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僵了好一會兒,金祿臉上的表情才開始變化,圓圓的眼眸彎成心虛的上弦月,小嘴兒扯成尷尬的角度,有點滑稽。

  「是、是有位小、小姑娘……」

  聞言,滿兒一口氣打翻十桶醋缸,猛然坐起來,居高臨下地指住他的鼻子。

  「什麼?你喜歡過其他女人?還是個小姑娘?」

  「娘子,別老掰我文兒挫磨為夫嘛!」金祿滿頭冷汗,指天喊地叫冤枉。「為夫說的是有位小姑娘與為夫的工作無關,如此而已,並非為夫對她有任何不軌意圖呀!」

  滿兒收回手來雙手扠腰,宛如皇帝老太爺君臨天下。「解釋清楚。」

  「那、那是十幾年前的事兒了,當時為夫為了工作不得不找個,呃,掩護,故而挑上幾個單純的年輕人同他們一道,咳咳,遊山玩水,」金祿畏畏縮縮地囁嚅道:「他們之中有對姊妹,那個妹妹、妹妹……呃、呃……」

  「喜歡上你了!」滿兒冷冷地替他說完。

  「哈哈,哈哈……」金祿打著哈哈猛搔腦袋。「意外!意外!總之,工作一結束,為夫便撒丫子踮兒了。」

  又落跑!

  他就愛來這套。「她自始至終不知道你的身份?」

  「不知。」

  「你也沒有跟她告別?」

  「為啥要跟她告別?」

  真無情。

  「沒再碰見過她們?」

  「沒!沒!」金祿雙手連擺。

  「也沒想過她們?」

  「娘子不提,為夫早忘了!」

  狠狠盯住金祿又緊繃著臉好一會兒,滿兒才懈下臉色。

  「好吧!相信你了!」

  「叩謝娘子恩典!」金祿鬆了一口氣,大呼萬歲。

  「好了,睡吧!」

  她一躺回去,金祿便嬉皮笑臉的湊過來。

  「嘻嘻嘻,娘子,能不能,咳咳,再來一回?」

  「色鬼!」

  「謝娘子!」

  當金祿再度埋頭善盡色鬼的職責時,滿兒腦子裡卻狐疑地想著一件事,一件「應該」不是很重要的事。

  那個「故事」……好像在哪裡聽過……

  無論走到哪兒,清晨的空氣都是最好的,聰明人大都喜歡把握這時辰好好散個步,這是最好的養生之道,不過做得到的多半是個性深沉穩重的人。

  活潑的人又跑又跳都來不及了,哪裡受得了一步一步慢慢龜速賽跑。

  竹承明也是在進入中年之後才養成清晨散步的習慣,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會碰上滿兒的夫婿。

  雖然他的背影挺拔又灑脫,隱隱還有一股懾人的氣勢,但是,依那年輕人的言行舉止,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性情穩重的人,也不像是滿兒嘴裡所描述那種情深意重,連命都可以賭上去的人,更不像女兒口口聲聲說的那般窮凶極惡的人,甚至不像是六個兒女的父親。

  在他看來,那年輕人只像是個家境富裕的公子哥兒,打小到大沒吃過苦,因此到如今都上二十四、五年歲了,依然能保有一份純真與童稚的氣息,這確是難得,可是……

  這種男人,可靠嗎?

  「女婿。」

  背著手,金祿徐徐回過身來,清秀的臉上掛著無邪的笑容,又大又圓的眸子輕漾著柔和的光芒,小小的嘴兒紅灩得如此誘人,看上去不像個男人,倒像是個清純的大孩子。

  「岳父也來遛早兒麼?」

  「棗兒?」竹承明微微一愣。「這個……棗兒還不到時候,不過這時候的菱角很不錯,你可以嘗嘗。」

  金祿柔順的眉毛微微聳了一下。「既是岳父的提議,小婿自當去搓搓看。」

  竹承明皺起眉頭。「我並沒有叫你搓牌,賭博這種事我並不贊同。」

  大眼兒眨了兩眨。「賭博?我也是棒槌,不曾摸過。」

  竹承明又從皺眉換成一臉茫然。「棒槌?我們為何說起棒槌來了?」

  「岳父真是愛打趣兒,不是岳父先提到賭博的麼?」

  是他嗎?

  就算是,賭博和棒槌又有何干?

  竹承明疑惑地想了半天,然後搖搖頭,「不說這了。」繼而雙目一凝。「滿兒說是和你鬧意氣才離家,現在應該沒事了吧?」

  
《出嫁願從夫》