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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我推波動瀾:「是啊,看他們作法,要是把他的靈魂拘禁起來,那可糟糕,自然要逃走了。」
  我這話才一出口,就聽到了陳長青的笑聲——和他生前愛作的京戲老生的笑聲一樣,」哇哈」,「哇哈」,接連三聲。
  我剛在心中好笑,心想陳長青果然被我激出來了,可是立即感到事情大大不妙,因為這三下笑聲,聽來一下比一下遠,到了最後一聲,餘音,竟像是已到了好幾里之處。
  我們幾個人,同時聽到了笑聲,也感到了陳長青正在遠去,所以齊聲叫:「別走,回來!」
  我還加了一句:「有話好說。」
  可是等到笑聲消失,寂然無聲,再也沒有反應。
  我等了一會,再去看那七人時,只是他們已有了緩慢的動作。七個人不但個個面如土色,而且滿頭滿臉,都是汗珠,神情沮喪之至。
  我大聲問:「陳長青對你們說了甚麼?」
  七人一聽,同時搖頭,在他們搖頭的時候,汗珠竟然四下開去。
  這種情形,可見他們心中的悲苦、失望,真是到了極致,絕不是假裝出來的。
  我看到這種情形,也不忍心再問甚麼。那七人齊齊哀歎一聲,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真有點如喪家之犬一般。
  溫寶裕悶哼了一聲:「陳長青向來不說謊話,他說的話,再不可信,也必然是事實。」
  這句話一出口,那七人的身子,更是劇烈地發起抖來,抖得異乎尋常,連骨頭也在發出聲響。
  我忍不住大聲喝:「陳長青究竟對你們說了些甚麼?」
  這一喝,令那七個人,約有一分鐘的時間,又如木頭人一樣。接著,他們就臉色灰敗,一起搖了搖頭,齊聲道:「我們一點也不相信他的話,自然也不會向任何人覆述他的話。」
  他們一再強調「他的話」不足信,可是「他的話」卻又顯然令他們震驚之極。
  而他們這種吞吞吐吐的態度,也令人討厭,所以我先是冷笑了幾聲,溫寶裕明白我的心意,接著就道:「你們請吧。」
  那七人想不到會立刻有人逐客,呆了一呆,溫寶裕又對我道:「想知道甚麼我們直接找陳長青談。」
  我點頭:「是啊,我們和他的交情不同,省得聽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吞吞吐吐。」
  那七人也並不受激,一起向外走去,到了門口,才道:「陳長青心懷陰謀,胡言亂語,我們還不知道他意欲何為,但是你們可以轉告他,他的任何陰謀,必然不能得逞,必然!」
  我一聲長笑:「他人都死了,還會有甚麼陰謀!我在說這話的時候,理直氣壯之至。但是話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對他們來說,」人死了「並不代表一了百了,他們相信轉世,相信生命的形式,從生到死,又再從死到生。在他們的概念之中,生命是永恆的延續,」死亡「只不過是暫時的休息。在這樣的概念之下,我的話,自然不能成立——陳長青若是有甚麼陰謀,他人死了,照樣可以展開。溫寶裕在這時,大聲道:「老陳,這麼個人在這裡含血噴……你,你不站出來為自己辯白?」
  他本來當然想說「含血噴人」,但一想到陳長青現在已不是人,所以才改了口,聽來很是蹩扭。
  那七人卻也道:「是啊,出來辯白啊。」
  但是等到各人的語聲靜了下來之後,卻是人人都大有失望的神情——沒有陳長青的回應。
  我知道,陳長青不會再和那七人聯絡的了,還是趁早把他們打發走的好。
《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