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數日後──

  俊逸男人又來了,吃了一半東西便揚起手來,滿兒立刻上前欲待詢問對方還要點什麼,不想她還沒開口,對方便先問過來。

  「姑娘,你說若是找不著人,可以請教……」

  未等他問完,滿兒便回頭叫,「小七兒,來一下好嗎?」

  小七兒應聲自櫃檯後快步而來。「滿兒姊,什麼事?」

  「這位客人有事要問你。」

  「我想找位姑娘,」雖然是請教別人,俊逸男人的臉色語氣卻還是十分冷漠,半點溫度也沒提高。「六年前同她母親與弟妹搬到京城裡來,她姓鄭,今年該有二十六歲了……」

  他才說到這裡,小七兒便脫口問:「這位大爺您貴姓白,是鄭姑娘的未婚夫是吧?」

  俊逸男人怔了一下。「是,我叫白慕天,小兄弟怎會知道?」

  小七兒點點頭。「那就沒錯了,鄭姑娘一家子就住在後街的大雜院裡,雖然大雜院裡的人都知道她的未婚夫姓白,遲早會來找她,其他人可不知,您往別處去問自然問不到。」

  「那麼她此刻……」

  「嫁人了,」小七兒歉然道:「三年前嫁給內城裡一位旗人作繼室,因為她弟弟闖了禍,您知道,事兒可大可小,所以她只好嫁了個能幫她的旗人。不過她那夫婿雖然年紀大了點,但人不錯,對她挺好,不僅幫了她弟弟,還把她家人全接進內城裡頭去住,尤其鄭姑娘生了兒子之後,她那夫婿更是寵她,因為那旗人的前妻並沒有給他留下一兒半女。總之,我想她應該過得很幸福。」

  未婚妻嫁人了,新郎卻不是他,男人碰上這種事必然不會太高興,就算不生氣也會覺得很窩囊,性子暴躁一點的還會提把刀立刻殺上門去,然而白慕天卻僅是垂下半眼,並沒什麼特別反應,冷漠如故。

  「那就好。」

  滿兒一聽就明白,這樁婚事肯定不是兩情相悅,而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甩脫這樁婚事,別看他一副閻王臉,說不定他心裡頭正在放鞭炮。

  「謝謝你,小兄弟。」

  白慕天起身付過帳後便離去了,滿兒猜想他目的已達,八成立刻就要離京,不覺有點懊惱。

  「呿,原來只是找未婚妻。」

  「那又干你何事了,滿兒姊?」

  「怎麼不幹,我跟小雲打賭說他是來找失散的兄弟或姊妹的說!」

  小七兒哭笑不得。「滿兒姊,你是日子過太閒了是不是,居然拿這麼無聊的事打賭!」

  滿兒瞟他一眼,「沒辦法,」垂眸望住腕脈上的玉鐲子,那是允祿從新疆買來送給她的,油潤瑩潔,是最上等的羊脂玉。「我想念他嘛!不然我幹嘛跑來這邊打雜,不就是想把時間填滿,免得太想念他呀!」

  這種男女間之事,小七兒並不是很能理解。

  「可是滿兒姊和王爺不是已經成親十年了嗎?」

  「那又如何?你以為十年就會厭了、倦了嗎?」

  像個大姊姊似的,滿兒拍拍小七兒的頭,雖然他比她高,要拍他的頭還得踮高腳尖去拍。

  「不,小七兒,將來有一天當你碰上了能讓你生死相許的女人,屆時你就會瞭解,如果是真心去愛,一輩子都厭倦不了,只要你真心愛上了,死也停止不了。更何況這十年來他老是忙著,我們實際上能相處的時間並不多,有時候明明兩個人都在內城裡,卻一、兩個月見不著面……」

  她深深喟歎。

  「我常常在想,如果他只是一個平凡人不知該有多好;我也常常想到那年在廣州,如果我們及時在皇上找到我們之前上了船不知該有多好;我更常常夢想著我們能夠時刻相依偎,日夜共相伴,那該有多好……」

  聽她說得如此淒然,小七兒不禁有些無措,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是好。

  「滿兒姊……」

  滿兒瞄他一下,笑了,無奈地,認命地。「不過這些都只是夢想,我很清楚,即使一輩子實現不了,我也認了,誰教他那樣狡猾,用他的命綁住了我的心,使我再也離不開他……」

  愈聽愈不對頭,小七兒不覺脫口問:「滿兒姊,王爺這回又上哪兒去了?」這是此時此刻他唯一想到能岔開話的問題。

  「呃?」滿兒愣了愣,腦筋有點轉不過來。

  「莊親王,記得吧?」小七兒提醒她。「滿兒姊的夫婿,他到哪裡去了?」

  
《出嫁願從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