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春了,久違的陽光從雲端裡鑽出來,照耀在北京城上方。
    山頂的雪融了,融雪從山中蜿蜒而下,匯流注入小溪,溪水中輕靈的魚兒不停搖尾遊蕩,激起快樂的水花,反映出春天的生氣。
    葛曉艾拿著竹蒸籠窩在溪邊刷刷洗洗的,一邊看著遠山殘留的白,不禁歎了口氣,「爹爹去北方已經半年了,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隨即她眼珠子一轉,「如果我籌了錢就可以去找爹了!」
    只是在酒樓裡打雜的她,什麼時候才能攢夠足夠的銀兩呢?
    她將一個個竹蒸籠迭上,抱起來往「春寶酒樓」邁進,步進酒樓後,又熟稔的轉入廚房,將蒸籠一個個擺放好。
    這裡是她打從十二歲起就待了整整四年的地方,雖然是名雜工,卻也是最老練的一位。
    緊接著她又爬上二樓頂,將曬乾的抹布一一取下。
    就在這時候,她聽見大街上傳來嘈雜聲,好奇地往下一探,瞧見許多人朝東巷跑去,嘴裡還直嚷嚷著,「快快快,蓮香格格和芳菲郡主準備玩鞫球了。」
    「那有什麼好看的,只是些貴族大小姐們玩的遊戲而已。」曉艾小嘴一翹,繼續收著抹布,可是她卻是心癢癢地。
    那種高貴的遊戲還真不是她玩得起的,聽說一個上等獸皮精製的鞫球就得花上她好幾個月的薪餉呢!
    「葛曉艾,既然玩不起就別去想它,不然只會愈看愈著迷而已。」她努力定住身、控制住雙腿,不往東巷移動,否則被掌櫃喜錢伯知道了,肯定要被狠狠刮層皮。
    「對……對,就是這樣。」她下了樓,將抹布送進廚房,對裡頭的大廚問道:「蒸籠洗了、抹布收了,還要做什麼?」
    大廚左右瞧了瞧,「沒事了,你找別的事做吧!」
    啥?沒事!
    這下該怎麼辦才好?一聽見「沒事」,她兩條腿又蠢蠢欲動了,「不要啦!你找事給我做,做啥都成。」她瞥見擺在水槽裡的碗,「我來洗碗好了。」
    「不必,那個等休息了再一起洗,你這樣有一個洗一個,要洗到什麼時候?」二廚出聲阻止了,「出去出去,這裡鍋熱鏟熱的,你不悶嗎?」
    「是很悶。」她朝他吐吐舌尖,這才緩緩走了出去。
    再看看酒店裡的客人不多,喜錢伯又坐在櫃檯裡打著盹,腦袋都要點到算盤上了,她心想只要溜出去看一會兒,應該沒關係吧?
    慾望終於戰勝了理性,曉艾躡手躡腳地溜出酒樓,直奔東巷尾的空地。
    因為去得晚,前頭已擠滿了人,幸好她身材嬌小,東一鑽西一擠地就擠到了最前面。
    「曉艾,你也來了。」是大貴。
    「你怎麼也來了?」
    「我送馬給客人,回程正好瞧見,所以來瞧瞧。」他目前在北京城最大的馬房工作,送馬給租馬的客人是常有的事。
    「現在情況如何了?」曉艾看不出端倪。
    「蓮香格格小贏一局。」
    「那麼芳菲郡主不是氣壞了。」大家都知道芳菲郡主脾氣不好,驕縱得不得了。
    「你瞧,她那張臉都氣紅了,當然好不到哪兒去。」大貴指著芳菲郡主。
    「噓,你小聲點。」曉艾撞了撞他的肩,睨了他一眼。
    就在這時候,她眼尖的瞧見芳菲郡主與身邊的丫鬟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兩人在身下偷偷換了球。
    「大貴你看,她們偷換球。」曉艾小聲道。
    「真的耶!」大貴也瞠大眸子。
    「那顆球有問題!」曉艾的爹曾是鐵匠兼補綴工,從小耳濡目染下,她也學會用目測的方式觀察鐵的沉度。
    從鞫球落在芳菲郡主手心上的重量,就可斷定那裡頭必然放了鐵塊,如果砸到不知情的蓮香格格身上,那還得了?
    只是這麼沉的東西,她怎麼拋得出去,難不成芳菲郡主練過功夫?
    一大堆疑問還來不及細想,曉艾已見她把球扔了出去,就落在蓮香格格的正上方!
    「格格小心……鞫球裡有鐵塊……」曉艾想也不想地朝蓮香格格奔了過去,還順勢推開她──
    她仰起臉,眼睜睜看著那顆鞫球往自己頭頂落下,心想這下糟了!
    就在她腦袋呈現一片空白之際,突然一道黑影從眼前掠過,將那直墜而下的鞫球給接住!
    「納蘭芳菲,你這是做什麼?」黑影落地後,猛回頭瞪著自己的親妹妹,「這叫鞫球嗎?你在裡頭放了多少鐵塊?」
    「我……我只是跟蓮香格格開一個玩笑。」芳菲垂著腦袋,理虧地說。
    「你這叫開玩笑?!分明是想出人命。」身為領侍衛大臣的納蘭易風,負責宮內安全,可自己的妹妹竟然做出危害他人性命之事,對像還是格格,這教他如何是好?
    「我只是嘔……每次蓮香格格都贏我,我才……我才……」說著,納蘭芳菲竟大哭出聲。
    「沒關係,反正我也沒受傷。」蓮香格格一直對納蘭易風非常有好感,即便對芳菲郡主剛剛的行為極度不滿,但看在他的面子上,她可以暫時不計較。
    「謝謝格格寬宏大量。」他對她俊魅一笑。
    一直站在旁邊看著他們對話的曉艾,沒有人理會,她明白像她這種身份的人,就算死在他們眼前,他們也不在乎吧?
    她轉過身走向大貴,大貴一開口就罵道:「你剛剛在幹嘛,真危險!」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做,我是溜出來的,得趕緊回去,有空再來酒樓找我聊聊。」她笑著對他說。
    「我會的。」他朝她點點頭。
    「那我走了。」
    曉艾擺擺手後便朝酒樓的方向跑了去,就在半路上,有人喊住她,「前面的姑娘請留步。」
    「是叫我嗎?」她疑惑的轉過身,當看清楚站在前面的人就是領侍衛大臣納蘭易風時,頓時愣住。
    半天過去,她竟發不出一個字。
    「剛才謝謝你救了格格。」他朝她微微頷首,「沒有傷了你吧?」
    「呃……」曉艾想說沒有,但是舌頭就像生了銹,怎麼都轉不動。
    「不知道你是怎麼看出那顆鞫球有問題?」這是他感到好奇的地方。
    「呃……呃……」天老爺,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可不知為什麼,只要看著地位崇高、長相又俊魅非凡的納蘭易風,她就沒法控制自己的嘴巴。
    見她如此,納蘭易風蜷起唇笑了笑,「沒關係,那麼我這就告辭了。」
    眼看他就要離開,曉艾好不容易才開口喊道:「等一下,我……我還沒有回答你的問題呢!」
    他定住身望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曉艾清清喉嚨,「不用這麼客氣,我沒事。至於球……我發現芳菲郡主握在手中似乎有點重量的樣子,才覺得事有蹊蹺,她練過功夫嗎?」
    「沒錯,我們從小習武。」他瞇起眸,「你是怎麼發現的?」
    「我爹是鐵匠,我瞧得出異常的地方。」她愈說愈害羞,整張臉都臊紅了!
    他真的好英挺,且器宇不凡,尤其近距離瞧著他臉上那淺淺的笑紋,更是俊得令她著迷。
    她的回答雖不是很詳盡,不過納蘭易風能瞭解她的意思,「一個姑娘家可以看出這一點,已經很厲害了。」
    「那也不算什麼啦!」她不自在地搔搔頸子,臉色更加通紅了。
    納蘭易風半瞇起眸瞧著她天真的容顏,不禁勾起唇角,接著從身上掏出一錠銀子,「這是賞銀,請收下。」
    「銀子!」天,他怎麼知道她缺銀子呢?只是向他伸手拿錢豈不是很難堪?
    「嫌太少?」見她久久不動作,他挑起眉眼。
    「不是不是,我怎會嫌少,而是不必了,只是點小事。」嗚……說著違背良心的話,真想打自己嘴巴。
    不過,真要她在這麼俊帥的男人面前顯露本性,她做不到呀!
    他輕逸出一絲魅惑的笑痕,「你果真不同,但我還是想表示感謝之意。」說著,他從腰帶解下一隻半月形玉珮,「這個送你,有任何事都可以來領侍衛府邸找我。」
    「這……」天,好漂亮喔!
    如果現在她還推辭的話就太矯情了吧?曉艾怯怯地接過玉珮,「謝謝,謝謝領侍衛大人。」
    「那麼我也該走了。」朝她輕扯了下嘴角,他迅速離開。
    曉艾就這麼傻傻地望著他頎長高大的身影從眼前消失,心底有些落寞,再看看手中的玉珮,笑意又浮現她的唇角。
    將它好好地藏在衣襟內,曉艾帶著雀躍又欣喜的心情往春寶酒樓急奔而去。
    「曉艾,你桌子抹了沒?」酒樓掌櫃喜錢伯在曉艾的背後吆喝了聲。
    「是。」她趕緊從椅子上跳起來,雖然動作靈敏,但臉上還有著睡意。
    「是什麼?」喜錢伯點點她的腦袋,「不要一天到晚只會做黃金夢,該做的事還是得做,從沒見過像你這麼愛錢的丫頭。」
    「你還不是。」她小聲嘀咕著,光看「喜錢」這兩個字就很清楚了,他愛錢的程度一定不亞於她。
    「你說什麼?」他瞪大眼。
    「沒有啦!」她吐吐舌尖,「我抹桌子去。」
    還不是因為這幾晚每每一閉上眼就想著領侍衛大人,搞得夜裡失眠,這才會利用白天偷偷打個盹。
    「等等。」喜錢伯又喊住她,「二樓那間最豪華的包廂已被人訂了,晚膳會有人過來用,你好好整理一下。對了對了,包廂角落放了一隻骨董,價值不菲,要五千兩銀子,是鄰村方大爺借咱們擺放的,今天過後得還人家,你萬萬得小心點。」
    「是的。」曉艾點點頭後便認真地將每一張桌子抹乾淨,再去整理那間豪華包廂,一進內,便看見那只骨董──哇~~還真是玉質溫潤、光滑如卵!
    她本想摸摸看,可一想起它價值不菲就不敢妄動。
    於是曉艾便哼著小曲兒,勤奮的又是拖地又是抹窗。她一邊做事,一邊往後退,突然「匡」的一聲,她的小臉赫然刷白!
    轉過身一瞧,眼前一地骨董花瓶碎片幾乎讓她尖叫出聲!她趕緊捂著唇,心忖:怎麼辦?要五千兩銀子啊!就算把她宰了拿去賣也值不了這個價錢呀!
    曉艾顫抖的拾起碎片,一心想著要怎麼補救,她趕緊回房間找出當年爹爹做補綴工時所用的補膏,雖然剩下不多,但還可以湊和著用。
    再回到包廂內,將碎片移到角落躲在那兒慢慢修補,幸好她小時候曾和爹爹學習過一段時日,雖然技術不夠純熟,但不近看還真瞧不出破綻。
    「希望沒事。」事後,她將骨董擺回原位,深吸一口氣後迅速離開這間房。
    包廂內賓客滿座,曉艾一邊在樓下招呼客人,一邊注意著樓上的動靜。
    「喜錢伯,樓上是什麼客人哪?」對於樓上那些人的身份,她真的挺好奇的。
    「誰知道,反正都是些達官貴人,不過……主人是領侍衛大人。」
    聽喜錢伯這一說,曉艾立刻瞠大眼,「什、什麼……」
    她心底還處於震驚,便聽見上頭傳來一陣破碎聲響!
    「糟了!」喜錢伯深提口氣,急急往上跑去,曉艾也隨後跟上。
    當她看見地上那攤碎片,已經震愕的說不出話來,只好悄悄往後退,躲在門外暗地觀察裡面的狀況。
    納蘭易風拾起碎片看了看,「掌櫃的,你把已經碎掉的花瓶隨意補了補,以為我就會賠你嗎?」他抬頭望著喜錢伯。
    「啥?碎……碎掉的!」他差點兒昏過去。
    「我們沒有任何人觸碰到它,它就自行碎裂,而且聲音沉悶,你瞧,這上頭還有補膏。」納蘭易風口氣不悅地說:「還沒有哪個店家敢誆騙我!」
    「小的不敢呀,怎麼可能為了騙大人這麼做呢?」喜錢伯一臉無辜,「我們只是做小生意的,大人你不能這樣!」
    在他的想法裡,還是他們撞碎了它。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那麼這些補膏又是什麼?」納蘭易風利目一瞠,直瞪著他,「要我將你送進官衙嗎?」
    「那你就送吧!這花瓶碎了,我也不必活了,這骨董花瓶可是借來的啊!」瞧喜錢伯哭得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還真不像是裝出來的。
    納蘭易風深吸口氣,望著他好一會兒,才道:「好,我姑且相信你是無辜的,但我會調查清楚的。」
    「大人,那這骨董花瓶的錢……」喜錢伯索性抱住他的大腿。
    在外頭偷看的曉艾頻頻發著抖,心口不停抽搐著,好害怕他會將喜錢伯送去治罪,畢竟他那是大不敬的舉動啊!
    「放手!」納蘭易風沉聲吼道。
    「不放。」喜錢伯直搖頭。
    「該死的……」納蘭易風用力一踢,喜錢伯整個人往後撞上牆壁,疼得他哀叫了聲。
    曉艾立刻掩住口,整個人都嚇呆了!眼前這位不留情面的男人就是那位帶著溫和笑意的納蘭易風嗎?
    「你──」納蘭易風擰起一雙劍眉,說真的他根本不想這麼做,只是這個掌櫃竟然在其它官吏面前這般無禮,他怎能不教訓教訓他?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哪!」喜錢伯又跪下,「你就算打死我,也得賠我銀子,否則我會……我會到處說去,讓大伙評評理。」
    「看來你是吃定我了?」納蘭易風重重吐了口氣。
    「小的不敢。」
    「你說多少銀子?」他遂問。
    「五……五千兩銀子。」喜錢伯發著抖說。
    「好,我此刻身上沒帶這麼多銀兩,晚點會命人送來,但是這些碎片我會拿回去請人鑒定,等事情真相大白後,到時候你不僅得還我五千兩,還得吃上要挾官吏的大罪。」
    說完,他便命隨身護衛將那碎片收集起來,連菜都沒吃完,便與其它人離開了。
    「喜……喜錢伯,你沒事吧?」曉艾趕緊走進去將他扶起來,發現他的臉色蒼白極了。
    「你瘋了嗎?怎麼可以對領侍衛大人說那種話。」曉艾差點被嚇死了。
    「不這麼說行嗎?」他哭哭啼啼的,「反正都得死,乾脆還了人家銀子再死,否則下輩子欠得更多……都怪我,要撐什麼場面,借什麼骨董。」
    「怎麼會死?不會的。」她好內疚喔!
    「還不出銀子給人家,我會被逼死,對領侍衛大人不敬,我一樣會被處死。」說起「死」,他又哭得唏哩嘩啦!
    「不會這麼慘,別難過了。」她直想安慰他。
    「現在管不了這麼多了,還是等領侍衛大人找人鑒定了,但願他不會欺負小老百姓才好。」聽喜錢伯這番話,她更是歉疚不已,這下該怎麼辦呢?
    現在只有等結果了,也期望那位大人別再這麼暴怒,讓她的心能安定下來。
    鑒定結果終於出爐了。
    然而這個結果卻讓整個春寶酒樓氣氛變得非常低迷,眼看喜錢伯就要被抓進牢裡,酒樓也將面臨關閉的命運,所有人均是愁雲慘霧。
    只見喜錢伯頹喪地窩在角落等著官衙的人來逮人,曉艾握緊雙拳,再也忍不住的走向他,從實招來,「喜錢伯,對不起,其實……其實花瓶是我打破的,也是我補上的,我……我現在就去找領侍衛大人說個清楚。」
    「曉艾,你說的是真的嗎?」喜錢伯詫異地看著她。
    「對……對不起,是我嫁禍給大人,我真的很不應該。」她已無臉再面對喜錢伯,說完後便衝出酒樓,直接來到領侍衛大臣府邸。
    到了那兒,發現府門外有兩、三名守衛在看守,她豁出去地上前說道:「兩位小哥,我想見領侍衛大人,請替我通報一聲好嗎?」
    「你是誰?」他們睨了她一眼。
    「我是春寶酒樓的人。」
    「那是什麼玩意兒?去去去。」他們趕著她離開。
    「別這樣,我真的有要緊的事想對大人稟告。」她都快急瘋了,更是悔不當初。當時她如果出面說明,就不會造成今天這種情形了。
    就在這時候府門開啟,曉艾看著芳菲郡主從裡頭走了出來,還沒說話就被對方給認出來了。
    「是你!」芳菲郡主皺著眉指著曉艾的鼻尖,「就是你害我計劃失敗,又被我哥罵一頓,你還跑來做什麼?」
    「郡……郡主,話不能這麼說,就算沒有我,你還是會被大人發現的。」關於這件事她還真是委屈。
    「別跟我辯解,我才不想聽,你還不快走?再待在這兒小心我要我哥把你給關起來。」芳菲郡主將那次受的罪全發洩在曉艾身上。
    「郡……小的走就是。」眼看沒辦法見到納蘭易風,曉艾只好垂頭喪氣的轉身,猛地她又想起身上的玉珮,於是又跑到府門外,笑嘻嘻地對芳菲郡主說:「郡主,這是大人給我的,他說過只要我有事都可以拿這個來見他。」
    「天,這是我哥從不離身的東西,怎麼會在你手上,是你偷的吧?」她提起嗓,尖嚷了聲,「來人哪!快把她給抓起來。」
    「住手!」納蘭易風正好從外面回來,坐在白駒上的他更顯得尊貴。
    曉艾看著看著,又一次呆住了,但她隨即搖搖頭,喜錢伯的性命還在她手裡,她怎麼可以忘了來此的目的呢?
    「大人……」曉艾趕緊垂首道。
    「芳菲,這玉珮是我贈她的,下次做事別莽撞,凡事要問清楚。」他蹙起眉,「要你背的詩詞背了幾首了?」
    「啊!」納蘭芳菲臉色一變,隨即道:「我馬上去背。」
    下一刻她便逃回府邸,可以想見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對哥哥有著萬分懼意。
    這時納蘭易風轉向曉艾,「姑娘,有事?」
    「小的……」曉艾話還沒說出口,兩個膝蓋便咚地一聲著地,「我是來領罪的,請大人饒命。」
    「究竟什麼事?」納蘭易風瞇起眸問道。
    「小的是春寶酒樓的雜工,日前大人到我們酒樓包廂宴客,那間房是我打理的,而那只骨董花瓶……也是我打破的,大人你就將小的關進牢裡吧!此事和掌櫃完全無關。」她頹喪著小臉,對未來可是一片絕望。
    「你可知道這一關得關多久?」瞧她害怕得直發抖,還有勇氣承擔,他對她倒是起了份莫名的激賞。
    「啊?」她抬頭傻望著他,「要很久嗎?」
    「或許你這一生都得待在牢裡。」他想嚇唬她一下。
    「天!等我七老八十了,爹還認得我嗎?」曉艾自言自語著。
    「你說什麼?」
    「沒有。」她直搖頭,腦子全爛成一攤泥了,「那麼大人,請問……還有沒有其它替代的方法?」
    「其它方法?」他撇撇嘴,「你不想坐牢?」
    「誰會想坐牢呢!」這位大人怎麼問這種問題。
    「好,還有另一個辦法。」納蘭易風欺近她的小臉,漾出一抹柔魅的笑容,「要不要聽聽看?」
    「當然要。」她點頭如搗蒜。
    「那就是將五千兩還給我,這件事就可一筆勾銷,我也可以原諒掌櫃的無禮。」他撇撇嘴,遞給她一個玩味的笑容。
    「什麼?五千兩!」這對曉艾而言可是比天還要高的數字,壓根不可能償還這筆錢,「大人,你當我運氣好,走到街上就可以撿到銀票嗎?」
    「你的運氣看來還不錯。」他雙臂抱胸,勾起一絲笑影。
    「算了,你還是把我關起來吧!」如果爹回來了,應該可以來牢裡探探她吧!
    「這麼快就放棄了?」他肆笑,「本來我還想拉你一把的,所以才問你願不願意。」
    「大人,你能不能直說呢?」她還真被他的話搞得一愣一愣的。
    「做我的丫鬟,五千兩就從薪俸裡慢慢扣。」納蘭易風挑眉,「這總比在牢裡待上一輩子好吧?」
    「當然是好多了,但我的薪俸很多嗎?做多久有五千兩?」照他的說法好像她還得起。
    「你得簽下賣身契,意思就是這輩子你都償還不了,注定一輩子做我的丫鬟。」他澄亮的眸閃過一絲笑影,「願不願意?」
    「等我一下。」曉艾轉過身細細盤算著,「在領侍衛府邸幹活總要比在酒樓幹活風光,況且爹爹回來還見得到我,這的確是個不錯的辦法,就算得賣命一輩子就一世吧!反正我葛曉艾這輩子不就只有做雜工的命嗎?」
    「你考慮得如何了?」這丫頭還真是逗人,活像是他有求於她似的。
    「好,我答應你,就做你的丫鬟。」她轉過身,對他漾開一抹甜笑。
    「我得提醒你,我的丫鬟可不好當,什麼都必須會、什麼都必須承受,更不准偷懶,沒問題吧?」瞧她古靈精怪的,應當難不倒。
    「沒……沒問題。」她站直身子,恭敬地說。
    「好,那就這麼決定了,明天一早你就進府來。」納蘭易風將看門的守衛叫了來,「她是我新聘的丫鬟,明兒個會過來上工,來時通知我一聲。」
    「是,大人。」
    丟下這句吩咐後,納蘭易風便雙手負背,瀟灑地步進府邸,留下一臉不敢置信的曉艾。
    老天,她真的要成為領侍衛府邸的丫鬟了嗎?
    姑且不論她得做多久,只要想起以後可以經常見到他,她就莫名覺得開心。

《主子的賣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