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7節


空氣為之一凝。
我們發現圍在外面的活死人越來越多的,密密麻麻,層層疊疊,不知道又多出了幾百人來。
活死人這玩意彷彿變得無窮無盡,頭頂上的天空,蒼白色的靈魂則已經將月亮的光芒都給掩蓋住,而依韻公子則已經涅破了第三顆滿含硃砂的藥丸,先前宛如鬼魅,劃出無數光影的身子,此刻也變得遲緩許多。
人力有時盡。
彭!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聽到像極了響亮臭屁的一聲爆響,緊接著這聲音就彷彿停不下來一般,連綿不絕地炸開了來。
這當然不是爆竹,也不是響屁,而是那些活死人體內的氣息膨脹到了一個臨界值,將自己的肚皮給撐破了去。
炸開的這些活死人,幾乎都是依韻公子用硃砂點住手腳和額頭,控制在手裡的那些。
它們體內被那些黑巫師給不斷地沖積怨氣而無法釋放,在此刻,卻終於在陡然之間,一齊爆發了。
這些活死人,離我們是最近的。
當第一個爆發開始,我們就已然明瞭了此刻場間的行事,空曠的平地上,倘若安然受之,只怕就會被那帶著劇毒的屍液給腐蝕得不成模樣,所以幾乎都不用招呼,大家都一同退回了屋子裡。
這兒有著滿滿的臭鹹魚,以及被埋在了下方的智飯和尚。
虎毒不食子,特別是此刻的情形,當主導權都集中在了康克由手下人來的時候,將這傢伙給祭出來,其實也算是一記妙招。
我們若是赴死,豈會讓智飯一人獨活?
同死,大家得同死。
智飯和尚被從那重重臭鹹魚乾裡面給翻了出來,布魚一把揪住這個被熏得直翻白眼的傢伙,望了我一眼,我毫不猶豫地一把將其脖子給抓住,低聲說道:「現在我們都是走鋼絲繩,需要有名有暗,一會兒我出去,你們在這裡等待著,聽候秦伯的吩咐。」
若說經驗,早在抗戰時期就天下名揚、躋身民國將軍的秦伯自然是遠勝於我等,眾人聽得我的吩咐,都沒有什麼意見。
我揪著一身惡臭的智飯和尚,將其倒拖著,又重新出了屋子,瞧見那些被依韻公子給制住的活死人幾乎都爆得差不多了,跟前的地方為之一空,到處都是騰騰的煙霧和腐臭的氣息,而不遠處集結的活死人,則有摩拳擦掌,準備擠擠而來。
我清了清嗓子,朝著前方的敵人大聲喊道:「康克由,你在叫人動手之前,先看一看你這最為寶貝的大兒子!」
這話說完,我一腳戳在了智飯和尚的腿彎之上,那傢伙面對著無數前來拯救自己的援軍,轟然跪下。
儘管隔著無數活人、死人,瞧不見自家父親,但是康公子想起自己這一路來的辛酸和委屈,頓斯就是一陣泣不成聲的悲鳴:「爹……」
一聲「爹」,將充斥空間的複雜咒決,給一下子停住了。
被十幾個信徒圍著的那個大巫師下意識地張開了嘴巴,卻並沒有合攏上,而是回過頭,朝著康克由的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他一停,那些活死人便也沒有再表現出了太多的攻擊性來。
場面為之一滯。
唯有頭頂上的那些蒼白鬼魂,不斷地盤旋著,發出低不可聞的哀鳴,嗚嗚作響,讓人渾身的雞皮疙瘩直冒。
康克由依舊沒有露面,倒是卜桑站了出來。
智飯和尚,也就是康桑坎可是在他的手上丟的,這事兒別人可以置之度外,不管不顧,但是他卻不能。
硬著頭皮站出來的卜桑衝著我大聲喊道:「打不過,就耍無賴,中國人就是這樣的德性?」
此刻的我已經拔出了飲血寒光劍來,架在了智飯和尚的脖子上,儘管沒有催動氣勁,但卻也鋒寒無比,稍微一個順手,便能夠將這大好頭顱給劃拉下來。
那智飯嚇得哆嗦直抖,不敢說話,而我則舉重若輕、淡然自若地哈哈笑道:「打不過,我自然打不過,這世間有幾人能夠以一人之力,爭天下群雄?」
卜桑聽到我諷刺他們以多欺少,眼睛瞇了起來,平靜地說道:「你待怎樣?」
我緩緩地伸出了手,平直前方,朝著那個男人隱身的黑暗處指了過去,沉聲說道:「我在來之前,有無數人曾經警告過我,說我需要面對的敵人到底有多恐怖,他的手上,直接或者間接殺過的人,可有幾百萬人,不過我卻還是想要試一試……」
卜桑頓時感覺呼吸一滯,瞪著眼睛對我說道:「別打啞謎,實話告訴你,你封印了神使,這是不可饒恕的罪過,我師父說了,即便是你用大公子的性命威脅,都不會讓你逃脫。」
我昂首而笑,冷然說道:「我逃了一個星期,已經厭煩了,此時此刻,只求一戰——康克由,別人都說你很牛逼,有本事你他媽的站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我的豪氣大發,使得無數人都在跳腳,最為激動地是毒蛇巴勒,那老婆子衝上前面來,對我吼道:「就憑你這小子,也想挑戰康王,先過我這一關!」
我來者不拒,將劍尖前指,冷然說道:「如此也好,你可敢與我公平決鬥?」
毒蛇巴勒瞇著寒光閃爍的眼睛對我說道:「怎麼不敢?」
卜桑試圖跟毒蛇巴勒說些什麼,然而那老婦人卻已然沖講了出來,我回手,將智飯和尚往後面的屋子裡一扔,拔劍而上。
轟!
戰鬥突如其來的爆發,兩人毫無花哨地硬碰一記,劍與白骨蛇杖,在半空中重重撞在了一起。
上一次,我與毒蛇巴勒的交鋒失利,並非我差她許多,而不過是在演戲而已。
我當時要引誘虛空巨眼跟著我一路前往伏擊的小島,故而硬頂著疼痛,吃了她的一記白骨蛇杖,然而此時此刻,卻是要分生死的時候,我哪裡還會再讓她一回?
三重力量,陡然爆發。
毒蛇巴勒臉色一變,這才曉得我的修為,遠比她先前的印象要厲害許多。
不過陡然拔高的對手並沒有讓她產生許多恐懼,反而是臉色一肅,變得無比的嚴厲起來,那白骨蛇杖在受到重創之後,一分為九,她的手腕猛然一抖落,卻是有幾條白骨游蛇出現在周邊,張嘴一咬,無數黑氣從那裡面滾滾冒了出來。
康克由從那場大屠殺之中獲得了恐懼的好處,但是他吃肉,毒蛇巴勒這些人,多少也喝了湯。
喝了湯,就有著足夠的力量。
看來,得出大招了。
我的心中謀算著,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卻感覺到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嘈雜,人群開始紛紛扭頭,彷彿發生了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就連一心操縱白骨長蛇的毒蛇巴勒也忍不住回過頭去。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