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第八章

  靜靜地,細雪飄落,將吊在枝頭上的葉片徹底清理乾淨,一日一宿的時間把北京城妝點成一片銀白的世界,上午念過了書,晌午後弘普、弘融、弘昶和倩兒便興奮地一窩蜂跑到外頭去,不覺鼻耳凍得通紅,一心只想玩個過癮,可是不一會兒,雪融了,化成一攤攤的水,又因太冷而結成冰,滴溜溜的滑。

  「好了、好了,進屋裡去換衣服,不然待會兒摔個半死我可不管!」

  「額娘不用管,我們自己管就好了!」

  滿兒瞇了瞇眼,繼而聳聳肩,翩然回身作勢要到後殿去。

  「不知道你們阿瑪是不是在暖閣呢?」

  話剛說完,咻咻咻咻幾下,四支箭自她身旁飛掠而過,一溜煙竄進屋裡頭去,滿兒不由竊笑不已。

  哼,就不信他們不怕!

  「歇一會兒讓他們睡午覺去,再起來唸書,爺說今兒個要考考他們唸書念得如何了。」

  吩咐過婉蓉和玉蓉後,滿兒便轉向迴廊,佟桂尾隨在她身後,左轉右拐來到小阿哥房裡,探頭一瞧,弘昱正在暖呼呼的內室裡搖搖晃晃地到處亂跑──自己一個人,然而眼角一瞥見有人,立刻停下來咚一下坐到地上去,睜著兩隻大眼睛冷冷地望住她。

  滿兒啼笑皆非地翻翻白眼。「好好看著他,別讓他跑出去了,外頭可是冷得結冰了。」

  佟桂與守在外室的奶娘和丫鬟都忍不住笑。「是,福晉。」

  而後,滿兒越過庭園回到寢樓的臥室換下濕衣服,再到後殿的暖閣去,允祿果然在那裡看書,就坐在明窗下的太師椅上,非常安詳地、專注地看那本李太白集,久久才小心翼翼地翻動一頁書。

  悄悄地,她把佟桂備妥的龍井和茶點放在一旁的方几上,再示意佟桂不必跟在她身邊,可以到隔壁小室去和塔布聊聊體己話了,然後脫鞋爬上另一邊的炕榻,拿起早先擱在那裡的女紅,也安詳的一針一線繡著花兒。

  每歲過年時,夫婿和孩子們穿的新衣裳都是由她親手替他們縫製的,今年自然也不會例外。

  不知過了多久,允祿悄然放下書,喝了幾口茶,起身,把書放到案頭上去,也脫靴上了炕榻,靜靜地將腦袋枕在她大腿上,闔眼睡了。滿兒泛起微笑替他拉上毛毯,再繼續繡花。

  又過了半晌,塔布悄然而入。

  「稟福晉,十五王爺求見王爺。」

  「要事嗎?」

  「奴才不知。」

  「這樣啊……」

  滿兒正在遲疑,允祿卻突然背過身去。

  「不見。」

  「是,王爺。」

  塔布離去,滿兒繼續作女紅。但片刻後,塔布又回來了,眉梢眼角俱是笑意。

  「稟福晉,十五王爺說他不見王爺了,他改求見福晉您。」

  「我?」滿兒噗哧輕笑。「好吧,我見。」

  允禮倒聰明,雖然允祿不見他,但她一定會見他,一旦見到了她,保證一定可以見到允祿。

  「十六嫂,您好啊。」允禮嘴裡是向滿兒打招呼,眼裡瞧的卻是仍躺在滿兒大腿上的允祿。

  「嗯,我很好,你也好啊。」滿兒硬憋住笑,一本正經地回應他的招呼。

  「咳咳,我也好。」允禮有些不知所措,因為允祿一點反應都沒有,起碼也該問上一句,「你來幹什麼?」,不然他怎麼接下去?「呃……呃……十六嫂,最近十六哥怎地都不出門啊?」

  「有啊,向皇后致祭、奉移梓宮、殯宮致祭等等,老爺子和我都有去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們都有碰上面,還打過招呼,怎會不知道?」允禮按捺著性子說。「但,我說的是除此之外呢?十六哥回京快兩個月了,除了剛回來那時見過皇上一回,後來怎地都不進宮了?」

  滿兒楞了楞,低眸瞟允祿一眼。「不是說皇上已經准他不用進宮了嗎?」

  「誰說的?」允禮衝口而出吼道。「皇上哪會准那種事!」

  滿兒皺眉,手指頭往下指住允祿的腦袋。「他說的。」

  
《出嫁必從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