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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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個事情還比較麻煩。」葉莎麗說。
  劉梅花沒有接話,繼續抽煙,她知道麻煩,不是比較麻煩,而是相當麻煩。
  「因為問題不在他,」葉莎麗說,「在你自己。」
  「怎麼在我自己?」劉梅花說,「我也沒有在外面找男人。」
  「問題就在這裡。」葉莎麗說,「如果你自己在外面找男人了,也就見怪不怪了,心裡也就平衡了。」
  劉梅花又猛抽一口煙,然後說:「什麼叫見怪不怪?什麼叫心裡平衡?」
  葉莎麗笑笑,說:「其實你心裡清楚,只不過不願意承認罷了。」
  「什麼叫我心裡清楚?我不清楚!」劉梅花又激動起來。
  「或許徐惠敏說的有道理,你確實是有點霸道?」葉莎麗問。
  「什麼叫有點霸道?」劉梅花說,「要不是我霸道他能上得了大學嗎?要不是我有點霸道他能來深圳嗎?要不是我有點霸道他能夠成為老闆嗎?」
  葉莎麗仍然笑了笑,說:「你講的這些都是事實,但是事實情況是他現在確實是一個非常成功非常有錢的大老闆,他怎麼能夠容忍自己的老婆一天到晚在他面前霸道呢?」
  「狗屁!要不是我,他陳大富是他媽狗屁大老闆。還不是老娘造就她的!」劉梅花怒不可遏。
  「這些我們都說過了,」葉莎麗說,「但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情況他就是老闆,你不能老是把他當作農民或者是『黑桃尖』對待。」
  「我沒有。」
  「既然沒有,你就要想到他作為一個大老闆喜歡自己的老婆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是個什麼樣的人?」
  「至少不是一個對他霸道的人。」葉莎麗說。
  劉梅花平靜了一些,說:「其實我也沒有想那麼霸道。」
  「對,」葉莎麗說,「習慣成自然了。」
  劉梅花彷彿更加平靜了一點,點上一根煙,說:「這麼說問題真在我?」
  「在你,」葉莎麗說,「情況已經發生根本變化了,但是你的思想和方法仍然沒有變。那怎麼行?」
  「你的意思是我要改變自己?」劉梅花問。
  葉莎麗點點頭,臉上露出笑容,是那種老師給小學生講道理,講了半天,學生終於聽懂了之後,老師臉上露出的那種笑容。
  「我從此以後改掉自己霸道的毛病?變的溫柔多情了?」劉梅花問。
  葉莎麗搖搖頭,表示不是。
  「不是?」劉梅花問。
  「不是。」葉莎麗說。
  「為什麼?」劉梅花問。
  「你做不到。」葉莎麗說。
  「假如我要是能做到呢?」劉梅花不服。
  劉梅花相信只要自己想做到的就一定能夠做到。
  葉莎麗說:「即便你真的做到了,那也不是你自己了。而且即便你做到了,陳大富也未必就重新喜歡你了,說不定還要討厭你。現在他只是不喜歡你,但是並沒有討厭你,你幹嗎要把自己變得讓他討厭呢?」
  「有那麼嚴重?」劉梅花問。
  葉莎麗點點頭,表示有那麼嚴重。
  「真的嗎?」劉梅花問。
  「真的,」葉莎麗說,「其實你身上還是有許多非常優秀的品質,這些品質是別人所喜歡的,也是陳大富所喜歡的。比如善良,比如果敢,比如大事不糊塗,比如大方,比如有主見。其實陳大富也不是不愛你,要不然他怎麼不提出跟你離婚呢?」
  「愛我,哼!愛我還在外面找女人?」
  「那不是一回事。」葉莎麗說。
  「怎麼不是一回事?」
  「男人和女人不是一回事。」葉莎麗說,「你是按照女人的心態去分析她的。從女人的角度是這樣的,如果女人真心愛自己的丈夫,她就不會在外面跟別的男人有那種事。但是男人不一樣,首先男人有時候把那種事情和感情能夠分開。這麼說吧,男人把那種事情看作跟吃飯差不多,不能因為吃麵條就表示不喜歡吃大米了,其實即使對於非常喜歡吃大米的人來說,有時候他也會吃麵條。」
  「胡扯。」劉梅花說,「這種事情怎麼能跟吃飯相比。」
  「這是我們女人的想法,」葉莎麗說,「在男人看起來有時候就是一回事。其次是一種補償。」
  「什麼補償?」劉梅花問,「補償什麼?」
  葉莎麗喝了一口咖啡,說:「具體到陳大富,他可能對你身上美的東西是喜歡的,而且是主流,但是對你的霸道他不喜歡,特別是你在床上也霸道,他現在就特別接受不了。最近我看到一篇資料,那上面說很多男人在自己老婆面前不中用,到了別的女人面前就變得威風凜凜。有一種情況就是你長期霸道導致他的長期壓抑,最後對你就是『見花敗』。」
  劉梅花不說話了,但是也沒有抽煙,好像是忘了抽煙,而是跟著葉莎麗一樣喝起了咖啡。
  突然,劉梅花跟神經質似地來了一句:「說呀,你繼續說呀。」
  「說什麼?」葉莎麗問。
  「接著剛才的話往下說呀,怎麼停下了?」
  葉莎麗笑笑,是那種比剛才幅度更大一點的笑。
  這時候,葉莎麗的手機響了。
  葉莎麗有兩部手機,一部是專門對外的,還有一部是專門對圈內少數幾個人的。現在響機的是對內的那一部,既然是對內的那一部,她就必須接。
  「對不起。」葉莎麗說。
  劉梅花沒有說話,只是擺擺手,意思是「接吧接吧沒關係」。
  劉梅花屬於「圈內朋友」,她知道這個電話葉莎麗是一定要接的,不如讓她接,自己趁機再點一根煙。
  葉莎麗從包裡面取出那部嗷嗷叫的手機,看了一眼,但是並沒有接,就把它掐了,又放回包裡面。
  葉莎麗在做這一套動作的過程中,還抬起眼皮瞥了劉梅花一下,並且臉上還微微一熱。儘管這些動作非常隱蔽非常自然,但是仍然沒有逃脫劉梅花的眼睛。
  「是哪個小情人?」劉梅花說。
  劉梅花這樣說葉莎麗並不生氣,因為劉梅花的口氣是羨慕中帶著一點點嫉妒,葉莎麗喜歡被女朋友這樣羨慕而帶有一點點嫉妒的感覺。於是紅著臉笑著說:「哪個小情人也比不上你重要。」
  這話劉梅花愛聽,但是劉梅花沒想到葉莎麗還這麼害羞,說這句話的時候居然臉都紅了,不是一點點紅,而是紅成一片,像早晨的彩雲,甚至不像害羞的紅,而是緊張的紅。
  緊張什麼呢?劉梅花想。
  劉梅花目前雖然還沒有情人,但是畢竟是過來人,她想像肯定是非常喜歡的情人才會引起葉莎麗這麼緊張。
  「算了,」劉梅花說,「走吧,我也要走了。」
  其實劉梅花這時候並不想走,她跟葉莎麗的話還沒有說完呢。但她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大姐,成人之美是她的天性。劉梅花這時候提出要走,純粹是為了給葉莎麗一個空間。
  「這就要走?」葉莎麗問。
  「還不走?」劉梅花說,「看把你臉都憋紅了。熬不住了吧?」
  劉梅花這樣一說,葉莎麗的臉徹底紅了。看來真是上心了,以前劉梅花跟她開的玩笑比這個重的都有,也沒見她這麼紅過。
  既然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提前結束的,葉莎麗就搶著把單買了。葉莎麗在買單的時候,還沒忘記讓服務員拿上一包劉梅花愛抽的精裝「好日子」牌香煙,一塊付帳。

《女人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