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涯罕見的喝多瞭。
先是去陪任建白那桌喝瞭幾杯,別的客人看到瞭,也要他過去喝酒。
周涯難得沒有拒絕,每桌都提瞭幾杯。
但他不會讓自己喝醉,隻是比平時還要安靜,坐在騎樓下的空桌子旁,呆呆看著街道。
阿豐提議:“老板,你和表妹先回去吧,剩下的我們收拾就行。”
今天生意太好,十二點而已,東西已經賣光瞭,隻能提前收鋪。
方瓏摞著塑料椅:“回的話我去叫輛出租車。”
周涯搖頭的速度很慢:“我沒醉。”
他膚色本就深,看不出臉有多紅,但一開口全是酒氣。
方瓏單手叉腰,說:“喝酒不開車。”
“我那是摩托。”
“摩托後面跟著個什麼字?”
周涯一臉認真地想瞭叁秒,才答:“車。”
方瓏語氣誇張:“來,跟我念,摩——托——車——”
周涯還真乖乖地跟著念:“摩托車。”
阿豐在旁邊看得直樂,覺得這會兒兩人身份似乎互換過來,周涯才是方瓏的小祖宗。
周涯不樂意坐出租車,但也沒堅持開自己的摩托。
他要方瓏載他。
方瓏開的是女士小摩托,周涯占去大半張椅墊,方瓏隻坐瞭半個屁股。
“一喝醉就跟小孩一樣……”迎著夜風,方瓏往傢的方向開,嘴裡念念叨叨,“周涯你好重!別壓我背上!”
“唔,我冷。”周涯似是迷迷糊糊地嘟囔道。
他半弓著背,下巴抵在方瓏肩膀上,胸口貼著她的背脊,手也圈著她的腰。
踩後腳踏的話他一雙長腿屈得不舒服,索性伸直腿,直接踩住車頭踏腳的地方。
兩人體型有差,說是方瓏載著他,但更像是他抱著方瓏在騎車。
方瓏呵笑:“冷個屁,你這人字典裡就沒有冷字,大冬天都還洗冷水澡。”
周涯把她往自己懷裡攏瞭攏,慢條斯理道:“洗冷水澡是有原因的。”
方瓏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原因?”
周涯沒回答,高挺鼻尖在她溫暖脖側蹭瞭蹭。
方瓏“哦”瞭一聲:“我明白瞭,嘖嘖,周涯你不老實。”
周涯又乖乖承認:“嗯嗯,不老實。”
手也開始不老實,往上攀瞭幾寸,在圓球邊緣有一下沒一下地碰著。
“周涯你瘋啦!”方瓏小聲驚呼,“我在開車!!”
“嗯……”周涯一手各握住一團綿軟,輕輕揉弄,言語露骨且直白,“好大……吃什麼長這麼大的……”
“神經病!等下、等下撞車!”方瓏臉都燙瞭。
先不說邊開車邊做這麼親昵的事,她也未曾從周涯口中聽過如此情色的話語。
吃什麼……吃什麼……
這些年吃的不都是他做的飯嗎?!
周涯依然“嗯嗯”應著,但還是再多揉兩下,才攬回方瓏的腰。
方瓏被他弄得不上不下,氣得咬牙,空瞭一手去掐他大腿。
這時周涯由得她掐,但又像清醒過來瞭,低聲提醒:“別單手開車。”
“哼……”
方瓏往後摸到周涯的耳朵,扭瞭一下,才收回手握住車把。
許是因為多載瞭一個人,今晚的小摩托有點兒開不動,方瓏抓緊車頭,生怕“翻艇”。
還有一個路口就到傢瞭,方瓏在紅燈前停下。
身後的男人還是把下巴搭在她肩膀上,呼吸均勻,鼻息炙熱。
方瓏故意輕咳兩聲,半晌,周涯才應她:“放。”
“放你個屁!”方瓏又反手猛掐他耳朵,“你那什麼……買瞭沒啊?”
“那什麼?”
“就、就那個!”
“我喝醉瞭,聽不懂……”
“放屁!”方瓏氣笑,用力晃車身,“保險套,保險套!”
她還真不收著斂著,聲音在無人街道上方來回打轉,要是被哪個叁姑六婆聽見,得指著她鼻子說她小姑娘傢傢真不要臉。
周涯長腿支地,替她穩住車身,低笑著投降:“我真服瞭你……真的很想要啊?”
方瓏雙頰早燙得不行,嘴巴還硬:“呵呵,我就問問,也沒有很想要。”
周涯睜開眼睛。
女孩的耳垂微紅,染瞭沿路燈光,似通透琥珀。
嘴唇碰瞭碰她的脖子,他老實交代:“買瞭,還買瞭幾條新內褲,都放到新傢那邊瞭。這幾天哪天你有空,和我過去一趟,看看需要添點什麼,我們一起去超市買瞭。”
紅燈轉綠瞭,但方瓏沒駛出去。
她扭頭看周涯:“新傢?鎮政府旁邊那套?”
“嗯。”
周涯買房和後來裝修的時候,方瓏有陪馬慧敏過去看過一兩次。
但那套房……
“那不是你的婚房嗎?”方瓏聲音很小。
腰上的手臂驀地收緊,方瓏猛吸一口氣。
接著,周涯沙啞聲音傳來:“是婚房啊,所以不能我一個人說瞭算,懂瞭?”
像條件反射,鼻尖有些泛酸。
方瓏眨巴著眼睛,好讓裡頭飛快聚集起來的水汽散去一些,裝傻扮懵:“不懂呢,哎呀,我是不是聞瞭你的酒氣,也醉瞭啊?”
周涯坐姿不變,但話語裡的嬉戲盡數收起,態度認真瞭許多。
“方瓏,我要給你一個傢。”
周涯說的不是“會”。
不是“我會給你一個傢”,而是“我要給你一個傢”。
是篤定的,是確信的,是必然的。
心臟成瞭個小小的熱水袋,裝滿瞭所有的溫暖。
方瓏松瞭車把手,身子往後倒進周涯的懷抱中。
她親瞭親他微刺的鬢角和發燙耳廓,輕聲細語:“可是我早就有傢瞭啊。”
有高床,有軟枕,有熱湯,有飽飯。
有吵鬧,有沖撞,有嘮叨,有笑語。
有她回傢的時間較晚、就會開始擔心她安危的大姨。
有每次都說不再管她、但下一次仍會來把她撿回傢的周涯。
原本是個空殼的“傢”,早被一點點填得滿滿當當。
一扇扇窗通透明亮,盛進熨暖人心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