫知道前明太子的事兒了,多少總要交代一下,所以為夫打算拿那條漏網之魚來頂替前明太子後裔交給四哥,反正都是前明王室後裔,應該可以交代得過去吧?」

  「這個嘛……」滿兒認真想了一下。「這種事是見仁見智的。」

  金祿聳聳肩。「那這回就見見為夫的仁,為夫的智吧!」

  滿兒瞠大眼注視他片刻。

  「原來你說的是這種代價,這……這根本不算代價,只不過是『交代』一下而已嘛!」

  不過再仔細想想倒也沒錯,允祿原就是個自我意識極端強烈的人,一心在「我」而無他人,除了為她之外,要他主動為別人做什麼本就難如登天,不如叫他大肚子生小孩還容易一點,現在他願意主動攬下這件事,對他而言已算是付出相當不得了的代價了,所以他用的詞也不算錯。

  追根究柢,這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才會搞出這種狀況來。

  可是這也不能全怪她,她是用正常人的想法去思索,誰教他跟正常人不相同,話又老不說清楚,對,他至少得擔下一半的責任。

  「不然娘子以為是什麼?」金祿睜大好奇的眸子問。

  「我以為……」滿兒只吐出三個字便停住,然後搖搖頭,「算了,事情都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麼?倒是你……」她撫著自己的脖子怨懟地瞅著他。「你真的想掐死我是不是?好痛耶!」

  「對不起,娘子,」金祿歉然地把手掌貼在她頸項間。「為夫一時氣惱得失去理智,差點兒傷了娘子,請娘子原諒,千萬別惱為夫啊!」

  滿兒只覺一股熱流自他的掌心傳入她的肌膚內,迅速緩和了她頸部的熱痛,再過片刻,再無半點不適,他移開手改握住她適才被他拖著走的那隻手腕,用同樣方式消除她手腕上的痛楚。

  「好了,這樣就不會瘀腫了。」

  「好神!」滿兒驚訝地摸摸頸子又摸手腕。「你可以懸壺作大夫了,夫君。」

  金祿失笑。「那京城裡的死人可就多了!」

  「你只負責跌打損傷就好了嘛!」

  「不,為夫只負責娘子的跌打損傷,」金祿曖昧地眨巴著大眼睛。「全身。」

  「討厭!」滿兒嬌嗔地捶了他一下,然後低頭假作仍在揉手腕,「夫君,剛剛……」一邊拿眼角偷覷他。「你真的很生氣?」

  「這還用問,」金祿咧出苦笑。「為夫自來不曾如此氣惱過,想到娘子竟然以為犧牲自個兒成全為夫便是為我好,為夫便禁不住一把火兒挫上心頭,難道娘子已忘卻自個兒發下的誓言,也忘卻為夫曾對你說過的話兒麼?」

  怎麼可能忘,那年在往杭州途中的驛站裡,他曾對她說過的那些教人心酸又感動的話,明明他是實心實意,她卻以為他言語不由衷,還得他用行動來證明,她才相信了他,那事,她怎麼可能忘。

  不過雖然她沒忘,卻以為他忘了。

  「我……我以為你忘了嘛!」滿兒小小聲說。

  「為夫自個兒說過的話兒怎可能忘!」金祿斷然否認她的亂加臆測。「我說娘子你忘了才是真格的,所以為夫才想這回定然要娘子牢牢給記住,再也不可須臾忘懷!」

  「要我牢牢記住?」滿兒連連眨了好幾下眼,若有所悟,「原來你剛剛根本不是一時失控,而是……」她摸著自己的脖子喃喃道。「故意的?」

  金祿微微一笑。「不如此娘子會謹記在心麼?」

  「我……」滿兒張了張嘴,隨即闔上,扁成尷尬的嘴型,心虛地垂下眼簾不敢看他。「對不起嘛!人家也不是忘了,只是、只是……」

  金祿歎氣。「為夫知道,想想這也該是為夫的錯,為夫從未考慮到你也會替為夫如此擔心,更不曾想到十三哥的死會帶給你那樣的恐懼。不過娘子放心,待為夫處理妥這件事,往後,能推掉的工作為夫都會盡量推掉,這樣好麼?話又說回來,娘子也實在是多慮了,十三哥身子骨原就不夠康健,而為夫是練武之人……」

  滿兒猛然舉眸,「是喔!你練成銅身鐵骨了?」說話又大聲起來了。

  金祿一愣。「呃,那倒是不曾。」

  滿兒哼了哼。「那就少在這邊一本正經的告訴我說你是練武之人,有什麼了不起,人家砍你一刀,你不照樣流血!」

  金祿一時啞口。

  「總之,你要時刻記住有我在為你擔心,」滿兒幽幽道:「別讓我老是為你揪著心、掛著念……」

  金祿驀然俯首封住她的檀口,不給她再說下去,原就在他懷裡的嬌軀被他抱得緊緊的,四唇密合,舌齒糾纏,在心心相印裡傳達綿長的愛,在息息呼吸間傾訴雋永的情。

  好一會兒後,他才滿意地移開小嘴兒,下顎貼在滿兒滑嫩的粉額上摩挲著,輕徐地吁了口氣。

  「我說,娘子……」

  「什麼事,夫君?」

  「誰是卜蘭溪呀?」

  「咦?啊……那個是……咳咳……就是……呃,就是那個……」

  「對不起,娘子,為夫聽不懂你在說啥。」

  「咳咳,我是說……咳咳……那個、那個……就是……咳咳,那個……」

  「嗯?」

  
《出嫁願從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