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較量

    這件事,終三堂會審。
    知趣一著急爆了足以炸塌半座山爆破符,驚天動地響動,連閉關青一真人也給驚動了,出來看風頭兒。
    何況本就八卦羅妖真人,羅妖真人直接趕到了落英山,站被炸出巨坑地方憑悼了一會兒,就去了落英山羅英真人住處兒——落英堂。
    「師兄這裡倒是熱鬧。」羅妖眉眼含笑坐羅英下首兒,羅英真人臉冷峻如同冬天石頭,沒有半分表情。羅妖毫不介意,吩咐一聲,「泡杯茶來。」
    羅英真人身邊服侍弟子並非沒有見過羅妖真人美貌,只是每次瞧見,這樣俊美都如同扎進眼睛心神一樣,拔都拔不出來。還是羅英真人輕咳一聲,弟子方如夢初醒,驚惶行一禮後,急急退去煮茶。
    羅英真人瞪羅妖真人一眼,羅妖真人彷彿並未瞧見羅英真人臭臉,他展開神識,側耳聽了一會兒,撲哧笑了,對羅英真人道,「有趣有趣,水仙這次倒是眼光不差,收了個好徒弟。」
    羅英真人直接一拂袖,將羅伯康議事廳人捲到自己落英堂。其他人見多識廣倒是見怪不怪,知道這是元嬰大能施展法術呢。不想一群人裡,卻有兩個土包子:知趣和黑豆兒。
    眼前一黑時,知趣嚇大叫一聲,黑豆兒也扯開嗓子跟著嚎。
    羅水仙還未出言斥責,諸人已到了落英堂。
    知趣後怕摸了摸心口,望向上首所坐中年男人,倒沒急著說話。此人有這種非凡神通,能將羅水仙羅夢仙羅伯康都弄到此處,定是修為高深。不用猜,知趣也知道了這位眉如折戟、眼若寒星、鼻如劍挺、唇角緊抿男子就是元嬰修士羅英真人了。
    羅英真人是個很有威儀人,他哪怕靜靜坐那裡不發一言,你也不敢他面前有絲毫放肆。當他一個眼神掃過來時,大嗓門兒黑豆兒頓時如被掐斷了脖子一般,不吱一聲兒了。
    知趣連忙摸了摸黑豆兒頭,撫慰了一番,黑豆兒蹭蹭知趣手指,跳到知趣肩頭。
    知趣蓬頭垢面如同剛從鍋爐房出來一般,他有些緊張,忙抿了抿頭髮,撲通跪下給羅英嗑了個頭,恭恭敬敬說,「知趣給師叔祖請安了,今天我因自衛防身不得已爆破了師父給我爆破符,驚擾了師叔祖,這裡給師叔祖賠罪了。」
    知趣先前還羅仲康面前寸步不讓,到了羅英跟前兒又是這樣一幅嘴臉,哪怕以羅仲康修為見識,雖心底仍厭惡知趣,倒也對這能屈能伸小子有幾分刮目相待。
    羅英真人問,「那幾個襲擊同門弟子呢?」這是問羅仲康了。既要對質,自然要雙方當事人場。
    羅伯康忙道,「正下面收拾,弟子這就傳他們上來。」
    羅志高自不會讓自己師父干跑腿兒事兒,他下去將人叫了上來。修仙之人,身體都結實,爆破之時,青石山脊都給炸出個大坑來,知趣有羅水仙給他強力防爆符兒,自然是無憂。其他幾人身上也有護身類法寶,雖然後來全給知趣搜刮出來炸成碎粉,到底他們自身沒什麼大傷。
    幾人低著腦袋到了落英堂,等閒他們真沒機會進來。這回來了,卻是一水兒跪下聽侯發落。
    「你們與知趣有仇怨前嗎?」羅英真人問。
    幾人吭吭哧哧說不出個話,有些事,縱然心裡明白,但是斷然說出口,於是,只得沉默。
    羅英真人再問,「知趣,你認得他們嗎?」
    知趣卻不想草草放過幾人,他答道,「不認得,我昨天才隨著師父回來,本家人都不大熟。我師父因為傷勢未癒,就派我過來給諸位師叔祖請安。師父先前還說了,師叔祖們忙於修煉,叫我不要打擾,只外面給師叔祖嗑個頭便好。」
    知趣話還未說完,羅妖真人先笑了,這寂靜落英堂,所有人都羅英真人威勢下秉息凝氣,不敢高語。羅妖真人一聲嗤笑就被襯格外著眼了。
    先時知趣並未注意到羅妖真人,哪怕先前羅水仙將羅妖真美貌說天上有人間無,知趣一進落英堂,先感受到便是羅英真人威壓,不經意間竟忽略了羅妖真人去。此時見此人發笑,而此人又是室內唯二坐著修士。知趣不敢小覷,抬眼一瞥,但只是這一瞥,他險些眼珠子掉出來,狠狠吸了吸鼻子,心裡罵道:真沒天理了,世上竟有這種男人。羅水仙相貌已經很不錯了,跟這人比較起來卻是雲泥之別。天遙夠美吧,站此人身邊就是惡俗如村婦。
    知趣看了兩眼後,一咬舌尖兒,狠狠將眼珠子從羅妖真人臉上□,轉身瞧著羅英真人正氣十足臉孔洗眼睛。
    羅妖真人眼中閃過一抹異色,殷紅唇角挑起一絲笑,聲音幽暗動聽,「水仙斷然說不出這樣有禮話來。」
    知趣一大優點是,他就能把假話說到自己都當真地步兒。知趣此時將心神放羅妖真質疑之上,滿臉認真道,「師叔祖此話,我不敢苟同。以前就有人說我這輩子都過不了煉氣三層,結果給師父指點之後,我已是煉氣九層。」知趣滿臉驕傲,實際上這大廳裡除了他與黑豆兒外,低都是築基修為。就連羅水仙亦覺著,這實沒啥可驕傲。
    「所以說,此一時彼一時。」知趣言談自若,沒有半分修為低下弟子該有拘謹,他正色道,「我師父不擅言詞,不喜交際,但這並不是說我師父心裡就沒有諸位師叔祖。有些人,將感情埋得深,反是不擅表達,反之,那些口口聲聲說天花爛墜之人,則不一定句句真心。」
    接著知趣言歸正傳,「我與這幾位師兄無冤無仇,卻半空受襲,實頗多不解。若是師兄想指教我修為,只管堂堂正正說出來,正經拉到鬥法台上去比試一場就是。如今,當著兩位師叔祖,族長大人,我師父與這位師伯面兒,也請幾位師兄給我一個說法兒。無緣無故,焉何突襲於我?」
    知趣囉哩叭嗦說了一大堆,此時用箭偷襲知趣那位弟子已然平靜許多,也找到了理由來解釋自己所做所為,鎮定道,「師叔祖,實是我等眼花了,只瞧見天上一隻巨大禿鷲飛過,並未看到上面有人。弟子並不知道族中有人拿禿鷲當坐騎,還以為是哪裡來妖獸,一時技癢,就射了一箭。倒是這位知趣師弟,落下之後二話不說引破幾十張爆破符,險些將弟子們活活炸死呢。」話到後,亦是滿臉委屈。
    若是只說前面話,知趣還能當他們是誤會。結果後頭反而想倒打一耙,知趣怎麼肯依呢,立時反駁道,「師兄這話好不實,我落下之後,師兄說了一句,『喲,膽子還不小呢,逃過一命,還不趕緊滾,等著爺爺賞你呢。』」
    「這一句話,看似簡單,卻又非常不簡單。首先,師兄認錯了,我黑豆兒是靈鴉,而非禿鷲。其次,你說我膽子不小,逃過一命,哪怕師兄一口咬定不認識我,待我下來之後也知道黑豆兒上頭是有人吧。難道師兄見著誤傷人,就是這樣來往寒暄嗎?」知趣質問道,「還有,師兄才幾歲,就敢自稱為我爺爺。你知不知道我爺爺是誰?」
    這話一說,場諸人都有些尷尬,尤其羅夢仙亦覺得族中子弟驕橫太過。
    「幸而今天遇到是我,師兄一口咬定不認得我,是誤傷,我也沒證據說師兄是有意要射死我。不過,難道日後再有來訪之人,一旦師兄覺著眼兒生,就引弓偷襲嗎?我縱使小師兄幾歲,也知道這不是咱們羅家待客之道呢?」知趣瞧著這人已是滿臉不自,繼續道,「我是誰,師兄又是誰?我到了地面兒一瞧,師兄手握寶弓,殺氣騰騰,且幾人成群結對,個個都有築基期修為。我一個煉氣九層,若不投爆破符自保,想必今天能不能站這裡說話還兩說呢?」
    「再者,師兄說我想炸死你們。可當時,師兄們昏厥之後,我只是因懼怕師兄們修為,將你們法寶收繳而已。我可有痛下殺手?」知趣反問一句,又言詞振振道,「我之所以手下留情,正是看同是族中子弟面子上。我哪怕初來,不大知曉本家規矩,也明白,任何門派,同門相殘都是大忌吧。」
    「哪怕師兄說不認識我,總還認識我身上這身兒衣裳吧。」知趣細眼斜瞇,口舌如刀,一語將幾人逼至絕路。瞧著幾人臉色慘白都幾乎要跪不住了,知道方閉了嘴。
    羅英真人再次問,「到底因何對知趣出手,你們若再不說實話,我就按同門相殘來處置。」
    頂頭兒那人已是滿臉猶豫,後面一個弟子已經嚇滿臉慘白,哆嗦著招了實話,「師祖,師祖,是,是羅清師兄說,說,知趣師弟對天遙師姑無禮。因此,見著知趣師弟黑鴉飛過,就想著,給知趣師弟一些教訓。」
    「師祖,我們真沒想著要殺了知趣師弟,就想著嚇唬嚇唬他。」羅清這會兒也頂不住了,美人兒雖好,禍眼前,也顧不得了。
    「這話好笑,我與天遙師姑昨日只是初初一見,並未有失禮之處。」知趣簡直是恨死了天遙,他本來是打算著跟本家弟子搞好關係,現下看來是絕不可能了,於是將一腔恨意全都撒到了天遙身上,一臉真誠,明知故問道,「我外頭也聽人說過,羅家天遙是神女一樣人物兒,其品性高潔,猶如雪山上白蓮。兼天遙師姑是青一師叔祖女,慕仙夫人親妹妹,於族中地位超然。師兄們為逃責罰,竟將此事攀扯到天遙師姑身上,男子漢大丈夫,也忒沒擔當了些吧。」
    羅夢仙忽然道,「我看此事就到此為止吧,知趣受了委屈,一會兒我差人給你送些好東西過去壓驚。你幾位師兄也受了教訓,都是同族子弟,不必過於計較。師叔覺得呢?」
    羅英真人臉色沒有半分波動,冷冷道,「既然與青一兄愛女有關,青一兄素來光明磊落,族長是公允公道,是族中人表率。天遙品性高潔,叫她過來,問上一問,去了嫌疑也好。」
    這個時候,自然沒有知趣說話份兒了。
    羅夢仙卻是不願意將此事牽扯到青一真人那邊,轉而求助於羅妖真人與羅水仙,「羅妖師叔和阿弟意思呢?」
    羅妖露出一個懶洋洋又風情萬種笑,「我?我只管看熱鬧,族長不必管我。」
    羅水仙側顏冷冷,「同門相殘可不是小過,是要打碎丹田,廢去修為。」
    羅清嚇一哆嗦,臉色慘白,不顧體面規矩喊道,「族長,我願意與天遙師姑對質。」
    知趣第二次見到天遙,完全沒有半分昨日驚艷。不只是因為旁邊有個為驚艷羅妖真人比對著,就是那種感覺,眼睛沒有發直,嘴巴裡也沒急劇分泌唾液,腎上腺素毫無動靜,荷爾蒙反應平平。此刻,知趣覺著,天遙不過就是個稍微有些漂亮女人而已。
    與天遙一道來還有青一真人。
    青一真人完全不同於羅英真人冷峻,亦沒有羅妖真人俊美,他相貌中上,眸光清正,眉宇含笑,風度翩翩,一派溫和。
    諸人紛紛給青一真人見禮,就是羅英真人與羅妖真人也起身相見,口稱「師兄」。
    羅英真人將自己首位讓出來,青一真人客氣了一番才坐下,溫聲對羅英真人道,「我正閉關,聽到你這裡動靜兒不小,又有人去叫天遙過來對質,是不是有什麼事?」
    羅英真人是個極公允人,這會兒,他沒讓自己座下弟子說話,反是點了知趣名兒,對青一真人道,「這是水仙大弟子知趣,口齒還算清楚。知趣,你將事情再說一遍。」
    知趣立時言詞謹慎將事情複述了一番,青一真人原本和煦如六月微風臉頓時一沉,看向面色微訝一臉無辜天遙問,「天遙,此事可與你有關?」
    天遙頓時手足無措起來,她倒沒有否認,反是星眸含淚,一往情深模樣,咬一咬朱唇,方哽咽道,「自從水仙哥哥走後,女兒就百搬牽掛。爹爹也是知道女兒心思,女兒求了姐姐、姐夫才搬到了水仙哥哥房子裡住著。女兒對水仙哥哥生情,這本就是事實,沒什麼好隱瞞。」
    聽到這兒,青一真人忍不住歎了口氣,無奈道,「我早勸過你,咱們修仙之人,豈可兒女情長,你不要耽擱了水仙才是。」
    天遙落下淚來,也不去擦上一擦,只管繼續半泣半訴,「好不容易盼到水仙哥哥回家,我谷裡等了幾日,想多跟水仙哥哥說幾句話。哥哥卻不肯理我,我想哥哥屋外多站上一站,知趣就來攆我。我就走了,路上正遇到了羅清他們,我們年紀相仿,幼時就認識。羅清師侄見我眼圈兒紅就多問了一句,我確是生氣知趣說話粗野。可是,我一心思慕水仙哥哥,又怎會去挑唆著師弟去教訓知趣呢,這樣豈不是得罪了水仙哥哥。」
    知趣給天遙一口一個「水仙哥哥」酸掉了半嘴牙,聽這女人不動不搖給自己扣上了言詞粗野名聲兒,心下就有幾分不忿,果然漂亮女人就沒幾個好貨。知趣抬頭瞧了羅水仙一眼,無奈此人仍是一臉面無二色,對天遙一番情意沒半點兒反應。於心底興災樂禍了一回,又聽天遙泣訴,「不過,羅清向來性情如火,率性耿直,素來好替人打抱不平。聽了我話,羅清起了想教訓知趣心思,也是有。說來說過,都是我過錯。還請羅英師叔不要罰羅清師侄,要罰就罰天遙吧。」
    說著,天遙眼淚汪汪看向羅夢仙道,「姐夫,我與水仙哥哥自幼一道長大。天遙此生,非水仙哥哥不嫁。」
    知趣眼見一場糾紛已被天遙攪活成了言情大劇,立時道,「姑娘青眼,無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哪,我家師父已然許身,怕要辜負姑娘一樁深情了。」
    知趣一句話,場之人無不臉色微變,其中天遙是深受打擊模樣,小臉兒雪白,喃喃道,「我不信,這不可能。」
    羅夢仙忍不住斥道,「知趣,話可不能亂說。」又問羅水仙,「水仙,你有雙修之人了?」
    羅水仙閉口不言,看知趣一眼。知趣心有靈犀道,「我師父已將身許修仙大道,斷無情愛之心,天遙師姑還是另覓良人吧。」
    天遙登時就想將知趣一張臭嘴撕爛。
    這案子審到這兒實沒什麼意思了,羅妖伸個懶腰,自椅中起身,看一眼朱鶴,「不錯,小白鶴也化形了。家族又添一助力。」
    「青師兄,女大不中留,差不多就給天遙找個人家兒算了。」羅妖唇畔含笑,眸光流轉間風華無限,不待青一真人說話,羅妖隨意兩步就消失了蹤影。
    青一真人倒極是謙遜模樣,亦未推卻責任,對羅英真人道,「都是天遙引出來誤會,我給師弟賠禮了。」說著深深一稽。
    羅英真人避開來,淡淡道,「與師兄無關,若是這幾個孽障道心堅韌,行事規矩,斷無今日之事。」接下來,羅英真人要處理門內之事,「我就不留師兄了。」
    青一真人點點頭,帶著滿面淚痕天遙離去。
    剩下羅夢仙羅水仙與知趣朱鶴等人,羅英真人道,「羅清幾個不懂規矩,衝撞了知趣,就罰他們去思過谷思過十年。知趣,你可滿意?」
    知趣不知道思過谷是什麼地方,但是見羅清幾人俱是滿臉死灰模樣,不禁道,「師叔祖處置,弟子不敢置喙。」
    「不過,弟子以為。責罰是為了讓師兄們知過能改,若是師兄們有悔過之心,弟子想為師兄們求一句情面,求師叔祖從輕發落吧。」這個羅清能當下將事情推到天遙身上,想必來頭兒不小,自有後台。知趣想著,自己也不能將人一下子得罪光。
    羅英道,「既如此,便改三年吧。」
《神仙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