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看她連羞帶惱的樣子,傅錦延並不戳破她的謊話,反而鄭重其事地點點頭,「蘇大廚說得是,所以為了防止我做錯,你就坐在旁邊監督好了。」
    這樣的「恭維」讓蘇柒然哭笑不得,只能硬撐著,「那我就勉為其難幫幫你好了。」
    傅錦延輕笑一聲,也不反駁,轉身走到流理台,先是把她原先弄得亂七八糟的地方收拾乾淨,這才又重新開始。
    咚咚咚——
    隨著緩慢而又均勻的切東西聲音,原本在蘇柒然手底下不聽話的番茄,都被切成了不錯的形狀。
    看著傅錦延輕鬆自如的樣子,蘇柒然的眼睛差點瞪出來,「你真的會做!」
    「不會。」說話時依舊不耽誤手下的功夫,傅錦延把切好的番茄排放好到盤子裡,開始整理其他的食材。
    「那你怎麼做得這麼好?」蘇柒然內心嚴重的不平衡,憑什麼她都不會,他一動手就那麼輕鬆。
    忍不住晃到他的身邊,蘇柒然憤怒的發現他切什麼都比自己順手,雖然動作也不快,切出來的東西也不像藝術品,可再比比自己那一坨亂七八糟的東西,這差距就看出來了。
    看她眼神裡都透著不滿,傅錦延覺得十分好笑,「你這些天經常看美食節目,我在一邊也留意幾眼,何況,我以前做過東西。」
    聽他這麼說,蘇柒然不但不覺得安慰反而覺得更加鬱悶,「怎麼可能,我從沒見過你做東西吃。」
    看她這樣篤定的樣子,傅錦延挑眉,「你確定沒看過?」
    「我非常確定!」
    傅錦延驀地笑出聲,放下了手裡的刀,開始食材的第二遍清洗,「那麼然然,你不只動手能力差,記憶力也不是很好哦。」
    他的口氣是難得的詼諧,尾音上揚,蘇柒然卻帶著被侮辱的不滿,抓住了他的手臂,「你才記憶力不好,從小到大我記憶力最好了,你這是詆毀。」
    「那你還記不記得十幾歲的時候,我們一起去曼哈頓看望我叔叔,在他的家裡,我曾經做過東西給你和我的堂弟吃?」
    經他這麼一提醒,蘇柒然還真想起來那件事情。
    那時候她因為好玩跟著傅錦延去曼哈頓的叔叔家,在那裡住了半個月,深深地厭惡了當地的食物,於是三個年輕人跑著去買了很多食材,好像……那時候就是由年紀最大的傅錦延來掌廚。
    那時候她和傅錦延的堂弟坐在一起,悠哉悠哉地看他忙得滿頭是汗,一丁點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她甚至還記得那時候傅錦延那個只有十幾歲的堂弟,小大人一樣的感慨,「我哥哥真厲害,他是我見過最厲害、最有魅力的男人,以後誰能做我嫂子的一定是最幸福的。」
    蘇柒然那時候嘴裡塞滿了好吃的美食,咕咕噥噥地問他:「為什麼?」
    「因為哥哥帥氣、有能力,做什麼事情都比我做得好。」用一種鄙視的眼神看看蘇柒然,傅錦延的小堂弟表示對她的不屑,「當然更比你做得好了,如果讓你來做東西,那一定是一場災難。」
    「要死哦你。」蘇柒然很是不滿,揮舞拳頭鎮壓那個小大人,「他哪裡有這麼完美,起碼面無表情的時候像個大壞蛋一樣。」
    那時候的蘇柒然正是看傅錦延什麼都不順眼的時候,自然不覺得他有多厲害。
    聽她這樣詆毀自家人,傅錦延的堂弟很憤怒,「哥哥什麼時候面無表情了,他只是一個把感情藏得很深的人。雖然你們女人都覺得哥哥看起來很冷漠,可他有時候也是很溫柔的,只不過都藏在了柔軟的心底,被埋了起來,大部分的人都注意不到才不敢靠近他,哼,你們女人懂什麼。」
    「切,你誇得他實在很誇張。」
    蘇柒然不知道傅家的孩子是不是都那麼早熟,那時候年僅十幾歲的少年就會說出那樣一番話,他說:「蘇柒然你走著瞧吧,你被哥哥保護的好日子很快就到頭了,等到哥哥長大,會有很多女人愛他,到時候他結婚,一定會很溫柔很溫柔的寵愛他的妻子,到時候嫉妒死你。」
    蘇柒然記得那時候自己聽到這話的時候,完全沒什麼別的想法,只是舉例證明傅錦延是一個很糟糕的人,此刻想起來,想想這些年他的關懷備至,居然覺得那時候那個堂弟的話不無道理。
    只是有趣的是,那時候的他們恐怕都沒想到傅錦延以後的妻子,就是她蘇柒然,這所謂的「寵愛」,恐怕她真的要獨享一生了。
    這到底是幸福還是不幸福呢?
    蘇柒然不太懂,搖了搖頭,她把思緒從過往的回憶中拉回來,「傅錦延,你的記憶力還真的很好。」
    「謝謝。」似笑非笑,傅錦延忙碌的時候尤不忘表示自己的受寵若驚。
    看他圍著圍裙,家庭煮夫的陌生樣子,蘇柒然突然覺得這一幕很溫馨,比起平時兩個人坐在一起吃東西的畫面,溫馨了不只一百倍。
    這些天,傅錦延給了她太多的震撼,窘迫的他,溫柔的他,失措的他,無所不能的他,甚至懶洋洋不肯起床的他,這些都是過往一年裡他都沒有出現過的一面。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發現他許多的好處,也許是因為靠得太近,也許是沒有什麼紛擾,她有了足夠的耐心去觀察,想來,人還是要有機會瞭解對方,才能真正發現彼此的優點,而不只是排斥。
    想到這,蘇柒然覺得自己必須做些什麼,才能讓他的付出不至於得不到一點回應。
    放下手裡的零食,蘇柒然走到他身邊,「傅錦延,給我一些事情做吧。」
    墨黑的眸在她受傷的手指上看了一眼,傅錦延表示不相信她的能力,「還是算了吧,你乖乖待著不要受傷就好。」
    「你太小看我了吧。」
    「是小看嗎?我覺得是比較客觀的看待了你的能力。」他心情大好,開她玩笑。
    「你找死哦,傅錦延。」身體裡的暴力因子散發出來,蘇柒然的手指在他的腰間捏了幾把,成功的看到這個男人扭動著腰,躲閃她的魔爪。
    傅錦延天不怕地不怕,可偏偏這個鬼神不懼的男人怕癢,這是蘇柒然昨晚發現的真相,雖然那時候濃情蜜意正是水乳交融,可她還是笑開了花,要知道,以後要威脅他,終於有辦法了。
    也正是因為她的笑,傅錦延昨晚好好地「折磨」了她一頓,任由她百般求饒仍不肯放過,到最後乾脆直接昏睡過去。
    察覺到她的不軌,傅錦延感到很無奈,「然然,我手裡拿著刀很危險,不要鬧。」
    「那你交給我一些事情做。」蘇柒然不達目的不甘休,非要堅持到底。
    看她志在必得的表情,傅錦延無奈,示意她看放在一邊桌子上的咖啡杯,「那你去幫我煮咖啡吧。」
    他剛才下樓本就是打算煮咖啡喝,正巧聽到她吃痛的叫聲,這麼一會兒折騰下來,他都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現在她一提醒正好想起來。
    「沒問題!」滿意地接過這個差事,蘇柒然拿起傅錦延專用的咖啡杯,蹦蹦跳跳地往咖啡機跑過去。
    「慢一點,注意不要燙到自己。」傅錦延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個奶媽,凡事小心得過分,總是見不得她受傷。
    「相信我。」蘇柒然倒是自信滿滿。
    看她興致勃勃的樣子,傅錦延無奈,想著自己自作自受,明知道她不擅長做這些事情,可看著她高興的樣子,話再收回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祈禱她不會再次受傷。
    「等著瞧吧,煮咖啡我做得肯定比你好。」蘇柒然笑咪咪地擺弄那些東西,「我在學校時就去咖啡廳拜師,雖然那時候學的時間有點短,可是師父說我很有天賦哦,能做出很漂亮的圖案。」
    聽到最後一句話,傅錦延心裡有些不太好的預感,想要囑咐她自己只喝黑咖啡,誰知道還未開口就被攔住,蘇柒然瞪大了眼睛看他,「不准廢話,我會做,更不准歧視我的才能。」
    她都說成這樣了,他只好苦笑地搖搖頭。
    等到蘇柒然兩眼放光地端著咖啡走過來,用期待被讚賞的目光凝視他的時候,傅錦延看著她手裡有著奇怪圖案的摩卡,突然無語了。
    他就知道,這個女人做出的東西絕不會是他心中想要的那個,畢竟大部分的女孩都不愛品嚐苦味濃烈的黑咖啡。
    看著傅錦延不甚滿意的表情,蘇柒然急得說明自己失敗的原因:「喂,不准露出失望的表情,我已經努力做到最好,要知道這邊的器具太簡陋了,如果是在咖啡廳,我還能做出更好看的圖案。」
    看她一臉鬱悶的樣子,傅錦延趕緊解釋自己的清白:「我覺得你做得很好,可是,然然,我從來不喝這種加了奶和糖的咖啡,忘了告訴你,我要的是黑咖啡。」
    「這個也很好喝啊。」蘇柒然有些失望,自己精心做出來的東西被嫌棄,任誰都會不爽的,何況,她是第一次真的想為傅錦延做一些事情欸。
    「這個真的不錯,可是……」傅錦延不知道該怎麼撫平她的自尊心,總不能說自己極度討厭這種簡直徹底失去了咖啡味道的東西。
    「好啦好啦。」蘇柒然皺起眉,沒好氣地打斷他的話,「愛喝不喝的,太挑剔了吧你。」
    「然然」
    「你不喝我自己喝。」冷哼一聲,蘇柒然狠狠瞪他一眼,滿臉享受的喝一口,挑釁一樣看著傅錦延,「以後都不幫你了,好心沒好報。」
    也許是因為來到了熟悉的地方,離開了那個讓她有不好記憶的家,也許是這幾天傅錦延在自己面前露出了太多的另一面,也許因為這兩天的相處讓她找到了曾經的親切,蘇柒然突然變成了以往那驕傲無比的她,放肆的眼神,高高在上鄙視的目光看著傅錦延,好像一下子兩個人都回到了當初青梅竹馬的時候。
    看著眼前嬌蠻得不可一世的蘇柒然,傅錦延卻一丁點都沒惱怒,只是深深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眼睛都露出一股笑意,他喜歡這樣的蘇柒然,她應該是這麼驕傲的。
    「看我做什麼,不喝我的咖啡,還敢這麼看我,不滿哦,反正我不會重新幫你做的。」
    蘇柒然知道自己有點無理取鬧,可是這又如何呢,反正傅錦延從不介意她的驕縱。
    「我沒有。」
    「你有!」蘇柒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失望,只是覺得自己投入百分百的熱情為他做了東西,竟然還被人嫌棄。
    看她十分鬱悶的樣子,傅錦延卻微笑了,突然伸手接過她手裡的咖啡杯,在她詫異的注視下,湊到她剛才喝的位置,一臉從容地把咖啡喝了下去。
    咖啡很甜膩,奶味也很濃,傅錦延的眉略微皺了一下,卻還是露出一個笑容,「滿意了嗎?」
    蘇柒然沒料到他突然的舉動,只是盯著兩人一起用過的杯口處,臉一下子紅了,她搶過那個咖啡杯,轉身就要跑掉。
    看著她想落荒而逃的樣子,傅錦延的眼睛裡笑意更濃,「然然,牛排做好了,什麼時候開動?」
    「馬上就來。」臉蛋滾燙地跑上樓,蘇柒然留給他一個背影。
    一溜煙的往樓上跑,蘇柒然敲打下自己的額頭。
    啊,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他隨便一個舉動就讓自己臉紅心跳,不會是生病了吧?都怪傅錦延,幹嘛做出那種動作,分明是故意引誘人胡思亂想嘛!
    「我要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嘟囔著這句話,蘇柒然衝進了臥室,眼睛在咖啡杯上凝視了幾秒,又趕緊把杯子丟到一旁,一頭埋到了床上,掩飾自己的失態。

《離婚前,你歸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